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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亦雄一路上跌跌撞撞,恐惧和疲惫揉碎了他的心。当不再身处危险的环境中时,他的防备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所有强忍着的痛苦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在一片黑暗中,他无法分辨前进的方向。可就算分辨出来,他又该到何处去呢?情况比之前更糟了,以前他还是只被嘲笑,被捉弄,但至少还可以生存下去。但是现在,他是整个五仙教的公敌,他已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他只想逃到很远很远的山洞里躲起来,如果那里有一把温暖的篝火就更好了。可现在非但没有那样的山洞,老天还不合时机地下起雨来。
他以前是个人见人欺的可怜虫,现在,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这一切究竟是谁导致的呢?
他想起了蓝兰,如果不是遇见她,此刻的自己应该正在抚仙湖畔孤独地舞剑吧。但他旋即又摇了摇头,一想到那张温柔的脸,他一点也无法怪罪她,他只想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他又想起了段梦,如果不是蓝兰深爱段梦,他也应该不会在这场与己无关的比武中强出头。也就不会误伤了段长老,以至于和全教为敌。但他又摇了摇头,想到段梦和蓝兰两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而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局外人。
他又想起了青年军欺侮他的那些同门,如果不是他们常年欺负他,造成他内心的孤独和自闭,他也就不会在受左桥挑衅的时候失去理智而大开杀戒,他也许和其他人一样,可以任由自己善良的本性茁壮生长,而将邪恶永永远远地埋在心底,令它永远不见天日。
但是,他心中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桂亦雄!讲别人之前,要先处理好自己的问题。
自己的问题?
桂亦雄跪在地上,抬起脸,去迎接咆哮着砸来的雨滴。他苦笑着,嘴里不断重复着自己的问题这五个字。他在内心深处不住地发问,那究竟是什么?
是年幼时疯疯癫癫的养母的恐吓与虐待吗?是那一张不合时宜不够讨喜的嘴吗?是那即使被伤害了几百次但仍然骄傲地生长的尊严吗?
难道这些天生的东西,这些他无法改变的东西,这些应该被人呵护的东西,都是自己的问题吗?一个炸弹重重的落在了他的心上,他的脑袋仿佛彻底爆炸了。混乱的思想,惊恐的情绪,痛苦的感情把他撕扯成一块块碎片。他望着抚仙湖幽黑深邃的湖中心,看着湖上荡漾着的一圈圈黑暗的波纹,就像望着人类神秘的高尚的永恒的归宿。那无法抗拒的诱人的美,有一种宗教般崇高的仪式感。抚仙湖那一抹吞噬一切的黑,令他目眩神迷。
那便是死亡。
只要投入湖中心微微荡漾的波纹之中,他便会拥抱人类永恒的幸福。一切痛苦都会随之结束。
他微笑着,向着湖心的方向,一头倒了下去。
当桂亦雄再度醒来的时候,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经过了几次痛苦地尝试,他还是努力地抬起眼皮,看了看周围的世界。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充满了鸟语花香的青青草原上,不远处就有布谷鸟欢快地叫声。
这是在天堂吗?桂亦雄想不到自己死后竟然可以到天堂。而接下来的一件事,更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一双圣母般温暖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那种温暖柔软的感觉,令他飘飘欲仙。
他抬起头,看见了蓝兰温柔的笑脸。
桂亦雄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一脸惊惑地看着蓝兰,仿佛看着一个仙女一般。在蓝兰的背后,是湛蓝的天和洁白的云。
桂亦雄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那结实的血肉让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尚在人间,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蓝兰,心想一定是蓝兰救了自己。想到她竟然对自己还有些许感情,心中便产生了天大的欢喜。
而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切割木头的声音,桂亦雄向另一边望去,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正在不远处建造房屋。桂亦雄眯起眼睛,仔细分辨青年的模样。
微风轻轻扬起青年头上的刘海,桂亦雄看见了段梦钻石般闪耀的双眸和温柔的笑容。他那张英俊的脸上闪烁着感激和关怀的光芒。那温柔的眼光在桂亦雄心底开辟出另一块新的温暖的地方。从此,他的灵魂爬出了那个阴冷、恐怖的地穴,将痛苦的,疯狂的回忆狠狠扔进了谷底。
