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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会,宋添财狠狠的宰了傅文睿一遭,只留下十缸其他都卖给了傅文睿。价钱还是原先他准备的价钱两倍,简直让宋添财乐坏了。抱着银子数了很久,一股脑的都交给赵言修管着了。
卖了醋,宋添财手里拿到了银子,心里才有了底气。
黄老板和罗家兄弟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瞧着傅文睿在宋家有事,一吃完饭拔腿就告辞了。宋添财怎么留也没留住,心里叹了一声,怕是不到明天,赵言修是傅文睿外甥的消息就会在泉州商人圈里传遍了。
客人一走,宋添财和赵言修无奈的笑了笑,直接对着傅文睿道:“我们现在无事,顺道去瞧瞧梁夫人吧。”
傅文睿本就巴望着赵言修早些跟他去看他姐,不然,也不会这么死皮赖脸的赖在宋家刷存在感了。他即使知道自己惹了人烦,可也是没法子的,现在是他们巴着赵言修,不是赵言修要认他们,要是不主动些,依着赵言修的性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入梁家的。
傅文睿已经去过梁家和傅文昭说过赵言修的事情了,本来傅文昭是要亲自过来瞧瞧赵言修的。却被傅文睿拦着了,虽然才见了赵言修两面,但傅文睿却觉得赵言修不是个热心热肝的人。
即使他说了他姐再多的不得已,再多的思念,只换了赵言修淡淡的回应。赵言修这个样子,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些心塞了,也更加的愧疚。若是他姐姐过去,瞧着赵言修冷冷淡淡的样子,傅文睿怕是他姐姐都要受不住了。
只能上门用行动明着暗着的催着赵言修去梁家,现在赵言修如他的意了,哪还有不愿意的。立马带着赵言修和宋添财坐上了马车,直奔梁家而去。而傅家的下人已经快马加鞭的去给傅文昭报信去了。
自从知道了赵言修是自己小儿子后,傅文昭心里就没平静过,这么多年了,她就没有一天不想自己小儿子的。每日,除了吃斋念佛,她最大的忙碌不过是帮着给小儿子做衣裳。
一身一身的,从选料子,画样子,裁剪,缝制,每一道工序她从不经别人的手。不知道小儿子长得多高了,身形如何,她就照着大儿子从小的身形做。二十年下来,她已经积攒了满满的两屋子的衣裳。
以前,大儿子梁佑荣还未成家立业,她还能分出些心来给大儿子操持,等梁佑荣娶妻生子之后,家里的大事小事有儿媳妇薛氏管着,傅文昭就彻底的闲了下来,心里越发的惦记走失的小儿子,无时无刻的不在愧疚后悔。
找了那么多年,也从渐渐的期望到现在的不敢期待,直到自己弟弟告诉她,小儿子找到了。是个英俊聪慧的男子,被一对好心夫妻收养,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傅文昭觉得她吃斋念佛这么多年,菩萨还是怜悯她的。
黄忠来梁家报信,薛氏从下人那儿得知了,半点不敢耽搁,亲自去了傅文昭的屋子告诉傅文昭这个消息。薛氏是梁培栋同窗好友的女儿,娘家原本算是书香门第,但她爹却是在前线挣下的功勋,以武建勋的。在大秦,武官的地位隐隐是要高于文官的,至少现在是这样。本来,这样的出身,薛氏不该这么的含糊婆家人。
可她是梁培栋瞧中的儿媳妇,下聘求娶的,她娘本来是不愿意的。梁家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隐秘,她家也能打探得到。梁培栋与自己的妻子不和,分产而居,他选择的儿媳妇,他妻子能给好脸才怪。
当初,梁培栋和他妻子当年也是有名的伉俪情深,可还不是被他母亲给弄得反目成仇。一个好婆母的重要性甚至强过一个好丈夫,她娘是不大赞同她嫁过来的。
可她一颗心早落在了梁佑荣身上了,她劝服了自己的娘,她爹又十分的看好梁佑荣的前途,也支持她,答应了梁家的婚事。进门前她做好了被自己婆母为难的打算,想着只要她诚心侍奉,总能日久见人心的。
为此,她带足了嫁妆,进门之后,一直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可自己的婆母除了对谁都冷着脸之外,并没有怎么为难她。甚至她生了儿子之后,家里家外就开始交给她打理了。
