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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湖北长江出版集团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工人作家陆明祥创作的辛亥革命力作江汉关第一部(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核字(2011)第147605号)。
掩上书本后,阳夏保卫战那惨烈的情景仍在我眼前,清兵为剿灭革命党人烧毁汉口的熊熊大火啃噬着我的心。湘伢子在甲午海战、静楚在阳夏保卫战中悲壮牺牲的场面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江汉关共分四部,是一套跨度近150年的传记小说。21万字的江汉关第一部,是从1863年汉口租界开埠写起,直到1912年阳夏保卫战结束,前后横跨50年。小说以鹿宁坤来到武汉做官为起笔,通过汉口茶市场形成的描写,道出武汉当年被誉为“东方芝加哥”之城的发展历程。特别是小说的后半部分,作者用浓重的笔调,着重描写出武昌起义的细节和阳夏保卫战的惨烈。
一
鹿宁坤与俄国商人李奥诺夫在抵达汉口的“惊异号”轮上邂逅,便成为知交。当鹿宁坤稽查到美国商船“明安号”走私枪火“明安号”船长举起左轮手枪顶住鹿宁坤的额头时,李奥诺夫用自己的手枪顶住那船长的太阳穴,使得鹿宁坤转危为安。在与英国茶商竞争中,鹿宁坤帮助李奥诺夫等俄国茶商在咸宁羊楼洞开辟出茶叶市场,并战胜英国茶商,巩固了俄国茶商在武汉茶市场的地位。这系列的描写,使得鹿宁坤、李奥诺夫等人鲜明的个性特征得以显露。
在历次与洋人的交锋中,鹿宁坤为了国家利益、民众利益,正义凛然,甚至当对方的手枪顶着自己的额头时仍毫无畏惧之色。在与陶大勇等巡检、晋商叶显隆及田大牛、翻译柳大伟等人交往中,鹿宁坤十分重感情,讲义气。当发生水灾、火灾时,鹿宁坤首先想到的是怎样拯救灾民。
李奥诺夫由一个俄国的小职员家庭走出来,碾转来到来到汉口,由鹿宁坤等朋友的帮助,通过艰难的收茶、办厂,一步步发展成为在汉口屈指可数的俄商,与他善交际、讲义气、会变通的个性是分不开的。
鹿宁坤与秦红玉戏剧性的邂逅,秦红玉这个具有鲜明个性特征的侠义女子的出现,给读者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秦红玉的兄长是一位普通大清的水兵,在与英兵发生冲突后,为英国人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秦红玉为替兄报仇,将英领事刺杀身亡后,正好逃到鹿宁坤所在的巡查洋街公所,躲开巡捕的搜索。随后,秦红玉一系列的侠义之举和她的壮烈之死,以及秦红玉与鹿宁坤的爱情故事,使我们看到了一位穿白底青花女子的完整形象。
小说的后半部对静楚如何接受西方共和思想教育,到成长为一名革命军战士的过程,作了详尽的描写。使读者看到一名普通革命军战士的形象,看到波澜壮阔的武昌首义战斗场面和众志成城的阳夏保卫战的悲壮场面。
二
江汉关第一部以鹿宁坤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的仕途生涯为主线,叙述了一个家族的兴起。其另外一条线索同样十分重要,那就是英俄两国茶商,还有晋商之间的竞争,汉口茶叶市场形成及发展,其中有很多章节写得十分精彩。这条线索同样贯穿着江汉关第一部的始终。
在英俄茶商竞争中,英商开始取于强势。一是英商有租界的银行支持,有英租界领事的支持与组织,他们可以任意抬高茶叶收购价格,垄断汉口茶叶市场,给俄国茶商带来不利。
正当以李奥诺夫为代表的俄国茶商正处于劣势之时,是小官吏鹿宁坤、晋商叶显隆的帮助下,放弃第二市场汉口茶叶市场,直接到茶叶的第一市场咸宁羊楼洞收购茶叶。当俄国茶商在羊楼洞收购茶叶,站了英国茶商的上风时,英国茶商也都跑羊楼洞,同样以抬高茶叶收购价格的方式,垄断羊楼洞茶叶市场。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奥诺夫等俄国茶商又采取在茶原产地,湖南的临湘,湖北的通城、崇阳等地收购茶叶的方式,与英商抗衡。英商为了垄断茶叶市场,盲目地悉数收购和囤集茶叶。使得俄商通过从原产地收购茶叶后转卖给英商,而从中渔利。英商囤集的茶叶过量,又只好低价抛售。英俄茶商相互竞争的过程,从而形成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使小说很耐看。
晋商与英俄商竞争中,一直处于劣势,这是因为两条运茶的道路不同而造成的。“俄国人嗜茶如命,但他们都是在俄国的边境小镇恰克图采购砖茶”“一百多年来,晋商从武夷山将砖茶驼运到恰克图,换成皮毛,再驼回中国,几代人用一双铁脚板踏出一条茶道”因太平天国与清军交战,晋商们选中羊楼洞为新的茶叶基地。“羊楼洞不但茶叶质量上乘,而且在路程上也比武夷山缩短了一千多里地。”羊楼洞的码头在三十里外的新店。“新店镇前有一条河,叫潘河,也叫新店河。”与黄盖湖相通,与长江相接。这样羊楼洞的茶叶过直接运到汉口。
茶叶运到汉口后,晋商是通过走旱路将茶砖运到恰克图。而俄商是通过水路运到俄国的,从而造成晋商的劣势,最后,叶显隆只好告老还家;而俄商李奥诺夫不仅在汉口办有茶厂,还建有私家别墅。