他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天空。
从那以后,桂亦雄便一个人秘密地居住在抚仙湖畔蓝兰和段梦为他建造的小屋里。那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偶尔伴着夜色光临他的小屋,但更多时候,是桂亦雄独自一人在湖畔喂马,劈柴,练功和发呆。
即使是一个人的生活,蓝兰仍是她脑中永远除不去的痛。
他不是没有做过忘记蓝兰的努力,他以为只要自己一心一意地研究武功,认认真真地生活,就可以渐渐地忘记她。然而他终究是低估了自己对蓝兰的爱,无论他如何逃避去想,蓝兰的倩影总是不自觉地出现在脑中。想着她清丽的脸庞和温柔的笑容,他的胸口竟然涌起一股暖流。偶尔他在清晨醒来,脑中不经意地出现了她的倩影,他的脸上不知为何竟羞得通红。有时,他呆呆地望着平静的湖水,在湖边一坐便是一个下午。到太阳下山,他都没有发觉,自己想着蓝兰的模样,已然神游了许久。
他越想忘记,便越不能忘记。有时太刻意地忘记,反而会记得更加清楚。
那一股在心中或明或暗,或强或淡的情欲之火,像一条毒蛇一样纠缠着他。在他天马行空的神游中,蓝兰和他的命运有着千奇百怪的可能。他想过段梦突然死亡,而自己恰好出现在蓝兰的身边,给予无依无靠的她无微不至地关心和温暖。他想过段梦断然拒绝了蓝兰的爱慕,而他在蓝兰伤心欲绝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带她逃离这个让她伤心的世界。他甚至梦想过有一天一颗巨大的陨石坠落在苗疆的土地上,而他在苗疆毁灭之前及时地将蓝兰救了出来,两个人流落到一个无人的小岛上。这些充满了梦幻的遐想,就像是犯罪的预演。
桂亦雄摸了摸右脸上长长的伤疤。他苦笑了一下,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屌丝的意淫罢了。
五仙教圣女洗礼大典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五仙教历届圣女只能由处子之身的少女继承,并且为了保持身体和精神的圣洁,圣女终生不可婚配,如若破戒,便会免冠徒跣,堕入虿盆,受万蛇撕咬而死。当蝶隐派的王长老将这个教规告诉蓝兰时,少女差点没被吓得昏迷过去。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意识到,是时候和段梦摊牌,要他带着她私奔了。
于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夜晚,蓝兰和段梦结束了对桂亦雄的探望,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桂亦雄早就看出两人的情绪不对,所以一直偷偷跟随在两人身后。当两人走到一处山崖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飘起了小雨。桂亦雄躲在一棵树的后面,望着雨中的水仙和摇曳的杨柳,在心底响起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这声叹息中既有对于这对碧人郎才女貌的钦羡,也饱含了对自己失意落魄的无限遗憾。
雨声掩盖了两人的争吵,桂亦雄离得太远,听不真切。他只能痴痴地望着。他看着蓝兰的脸上满是怒气,她一把推开段梦,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哭泣着。段梦也摊开双手,激烈地争论着。继而两个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之后,段梦突然将蓝兰拥入怀中,蓝兰将头轻轻枕在段梦的怀里,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而桂亦雄此时也识趣地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快速晃动的黑影。
十九年后,在鬼王城凄风苦雨的夜里,深受重创的桂亦雄,用微弱的声音,向自己的女儿蓝小蝶讲述着当年发生在五仙教的爱恨情仇。
听到这里,小蝶和薛桦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一旁的王心碧。只见王心碧呵呵冷笑了两声,一脸得意地说道:“不错,那夜跟踪在蓝兰和段梦身后的不止桂亦雄一个。我跟上去,就是要看看这对狗男女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真是不知道那个蓝兰哪一点比得上我,可以让那样乖巧听话的段梦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想当年,我和梦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来只要蓝兰这个贱女人只要成为圣女,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成为金蛇派的少夫人。可是这个贱女人偏偏不认命,硬是要抢走我的梦郎。我怎么能让这个贱女人得逞?”
桂亦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向王心碧讥笑道:“所以,得不到段梦,你就亲手杀了他?”
