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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已经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钟了。“乖,好好地睡吧!”我拉了下被子,给她盖好,继续忙着我手中的小说。
我是一个以写小说为生的人,夜晚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像只惧怕阳光的小动物,只有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显得精神抖搂。白天我睡觉,下午两点准时起床,然后迷迷糊糊地从厨房拿出慧也就是我的妻子早起上班时为我准备的早餐。或许我因此错过了很多故事,包括应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可这些都不重要,感谢上帝,我已经杜撰了那幺多故事。
吃完早餐──我认为这就是早餐,我会按照一惯的路线走到网吧。在一个琳琅满目缤纷虚拟的世界里,我很费力地打开自己的信箱(要封杀很久的广告),看看今天有没有惊喜。我所说的惊喜,是指我收到了稿件采用通知单,其实里面通常还混杂着其它的东西,比如各种网站的宣传、产品广告等垃圾邮件。我呢,无一例外,全部封杀,不仅从收件箱,还从垃圾箱里把它剔除得一干二净。
这就是我的全部生活,出奇平淡。不过今天却发生了例外──我在那堆垃圾邮件中发现了一封信。发件人是陌生的,日期是昨天00:00:00。对于我而言,这不仅仅是惊喜,更像是一种从天而降的昭示:生活是不可预测的。我飞快地移动光标,点击主题,里面是一张颇为别致的卡片──一只深色花纹里有一道道血丝的手镯,旁边是我惯用的小楷工整的写着四个字:玳瑁手镯。
我愣愣地盯着屏幕,为这样一封怪异的邮件而纳闷。在我仔细盯着手镯上的花纹细看的瞬间,我一激灵打了个冷战,我看到那只深色花纹的手镯变成了一种死亡灰色的空洞,空洞里还有漩涡,一圈圈地旋入深不可测的底渊,我突然嗅到了一种死亡气息。
我迅速地打开“sohu”在搜索对话框中敲出了“玳瑁手镯”四个字,屏幕经过了几秒钟的程序闪动之后,出现了许多关于玳瑁手镯的网址,在其中我看到了这样的内容:
玳瑁是深海的生物,能活几百年甚至千年,它们只有在活着的时候被放到容器里活活蒸死,才可以制成一种有暗红血丝花纹的漂亮手镯。这样的手镯是有灵性的,谁开始戴它,谁就可以成为它永远的主人。
这些句子怎幺这般熟悉?我努力地回忆起自己以前构思过的小说,发现并没有引用过这幺一条典故。我并没有因此而愉快,相反我还有点沮丧,尽管我感觉自己已得到了一个或许很不错的爱情故事。我再一次点击屏幕上的文字,直到把上面的话倒背如流,才把这些文字保存在我的“百宝箱”内,同那张别致的卡片一起锁了起来。
假如事情到此为止,那幺这只是我创作生活中的一个小花絮,我会淡忘,或许只有在某一天感到灵感枯竭而在百宝箱中寻觅,翻出这些字句来会想起我的一点莫名的恐惧来。我甚至没有向妻子提起过这件事。我准备虚构一篇小说──凄婉的穿越时空的爱情小说。但是一个周后,我又一次发现了玳瑁手镯。
这次是一只真正意义上的玳瑁手镯,它就在一个女人的腕上。
那天是星期天,我和妻两人到国贸商厦五楼的浴池洗澡。我们正在洗澡的时候突然停电,当时浴池里的人都没有预感到灾难的降临,但是一分钟之后,浴池的服务生跑来大喊“着火了!”人们突然警觉,烟也冒了上来,大家纷纷想办法逃离。于慌乱中我只穿了一条毛裤,找到妻子时正常的能道已无法通行,火势越来越大,烟也越来越浓,就在我们打碎更衣室的玻璃时,我看到了浴室里的床单。“结绳!”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我迅速收集了五六个床单,把它们系在一起,对妻说“试试吧,你先走!”我在上面拉着床单把妻从五楼顺下,冲一个被浓烟呛得直咳的女子说“快,从这下”听到召唤,她听从的往下爬。我在上面拉着床单,与妻相比,她的体重轻得惊人,我不禁打量起她来,然而,我禁不住“啊”地一声惊叫起来──我看到了玳瑁手镯,在她的腕上!
听到我的惊呼,她抬起头看我“是你!”我们两个几乎同时吐出这两个字,好象我们十分熟悉对方。但就在这一瞬间,她如断线的风筝般,一头摔了下去──快到三楼的时候,床单突然撕裂了。而我,也突然如发了疯一般,从五楼直接跳了下去。在下落的过程中,我的头脑异常地清醒,是的,这手镯,我是见过的,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这面容,这美眸,这绝世的风姿,我一定曾经极为亲密地接近过,甚至拥有过。可是,为什幺,为什幺自己却想不起来?
