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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天就到夏至了,这是一年中第六个节气。据有关资料记载:这天是贵人的节日。按常规每年我都要接舅舅到家里住一段时间,以示对老人的孝敬,因为舅舅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可今年这个夙愿无法让我实现,也是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四月底的一个傍晚,我突然接到表弟的一个电话:“速来家一趟,我爸快不行了。”
我让司机加足了油门,43公里的路程不到50分钟就跑到了。这时的舅舅已奄奄一息,两眼凹陷,呻吟着给我说了两句话:“我死了以后将我埋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地方。”接着又轻轻地抬起右手指了指门前的马路,我把耳朵贴近了他的嘴边,隐隐约约的听见:“路、路、路啊!”这是舅舅使处的最后一点力气。他的头倒向了左侧,长嘘了一口气,就与世长辞了。
噩耗传来,家人哭成一片,爹一声、娘一声的大哭号啕,让人肝肠寸断。
舅舅时年78岁,生于中华民国时期,一生吃尽了人间的苦,受尽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罪。家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已成家。为了表弟的婚事和一个破碎的家,跑细了腿操碎了心,一病卧床不起就是八年。在人生的道路上从来没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答案,也就我是过去在白白搭上一条半性命一文中所描写的我在尽力控制着悲痛的心情,梳理着纷乱的思绪。
一位哲学家说过这样一句话:“有的人死了他仍然活着,有的活着他已经死了。”瘫痪在病床八年的舅舅属于第二种人,这活着的半条性命终于如愿,也不该在这世上再受这份洋罪。来年的清明节连同舅母一道我终于可以悼念两条性命了。
第二天,我带着表弟、表妹两家四口人,披麻戴孝来到了县城殡仪馆。它位于城东南方的一个乡旮旯里,四周离村庄约10公里,黑河的一个岔路道,老人们称它为“黄泛冲。”殡仪馆约占地50亩,中间是一个灵堂,两边是工作人员办公的地方,最后就是火化炉了,高高的烟囱耸立着数十米高。
因起了个大早,活化的舅舅排了个序列2号,后面还整齐的排着10具尸体。约一小时过去了,我听到了烧炉工人推拉车床的哗啦哗拉的响声,烟囱里冒出了滚滚浓烟,不时的发出焦油的异味,甚是恐怖。灵堂两侧的喇叭里又播放了豫剧诸葛亮吊孝和二泉映月的悲凉曲调,伴随着一些孝子贤孙的哭泣声,阵阵揪心,撕心裂肺,叫人痛不欲生。工作人员向我招了招手,示意要我在骨灰盒领取通知单上签字。我小心翼翼的抱着骨灰盒,在单据上签了字并交了610元火化费,又领回了“瞑国政府”颁发的——地下新村居民暂住证。
子时已过,我们又回到了生养舅父78年村庄双庙。说来也怪,好大的一个双庙村,连半间破庙也没有,我无法向神灵祷告,也无法超度这故世的亡灵。
我顺着舅舅生前的遗言在寻找一块墓地。按当地的风俗,死人是不能与活人争地盘的,火化后也得深埋。于是,我只好在舅家的责任田里定了点。这块地距村庄300米。东北方向,前面有一个小池塘,后面是一望无际的麦田,两边是茂密高耸的白杨书树,一面环水,两边环路,真可谓“区静通幽。”
丑时节15分,正当万事齐备就要出殡的时候,突然,暴风骤雨摇撼着东山坳,雷鸣加着闪电,电闪又带着雷鸣,暴雨象用瓢往外泼。一会又向筛子往下筛,一会又象喷雾器不停的往下喷。大一阵子,小一阵子的交错,持续的进行着。
空中又布满了乌云,接着又是一个更近更响的霹雳声,雨又倾盆似的倒了下来。送葬的人群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地向前走着。古老黄泛冲,红淤土地又粘又稀,不时地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打墓的的六个小伙子个个象泥人,另一个专门往外刮水。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两条腿象灌满了铅似的,裤子象是用黄胶泥纸做的,每挪动一步唰唰作响。我瘫痪在舅舅的棺材旁,我祷告着:“舅舅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该答应的都给你承诺了,你放心的走吧。”
老天还是不作美,雨还是一个劲的浇。望着脚下泥泞的道路,又使我想起舅舅咽气时的最后一句话:“路、路、路啊!”这意味着要我给表弟、表妹寻找一个科学致富、文化致富的路哇!不要象他活的那样艰难,那样坎坷
舅舅,我能做到:“你安息吧,不要在为活人再劳心费神拉!”我的心颤抖地说。
似乎我的话感动了苍天,这时的乌云尔偶尔咧开了一道缝,雨也小了,送葬的人群加快了步伐。墓地到了,风声、雨声、雷声、哀乐声、铁锹声、哭泣声响彻一片。一会的工夫,一块长2。2米,1。2米梯形墓地埋好了。
我望了望手腕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寅时。风停了、雨住了,牧童玩火把天边烧着了。天红了、地红了、送葬的人群两眼也红了
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深深地羡慕他们、感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