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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厂房重新招工，棚顶点上大号的灯棍，这些人分两伙黑白做工，不黑白不行了，时间上来不及了，这还得说过年的主打不是咸鸡蛋，否则轮班都不赶趟……
比起后院的热火朝天，前院倒是很安静，范淑香正领闺女继续背三字经，就见黑着脸的段志涛进来了。
“咋了这是？”又谁惹他生气了？
“别提了，赵小龙那死孩崽子又来了。”如果说段守信是实在的让他没脾气，那赵小龙就是执着的让他没脾气，本以为这小子上学就没时间缠着他了，结果这小子放寒假了？
刚看到那孩子的考试卷，他还真挺高兴，想着不管咋说，这小子算没给他丢脸，认真学了。为了这，他不但按照媳妇的说法，给买了个书包，还顺道给买了几只铅笔几个本，可没想到这小子不适惯？前脚把东西给他了，他后脚就跑这来，帮着摘鸡毛洗鸡蛋？
他不想要童工啊！更不想要一口一个爹的童工，知道的是这孩子缺乏父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赵六媳妇咋回事呢，自己的眼光没那么差好吗？
看着眼前默默叨叨的丈夫，范淑香憋不住笑，其实不想让那孩子进来还不好办？进来就扔出去，冻两天他就死心了，这人明明是不忍心，回头自己还偷着生气，这别扭的性子啊。
“小龙哥哥来了？”甜甜惊喜的下地，到地桌前开始拽自己的小棉袄。
“甜甜你要干嘛？”段志涛胆战心惊的看着闺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谁是她小龙哥哥？自己这当爹的咋不知道？
“我去见小龙哥哥啊，小龙哥哥昨儿个说，他留了几根很漂亮的大公鸡毛，要回去给我做毛毽子，我要去问问他给没给我做？”说着话，自己套好小棉袄的甜甜，带上了白白的小兔帽，蹦蹦哒哒的开门走了。
“她，她？”指着闺女的背影，段志涛气急败坏的看向媳妇，“他们俩啥时候认识的？”还小龙哥哥？还给弄毛毽子？他就知道这小子来干活是没安好心，他娘的这么点就会讨好小女孩？
“咱闺女天天前后院跑，碰上就认识了呗？”这还用问吗？她闺女可是天生的自来熟。
段志涛啥话也不说了，转身就往后院跑：他要隔离，一定要把那混小子和闺女隔离。
……
“小龙哥哥，小龙哥哥，你给我弄毛毽子了吗？”孩子小，再聪明她也不会婉转，所以看到赵小龙，小甜甜直奔主题。
“做了，我给你做了俩呢，等我洗洗手给你拿。”正在摘鸡毛的赵小龙，忙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把手，然后从他放到角落的破棉袄里，掏出两个漂亮的鸡毛毽子，递给甜甜。
见甜甜欢喜的接了过去，赵小龙露出个开心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只要努力，未来还是很美好的——段家有个严厉的爸爸，虽然看着他从来不笑，却一心为他打算，完全符合自己心目中的严父形象。
段家有个温柔善良的妈妈，卷子的事他还历历在目，简直比他亲妈都强。
这两天他发现，未来媳妇也是不错的，笑容甜甜的，声音甜甜的，连性子都这么可爱，长大后一定会像妈妈那么温柔善良。
所以这孩子认为，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学习，并且好好在段家帮忙，让对方知道，他既能考上大学，又有能力干活，双重保险之下，他就不信自己进不了段家？当不了这上门女婿？
甜甜兴奋的摆弄着手里的鸡毛毽子，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忙从棉袄兜里，掏出几块糖果递了过去，脆声道：“谢谢小龙哥哥，这个大白兔奶糖给你吃，我爸爸买的，可好吃了。”