渐渐地,这念头开始凝固,我眼前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黑
当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白色的病房中。妻拉着我的手,喜极而泣:“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
“是吗,我我感觉好饿。”
“你等着,我回去给你炖汤。”妻乐颤颤地出去了。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漂亮的女子侧身而入,再次看到这个漂亮如仙的女孩,我愣住了,这是我梦中的女孩哩,怎幺好象在哪里见过?半晌,我呆呆地吐出了三个字:你是谁?
悄无声息中,泪水浸满了她的一双美眸,她举起那只玳瑁手镯,充满幽怨地问:“你真的就不记得了?”
到了这时,我才看清她的容貌,今天的她特别漂亮,发型是新做的,妆化得不浓,只是轻描淡写地勾了勾娥眉。但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让我感到窒息。“小姐,我不懂你在说什幺,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了。”
“我也希望我弄错了,”漂亮女子充满哀怨地说“可是,文,我真的错了吗?”
天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闭上眼睛,脑中仔细搜索自己曾在哪里留下了这个名字,但我失败了,理智与直觉告诉我,我不可能做出这等“蠢事”来“文”这个名字除了我本人还有妻是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那就是我的,况且这只局限于我和妻之间的称谓!
看来,唯一能解释这一现象的理由就是“美女是个超人了。”我深思起来:“她究竟是谁?她的声音为什幺却又是这般熟悉?!
“那天,你出海归来,带回一只漂亮的玳瑁手镯。深色的花纹里有一道道血丝。
你告诉我,玳瑁是深海的生物,能活几百年甚至千年,它们只有在活着的时候被放到容器里活活蒸死,才可以制成一种有暗红血丝花纹的漂亮手镯。这样的手镯是有灵性的,谁开始戴它,谁就可以成为它永远的主人”
面前这郁郁幽幽的女子让我的思绪乱作一团,眼前都是她修长的倩影,幽怨的眼神,可是我却怎幺也无法想起关于她的一切。我越来越迷惑,愈来愈混乱,思绪漂来荡去,一些不相关的景象纷至沓来,我几乎要崩溃了。
忽然,一切思绪戛然而止,我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女子的眼睛一动不动,然后以梦魇般奇怪的语调念出一句话:“莹,蚊蝇本一家,你就是莹!”
手镯发出了幽幽的红色光芒,不是那种令人惊悸的刺目猩红,而是一种柔柔的、淡淡的暖色。像是春天里温暖的阳光,将人轻轻抚慰,使人昏昏欲睡,那光芒渐渐扩大,最终将我包围了进去,而后光圈渐渐缩小,把我和莹紧紧的捆绑在一起,而后,化作一道七色彩虹
半个月后,我病愈出院,而莹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总要忍不住想起她来。
她的说话的声音,她的动作、语气,甚至眼泪,我不能不在对着慧的时候,想起她。
我是中了邪了!我狠狠地想,这实在是一种可怕的体验,我战战兢兢地抵御着一个不属于我的故事(至少现在我仍认为,手镯与我无关),却又渴望着走入。而莹的讲述并没有结束,那个故事并没有结束。对于一个喜欢杜撰故事的人而言,这是致命的吸引。
在寂静的午夜,我端坐在书桌前,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我的脑海里充斥着莹制造的声响──坠楼时的惨叫声、哭泣声、哀怨的诉说声。她已经在我的世界消失很久,或者根本就从未进入过我的世界,但我清楚自己的心里,还是想见她。我对自己的想法觉得可怕。这一个月是彻底慌废了,我几乎没有写出什幺东西。我决定做点什幺。有一段时间我动不动就伸出脑袋探进网吧里,我希望能够在这虚拟的世界里再次见到修长凄美的莹。
可我并没有成功。当我被她的记忆折磨得辗转反侧,当我在梦中拥着她光滑似锦的肌肤时,我的邮箱里又多了封她发过来的邮件,时间仍然是00:00:00。“明天晚上沙滩上见。”一行工工整整的小楷仍然是我十分喜欢的。
这个冬天到来得有些早。天空乌黑,地是一片白色。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吹,象个巫婆,又呼呼作响,象只饿慌了的狗。在地上看不到一点绿色,也没有一丝怜悯,面前的海是那样湛蓝。海的深处像宝石一样,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碎光,宝石的上面用浅蓝丝绸裹着,晶莹剔透,波浪起伏,犹如镜中美玉,隐约可见,却又捉摸不透。我裹了裹外衣,顺便点燃了一支烟。
我在等着莹的到来。
“噢,上帝。”我说,带着困惑的、嘶哑的、疲倦的腔调,就象一个病中的孩子借助自言自语,让自己睡着一样。“我这些日子是怎幺啦?为什幺见到这海心里是如此恐慌、惧怕?难道真的有魔鬼抑或是莹?我为什幺会知道她叫莹?难道真的有‘前世’?这怎幺可能?!”我感到头又开始痛起来,恐惧和疑惑时时窜上心头,并越来越重
“谨以这顿烛光晚餐纪念你1500年的绝情和我的等待。”莹如瀑的长发垂至腰间,手捧着一块燃着一支蜡烛的蛋糕姗姗而来。就在这一剎那,我忽然再次感到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她的乌黑长发、冰蓝星眸、绝美秀颜都是那幺熟悉!
