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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是议论纷纷,江大善人不是跳河而死吗,怎么尸首会在这里?谁又将他埋在此处?
当日在场的三位友人皆是不解,一人道:“我们当时分明亲眼见他跳入河中而寻之不得,怎的会死在家中呢?”
庄重问道:“那日死者进屋之后再冲出房门,你们可看到他的脸了?”
那三人听这话再一回想,这才觉得不对起来。
“大人这般提醒,我发现当时确实没瞧见他的面容,只是他穿着那一身衣服,而且当时又是夜晚,屋中又无其他男子,才以为是江兄。”
“对,而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们那时候又喝了点酒总归没有平时清醒,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江兄就冲出去了,若非江兄之妻吴氏那叫嚷‘夫君,你怎么了’,我们只怕还要楞一会。”
“可若当日不是江兄,那吴氏却哭嚎江兄疯了,还跟着追出去,现在江兄的尸首又出现在这房中,这岂不是意味着……”
后面这人虽未将话说完,大家也都明白了什么。结果吴氏做的事,大家几乎可以直接断定江大善人之死与那吴氏有莫大关系。
吴氏有重大嫌疑,庄重自然不会放过,立马加派人手无比将对方抓捕归案。大佑虽不及后世发达,可籍贯制度十分严格,去异地都需要通关文牒,否则连城都进不了。由于地方保护以及连坐等制度,使得一旦一个地方来了外乡人,必是要登记清楚查得明白。因此不费多少时日,吴氏与其现任丈夫胡桂就被抓捕归案。
吴氏及胡桂一听在家中寻到江大善人的尸体,就知道在劫难逃,庄重并未费什么功夫两人就招了。
吴氏和胡桂说来还是表亲,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只是这胡桂家贫又没什么本事,吴氏家中不同意两人成婚。吴家为了钱财,将吴氏嫁给了比吴氏大十来岁的鳏夫江大善人,吴氏本也是好享受之人,所以也没有反对。江大善人虽说年纪有些大,却是个疼人的,起初两人也是琴箫和瑟。加之江大善人老是喜欢散财,让吴氏好是个心疼,心中十分不痛快。再者江大善人喜好出门拜访好友,四处游逛,一出去就是小半个月。
吴氏正是青春年华时,一个人在家中难免苦闷,江大善人便是让她回娘家,没有想到这成了丧命源头。吴氏回娘家遇到胡桂,两人本就有情意,吴氏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一来二去竟是勾搭到了一起。江大善人虽说好散财,可家底还是很丰厚的,两人都舍不得这荣华富贵,可又想在一起,这让两个人十分苦恼。
而让两个人起了杀心是因为吴氏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孩子并非江大善人的血脉,而是吴氏和胡桂通~奸产物。胡桂不想自己的儿子叫别人爹,更想独占江家财产,于是与吴氏商量相处这一杀人之计。
胡桂虽然是个混的,却有几分聪明。为了让其他人察觉不出其中猫腻,他先请人忽悠江大善人命将至,让其的突然死亡顺理成章。后让吴氏让江大善人每日请友人一同在院中喝酒,为的是寻目击者,以让吴氏逃开嫌疑。他当日藏在屋中,江大善人进去拿酒,他突然从屋中窜出,将其捂住然后用准备好的榔头将他拍死,江大善人挣扎中闹出动静,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到处打砸,并乘机将江大善人藏于床底。一边然后穿着和江大善人同样的衣服,披头散发朝着门外奔去,做成跳河失踪的假象。
胡桂擅长水性,他一跳下去就憋了一口气,藏到了一旁的石头边。大晚上光线不足,因此无人发现。后来村民过来援救,他也趁乱上了岸。黑灯瞎火的,大家又急着救人,无人发现他混在其中。
胡桂和吴氏后来趁着没人时候,将藏于屋中的江大善人尸首埋在之前就已经挖好的坑中,以床铺掩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般计划可谓一环扣一环,很容易将人蒙骗。尤其神鬼之说,总是让人莫名的信服,原本蹊跷的事,沾染了这些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若非黄娘子敏锐,只怕两人就会逍遥法外了。这便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是让恶人伏法归案。