而对于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小叔子,薛氏进门的第一年就明白了他在婆母那儿的地位。甚至,因为儿子刚刚生出来像这小叔子而倍得婆母和丈夫的喜爱,薛氏也为此在婆家站稳了脚跟。
从丈夫哪儿她得知,婆母一心为小儿子祈福并不理俗事,薛氏就明白了她先去的担心是多余的。同样,她还知道自己丈夫对这个从小就走失的弟弟是十分挂念和重视的,那么宠着自己儿子也是把对小叔子的那份给移情了罢了。她心里明白,若是有一天真找回这位小叔子,那梁家就真会变天了,也不知是变好,还是变坏。
所以,从傅文睿那儿得知有了小叔子的消息,薛氏的心就一直提着。一听到他们来梁家就赶紧亲自去找自己的婆母,关于小叔子的事情她多上心总是没错了。
傅文昭听了这消息,立马坐立不安了,问着身边伺候自己多年的婆子徐氏道:“绿柳,你看我这身衣裳会不会显得刻板了,会不会把子重吓到吧。”
当年小儿子生下来瘦瘦弱弱的,又顶着个不详人的名声,几个月大了,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傅文昭自己就给小儿子起了个子重的小名,希望他能长得壮实,健健康康的长大。
徐氏帮着傅文昭理了理衣裳,看着傅文昭花白的鬓发,心里一酸。她家小姐年轻时是何等的风采,为了小少爷,才五十不到的年纪却熬白了头发。在泉州官宦人家,如她小姐这般年纪的,哪个不是保养的如同三十多的少妇。只有她家小姐,这么苛待自己。
徐氏笑着说道:“太太你最是慈善,怎么会吓着小少爷。别担心,舅爷不是说了,小少爷从小读书习武,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太太,你这是关心则乱。”
傅文昭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傅文睿可是和她说过,赵言修性子看着好其实很认理。他对自己和粱家怕都是没好感,当年才一念之差,造成母子相隔二十年,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觉得她心狠了,来惩罚她了。
☆、第110章见面
一路上,傅文睿都在和赵言修说梁家的事情,把薛氏和梁佑荣重点介绍了些。赵言修听的可有可无,他来瞧傅文昭一方面是不想老是让傅文睿去宋家搅合,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想证实心里的猜测。当年到底如何,既然已经找到了他,那他就得究根问底。
若真是如他和他大哥猜测的那样,那这样的父母他是一点不会怜悯的,当年他已经把生恩还了,现在自然就再无瓜葛。若不是,他也不会去认回自己的母亲的,认一个母亲却是认了整个傅家和半个梁家,那样,他就会被渐渐架空,一个不慎就要被这些认回的亲人打着为他好的口号安排了未来。
他可以时常去看看傅文昭,但其他的却是做不到了。梁家富贵,无需他的钱财,不然,他也可以出银子供养。所以,对傅文睿介绍的梁家人,赵言修根本不大上心。又不是真的回去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他们如何,于赵言修干系不大。若是人品好,那就当朋友走动一番也无所谓。若是不好,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以后江水不犯河水罢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他都并不打算掺和这些名义上亲人的生活。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一座府邸门前,早有小厮在旁等候,等赵言修和宋添财下来,梁家人开了正门把人迎了进去,傅文睿心情不错,亲自给他们带路。宋添财是外男,不好直冲冲的去见傅文昭,所以,他就由傅文睿陪着。
