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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九霄天庭篇 第二章 少年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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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方行走火入魔、即将彻底沉沦的关键时刻,一名怀抱古琴的女子飘然而来。

    女子二八芳龄,白衣素裙,容颜绝美,圣洁无暇,一双钟灵毓秀的大眼睛灵动如水,照彻人心。

    她看着眼前这个双眼血红、满身杀戮气息的白袍少年,眼中玄光闪烁,映入心湖的竟是一柄绝世利剑!

    此剑温润如玉,光华内敛,不彰不显,但此刻却蒙上了一缕血红阴影。

    此剑乃心剑,心剑剑心也。

    白袍少年方行先天剑心,莹莹如玉!

    但此时此刻,晶莹剑心血影来袭,如万里晴空突然间乌云压顶,少女不由心生不悦,她黛眉微蹙,素手拨弦。

    青葱玉指如精灵一般跳跃在琴弦上,却无一丝琴音发出,静谧中略显怪异,但并不诡谲,似乎大道自然,一切本该如此!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琴音由心而发,直入心扉,方行剑心中那缕血红阴影逐渐退去,重返光明。

    然而血红阴影退出剑心却并不消散,化作无数狂乱无章的杀戮剑气在他体内四处流窜,横冲直撞,显得桀骜不驯。

    方行意识在冥冥中逐渐回归,却不曾醒来,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那毁天灭地的龙卷风暴中,被不断的撕扯撞击,痛苦不堪!

    但又似乎有一缕缕清澈悦耳的琴心袅绕周身,让他在天昏地暗中总能看窥见一线光明,不会被彻底吞噬。

    素裙少女察觉到方行体内失控的剑气,略感意外。

    按说心头魔障本是虚幻,她以琴音洗练剑心后就该烟消云散,但此时却化作如此纯粹的杀戮剑气!

    她兴之所至,便仔细探究,发现剑气似乎源自少年体内一个神秘空间,深幽渺茫,若隐若现,并不能探个究竟。

    修真界无奇不有,她略微思索便明白,眼前看似平凡的少年必然另有机缘。

    那神秘空间似乎蕴含强大无匹的剑气剑意,仿佛一尊沉睡万古的凶神,将醒未醒。

    少年家破人亡后剧烈的情绪波动恰好迎合其中真意,故而散发出一缕剑道意志。

    否则,以白袍少年之先天通明剑心应该不至于走火入魔。

    那缕外来的剑道意志被琴音驱散出剑心,转化为杀戮剑气,强横霸道之极,不受方行约束,反而将他全身经脉窍穴当作沙场,纵横厮杀,不亦乐乎。

    “好厉害的剑气,若非我剑宗乃剑之祖宗,还真拿你毫无办法!”

    素裙少女声音清幽空灵,喃喃低语道。

    拨弦不断,琴音变幻,以另一种神妙韵律,叩击方行剑心,使他在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自行梳理经脉,控制剑气,抚平创伤。

    在琴音的引导下,剑气如龙,迅速在方行体内开辟出全新的功法路线,进行周天运转。

    这条全新的路线犹如一条滔滔大河,不但方行以前修炼出的真气汇聚其中,就连外界天地灵气也如乳燕归巢般进入他体内,形成万流归宗的大势,最后汇入丹田气海,转化为纯粹的剑气。

    但剑气锋锐,本是通过剑器激发,方行却通过功法在肉体凡胎内修炼而出,若无秘法辅助,必将他从内而外绞杀致死,可谓是凶险万分!

    此时琴音再变,那剑气竟然在他丹田气海兜兜转转后逐渐虚化,分散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使之产生某种不为人知的进化,真可谓化腐朽为神奇!

    半个时辰后,方行笼罩在莹莹白光中,海量的天地灵气入体,新的功法路线趋于稳定。

    他的身体躯壳似乎开启了一扇门,开始脱胎换骨,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把绝世好剑悄然展露锋芒!

    就在方行意识清醒的同时,清幽的琴音悠然而止,他缓缓睁开眼眸。

    此时天色已亮,晨曦中,方行抬眼看去,两丈开外站着一名手抚古琴的素裙少女,空灵雅致,恬静灵秀,清新脱俗,宛如画中仙子。

    仙子身前悬浮一张古琴,桐木为面,天丝为弦,古朴典雅,沉静大方,仿佛也带上了丝丝仙气。

    微微晨风吹拂,伊人秀发轻扬,方行一时间竟看的痴了,到了嘴边的言辞怎么也说不出来,讷讷的,像个呆子。

    素裙少女见少年白袍玉带,面如冠玉,目若点星,丰神俊朗,却一脸痴呆,不由大感有趣。

    “公子可是适才煞气冲脑,伤了神智?”

