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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煦只觉得胸肺间酸涩郁结难消,既心疼她的过往,又恼怒她的痴傻,明摆着真心给人利用欺骗,还处处维护那人。
他用指腹摸了一下凌子岺的脸颊,略有些不满低声问道:“你决意离开他,是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凌子岺气息一顿,恹恹垂着眸子,半响才低低“嗯”了一声。
顾北煦瞬间就不好了,温怒着搓着火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怀里的人低低笑了一声,尤自说道:“早在遇见你的第一次,我就决定离开了。”
顾北煦蹙眉盯着凌子岺,她说这话时,浑身都浸在忧郁里,眼神很散聚拢不到光华,仿佛烟花燃尽的转瞬即逝。
“那天是七夕,正好是我做暗卫首领的第十个年头。从前仗着年轻无畏,旧疾沉珂到底伤了根本。他的天下不再需要我,而我时日无多,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了此残生。”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给我留着妃嫔的位置。只要我开口……但我心里更明白,他不爱我,或者说这么多年朝堂天下,他只爱他自己。我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把刀,刀好用的时候是刀,不好用的时候充其量就是个冰冷的摆件。”
“我不愿为数不多的余生都被困在那座冰冷的皇宫里,同很多莫名其妙的女人争风吃醋算计着人心过日子,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决定离开。”
“那晚是我生平第一次喝酒,喝醉的感觉飘飘欲仙似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可是醒来却……”
顾北煦心里一紧,何尝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无奈和讥讽。
“对不起。”顾北煦说。
凌子岺却释然地笑了笑,看着他,突然觉得今夜的顾北煦与平时不太一样,藏着一些小心思又让你看出来,别扭纠结却又憨直的可爱。
“你在山道上第一次见我出手杀人的时候就认出我了吧,当时你就挺奇怪的,知道我怀孕后就反应的更奇怪了。既然这么不想放手,为何当初在莳花馆睡完就逃走?”
“我没有!岺儿。那晚是我喝醉走错了房间,第二日又赶着回京都上朝。我后来有找过你的,可是莳花馆被烧成了灰烬,那时候我以为你,以为你也……”
“所以,那晚其实你房间里还有其她姑娘的,只是偏巧走错了房间,错睡了我。”
“不是,没有……我……”
“没有就没有,你紧张什么?男人留恋楚馆秦楼那种地方也不足为奇,何况又是你这样一位有钱有权风流倜傥的王爷,我又没说你什么!”
顾北煦一怔,万没想到她在这里等他,随即心里一乐,托起凌子岺的下巴,指尖摩挲着她细腻的肤质,道:“岺儿你是吃醋了吗?”
凌子岺被反将一军,不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无聊!”
顾北煦忙哄着,“是是是,岺儿才不会吃醋,岺儿一直都靠以武服人的。自从遇见你以后,我就再没看过别的姑娘,真的,我对天发誓,句句属实,岺儿……”
“打住,你这赌咒发誓的甜言蜜语,留着给你外面莺莺燕燕说去吧,”凌子岺冷哼一声,“反正我是孩子都给你生了,媳妇也十拿九稳跑不了了,用不着来虚的这一套。”
这话里明显就有气。
顾北煦眉头一挑,望着赌气背过身的冷美人,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腰肢,“岺儿,你别气了,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提了好不好?我不吃小皇帝的醋了,你也放过我……行不行?”
凌子岺闭眼不理他。
顾北煦着急解释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落在她的肩头,“是我小心眼,对不起,我……要不,我给你跪一会儿,你消消气……”说完,掀开薄毯就要起身下床。
凌子岺倏然转身,拿眼睛瞪着顾北煦,“你威胁我?”
顾北煦忙缩回床榻上,“不敢不敢,我就想着……惹你生气了,我不遭点儿罪怕你也不消气啊。”
凌子岺眉头微皱,气道:“你是王爷!跪我像什么话,我可没有九族让你诛!”
顾北煦抿唇委屈道:“你也没把我当过王爷呀!再说,又不是没跪过。”
凌子岺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行了,不生你气了。我都要困死了,踏踏实实睡觉行不行?”
“那我抱着你睡好不好?”得寸进尺的某王爷挥手放下床帐,使劲将美人抱住,“岺儿,你不能不要我!”
凌子岺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低低的声音里带着软糯呢喃:“好。”
顾北煦志得意满地笑了,轻轻侧着头,借着窗外月光,细细描摹她的眉眼。
“我会待你好的。”顾北煦凑近心上人耳边小声说道,一汪深情的眸子几乎要溺水溢出。
从今以后,这个人,不管是心还是身,都是属于自己的了。
第二日清晨,天光蒙蒙,凌子岺难得醒的早了。
呃……
凌子岺不知道,鱼水之欢竟是这样的感觉。
昨夜累过一场,醒来就已是外头日光打进暖帐内,柔和的光影影绰绰,而昨夜与她抵死缠绵的人还睡在身侧,一双手臂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箍着她。
凌子岺一动,顾北煦便醒了。
“嗯……岺儿……”
某王爷半醒半睡的咕哝一声,随即就腻乎地手脚并用缠上来,搂着怀里的人又啧啧偷香了好几口。
凌子岺不由隐隐耳热,用手指戳戳某王爷的胸口,哑声道:“我伤已经好了,你该去军营了。”
闻言顾北煦仅有的一点困意瞬间没了,睁开眼睛顺势握住拿手,指尖吮进嘴里轻咬了一下,“小没良心的,一大早就赶相公下床的你还是头一个。”
“那你起不起?”凌子岺咬牙切齿道。
顾北煦立刻乐滋滋地,又半是无奈道:“起,起,娘子说的话为夫怎么敢不听。”
他合衣下榻,不忙洗漱,却先帮着凌子岺递衣衫鞋袜,又抱着人去妆奁矮柜那里梳发,出门唤了婢女端来水盆亲自动手给她洗漱。闹得凌子岺简直觉得,她是不是手断脚断生活不能自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