“莹,莹,你一定是莹!”看着她眼角依稀可见的泪花,我恍如置身前世,紧紧握着她的手,看她重重地点头。
我心中不禁一痛,1500年,多幺漫长的时间啊,这可怜的姑娘!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搂入怀中。
我们相拥着在沙滩上一直坐到凌晨一点钟。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俩只有沉默,谁也没有说什幺。
我们感觉说什幺都已多余。我能感觉到她在想什幺,她也能知道我接下来会做什幺事──我已肯定了我们1500的爱情。
后来,我们走进了一家旅馆。
她与我动作的默契是出乎我的意料的,让我觉得我介意真的是相濡以沫很久的夫妻,这也是我作为一个男人以来,第一次这样地欢畅。
事后,她躺在我的怀里,说她很幸福,还说1500年前,我送她手镯的时候,就如现在的情影。
我回到家的时候,慧正在洗碟子,看上去非常驯服柔顺。我应该提一下,慧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好女人,带着那种很要强的表情。哦,今天正好是星期天,公司值休,我决定好好给她谈一谈。
“我──昨天晚上没有回来。”我说,在她收拾完所有的家务时。
“我知道。”她眼皮都没动一下。
“你怎幺不问为什幺?我一整晚都没回来?”我继续说。
“想让我知道,你会说的。”
我真有点困惑了,结婚五年,我第一次晚上不回家,她不紧张?
“我邂逅莹了,嗯,我的恋人。”
“是吗?──”妻微微地扬了扬眉毛,愣了一下,嘴角便紧跟着翘了起来“多久啦?”
“我不清楚,反正我感觉我们相爱很久了,嗯,听莹说,有1500年──”
“1500年?”慧夸张地重复着,然后便大笑起来“你一定是写小说走火入魔了!哈哈──”
“我一定会让你相信的。”我狠狠地说。
大火烧后的国贸商厦的恢复工作进展挺神速的,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又重新开张了。我和妻在里面挑选商品的时候,遇见了莹。
她看见我身边的温柔驯顺的慧,愣住了。
“我把手镯还给你吧!”她说。
“不必了,那已经是你的了,再说,始终都是你戴着,它永远都是你的。”我说。
“那有什幺用呢?我仍然注定是输了!”她说完不顾一切地跑开了。
我没有去追她,也没有跟慧解释什幺,我忽然感到我很累了,但我还是陪着妻选完物品后沿着人行道回家,让我脚上的血液流动工,在那个荒凉而可怕的世界后看着光和色。移动的人行道,周围都是明亮的真空管蜿蜒伸向空中,在它蜈蚣似的自动扶梯和站台上取得平衡。我能看到城市里闪烁的圆形屋顶就象一长串下午的太阳下的肥皂泡一样延伸。我和莹的爱情,或许就是这样的一长串肥皂泡。
我的思绪转到了其它地方。我想,我将结束跟慧的婚姻,我毫不在乎这会给我带来什幺麻烦。
婚姻不再使我激动了。尽管她眼睛后面仍有那种蓝色风暴──她仍然是那幺可爱。
晚上,我睡得很早,半夜有人敲门,我去开门,是莹。
我感觉到一个寒战。
“你”我说。
“打搅你休息了,我来是有一点要紧的事情跟你说。”她一脸谦然。
我心如刀绞。忙把她让进屋。
她脱下玳瑁手镯,递给我“求你一定收下!”她坚决地说“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戴它了,其实它也是个可怜的精灵,就当是我求求你,替我保管好吗?”
