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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献给百岁祖母!
从风花雪月,到风烛残年,从出生到生命的终结,不管里程的长短,不管你愿不愿意前行,都一步步的从起点走向圆满。来时赤条条,去时,亦不带走任何尘世纷扰。
1914年2月14日,随着一声啼哭,你来到这个世界,注定了残酷命运的开始。不知当初小小的你,是如何承受起旧社会缠小脚的痛苦。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承担,懂得了生命的厚重,在以后的岁月里,所有的经历和磨难才不会让你顽强的生命屈服。
16岁,本该是个做梦的年龄。这个青春而美好的年龄,在那个时代,扼杀着所有美好的梦想。出嫁、父母亲人的举家迁徙,独留无助的你一人面对一个陌生的大家族,从此过相夫教子的生活。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别离或许将成为永别。你的心终于难以承受这比裹脚更切肤的痛楚,你痛不欲生。乱世红尘,怎容不下一个青春女子的生命静静的绽放?你悄悄地走向一口水井,差点把生命的句点留在最美好的年华。
经历过动荡年月,经历过战火纷飞,从此,你看破人间万象,以瘦小的肩膀支撑着顽强的生命,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尊老爱幼,坚韧忍让,从容应对家中一应繁杂事务,协调家族成员的关系,只为一个家族的和谐与兴旺。
1957年,你拖儿带女,不远千里寻母,终与母亲团聚,从此别离故里,寄居异地。1959年,刚刚安定的生活一夜之间被饥荒打破。那个不是拥有顽强的意志就可以跨过的时期,饥饿啃噬着人的每一寸肌骨,多少人魂断饥荒、命丧他乡。三年饥荒,这个家却因了你与家人的自强不息顽强的挺过。家中老幼妇孺皆平安,这不能没有你的功劳。
人在年轻的时候,容易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在外。其实情绪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少,只是当你历经岁月的变迁,更加能够控制某些情绪和心情。其实心就像一个包裹,装的东西多了就变大了。
80岁时,丈夫驾鹤西游,离你而去,你把痛苦深埋在自己的心里,每每夜里却会叫着丈夫的名字醒来,你的泪水也是咸的,你自己知道。
丈夫去世后,你在这个尘世孤单的度过这20年,你儿孙满堂,享五世之欢。虽儿女孝敬,家庭合欢,然而,我想你的心有时候大概是孤独的。因伴着你的那个人从此不见。只是,你是一个顽强的女子,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孤单写在脸上。装进包裹里的,只有无人或夜半时才拿出来独自品味,期间酸甜苦辣之味,唯有独享。
你像一个奇迹,跨越两个世纪,历尽百年沧桑,你用三寸金莲,丈量着生命的长度。百年的绽放终有一个九九归一。一月以来,你顽强的生命已抵不过躯体的孱弱,你一天天的消瘦,气若游丝,生命的意识几度迷离又几度清晰,想你对这尘世还有些许的留恋与不舍罢,你顽强地拽着生命的最后一抹霞光,依旧摇曳地绽放,以最美的姿态与亲人做这最后的诀别。
一百年,在浩渺宇宙中,不过一粒尘埃。你却让这粒尘埃,在苍穹中绽放成一朵高贵的青莲。
——于公元2013年1月26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