妈妈说了，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现在她给糖果了，不算白拿了吧？
段志涛一进来，就看到俩小家伙‘含情脉脉’的对视着，自家闺女一手拿着人家的鸡毛毽子，一手还往对方手里送东西？
当爹的眼睛都红了，为了怕闺女像干闺女似的，被个鸡大腿就给拐跑了，他一直兢兢业业的干活，努力让孩子有最好的生活，可没想到，没想到他千防万防，闺女竟被个鸡毛毽子给收买了？这还不如鸡大腿呢，至少那个还能吃。
甜甜可不知道，她爹的玻璃心都碎成玻璃渣渣了，她把那几块糖塞到对方手里，转头就看到门口的爸爸，孩子立马开心道：“爸爸，你看小龙哥哥给我做的鸡毛毽子好不好看？”
☆、第125章
“好、看。”强忍着把鸡毛毽子扔到炉子里的冲动，段志涛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也许是父亲的脸色过于难看，小甜甜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很乖巧的道：“爸爸，我没白要小龙哥哥的东西，我有谢谢小龙哥哥,也给小龙哥哥糖了。”爸爸说过,好女孩不能白要人家东西，她真的没有白要。
听到闺女的解释,段志涛落到谷底的心又浮了上来，他就知道，他家甜甜才不会被小小的鸡毛毽子所诱惑，看看,他闺女还知道给糖做交换，我们可不是白要。
当爹的恢复了好心情,想把闺女领回去，父女俩就着‘小龙哥哥’这个称号好好聊聊。
没等走呢,就听一旁的王海媳妇笑着插嘴道：“甜甜这丫头懂事着呢,我见过的孩子里属这丫头有礼貌,我头两天还说呢，我们家那小子也不知道上进，你说他要是上进点好好学习，今后能考个大学有点出息，到时候咱俩家邻居变亲家，那该多好？我要是有甜甜这么个儿媳妇，做梦我都能乐醒了。”
她也是看段志涛脸色不好，以为他真生孩子气了，好心给解了两句围，结果落到赵小龙耳朵里，却犹如一颗炸雷：原来他们家小子也想娶甜甜？
这孩子在心里把两边父母，和两边家庭一对比，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点胜算都没有？再不死心的把自己和王立勇一对比，提起的心又缓缓落了地儿，他觉得自己家虽然不给力，可他本人还是可以的，长相比王立勇好，成绩比王立勇好，找女婿还得看本人吧？
正自我安慰呢，就听段志涛笑道：“你这当大娘的就夸吧，再夸都快夸吐露皮了。”说是这么说，摸着闺女的小兔帽，当爹的脸上自豪极了。
边上人一看这架势，也跟着夸了起来：“王大嫂这可不是夸，咱们甜甜聪明着呢，头些日子帮我数鸡蛋，一箱二十个一点都不带错的。”
一听人家这么说，段志涛再也忍不住的显摆上了：“这都是她妈教的好，淑香闲着没事，就喜欢拿本书教孩子念，刚才还领她在屋背三字经呢，甜甜，给大娘们背一个。”
见闺女豪不怯场的张嘴就来，当爹的这个美啊，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不说在场干活的人，都被甜甜这一套套的给忽悠住了，单说段小龙，他震惊的发现，原来自己的一百分，第一名，在小甜甜这啥都不是？他以为自己能领先同学背个《咏鹅》就算本事了，可人家甜甜却背的这么难，这么多？怪不得不同意自己当养老女婿，原来是自己不够资格？
受到刺激的段小龙，决定晚上就出去借书，为了自己入赘段家的远大理想，他豁出去拼了。
……
段志涛趴在被窝里，看着熟睡的闺女一脸的发愁：“淑香，咱今后再也不生闺女了，太上火了。”换了儿子他哪用操这心啊？赵六就是有十个闺女，他都能给儿子娶了。
“还不生闺女？想生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呢，我头几天看电视，有些地方的计划生育抓的特别严，有二胎的强制结扎，也不知传到咱们这能啥样？”她可不想因为这让人给来一刀，这政策也太损了，还不如上辈子的灌药呢。