听了桂亦雄的发问,王心碧的眼睛仿佛是刚刚经历了电击的病人,放大的瞳孔中充满了对回忆的恐惧和不甘。她拼命地摇着头,脑后的发卡掉在地上,一头夹杂着白发的青丝迸散开来。她歇斯底里地对桂亦雄吼道:“你说谎!”接着再次将雪魔刀狠狠地插入了桂亦雄的胸膛。
桂亦雄抬起头向天狂笑着,仿佛是临刑前大义凛然的义士,那爽朗的笑声在鬼王城中不断回响着,仿佛在诉说着正义的不可更改的事实。王心碧被这笑声气得浑身发抖,她刺入桂亦雄胸口的刀又前进了三分。
在锥心的痛苦中,桂亦雄饮下一杯烈酒,继续说起了从前。
桂亦雄在回抚仙湖小屋的路中,察觉到那个黑影一直在跟踪自己。桂亦雄用余光瞥了一眼后面的黑影,轻蔑地笑了笑,故意将黑衣人引到抚仙湖畔一片开阔的草原上。
疾驰中的桂亦雄突然停下了脚步,朗声说道:“兄弟,既然来了,便出面一见吧。”
忽然,从桂亦雄的身后,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衣人缓缓走出。桂亦雄看着黑衣人的轮廓,竟然惊讶地发现那是一个瘦瘦高高,身材袅娜的女子。女子带着厚重的面纱,头发也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射出野兽般饥渴的目光的眸子,如同黑夜中紧紧盯着猎物的孤狼。这种可怖的眼神,不知为何,却让桂亦雄觉得是那样地熟悉。他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想念蓝兰的时候,也有过那种眼神。
桂亦雄凛然说道:“既是我五仙教的姐妹,请摘下面纱相见。”
女人也不言语,伸出修长的手臂,摘下了自己的面纱。接着皎洁的月光,桂亦雄看见女子的娟秀得有些蜡黄的脸。他一脸吃惊地呀了一声,说道:“竟然是你。”
此刻女子眼中的那一抹凶狠和痴狂渐渐淡去,代之以温暖的柔光。她的声音犹如一个年长的姊姊,舒缓,平和,充满磁性。黑衣女子轻声说道:“不错,桂师弟,是我。”
王心碧是蝶隐派长老王东山的独女,是蝶隐派的大公主。她从小就是父母手中的夜明珠。加上她长相甜美,笑容温柔,所以无论是物质上的享受,还是精神上众位师弟师妹的爱戴,她都予取予求。但过度地宠爱也滋生了她强烈的自尊心和极强的占有欲。她承受不起任何的失去,任何人都不可以对她说不。
更何况,是她那样深爱着的清俊潇洒,才华横溢的梦郎段梦。
那一夜蓝兰和段梦的对话,桂亦雄没有听清。但是在另一边的王心碧却听得真真切切。原来蓝兰和段梦计划在圣女洗礼大典的前一天私奔。蓝兰负责盗出五仙教的圣物——逆鳞剑,而段梦负责将沿途的守卫击晕,之后两人在此地会面,再一起逃往中原。
听到了他们的计划,王心碧心中的妒火犹如赤焰焚烧中的城郭,烈焰冲天,浓烟滚滚。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贱女人蓝兰,不仅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视五仙教的前途如儿戏,还恬不知耻地抢走了她最爱的段梦。段梦是她心中不灭的神,任何男人在他的英俊和勇敢面前,都不如一块草席,一双筚履。
那个在她的美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男孩,她曾无数次梦想过挽着他的手臂,并肩坐在海边,幸福浪漫地过完一生。可是从小到大,她连他的手都没有牵过一次。可现在,那个无耻的女人,竟然一脸幸福地躺在她的爱人的怀里,更可恨的是,她还偷偷看过蓝兰和段梦在夜里的炽烈的热吻。作为蝶隐派的长公主,王心碧长这么大,自尊心还没有这么强烈地受伤过,这一切怎能不让她恨得牙根痒痒。
她无数次地想要彻底将这个贱女人活活掐死,蓝兰的出现就好像她生命乐曲中突然蹦出的极不和谐的音符,不仅让她的表白计划戛然而止,更破坏了她一生的幸福。
可是她偏偏又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去伤害蓝兰。因为她是亲爱的父亲好不容易才寻来的圣女人选。她是父亲复兴蝶隐派的希望,是她父亲谋划了一生的心血的结晶。如果这样轻易地将她毁掉,真不知道父亲在疾痛之中会做出什么事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蓝兰放弃段梦,顺利地成为五仙教的圣女,而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自己的梦郎在一起了。
可惜蓝兰偏不愿。
桂亦雄神情戒备地看着王心碧,冷冷地问道:“长公主殿下亲自驾临,可是要问罪于我吗?”
