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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光一沉,心底蓦地就是一阵闷疼。
他还能不知道许格么。齐绍维缓缓接过那张卡,随即平静地跟郑茵茵笑笑,脸上再不见任何波澜。
郑茵茵有些恼,却又理不清这火该冲谁发泄,她跟齐绍维又不熟,剩下两个是病号,这股无名火就只能自己憋着。屋子里静的尴尬,郑茵茵一秒钟也不想待了,将戴在头顶的墨镜洋气地放下,转身对同样不知因何暴躁的秦征挥挥手道,“好好养着吧,我回了。”
“她就没说什么?”
秦征忽地急切开口询问,问愣了其他三个人。好一会,郑茵茵才弄清他指的是许格。“呃,她说没脸见你,祝愿你赶快痊愈。”毕竟是经验丰富的红牌演员,扯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地信手拈来。
秦征听完,竟然心满意足地咧开了嘴,脸颊上还浮现出两朵可疑的红云,看傻了郑茵茵跟秦羽。齐绍维面色一凛,笑容不再。
“你告诉她,不要内疚,这根本不算什么。”秦征两眼弯弯地望着信使郑茵茵,连语调都不自觉地放柔了。
郑茵茵秀眉一挑老高,一脸困顿地瞪着秦征。
“女孩子嘛,偶尔任性一点才可爱。”秦征又自顾自地感慨一句,这回秦羽连筷子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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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格觉得,自己一定是瞎了。
不然,怎么可能一出雪场的门,就看见了齐绍维。
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也没出息地O成不小的圈,直到齐绍维皱着眉头跟她讲话,许格还难以置信地伸手用力掐了下屁股。
“你是在减肥吗!”他笑不出来,才半个多月没见而已。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个问句,只是看不懂他突如其来的隐忍怒气。“没、没有啊。”许格诚惶诚恐地答,脑袋里还迅速给自己的乖顺无能找好了借口,他们习武之人,向来是强者为尊,她怎么可能打得过齐绍维呢,她可是温柔淑良的软妹子啊,比秦羽温柔比秦羽淑良比秦羽更软……(此处略去某格无节操自白三千字-_-)
齐绍维不说话,只神色复杂地看她,看她愈发尖细的下巴,眼下的青色暗影,还有,脖子上那串不值钱的银坠,大二那一年的平安夜,他送的。
许格猛地向前跨进一大步,她最怕他那个表情,最怕最怕他那个看不出表情的表情!她早就习惯了他宠溺的笑容,最多是对她无奈无语时,摇着头叹气,再怎样跟她生气,都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表情。许格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着,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她好多了吧?”
“我带你去吃早饭。”齐绍维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似乎没有听见许格的问题。
许格僵硬地摇摇头,“不用了啊,我自己都有做,回家吃就行了……”还是没弄清他突然现身的意图。按照她许格的本意,当然是一万个想要顺杆爬啊,她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跟齐绍维独处的机会。只是,她终于学会了害怕,害怕齐绍维对自己的看法,其实跟秦征或者江司潜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次齐绍维却没有依着许格,只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眼底藏着一些怒气,一些,心疼。
许格惶惶后退,脑袋里嗡嗡响成一团。他生气了!他真的对她生气了!就像那些日子绞尽脑汁死缠着她的秦征,就像那日满眼不屑拽着她的胳膊走出病房外对她训话的江司潜。许格的心紧皱成瑟瑟的一团,他也要跟自己撕破脸了是不是!
“去吃饭!”他仍是用力揪着她,难得那样好的脾气也终于现了怒意。
“我不吃!”许格奋力挣扎,像一头被利器刺中的小兽。“我不去!”
她那样拼命挣扎,他便不敢再用力了,只怕伤了她。就那样轻轻放松了力道,许格没有任何防备地迅速向后退去,踉跄几步,狼狈地摔倒在地。
齐绍维僵在原地。
许格在斜着眼睛看他,下巴扬得老高,据说这样,眼泪就掉不下来。
他也怕极了许格这样的表情。早就习惯了她跟自己肆无忌惮地疯闹,开心不开心全都没有任何顾虑地写在脸上,即便是得知自己跟秦羽走在了一起,她也仍是那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幽浮在他身边。他到底是怎么了,一大清早,跑来这里为了一顿早饭跟她势成水火,他哪里还有资格。齐绍维的喉咙艰涩地吞咽着,好一会,才低哑地开口。
“你会遇见,更好的人。”他的目光始终不曾聚在她的身上,只涣散地落在别处。
她痴愣地坐在地上,想假装自己是个聋子,那八个字,却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深刻进她的脑海,血液,骨髓。果然,他果然就是来跟自己撕破脸的,呵呵,果然。可是她就是想不通,死也想不通。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跟她说穿上拖鞋地上凉,他怎么还能跟她说钱不够记得告诉我,他怎么还能跟她说要好好吃饭,他怎么能跟她说你会遇见更好的人,他怎么能!
许格咬着下唇的肉,直到一阵腥甜都没松开。她随手在地上用力抓了一把沙土,不经脑子向齐绍维发狠地扬了出去,只是风却不肯停,一大部分被反吹回来,吹落在许格脸上,许是还吹进了眼睛,不然,她怎么会平白无故淌起了眼泪。
“不是让你在里面等么。”江司潜忽然皱着眉自许格身后出现,伸手拉下许格拼命掩饰眼睛的手背,“别揉了,让我看看。”
许格霍地爬了起来,右手手背仍旧附在眼睛上,不想也不能让齐绍维看见她其实在哭,因为没尊严。本想快步跑掉的,只跑出去两步,猛地被江司潜从后面一把用力抱住。“好了好了,吹吹就不疼了。”江司潜的左手揽着她的腰,趁许格奋力扭动的空当,费力将她翻了过来。“这么大的人,迷个眼睛也不会处理。”一面训话,一面将好不容易腾出来的左手揣进西装裤袋,拿出一条暗灰色手帕,淡然地轻拭许格的眼睛,一派从容。
许格昏头转向,呆若木鸡。可是她却清醒地知道自己需要这么个人来维护里子跟面子,所以她没再晃动一下。
齐绍维怔了怔,慢慢将掏出一半的手帕悄悄塞了回去。他清楚地知道,从今以后,他与她,再也不是谁的谁。转身大步地走,朝着没有她的方向,拳头紧得要碎裂,疼得不敢呼吸。
直到齐绍维消失不见,许格仍是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只有簌簌滑落的眼泪还在透露着她尚且能够思考的讯息。怔怔看着江司潜手中那条手帕,疼得甚至不敢睁眼。有多少个酷暑的天气,他就用那条手帕给她擦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擦一边叮嘱她不要疯疯癫癫地跑跳。她是真的纸屑过敏,大一她过生日那次,有人将蛋糕甩了她一脸,室友好心地拿了面纸呼在她脸上帮她擦,她却尖叫着手脚并用地将桌子也踹倒了,那以后,齐绍维便记得她纸屑过敏,却又不知究竟是何症状,因为许格从来都没对他说起过,该怎么说,说小时候被人绑着,一张纸巾接着一张纸巾地阴湿了贴在她的脸上么。
那是心病,她不说,他便不问,却始终记得。
许格机械地转过头,眼前模糊一片。看着早已望不见齐绍维的方向,疼得恨不能昏死过去。怎么办怎么办,她后悔了他有没有听见,她不挣扎了不任性了,她要乖乖跟他去吃早饭,他有没有听见。
那年他转身走掉的时候,谢筱依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的无措一样的神情。
江司潜揽着许格静静地站着,竟生了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