“没有想到这贼人竟是如此精明,听闻从前还是个读书人,可这聪明劲却放在了这样的地方,多亏大人明察秋毫。”签厅判官吴大人叹道,最后还很顺其自然的拍了一下庄重的马屁。
庄重道:“若大家都依照章程办事,就不会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蒙蔽,想要查出真凶也就不难。以神鬼说事的案子不少,都是想借着大家对神鬼的忌惮而掩盖了事实的荒谬。”
按照章程,若发生命案,寻不到尸体是无法结案的。可规定是如此,实际却不一定都是这般照做。毕竟有时候因为这个那个缘故尸体难以寻回,而这个案子因为众人皆认定是神鬼所为,无人报官,民不诉官不究,就差点让凶手逍遥法外了,为此当地的官员和里正都被口头训斥了一顿,别的不说至少这件事表明这些人觉悟太低。
这案子尘埃落定以后,黄娘子和陶宝重新为江大善人送葬,庄重直接给他们放假,自个也沐休回京。来到鹿州一个多月,一直忙碌奔波,竟是与封焕许久未见。之前一直在一起倒是不显,可在形影不离之后分别数日,心中思念越发浓烈。
庄重才到京郊,就看到封焕骑马而来。
“竟是在这里遇见你。”
封焕笑道:“说明你我二人有缘分。”
“那是必然。”
庄重才不信如此巧合,必是得了他归来的消息,所以才出来相迎。他身边一直有封焕派来的护卫,因是为了自己周全,他也不逞能的收下了,封焕对他的行踪可谓了如指掌。不过有些事心知肚明便好,没必要戳穿,生活中总需要一点浪漫。
两人互相交流这段时日做了些什么,虽说平日书信也有提起,可终究没有面对面说话来得有趣。
“太子妃有孕一事已经昭告天下,可这般张扬不会不妥当吗?”
太子妃有孕一事不仅诸人皆知,而且大家还知道怀的是个男胎,庄重觉得孩子没生下来都不作数,可现在如此信誓旦旦,若到时候出了岔子岂不是难堪。而且依照庄重口中形容,太子和太子妃并不是那高调轻浮之人,怎么这事就如此张扬,实在不符合两人行事作风。即便好不容易得一子,实在高兴,也不应如此。
这两人就罢了,就连皇帝也掺合进来,竟是要为这没有出生的孩子大赦天下。庄重专管刑狱之事,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所有犯人都要减刑,有的不是犯太大事的竟是刚进去没坐稳就出来了,有的本是死刑变成了流放,流放的则是距离缩短,庄重对于这种赦免实在不敢恭维,有种之前都白忙活了的感觉。
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这般大张旗鼓,实在太扎眼了,用迷信的话来说,怕这孩子撑不起如此福分。
封焕道:“皇家之子什么福分担不起,何况还是储君之子,兴许还是未来的真龙天子。”
庄重听到这话顿觉这一切怕是这背后代表着什么,“皇上这般做莫非是要有所行动?”
封焕嘴角勾了勾,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是该到了清算的时候,现在就等着猎物上钩。你不是心心念念要为圆觉报仇,想来不会太久了。”
☆、第92章
太子妃怀孕如此高调,果然没过多久就出事了,竟是有人想要谋害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太子妃自打怀孕,各方面非常注意,可依然防不胜防。太子妃自打怀孕,饮食、生活用品都极为注意,皆为亲信亲自督办,屋中莫说香薰连花草都被筛选了一遍,就怕有什么意外。
可谁也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将主意打到纸张上,太子妃虽然有孕是大事,但是也不至于就娇贵得什么都不能干了。况且甚为太子妃,还是要处理诸多事宜。加之太子妃虽有孕,倒也没多折腾,所以还是如同平常一般处理各类事务,只不过一些无关紧要的都放给其他人罢了。如此一来,就会接触笔墨纸砚,这也就给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香料、食物、生活用品上,纸张这样的东西却并不是太在意。
不过万幸的是,那些纸张只是用药浸泡,为了避免味道太重被人瞧出,因此药效并不大,只是长期接触才会有可能导致流产。而太子妃身体强健,又发现得早,只不过虚惊一场,腹中胎儿并无大碍。
可这么一来朝中掀起了千层浪,谁竟是这般大胆,敢要谋害太子妃府中胎儿,皇帝更是勃然大怒,就连最为温和的太子,也异于常态的发起狠来。毕竟,这是太子第一个孩子,有多重视可想而知。
结果拔出萝卜带出泥,竟是查到了尹家头上,这般一来牵扯可就大了。而这时皇帝却一改之前对太子妃腹中胎儿的重视,高抬轻放,并未再深查,而只不过将些小喽啰给斩首了,尹家不过得了个门风不严之过,虽也有所惩戒,却也未伤筋动骨,只是让尹家以及尹贵妃不敢再如同之前一般嚣张而已。