王心碧嫣然一笑,说道:“桂师弟武功高强,以一人之力力战四大派高手,实乃五仙教百年难得一遇之奇才,师姐又怎敢造次?我此次前来,实则有一句话想问师弟。”
“但说无妨。”
王心碧挑了挑眉毛,故作亲昵地说道:“师弟可是喜欢那蓝兰。”
若是平时,桂亦雄的双颊一定羞得绯红。但此时他的心比坚冰还要冰冷,不管他是否喜欢蓝兰,她都和自己无关了。所以对于他来说,承认或不承认都无所谓,还不如爽快一点,大大方方地承认,至少还像个男人。
桂亦雄神情冷漠地点了点头,说道:“是。”
王心碧嘿嘿地笑了起来,说道:“我看师弟并非真的喜欢那女子。若是师弟真的爱慕那女子,又为何能眼睁睁地看她们私奔离去。”
桂亦雄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刚才两人的谈话王心碧全都听了个通透。事情果然和自己推算的一样,蓝兰和段梦正在秘密地计划私奔。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但他旋即故作镇定地说道:“就算是,那也他们郎才女貌,于我这个被世界抛弃的闲人何干呢?”
王心碧万万没想到桂亦雄竟然轻易地便选择了放弃,她惊讶地张大了嘴,但她还是不死心。她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对桂亦雄说道:“我有一计,可以助师弟抱得美人归。”
王心碧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将她的计划向桂亦雄和盘托出。听完了王心碧的计划,桂亦雄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歹毒,如此狠辣的计划就连从小听惯了鬼故事的他都想不出来。但若是依王心碧的计划,自己不仅可以得到蓝兰的娇美的身体,还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而王心碧也可以和自己的梦中情人长相厮守,共度余生。从结果上来看这个计划是那么的美满,但从过程上看这个计划又是那样的无耻。
桂亦雄的心中当然喜欢蓝兰,所以一想到这个计划实施后所带来的美好的结局。他的心中就如同撞了一只小鹿一般,充满了青春的悸动。但是一想到为了达到这美丽结局,他要实施多少龌龊的手段,设计多少狠毒的陷阱,编制多少无耻的谎言。他顿时就觉得那美好的结局仿佛是放了一整个夏天的蜜,发霉腐烂,恶臭难闻。
桂亦雄偷偷观察了一下王心碧的脸。那张闪耀着姊姊般的柔光的脸上,那一双痴迷的眼睛,反射出强烈的自尊心和人性的贪婪。桂亦雄出于良心的谴责,他自然是会拒绝这样无耻狠毒的计划。但是他心中亦十分清楚,既然王心碧想得出如此狠毒的计策,就算他不答应,王心碧也一定会亲自去实施。到头来,蓝兰还是落得个凄惨的下场。莫不如暂时答应下来,到时候将计就计,随机应变,方是上策。
桂亦雄故意摆出了一个猥琐的表情,拼命地点了点头。王心碧见桂亦雄答应了自己的计划,心上眉梢。她激动地一把拉住桂亦雄的手,一脸亲切地说道:“好师弟,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勇敢地追寻自己的爱,我们的努力一定会让他们感动,而委身于我们的。一旦我们成功,我们就是彼此生命中的恩人。”
正当桂亦雄为王心碧文过饰非的辞藻而恶心不已时,突然见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低头看时,只见一只巨大的灰色蝴蝶扇动着翅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了一个鲜红的口子。虽然只是划开了皮肉,但伤口若在向内两寸,便会伤及他的内关穴,那样的话,自己便会有性命之虞。
桂亦雄倒吸了一口凉气,恰在此时,他看见了阎罗般阴冷的表情,极不和谐地出现在了王心碧那张柔美的脸上。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表情,转眼间便密布了阴云。王心碧语气冰冷地说道:“事成之后,你我各自携心爱之人远走高飞,永不再见,今日之事,你知我知,绝不可以令第三个人知道。”
恩威并施,严宽相济,在给你一口蜜糖的同时,也狠狠地给你一棍。独裁专制之君主,权势滔天之枭雄,老谋深算之政客,无不深谙此道。桂亦雄当然不怕王心碧,但是他并不想节外生枝,于是便故作乖巧地点了点头。
看着桂亦雄乖巧听话的模样,王心碧的脸上恢复了温柔的笑容。她拍了拍桂亦雄的肩膀,转身飘然离去了。
桂亦雄望着王心碧高挑的背影,想起了疯子养母给自己讲过的两个鬼故事。一个叫“骨醉”,一个叫“人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