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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那天接到了弟弟的电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叮嘱我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淡淡的语言中透露的是那份深深溶入到血液中的亲情,恍然想起自己已经和弟弟分别很久很久了。
弟弟小我五岁,这就意味着他刚出生时我就上了小学了,爸爸那时还在地质队的野外分队,妈妈一人照顾不了两个孩子,于是弟弟很小就是放在保姆婆婆家带着的,我只能在周末时才能见到他。弟弟小时候长得很可爱,虎头虎脑很招人喜欢;而那时的我属于古灵精怪的那种,敏感脆弱得有些过头,大人们一个不小心就会让我眼泪汪汪伤心难过起来,这种孩子大人们觉得太麻烦了,于是弟弟就更成了大家都喜爱的宝贝了。弟弟倒也不会因为大家对他的喜欢而变得骄傲,从小对我这个姐姐都是言听计从关爱有加的,许是因为家里只有两姐弟,我和弟弟的关系比别人家孩子间的关系似乎要亲密很多。
记忆中和弟弟只发生过一次激烈的争吵,那时弟弟10岁多吧,争吵的原因早就忘记了,只记得那是我唯一一次动手打了弟弟一个耳光,弟弟当时的反应让我现在都记忆犹新,他先是瞪大眼睛看了我半晌,像是不相信那是我打的,然后转身就冲进房间,当时的我也是心疼加后悔,以为他一定是到房间去哭了,赶紧地跟着他进去想去安慰他,谁料进去却发现他站在穿衣镜前仔细看着自己的脸,原来他冲进房间是为了看看那一耳光是不是在他脸上留下了伤痕。现在我们谈起这事时,弟弟总会不好意思地笑,说:主要是太意外了,没想到姐姐那么狠呢,当时觉得那记耳光太响了,所以才去看看是不是打肿了我的脸了。而我内心总会有些歉疚,弟弟从来是舍不得骂我一句的,更别说是打了,所以他才觉得我的那记耳光太重了,于当时的弟弟来说,一定是打到了他的心里去了的。
弟弟虽说是比我小了那么多,可是一直以来他都是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我身边的,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男人吧,有责任和义务来保护他这个姐姐,我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种宠爱了。记得那年弟弟才8-9岁吧,我和弟弟回外婆家过暑假,爸爸妈妈由于工作忙不能送我们去,于是就把我和弟弟送上火车,把我们托付给列车员让我们自己去,我们坐位对面正好是一位军人,他很喜爱我们姐弟俩,不停地和我们说话逗我们玩,当时的我倒觉得没什么,弟弟却小声对我说:不要理他,说不定是个假的解放军,想骗我们呢。车到一个站我想喝水,那位军人说他去帮我们打,弟弟马上站起来说:不用,我自己去。转头叮嘱我说:你不要动,在这等我,也不要和别人说话。看着他的背影,那军人笑了,说:你的弟弟真是个小男子汉,这么小就这么会照顾人了,警惕性还特别高啊。当时我心里特别得意,并且坚决地听从了弟弟的话,再不理别人了。
弟弟最让我心疼的一次是他那次眼睛动手术,弟弟的上眼皮有些下垂,影响到他的视力,于是决定动手术,那年是我刚参加工作不久,预先约好的专家手术日期却恰好是台湾的二伯首次回国的日期,爸爸妈妈必须去北京接机,就只有我留下来照顾弟弟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天是那年冬天最冷的一天,天是很阴沉的那种,我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了将近四个小时,中间有护士出来说手术不是太顺利,并让我在一张单子上签字,当时的我只觉得孤独无依,想着独自在手术室的弟弟我心如刀割,好不容易看到弟弟眼睛蒙着纱布被护士扶着出来了,我冲上去扶着他,只觉得他浑身一直在颤抖,手却凉得如冰块,我的泪立即如泉般涌出来,弟弟似乎觉察到我的伤心,抓住我的手用嘶哑的声音说:不怕不怕,没事了。我不敢说话,怕一出声就控制不了自己会痛哭出来。医生说麻醉醒了后伤口会很痛,于是整整一个晚上我就坐在弟弟病床边,我想在弟弟被痛醒时身边至少还有我在。医生说这种手术是不用陪床的,劝我回去休息,弟弟也一再说没事,可我知道弟弟是在痛着的,他不说痛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呻吟,是怕我听见了更难过,我坐在他床边和他说着话,握着他的手,想要分担一些他的痛。那时才深切体会到一种无奈,你无法做任何事,只能看着你的亲人在那疼痛,这种无奈比任何一种折磨都更厉害,亲人的痛是在伤口,而你的疼痛是在心里,是真正从心里痛出来的。那一晚真的很漫长很漫长。
现在的弟弟在离我很遥远的地方,相互间的关爱只能通过电话来传递,很为弟弟庆幸的是他有了一位很爱他的人儿,我的那位可爱的弟妹不但深爱着我的弟弟,也把那份爱给了他的亲人们,她是个非常懂事并且明达是非的人儿,想着弟弟本来就该有这么一位知冷知热的人儿照顾着的,相信离开家离开爸爸妈妈和姐姐的弟弟应该是一个更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