三
江汉关的作者十分擅长场景的描写。无论是打斗场景,还是生活场景,特别是战争场景,均描写得栩栩如生。这正是体现作者笔力的地方。
鹿宁坤稽查“明安”号走私枪火的那节,剑拔弩张的场景,使空气中充满紧张的气氛。这时,也最能体现小说的主角鹿宁坤对洋人的毫无惧色,大义凛然的个性特征,一下子将鹿宁坤这个人物写活了。宝庆码头陶大勇与田大牛的误打误着,反映出陶大勇、田大牛两位铁性汉子刚直不阿、性格豪爽、爱憎分明的个性特点。
在写桂花、小凤、桃妹子、菊妹子几个人在谦祥益买布一节,十分生动。店内的大柜台,柜台后面的伙计,货架上的各色布料,再现出百年老店的形象。伙计、账房先生的姿势、神情、动作、语言及桂花挑选布料、付款的描写都十分详尽,使读者如亲临谦祥益一般。
作者用沉重的笔调详尽描写出黄海海面的那场中日海战。“天空上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天边闪着雷电,似乎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在从朝鲜返程的路上“定远”号、“致远”号、“超勇”号、“扬威”号等18艘军舰组织的舰队遭遇到敌舰。12点15分,北洋舰队、日本舰队相互开炮,一场战争打起来了。海面上到处都是被炮弹炸起的水柱。这时,轮机长的命令、阎宝贵的畏惧、湘伢子的镇定,将战争的激烈、残酷、悲壮,一一描绘出来。
江汉关第一部最成功的,就是作者运用记叙、描写、抒情、议论等表达手段,以及映衬、象征等多种手法,从第45至56,整整12个章节,对武昌首义、阳夏保卫战史诗般的叙述。
正是鹿宁坤70大寿的喜庆日子,却传来共进会负责人孙武等在宝善里配制炸药爆炸后的秘密行动被暴露的消息。这时,静楚毅然放弃为父做寿之事,投入到武昌起义的行列。接着,作者用细腻的笔触,细致地描写了武昌起义的发起,对总督府的进攻,保安门的争夺,蛇山上的炮击,以及起义的成功。
“东方出现一片鱼白,一道曙光刺破黑暗,渐渐地染红了整个天空。天亮了,湖北咨议局的红楼前,两面巨大的十八星旗迎风飘扬。街道上到处都是革命军士兵们的欢呼声: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武昌起义成功了,但接着而来的是清兵的反扑,阳夏保卫战更加残酷。鹿宁坤的大儿子鹿静楚以及他的同学年俊臣、马振武、高庆魁、袁仁美、汤寿延、薛广富,就是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六大堆坟墓埋藏着数不清的革命志士的尸骨。
四
小说江汉关第一部虽然前后跨度50年,但结构非常紧凑,没有拖沓之感。作者能过鹿宁坤的仕途升迁和人物的活动,将武汉的发展及50年所发生的大事,甚至国内外的大事,有机结合起来,书写出一部武汉这座城市50年的发展史。
小说一开始,就通过鹿宁坤乘坐“惊异号”轮船从上海到武汉任职,写出美国旗昌洋行开辟沪汉航线、太平天国衰败的史实。鹿宁坤就任巡查洋街公所帮办这一中国历史上的特殊职务,写出汉口开埠、英租界建立及俄国商人在汉口建立茶厂的历史,将武汉后50年波澜壮阔的发展史放在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来叙写。
在这50年里,鹿宁坤除任巡查洋街公所帮办、帮办写字的职务外,还担任过江夏知县,汉阳府同知等职。
鹿宁坤在担任江夏知县一职时,妥善解决了一起美国人廉价强买昙华林房地产案,这对于美国圣公会等外来教会组织在昙华林建教堂、医院、学校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
鹿宁坤在担任汉阳府同知一职时,主办汉阳朝宗门码头、汉口龙五庙两座官办码头的修建工作,促进了水上运输的发展。因汉口的一场火灾被革职后,张之洞为了繁荣汉口经济、维护市场秩序,命江汉关监督署设立一个汉口商务公所。这时,鹿宁坤复职筹办汉口商务公所事宜。接着,张之洞又在汉口成立清道局(随即改为警察局),由鹿的同事杨道员任局长。总督府准备在汉口大智门与玉带门之间修一条马路,专门设立一个马路工程局,王道员为局长,鹿宁坤为协办。张之洞接着是修建后湖大堤,修建卢汉铁路,拆掉汉口堡城墙修建大马路等。从这些,使我们看到武汉的发展变化。
这期间,作者还写到武汉50年出现的几件大事。因英国人与大清水师“长龙号”上水兵的冲突,英国领事哲津尔让英国水兵把“长龙号”上的枪炮、钱财抢劫一空,还将那名大清水兵绑在“长龙号”的桅杆上活活烧死。接着是英国领事哲津尔突发疾病身亡,江夏县的洪灾,汉口的火灾。小说中写到小贩们聚集在警察局门前的罢市,千名农民砸清丈局,茶厂工人的罢工等等。特别是黄包车夫被印度巡捕殴打致使的事件,作者不惜笔墨,作了详细叙述。
从小说中的这些叙述,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个家族的兴盛史,更看到的是武汉这座城市开埠后曲折的发展史。似乎江汉关不只是一部小说,更像一部加有注释的厚厚的有着活生生故事的史书。但是,江汉关确实只是一部小说,一部历史小说,一部传记小说;而不是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