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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一生一起还是一切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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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中心一家米其林餐厅的顶层小包间,像亭子,又像阳光房。乔治安时期的建筑风格讲述着殖民时期富豪的浪漫:在屋顶花园里,直立的墙体被高至屋顶的玻璃窗分割成立柱似的长条,玻璃窗被生铁装饰条分隔成一个个小方格,窗外斑斑驳驳地爬了很多爬山虎和刚刚开花的高山铁线莲,小斜坡屋顶内挂了一个水晶灯,灯下是一个圆桌,桌子的中间放了一盆用薰衣草装饰的狗尾巴草。桌子旁的两个椅子上坐着小美和小帅。

    “为什么是狗尾巴草?”小美拨弄着桌子上的装饰,“你的品味还真是奇特啊!”

    “你不觉得很应景吗?田园乡村风。”

    “就你才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喜好!”小美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对室内装饰有研究?”

    “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是的,小美不知道这花不是随便挑的,这里的一切都不是随随便便的,颜秀顷花了很多心思在里面。就说这盆花,除了风格应景之外,其实还有花语是应景的。薰衣草花语是等待爱情,狗尾巴草花语是暗恋。所以这盆花其实就是我们小帅的心情写照。还有这个花园房,让人有一种置身于花园当中的错觉,但又不至于让3月的冷风吹凉了满桌的热菜。

    用餐一如既往地愉快。因为是生日宴,蛋糕蜡烛是不可少的,甜点颜秀顷贴心地准备了两个小蛋糕,一个插着蜡烛2,一个插着6。等小美许了愿,吹了蜡烛,颜秀顷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礼盒,顺着桌面移动到小美的面前。

    “小美,生日快乐!”

    “谢谢小帅!”说着打开了礼盒。

    出于小美的意料之外,礼盒里的东西和以前收到的都不一样。那是一条潘多拉手串,颜秀顷还从来没有给自己买过首饰。拿出手串,小美仔细地端详每一个串珠。潘多拉是一个自由发挥的首饰的品牌,她由很多不同的串珠和挂件组成,这一个个组成部分叫“魅力珠(charms)”。魅力珠可以买现成的,也可以定制,而且还可以替换,拆减,和叠加。这个手链上的魅力珠大多是用了白金楼花包裹水晶或宝石的手法,较大的几颗魅力珠花纹是数字,1317,是小美的生辰。手串上其他的魅力珠大多是挂件式,由一个白金环和花托挂住一个雕琢成不同形状的各色宝石,有樱桃,苹果,香梨,桃子,猕猴桃,还有星星和月亮。这是一根很热闹,很活泼的手链,就跟小美一样,色彩斑斓,却不显俗气。

    “你啥时候开始定做的?有心了啊!”小美伸出手,示意小帅给她把手串戴上,“烧了不少银子吧?”

    “你喜欢就好。”虽然潘多拉是个挺平民化的首饰品牌,但是定做再加上各式各样的天然宝石啥的,其实也不便宜。

    “嗯,好看,我喜欢!”小美呆在手上拨弄着,还不忘调笑他,“既然你不怕烧钱,下次来个钻石的吧!”

    “想得美!”小帅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已经盘算起来了,可以送钻石啊,要知道这次就弄个钻石的了!还怕太贵了小美不肯收,唉,现在想想,小美这没心没肺的,根本就不会跟自己客气不是?反而是自己想多了……

    其实这条手链的数字也是有小帅的一点小心思的。她用了生辰,因为那串数字里面也包括了生日,对于小美来说它的解读是“一生要吃”,那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一直都是这么开玩笑的,所以看到这串数字,不出意外的话,她绝对不会想到别的意思。但若是给任何一个其他人来解读,十有八九都会解答成“一生一起”。多奢侈的愿望啊!

    “赶快赶快,我要自拍,你手长,你来按!要把手链拍清楚点哦!”小美的自恋模式又打开了,“坐过去点,让我半个椅子,给我笑帅点,但是不许和我抢风头,听到没?”

    “恩,还要把握好角度,要把脸拍小点……”小帅接着补充,“又不是第一次自拍,姑奶奶你就不能别每次都唠叨一遍?”

    “哎呀!那你还不快拍?看镜头,记得看镜头啊!”