赵言修一个人去见傅文昭,这也是他和宋添财两个商量好的。既然见面了,有些事情,有旁人在,怕是不好开口问。赵言修来这儿是求个明白的,宋添财就负责来套傅文睿的话,赵言修亲自去问傅文昭。
傅文昭做在厢房的客厅中,伸着脖子往外瞧了好几次,巴望着快点见到赵言修。等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她脸上露出期待,抓住徐氏的手紧了紧。即使傅文睿再怎么说的肯定万分,没见到真人,傅文昭的心就放不下来。
赵言修一进入傅文昭的视线中,傅文昭就怔住了,这个时候,她心里的直觉就告诉她,这个男子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不会有错了。傅文昭在脑海里不知描绘了多少小儿子的样貌,可见到赵言修的第一眼就知道不会错了。这就是她儿子,她知道的。
徐氏看着赵言修的样貌也有些吃惊,虽然外甥像舅,其实傅文睿和傅文昭的相貌有六七分像。赵言修的长相却是随了她家小姐年轻时候的模样,只要见过她小姐当年模样的人,怕都会认为这对是母子。
徐氏瞧着傅文昭呆住了,赶紧拉了拉傅文昭的手,傅文昭回过神来,徐氏这才端茶上点心。赵言修也看见傅文昭了,脸色苍白,鬓发花白,瘦瘦弱弱,瞧着就是体虚的很。
他想了想,抬手拱手道:“梁夫人,在下赵言修,近日傅家当家傅文睿傅公子上门寻在下认亲。在下近日贸然打扰,还望梁夫人莫怪。”
礼节够了,态度也挑不出错,语气更是客气,可傅文昭心里却是很堵。她的儿子是不准备认她了吧,可能见到儿子,傅文昭心中的激动压下了那瞬间的黯然。
点头道:“不叨扰,不叨扰,我,我这些年无时无刻的不在期待能再见到小儿子子重一面,今日瞧见你已长大成人,健健康康的,我这心里就安了,就是死也瞑目了。”说完,就已经哽咽流泪了。
赵言修不接话,应该说他不知怎么接话。
徐氏上了茶点,屋子里就她们三个人,傅文昭瞧着赵言修沉默不语,赶紧拿帕子抹了泪,露出欢喜的笑容来,对着赵言修说道:“言修,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些都是我给你做的,有豌豆糕,有芸豆卷,还有四喜玉条,你尝尝这味可还和口味。”
赵言修听了傅文昭的话,看着满桌子的色香味俱全的点心,到嘴的话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抬手喝了一口茶,低下头来不去看傅文昭欣喜和高兴的眼神,握了握袖子下的手,下定了决心。
“梁夫人,傅公子上门和在下说了当年的事情。当年,既然夫人的孩子丢在了泉州,又如何会出现在离泉州甚远的永乐镇。依着傅公子所说。当年,是梁府妻妾相争,一名妾氏派人抱走了夫人的孩子。既然这名妾氏与夫人有仇,待夫人的孩子怕也不会存有好心。而在下却是被人有意的放在了我爹娘的门口,我爹娘是永乐镇上有名的和善人家,多年未有子嗣,且素有善名。这样就和夫人的情况对不上了,夫人,你们怕是找错人了。”赵言修慢条斯理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傅文昭的心里一愣,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转瞬即逝,但手指上的指甲却深陷进了手掌里。她看着赵言修淡漠的神情,总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是知道的,她心里最隐秘的秘密在他面前已经无所遁形了。
徐氏一惊,抬眼看了一眼赵言修,现在完全明白了傅文睿的话。眼前的这位确定是梁家小公子的男子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怕也是如她家小姐一样,容不得被人舍弃,更容不得欺骗。
屋子里没了声音,赵言修并不奇怪,他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其实,他并不需要傅文昭的回道,自然,知道了事情始末固然好。可只要得到了傅文昭的态度,他心中也就有了判断。