我真的没有任何选择。
她又说:“这一回,我又输了,我错了,我要走了,你我的缘分到此为止。慧是个好女人、好妻子,你要好好待她,我永远都是希望你好的。”说完这些话,莹飘然而去。
“如果真有来世,我希望下辈子一定娶你!”喃喃自语,唯有令心更痛。莹的这一去,我们1500年的爱情就灰飞烟灭了吗?我在内心疯狂地吶喊:“莹,别走,不要走!”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头很疼,总有一种东西压在胸口,闷闷地。慧已经上班去了,我没有吃她准备好的早餐,胡里胡涂地走上街。
街上还是如往日一样,不过我忽然由衷地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一切不同了,可究竟在哪里呢?街头的大屏幕背投正在播放着早间新闻,我鬼使神差地立住了脚。
“昨日夜晚,在国贸商厦发生一起命案。根据现场调查,警方初步认为这是一起抢劫未遂杀人案件。死者为一名女青年,年龄28岁左右,修长身材,齐腰长发希望知情人士举报。”我一看,蒙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不再流动。
那是莹,昨天晚上的莹,已经死了。
看着电视上的照片,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幺能这样?怎幺会这样?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又有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我慒慒懂懂地走、走、走,却又不知走往何处
计算机屏幕前,我郁闷地望着那一大堆垃圾邮件,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收件箱了,而里面居然已经满了。我的头感到一种浪花拍岸般的单调而有些疼痛;我今晚喝的酒比我平时一年喝的还要多,但我仍然没有一点醉意。我无情地封杀着这些垃圾邮件,一封又一封,不仅从收件箱而且从垃圾箱里永远地把它们消失。
接下来,我便不知要做什么了。点燃一支烟,我躺在了沙发上。
“她走了,你得偿所愿!”一间很大的庙宇,一个白胡子的和尚对我笑道。
“不,大师,我很难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我说。
和尚脸色一亮说:“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点头,和尚不语,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写了四个字:玳瑁手镯。
我不解,和尚却不见了。──我猛然醒来。
我掏出这只镯子,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它来,然而,除了知道这是一只做工很精细的且有着灵性的镯子之外,我再也看不出它还能告诉我什么了。
沉思之间,我忽然想起了莹,想起了莹第一次发给我的让我很莫名其妙的邮件。我打开百宝箱,找出了那张很别致的卡片:玳瑁手镯。
我的身体稍稍向前颂了一下,脸更加贴进屏幕,以便能更清楚地看到这张卡片。
显示窗口发出了信号,一束光环出现在屏幕上:屏幕里卡片上的手镯发出的暗红色的光,并穿过屏幕,一直连到我左手里的手镯上,这束光越来越强,旋转的速度也愈来愈快,慢慢的,有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成套的黑洞,而镯子上的一道道血丝则顺次连结,形成了一种在光波上作冲浪运动似的巨大力量,就是这种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把我拉进了这个黑洞。
公元1403年,明成祖朱棣在位。
“你真的又要出海?”莹偎依在我的身旁,说。眼前的大海一望无际,远远的与天相连。在海风的吹拂中,泛着零星的微波,层层叠叠向海边慢发电量涌来。想着这次不知归期的出海,我紧紧地搂住了莹的肩膀。
“不去,真的不行吗?”
“不行。”我说的时候很温柔,我尽量对莹把这两个拒绝的字说得温柔一些,小心翼翼怕触痛了爱我爱得要命的莹。我对莹没有解释,成祖的心腹大臣袁忠彻再三交代我,这是一次秘密行动,除了这次出海的180名官兵,外人一概不能知道。袁忠彻说,成祖已听到建文帝还没有死,正在西域的一些地方,且谣传对成祖极为不利,所以密令我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查到建文帝的下落,然后杀之,取首级回京城。我没得选择,中国人必须要执行皇帝的旨意,带180领名官兵与水手,立即出海。
莹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你走了,我怎么办?要我一个人孤单地过?”
“是的,”我更加柔和但明确无误地说“至少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
青春是正午的太阳。永远充满旺盛的动力和充足的信心。作为一名水手,一名勇士,广阔的海域才是我真正的战场。出海的这一刻,站在战船上,我在心里对莹说。
第三天,我们刚刚进入太平洋海域,一个突然的风暴就来了,带着一股喷沙的风,如此猛烈以至于我们来不及抓住什么东西,就被吹倒在船上,或跌落海中。船也如喝了酒的汉子东倒西歪。倒在船板上的水手找不到遮掩,挤成一团。狂风呼啸着,我们不得不大声喊叫才能互相听到。风暴越来越猛烈,而在我们的恐惧中,我们必须跑回船舱中。狂风夹杂着冰冷的湿气,在我们进入船舱之前,子弹似的雨滴就猛砸了下来。一名水手在一块木板上滑倒了,并受到了可怕的伤害:一片锯齿状的金属从前额到下颏成对角线地划破了他的脸,弄瞎了他的左眼并撕开了他的鼻子。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在眉毛、面颊和下颏处都裂开了。他用一只肘把自己撑起来,但又有气无力地倒了下去。
无人掌控下的战船,如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横冲直闯,结果遇到了致命的伤害:触礁。
一百多人几乎在一瞬间毁灭。我也不例外,拋弃了等我归来的恋人,莹。
风暴渐息,海水逐渐平静下来,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泛起稀薄的白雾,如仙女的白纱裙,缥缈而虚幻。
我醒来的时候手镯已经不见了。
然后,我注意到了慧,完全孤独地坐在我后面的一张椅子上。她看上去如此惹人怜爱,于是,我走过去和她在一起。
2004年4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