    嘻嘻闹闹,插科打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逛逛街,消消食,天就已经暗下来了。颜秀顷感觉一天刚刚开始就结束了,天暗下来就说明了要将小美送到别的男人身边去了,好不情愿啊!坐在约定碰头的咖啡馆,小帅在餐巾纸上画了个小人,然后开始自欺欺人地在心里”念魔咒”:“迟到,迟到,迟到……堵车,堵车,堵车……有事不能来,有事不能来……”然后在他对魔咒效果的期待中,梁家佑打开了玻璃门,朝挥手示意的小美走过来。两个男人互看一眼,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心里步调倒是出奇的一致,他们都在想,对方“真是好碍眼”!

    小美叽叽喳喳地秀她的新手串,已经看过朋友圈照片的梁家佑在小美不注意的瞬间瞪了颜秀顷一眼,意思是让他“收敛点,别太过分”。送给美珏的手链居然暗示“一生一起”,当他是死的吗?再这样,他就要让他们“1713”……什么意思?“一切已散”,再也聚不起来!颜秀顷对他的眼神没啥大反应,因为反正已经被判了死刑,对他来说没啥大区别,早晚都一样。

    他们走后,颜秀顷将左手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来,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颗已经带上自己体温的“魅力珠”。那是一颗石榴石的鸡心,也包了白金镂空,一面是Y,另一面是Z。那天他订手链的时候就定制的,可是他始终没有勇气把这一颗“魅力珠”串上去。他一直捏在手心,捏的那么紧,镂空的花纹Z已经在手心烙了红痕。就像是这个名字,已经在心里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

    恍恍惚惚地回到家,走进书房,坐在椅子里,伸手触摸着书桌那个锁着的抽屉,然后他从脖子上取出钥匙,开锁。将手里的鸡心装在一个小盒子里,放进了已快装满了的抽屉。他伸手抚过一个个包装盒,那些都是他送不出去的礼物,每一次,每一年,还有一些他想给,却永远给不出的东西。比如现在手里拿的这个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枚戒指,是他在自己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刷了自己当时卖掉一个程序的“巨款”买的,从那时起,他就时刻准备着,等待小美能看见自己的心的那一天,然后他就跟她求婚。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天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这枚戒指似乎也永远无法和主人相遇了。关上盒子,他又把戒指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默默地重新关上了抽屉,上锁,将钥匙重新挂在脖子上,垂在了离心口最近的位置。“快装不下了呢!以后要放哪儿?”他自言自语,“以后?没有以后了呢!我还在期待什么?”颜秀顷烦躁地朝着他的头皮一顿乱抓乱挠,试图赶走那令人不快的烦闷,直到脑袋被搞成鸡窝也未见成效!只因为小美这个茬,无解!

    这之后,他们还是该上班的上班,该约会的约会。直到四月底的一天,小美接到伯特的电话,说自己有个朋友想认识她,让她和小帅五一到度假村玩两天。本来五一大家都是各自回家陪家长,因为这个饭局,只好改了计划。小帅当然是一万点的愿意,小美也喜欢和伯特聊天,对他的朋友也十分好奇,所以很愉快地答应了。由于太兴奋,小美忘记了告诉梁家辉五一改计划了,导致几天后生生地放了梁家佑的鸽子,再加上梁家佑给小美的电话还是颜秀顷接的,结果他把所有的怨恨都算在了颜秀顷的头上。至于为什么小美的电话是小帅接的,那就要从伯特的那个朋友说起了。

    昨天小美一行到了度假村之后,伯特就弄了个野餐会。在介绍了自己的朋友玛丽亚之后,还特地交代了小美不要拘谨。

    “小美,玛丽亚和我一样,也是美食忠实偏爱者,平时怎样就怎样,完全不用拘束。我相信她也和我一样,非常期待听到你的见解。”对此,玛丽亚也点了点头。

    玛丽亚是一个瘦瘦的中年女人,一头浅色的卷发,乱七八糟地用章鱼夹夹在了头顶,除了衣着还是比较得体之外,简直可以用不修边幅来形容。但是她却邋遢得不让人觉得讨厌,因为她眼中闪着一种叫睿智的光芒,姿态也呈现了一种高贵的气质,这些都是由内而外的气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就的。

    “好的伯特,那我就放开吃了啊!”

