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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却察觉到面前的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于是只好又睁开眼,伸手合上他的眼皮,“乖,闭眼睡觉。”
我的手横在我们之间,以至于一不留神就被他捉住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吻留在了敏感的掌心。
我慌忙缩了回来,浑身发烫。
他却依言乖乖闭眼,伸手揽住我的腰,把我往他怀里一拉,然后与我相拥而眠。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温润清冽,宛如鼻端荷香,绵延不绝。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他沉沉的心跳,充满了安稳人心的力量。
我忍不住把面颊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宁静悠远的夜,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亲密时光。
这属于我的,明黄色的仲夏夜之梦。
***
一夜的暴雨洗去前几日闷热的空气,而与之一同消散的似乎还有在我胸口压了整整五年的大石。
陈寒这个名字至此以后,对我再无特殊意义,而我应当记得的也只有那个曾经陪伴我渡过高中时光的老同学罢了。
翌日清晨,我迷迷糊糊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与陆瑾言相拥而眠,姿态亲密而自然。
近距离看着他放大很多倍的面庞,我的脸有些发烫,片刻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这才松口气。
已经不烫了。
而我没想到他这么浅眠,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也把他吵醒了,那排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很快露出了其下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
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找回意识,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嘴角毫无征兆地扬起。
“祝嘉,早。”
眉梢眼角都挂着愉悦的情绪。
我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早,陆瑾言。”
明明是第一次从同一张床上一同醒来,理应感到尴尬的,可他愉悦自如的情绪似乎也感染了我,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洗漱完毕后,我揉揉眼睛走出来,看见陆瑾言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天蓝色的围裙,简单的家居服,还有厨房里飘荡出来的淡淡香气,我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很久很久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这个男人叫做陆瑾言。
大我九岁。
是个心理医生。
母亲早逝,父亲瘫痪,童年经历与我一样晦暗。
他看似无所不能,温柔强大,字字句句饱含深意。
……
如果一定要用文字给他下个定义,可以造很多类似的句子,可是此刻,在阳光充沛的早晨看见他忙碌的背影,我却只能想出一句话。
陆瑾言是我喜欢的人。
他回过头来,看见我站在门口发怔,忍不住弯起嘴角,“祝嘉,过来端盘子。”
我一边依言行事,一边小声嘀咕:“这就开始使唤我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怎么,祝小姐不乐意?”
我撇撇嘴,不回应他的揶揄,而他把两盘吐司煎蛋递给我时,竟然更过分地说了一句:“嫁人以后还要洗手作羹汤,如今不过是端端盘子就闹意见了,结婚以后该怎么办啊?”
我面上一红,理直气壮地说:“结婚?谁要跟你结婚了?陆瑾言你可真够臭不要脸的!”
他温柔无害地挑挑眉,“我只说你将来会嫁人,没说过你会嫁给谁啊!”
“……”
然后他笃定地下了结论:“祝嘉,心理投射又一次告诉我,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嫁给我,都已经把我当成结婚假想对象了。”
呸!
我端着盘子狼狈地落荒而逃。
这该死的心理医生!简直没法愉快地相爱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安静地坐在一起吃顿早饭,我低头看着盘子里煎得恰到好处、金光闪闪的鸡蛋时,顿时觉得陆瑾言有一双神奇的艺术家之手,就好像鸡蛋从他手里经过,也能变成一件艺术品,令人胃口大增。
吐司是他昨晚同那袋退烧药一起买回来的,很普通,杯子里的牛奶也是他今天早上现煮的,可因为这份早餐的maker在我眼里被赋予了非同寻常的意义,于是连带着吐司与牛奶也变得高大上起来。
我像个虔诚祈祷的教徒一样,掏出手机对着我的盘子庄严肃穆地拍了张照。
陆瑾言问我:“拍照做什么?”
我答:“发微博。”
“……吐司加鸡蛋有什么发微博的必要?还是你怕我在里面下了毒,所以留个物证?”
我咔嚓一声把这一幕留在了手机里,然后趁他不备又飞快地对准他拍了一张。真好,做完早餐的他连围裙都没来得及换下,这样的形象很家居,很温柔。
收起手机,我得意洋洋地说:“这是我的陆叔叔第一次亲手给我做早餐,意义非凡,当然要记录下来。”
我双手握住那块夹着鸡蛋的吐司,大大方方地咬了一口。
鸡蛋被煎得半熟透,金黄色的蛋黄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香气四溢。
我像是舌尖里的品尝家一样,夸张地长舒一口气,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声情并茂地夸赞:“啊,陆大厨好手艺!这份吐司加鸡蛋采用昨晚刚买的新鲜食材,以上等非转基因玉米油为原料,加之大厨的爱心与真意,令人闻之不禁落泪、食之终生难忘。光是咬上一口,都能感受到你对祝嘉小姐的满满爱意!”
陆瑾言低低地笑出了声,目光宁静地望着我,“既然如此,那你愿意吃上一辈子吗?”
我一顿,有些摸不透这话究竟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别有深意。
他究竟是在单纯地感谢我夸赞他的手艺,还是以吐司加鸡蛋来表达别的什么?
我呆呆地又咬了一口吐司,面上红红的,不知该回答一句什么。
他拿起手边的手机,居然也趁我不备咔嚓了一张照片,我顿时醒悟过来,急急地放下吐司去抢手机。
“喂,不带这么偷袭的!”
妈蛋,我刚才的样子有多挫我自己都不敢想象!何况我头发也没仔细梳理,还痴痴呆呆地抱着吐司在啃!
我张牙舞爪地伸手去够他的手机,谁知道手机的主人不躲不闪,大大方方地任由我拿走了那只手机。
我气呼呼地打开屏幕,结果发现它需要六位数的密码才能进去。
“密码!”我控诉一般望着他。
他倒是优雅地啃了一口吐司,神情愉悦地说:“祝嘉,是我的手机还是你的手机?”
那意思明摆着,就是不告诉我。
“不说?”
他啃吐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