“强制结扎？那怀上的呢？还能给打了不成？”段志涛觉得这新闻就是夸大其词，现在是新社会，又不是头些年红卫兵时代，就算是那时候，也没听说过打孩子的？
“谁知道呢？要是豁出去想抓两个典型，这也是没准的事。”把孩子们的衣服塞到被子下面保暖，范淑香脱去外衣，钻到丈夫的被窝里，“所以我觉得呢，咱们现在先不生了，反正孩子小，再说啥政策都是开始严，等过个三年五载的，咱儿子大大，政策也宽宽，咱们再接茬生。”
这些日子天天看新闻她也发现了，这股风刮的挺硬，既然躲不了索性就顺应了，反正自己还年轻，只要不结扎，过个十年八年还能生。
“不生了？那我咋办？”把媳妇的手往下面一放，段志涛委屈的道，“它咋办？”其实他都仨孩子了，生不生也不是那么介意，可两口子做了就容易有吧？有了就得生吧？现在说不生，难不成是不让做了？那可不行？
范淑香打了个哈欠，语气很轻松的道：“赶明儿你去医院问问，这种问题我哪知道？”说完，她没心没肺的睡了，留下段志涛郁闷的瞪着棚顶……
“今儿闺女没去后院吧？”刚从县里送货回来的段志涛，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偷着问他的宝贝闺女，很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闺女被人骗走了。
“没有，你这当爹的都发话了，说天冷不让出去，你闺女哪敢不听啊？”冬天过一半了，才想起拿天冷当借口，也亏他想得出来？
段志涛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刚要翘起，又想起什么似的瞪圆了眼睛，一脸严肃的道：“那小子是不是又来了？”
“是。”摘鸡毛摘的挺来劲的，哪天他不来？
“哼，我就知道，中午不给他留饭了，爱上哪吃上哪吃去。”
因为段家不供饭，所以大伙都自带饭盒，来的时候放到暖气上，中午吃饭都不用热了，可赵小龙不一样，他早上的饭都不知道咋吃，谁还管他中午的？这小家伙有时候回家吃一口，有时候知道家里没人，他干脆就不回家了，大伙吃饭的时候他跑门外踢雪玩。
虽然段志涛看不上这小子，可他毕竟是给自己做免费劳工的，想着生产队半工还得五毛呢，他供一顿饭还是合算的，所以中午连菜带饭就给带出一小盆，结果今儿个一生气，他又不给了。
在赵小龙的事情上，范淑香已经习惯了她男人的反复无常，不管对方咋说，她都哼哈答应着，手里的饭该做做，到时候他爱给不给，随他便。
本以为交代完了就算没事了，结果她男人不但没走，还凑了过来：“淑香，今儿我去医院了，拿回样好东西，你瞧瞧。”说着，从手里拿出个一寸见方的透明包装袋，看的范淑香莫名其妙。
“这是啥？”圆圆的一个圈，隔着袋子捏了捏，东西不厚，好像还有点弹性，“新出的高级软糖？”
段志涛脸上的笑容一顿，而后颇为无奈的道：“谁家软糖在医院卖啊？你不让我去医院问问咋办吗？这就是办法。”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无聊，媳妇随口一说他就去了，可他也是有点担心这事，万一今后真管严了呢，到时候两口子还能为了这就不办事了？结果去了才知道，还真有简便方法。
“办法？”想到自己昨晚说的话，范淑香开始感兴趣了，把个透明袋子掉了个个儿，只见上面三个大字‘避、孕、套’。
避孕，还可以用套吗？
见媳妇一脸的疑惑，段志涛干脆把袋子一撕，从里面拿出个透明的塑胶套套，而后抻长了吹鼓了给媳妇看：“瞧，到时候把这个套上，然后射的时候射到这里，完事再拿下来就啥事没有了，多方便？”实在不行就用这个，咋也不能让媳妇去结扎啊，遭那罪呢。
原来避孕还可以这样？范淑香发现自己又长知识了，好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