庄重虽说知道尹家一派不可能这么轻易倒下,可难免心中惋惜。
“皇上对尹家还是手下留情了。”庄重叹道,朝中与尹家对立一派借此事为由头疯狂进谏,原本以为能够一举将尹家一派打到,没有想到只不过伤了些许皮毛而已。
封焕道:“太子身体如今虽是比从前好了许多,表面看与正常人差不离,可到底这些年亏空了身体,又喝了这么多的药,大夫说过只怕子嗣上颇为艰难,房中之事都不宜太多。也是因此,皇上对太子妃腹中胎儿会这般看重,若是个男胎还罢了,若不是太子子嗣依然是个大问题。”
庄重微微皱眉,“可即便如此,尹家如此歹毒,若真的让二皇子上位,外戚岂不会做大,扰乱纲常。”
封焕笑道:“所以说尹家人不过是强弩之末,不管最后是坐上了那个位置,皇上只要没有糊涂,尹家人也得意不久。只是皇上如今尚在壮年,所以一些事还不急。”
说到底都是帝皇心术,故意为之。在他眼里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一派,与其说是自己的儿子不如说是自己的棋子。
“二皇子尚且年幼,尹家真是太急了。”庄重摇头道。
“不是他们急,而是有些事容不得慢,否则就再也没有他们的位置,只能由此先先做文章。”
庄重叹息,虽是明白其中道理但是也不免觉得待在帝皇之家未免太过心累,大约有人就喜欢这样的生活吧。细想尹家如此紧张只怕于封焕无意朝政也有关联,若按照皇上对封焕的宠爱,必是让人觉得封焕也有成为储君的可能。那么太子和封焕就成了对手,尹家大可以做那渔翁。
尹家人这次虽然没有伤筋动骨,可到底还是伤了元气,朝中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仅不敢动作还得防着别人动作。否则太子妃那边一旦出事,最后必是会扯到自己头上来,到时候只怕就没这般好混过去了。尹家人虽将太子妃这腹中胎儿当做眼中钉,却也知晓如今自个的状况,自然不会让人坐收渔翁之利,让太子一派有机可趁。至于那孩子,还没生下来如何做得数,先不说不知男女,想要长大成人还得需要好些时日,能不能长大还说不准呢。
尹家人明面上消停了,可两派明争暗斗却越演越烈,可谓硝烟弥漫。让庄重最为无语的是,这战局输赢关键之一竟是太子妃腹中胎儿的性别。太子若想稳固自己的地位,那腹中胎儿至关重要。其实原本也不至于这般看重,毕竟太子尚且年轻,二皇子都还尚且年幼,可无奈把人架到那个位置,加上太子确实自由身子骨不好,所以这子嗣一事变得尤为重要了。
朝中风起云涌,可百姓却并不知晓,依如从前一般生活。
京郊。
“水生,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啊,走远了我姐找不到我,晚上回去我屁股就遭殃了。”栓子见小伙伴带着他越走越偏,心里有些犯怵。
水生是个□□岁大,长得瘦瘦嘿嘿的小男孩,见栓子这般顿时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没出息的,竟然怕自个的姐姐!我们又不是去玩,是去抓鱼,晚上你带一条大鱼回家你娘肯定不会再打你屁股的!”
栓子虽然心中还是害怕却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家里穷一年都沾不了几次荤,他娘刚生了个小弟弟正需要大补,若不是水生说寻到一处鱼又肥又多的地方,他也不会偷偷跑出来的。
两人终于到了地方,果然像水生说的一样,大约是地方偏僻,没什么人祸害,这段河水中的鱼很多,大的能有四指宽,让栓子瞪圆了眼。不再多说话,连忙拿出之前备好的鱼竿鱼饵。
水生已经钓了两条鱼,虽然不大可也让栓子眼馋不已。正这时候他的鱼竿动了,栓子激动的站了起来,看准时机将鱼竿拉起,好沉!必定是条大鱼!栓子整个人都兴奋了,只是半天也钓不上来,水生见状连忙归来帮忙,用力一扯,鱼从水里飞了出来,甩到两人身后的草地上。虽说没看清但是那一眼能有人的胳膊粗,让两个孩子兴奋的尖叫起来。
“钓到大鱼啦!”
两人兴冲冲的去寻那鱼,结果看清钓上来的东西,顿时惊声尖叫起来。
那根本不是鱼,是人的胳膊!
“小球,你刚听到了吗?那是什么声音?”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听到远处传来异响询问自己的书童。
书童也停下脚步,可那声音实在太远了,根本无法分辨是什么,山风吹过,不由哆嗦起来。
“公,公子,不会是鬼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