    少女嘴角噙笑,说话的同时,素手轻扬,古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真是仙子啊,方行心中震惊,赶紧抱拳一礼,沉声道:“已无大碍,多谢仙子两次出手相救,并传我功法,恩同再造,在下方行,敢问仙子芳名?”

    方行此时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两次险死还生,都是眼前仙子搭救,而且体内经脉气海完全蜕变,亦是她的手笔。

    素裙少女见方行目光清澈,语态真诚,便开口答道:“仙子不敢当,我叫素素,方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之前见公子悲伤过度,走火入魔,情急之下才以琴音助你破除魔障,不想魔障破碎化作异常强横的杀戮剑气,我只好传授公子剑体决入门功法,引导剑气锻造先天无漏剑体,方才解决麻烦。”

    素素简要说明一番,方行明白了个大概,但心中疑问还有很多,什么杀戮剑气,剑体决,先天无漏剑体,他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此时此地并非寻仙问道之良机,他环顾四周,青龙帮虽然府邸建筑完好,但其中白骨横卧,死气缭绕,不免又是悲从心来。

    素素本是追踪那暗红血雾中的魔头而来,之前已经连番大战,长途奔袭,又为方行破除魔障、梳理功法,此刻也是脸色苍白,憔悴之极。

    方行想了想,便将素素带到自己房间,虽然屋子中间被他踩踏出一个大坑,但好歹没有死人,他收拾一番,就让素素在此打坐休息。

    方行自己被素素以琴音伐经洗髓,反倒龙精虎猛,便开始搬运尸骨到后山墓地,又找来农具,挖坑掩埋。

    尸骨太多,方行也分不清谁是谁,只得将他们分批合葬,只有帮主贾宏义单独下葬。

    忙完已经是傍晚时分,期间方行去看望了素素两次,见她一直在打坐修炼,就没有打扰。

    此时方行正在刻画一块石碑,素素悄然来到他身边,探身观看。

    只见方行以白虹剑尖刻划道:“慈义父贾宏义之墓”,下署“方行”二字,并无头衔,极其简单,但字迹铁钩银画,颇见功底。

    刻完之后,方行轻喃道:“你来了。”

    嗓音沙哑低沉,沉郁哀伤,仿佛失去母亲的幼猫,听着让人心碎。

    素素本是方行的救命恩人,两人交流不多,远远谈不上亲密,这句轻飘飘的“你来了”原本会显得突兀,不够礼貌。

    但此时此刻,少男少女二人似乎并没有这种觉悟,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素素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坐到方行身侧,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声音一如既往的空灵恬静,如一缕春风,能够抚平心底的褶皱和伤痕。

    在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境中,两颗晶莹剔透的剑心相互映照,彼此的善意和关爱如一壶清茶,细腻无声,暗香萦绕。

    一向情感内敛的少年剑客突然之间,就有一种诉说的欲望。

    “其实我与他生前并未父子相称,也无师徒之名。”

    似乎在解释什么,白袍少年方行低沉的声音悠悠传来。

    十年前,方行一夜之间失去亲人和家庭,莫名其妙的来到这片陌生的世界,开始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

    那个时候,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只是漫无目的的流浪在大街小巷,七岁的稚童很快就陷入饥寒交迫的绝境。

    那日,稚童又一次熬过了寒冷的夜晚,睁开双眼,冬日的晨曦有些刺目,却无一丝暖意。

    在他毫无焦距的眼神中,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来到他身前,一个热乎乎的馒头结下了两人十年的缘分。

    贾宏义早年丧妻,并未续弦,也无子嗣,一心带领青龙帮在这乱世打拼。

    他性子古板执拗,不苟言笑,对帮中弟子一视同仁,赏罚分明,颇为严厉。

    但若有谁被外人欺负,又常常亲自出马,手刃仇敌,兄弟们对他是又敬又畏。

    方行七岁时被贾宏义收养,随后便教他读书识字,习武练剑,但从未让方行叫过一声义父或者师傅。

    方行从习武之初便对剑独有情钟,贾宏义就遍寻剑术秘籍教授与他。

    方行也不负所望,年纪轻轻就练剑有成,自成一派,成为江湖一流高手,为青龙帮打下半壁江山。

    论功行赏之下,方行也被立为少帮主。

    在方行心中,贾宏义对他有养育之恩、授艺之德,于他亦师亦父,他也因此为青龙帮打生打死,甘之如饴!

    只有失去过才会懂得珍惜。

    经历过家毁人亡的方行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为此,他吃苦耐劳,刻苦修炼,不断追求剑道巅峰,不断强大自身,不惜一切也要守护这份幸福,守护这个家!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而他要做那株最顽强的野草,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要斗他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

    这是白袍少年澄明剑心之不屈,也是他最深沉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