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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婉哭声才起,就见身后房门骤然大开,一股强风席卷整个院落,扬沙迷了众人眼睛。
风止之后,却见无轩一身素衣,眉愠目灼,挺立门前。
她默不作声,只运轻功腾空直上,又以移山吞江之势飞踢而下,一瞬便踹倒了方才侮辱过阿婉的碎嘴弟子。
撕裂般的疼痛扩于胸口,倒地之人纷纷咳嗽起来,五官扭曲挤成一团,各个表情都难看得很。
柳无名不服,怒骂一句:“柳无轩,你竟敢跟老子动脚!”
他内力深厚,乃是柳习云殿内武艺最强的弟子。
重击之下尚能迅速运气封闭痛觉,随后稳稳当当站起,满脸却只剩跋扈倨傲,他当即唤来佩剑,以一招折戟沉沙风驰电掣般攻向无轩。
此招颇为狠辣,虽形迹干直,却讲求快而出其不意,加之聚灌内力于剑锋,一旦被击中,恐有性命之忧。
“快收手!”
柳习风眼看爱徒作了靶子,欲施法相助却被柳习云莫名拦下,他只得大喝一声,一颗惊心瞬时被提上了喉咙。
现下无轩手中并没有武器,仅看对方起势便能料想这将是一招无法空手应对的攻击。
可若是此时躲开,便等于是向那些恶言恶语之人低头认输,她还如何再去面对阿婉?
适才院中众人步步紧逼,言语中所夹的轻蔑与侮辱,她在屋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她因气极而颤抖,拳中玉指几乎要将掌心刺破,终是盛怒难消,方才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欲要教训那些个嘴巴不净之徒。
熊熊怒火犹如恶龙咆哮,许是受到这极端情绪的浸染,无轩此刻深觉周身溢满灵力,宛若巨崖瀑布浇灌体内,顿时声如洪钟:“木音!”
霎时间,昏暗的房间内爆起一道明光,木音感知到主人的呼唤,即刻利锋出鞘,电闪而过,瞬时掀起了一阵凛冽狂风。
无轩右执木音,曲背振臂,以刃抵锋,加以左手覆腕,两相对峙。
双方内力你来我往,看似势均力敌,细瞧方可觉察柳无名腕力稍有不足,尽管作直刺之姿,握力却如开闸泄洪,只一瞬爆发,洪水散则后续乏力。
此刻无轩倨立于前,好似足下生根,稳若泰君,其眉冷眸邃,神色全无动摇。
反观对手,腕间仅毫厘抖动,便被捕捉其瑕,无轩顺势再添一成力道,轻松击破平衡,当即如千斤坠顶般强压柳无名后退数十步。
顷刻间,逸散的内力扑面相撞,堵得围观众人难以呼吸,唯院中落叶卷空而扬,悠哉游哉。
眼看对手已然无路可退,无轩青唇一抿,卸去手中之力的同时运气于右足,紧接一个扬腿下劈,狠狠怼其左肩,只七成力道便将他直嵌入地面三尺多深。
地面震颤片刻,沙尘再度扬起,众人站稳之余,就瞧见柳无名轰然跪倒,失去左臂的剧痛无法再被封闭,被拆散内力之后原本发作于胸的痛感又叠加袭来,终使他当场晕厥。
此番对决满堂瞠目,院中沉寂半晌都未有人发声。
众人暗暗惊叹无轩的武艺卓绝,唯有柳习雨心中了然,若不是他方才紧急压过一道轻身咒分摊聚力,恐怕那倒地之人现下已经五窍冒血,内脏俱碎了。
闹剧终得收场,无轩依旧神色冰冷,转身一步腾来阿婉身边,一手执剑,一手揽过阿婉细肩,厉声厉色道:“再有敢欺阿婉者,当同此人!”
到底是王室后裔,即便不是真男儿,其眉宇间亦有轩昂的王者气概。
然而大抵还是病未痊愈,这个稚嫩少女的额尖已现涔涔细汗,卸力后喘息不规,渐生疲乏。
冷寂片刻后,柳习风开口道:“关于阿婉姑娘一事,我本是知晓的,只是还未寻机上报掌门,也未曾告知各殿弟子,作为师父我有责任,但阿婉终究是个姑娘,也请师兄不要太过追问了。”
此言方毕,柳习风却生了一脑门儿的汗——他自然是不知此事的,只因侍童女扮男装随公子同住一寝,传出去未免太难听些,他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谎称是自己刻意隐瞒的。
瞧着师父为无轩帮腔,一直立于阶下观战的柳无意好似瞬间开了窍:“是呀,师父与我皆知此事,刚才不过是我逗着阿婉姑娘玩儿罢了,怎的忽然许多闲人来凑热闹,还将人家姑娘给惹哭了!瞧瞧你们这些大男人,干的是人事儿吗?”
柳无意委实是个厚脸皮,仿佛此事并非自己挑起,连扯带骂的就将责任尽数推了出去,最后还不忘威胁两句:“我这个师弟的本事你们也都看到了?他可是一根筋又暴脾气,不好惹得很!日后谁要再敢到处乱嚼舌根,我可保不准下回还能不能拦得住他!”
无轩若不是尚在病中,大概白眼能翻上九重天去。
不过他一番说道,众弟子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互相对视,而后便听柳习云催促起自己殿内的几个弟子:“你们三个,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趴地上那个给我抬起来,架出去罢!丢人现眼。”
“哎呀,都散了罢散了罢,人家殿内的事儿,咱们凑啥热闹。”
柳无名被抬走之后众人亦随之而散,柳习德无奈地道:“习风,你殿内之事,自己善后罢。只是,虽然无名方才出招狠厉,可无轩也下手忒重,若不是习雨有意施救,怕是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你们几个,皆好自为之罢。”
待柳习德走后,柳习风才敢擦着额尖上的汗,松了一口气,“无轩啊无轩,你到底还要给为师多少‘惊喜’?”
无轩闻声,扑通一跪伏于柳习风跟前:“无轩欺瞒师长,又打伤多个师兄,自知有罪,愿意领罚!只是此事不关阿婉,无轩日夜勤修并无分心,愿以任何方式自证清白,还请师父不要赶阿婉离开!”
柳无意见状赶忙拱手搭腔:“是啊师父,自罚俸以来,无轩一面勤作一面奋修,劳绩卓著,并无分心。况且无轩病的这些日子,若非有阿婉姑娘在,恐怕师弟这会儿还躺在床上醒不来呢。”
柳习风默然长叹。
原本隐仙居收徒无谓性别,女子随侍并无妨碍,不过是二人隐瞒半年之久,又日日同宿一寝,纵然柳习风信任爱徒人品,可嘴长于他人之面,传出去恐将有辱修道之名。
如此思量,则果真是个难题。
然而他又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即使赶阿婉离开也于事无补,未若大方将她留下,再寻一处院子单独安顿,方示二人清清白白。
“唉,也罢,为师愿信你所言,至于你为何隐瞒阿婉身份,个中难言之隐我亦不予追究。不过,阿婉既是女子,那即日起就再给她另寻一院宿下吧。”
“无轩谢师父不究之恩!自此定当更加发奋,不负师父所望!”
此事终算收锣罢鼓,无轩脑袋磕在地上,竟忽觉下腹涌起一阵裂痛,冷汗即刻顺颊而下,面色铁青,唇间惨白。
柳习风以为是她的病又发作,便再嘱咐几句就赶着其他三人一同离开,留下阿婉继续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