    然后,在一番互相探讨之后,双方都像是挖到了宝藏一般,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玛丽亚还埋怨了伯特几句,意思就是他藏了那么久的宝贝,到现在才介绍她认识之类的话语。所以第二天,她们两个女人一早开始就黏在了一起。梁家佑打来电话的时候,正是玛丽亚自报家门,告诉小美自己是美食评论家,拥有一本美食评论杂志,并且希望小美可以给她的杂志写菜评的时候。小美激动的不得了,电话响了她看也没看就吩咐小帅接了。

    “小美要不要考虑和我签约?我给你一个周刊专栏?”

    “真的吗?要啊!当然要,必须要的!”小美那个激动啊,回身揪着小帅就絮叨,“小帅,快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别,等一下,还是别掐了,万一是做梦那多难受~要是做梦,那就让我梦久点儿~”

    “不是做梦,是真的,你马上就要有自己的美食评论专栏了!”小帅也是打心眼里的高兴。

    “嗯,是真的。”玛丽亚也补充着,“你现在的公司合同签了多久?”

    “一年,半职的,一个星期上三天班。会有什么影响吗?”小美不禁担心起来。

    “暂时没有,但是一年到期我希望你不要续约,专心做我们杂志的内容。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可是我的梦想啊!感觉梦想成真了呢!”小美是真的高兴,“不行,太激动了,我要好好谢谢伯特,我要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电话铃声就是这个时候响的,小美看也没看就叫小帅帮他线接着,等她回来再说。

    “喂,美珏,你在哪儿呢?”梁家佑在电话接通后问。

    “小美去找伯特了,等她回来我跟他说你来电话了。”

    “颜秀顷?”梁家佑听到一个男声,有点意外,“你们在一起?你怎么接美珏的电话?”

    “小美电话响了,叫我帮他接一下,他去找伯特去去就来。”颜秀顷解释,“我们在海边的度假村,伯特前两天打电话临时安排的,他要介绍一个朋友给小美。”

    “他介绍朋友给‘小美’,你凑什么热闹?”被放鸽子的梁家佑有点不高兴,语气也冲了点,“你就不能别那么死皮赖脸地一有机会就在美珏面前刷存在感吗?”

    “你冷静点,好好说话!”颜秀顷怕他的情绪影响到小美的好心情,毕竟等会儿小美要给他回电话的,“伯特这个朋友对小美很重要,因为她,小美实现梦想的第一步已经踏出去了!你总不会让小美这辈子就窝在你的小出版社打工吧?”

    “这么说,你是连小美的工作都要插手?”不说还好,一说梁家佑心情更不好了,“你到底要怎样?”

    “我不想要怎样。而且小美的工作也不是我们任何人能插手的。”颜秀顷又补充提醒道,“这是小美的梦想!不管你喜欢不喜欢,请你支持她,就算是做样子,都请你给我摆出支持的态度!”

    “你这是教训我?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蠢!”说完就挂了电话。

    小美回来一听是梁家佑来的电话,愣生生地爆了句粗口:“Oh,crap!怎么办?忘记告诉家佑要来这边,约会改期了的说!”

    “他好像蛮生气的,你给他回个电话吧。”

    颜秀顷看着小美在一边打电话,虽然离得远,也可以隐约听见她的道歉声,还有各种哄。“不就是被放了次鸽子吗?有必要那么小题大做,还让小美又哄又道歉那么久?”颜秀顷不爽又心疼,“要是我,我才不舍得让小美低声下气呢!小美就是应该骄傲地高高在上,自信有活力!做男人不能那么小气!”这不是小美不要嘛?要不然小帅一定把疼她疼到骨子里的想法付诸实践。

    “噢,你们男人真难哄!”挂掉电话,小美抱怨!

    “别以偏概全,我就很好哄的!”

    “你就美吧你!连个哄的人都没有就梦想被人哄?进度有点快啊!”

    颜秀顷就笑笑没说话。他说的对,自己连哄的人都没有,其实也不是没有,就人家不让罢了,然后也想给人哄一下,人家不肯而已。诶,活得这么清心寡欲真的好吗?其实,说清心寡欲也是不对的,那只是因为你看上的人看不上你,看得上你的人你看不上,才这样。要是你喜欢的人能给你回应,你看谁还会清心寡欲?就算是杨过和小龙女这样的神仙眷侣也绝对不会是盖棉被纯聊天的关系。意识到自己又开始神游,颜秀顷把自己的思绪撤回现实,就一天了,明天傍晚就要把小美送回去了,别再浪费了相处的时间在发呆上!过一天就少一天了!

    果然,第二天在小美家楼下就看到等在小区门口的梁家佑,这架势,是还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