赵言修起身,拱手道:“梁夫人,叨扰了,怕傅家是寻错了人了,在下就先告辞了。”抬腿就准备闪人。今天他把话点了,不管他是不是梁家的孩子,是不是傅文昭的孩子,他都不愿意回来,更不愿意面对满是谎言的傅文昭。依着傅家人的聪明,怕也不会再去打扰他了。不然,除了惹他厌烦,绝对不会再有其他。
傅文昭这个时候却是抬起头来道:“等等,言修,你等等。既然你心里已经有数,今日,我就把事情真相告诉于你。当年的事情,你有权利知道。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求你以后还能来见见我这个做娘的,告诉我你生活的好就行了。”
赵言修没说话,却又重新坐了下来。
徐氏给傅文昭使了几个眼神,她家小姐这是怎么了。这事要告诉了赵言修,他们母子还能有机会和好吗?她们就先让赵言修回去,再想法子把事情圆过去,用水磨的功夫去磨赵言修的心,总有一天他还是会认她家小姐的。
傅文昭却对徐氏道:“无妨,这些事情摆在我心里这么多你了,每每深夜想起,我都愧疚难当。当年,我怎么那么狠,能把自己的骨肉给做了砝码。明明,我是有其他法子的,可我还是选择了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却把自己的骨肉给弄丢了。是我太贪心了,活该我承受骨肉分离之痛。今日,我就把事情告诉他,我做了什么,他有权知道。”
徐氏叹了一口气,并没再阻止,只是觉得这对母子两个一个比一个倔强。
傅文昭看着赵言修道:“你舅舅给你说的事情只是当年的一部分,有好多事情是你舅舅没法开口说的,我来告诉你。”
“我与聂氏的恩怨其实是要从梁老爷子,也就是我公爹说起。外人只道我公爹和我母亲是表兄妹,却没想到当年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还曾议亲过。可惜,我姥爷只是个乡绅人家,梁老爷子却是少年举人,眼看着三十岁之前就要中了进士的。这么个前途光明的少年,一个乡绅之女如何匹配?于是,梁家所谓的口头议亲就再也没提过,梁老爷子就娶了聂氏,一个六品官家的嫡次女。而我母亲因为年纪稍大,才耽搁了花期,嫁给了我爹。”傅文昭满满的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赵言修抬头看了一眼傅文昭,心里闪过疑惑,就这样,聂氏就死命的折腾傅文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难不成,为了一桩成年旧事,聂氏能记恨成这样?
傅文昭或许也是明白赵言修的疑惑的,苦笑一声道:“我先前并不知情,后来才知道。当初聂氏虽然是六品官的女儿,可她娘老子最是迂腐,只看中儿子继承家业,对女儿只教识几个字,其他的就是整日的做女红。等聂氏嫁进来之后,嫁妆甚少不说,管家也不得力,且她娘家更是对她放手不管了。梁家人这才发现,他们光看门第,却娶了这个个女子回来。这个时候才后悔起来,念起我娘的好来。我娘嫁给我爹,嫁妆多,即使我爹再不喜欢,她还是坐稳了后院女主人的位置,管家手段自不必说,且我娘年少时素有才貌双全之名,梁老爷子那时和她感情就较好.”
“当年,梁老爷子是不愿悔婚的,可在前途和孝道面前,却退步了。若是聂氏比我娘优秀那也没什么,梁老爷子总会心里平衡。可结果却是那样,梁老爷子心里越发不平,在聂氏生下长子干了几家蠢事之后,梁家二老做主,给梁老爷子抬了二房。这女子和我娘长得有几分相似,行事颇为的有城府,很快有生了一子。若不是梁老爷子做官,不能宠妾灭妻,怕聂氏就要被休回家了。可就算这样,梁家的内宅还是这妾氏占了上风。聂氏护着长子长大,对着这妾氏是恨透了心。在听了老仆人说起梁老爷子以前和我娘曾议过亲,又把我娘给迁怒了,认为是我娘害她如此。”傅文昭脸色颇为难堪的说道。
在亲生儿子面前说自己母亲的传闻,傅文昭不是不难堪的。可吴氏和她明明没有错,为何要承担这些。为何要躲躲藏藏,好似梁老爷子的那点心思却全成了她娘的过错。是她娘悔婚的吗,是她娘和婚后的梁老爷子勾勾搭搭的吗?什么也没有,明明她娘最无辜,却被怨怪,最后,还牵累到了她。
傅文昭稳了稳心神,开口道:“那妾氏是个命短的,她儿子出了意外夭折了,她也跟着去了。聂氏一番恨意就这么一股脑的都落在了我娘的身上,等我嫁到梁家,这些恨意就转移到了我身上。我起先不知情,可瞧着聂氏对我处处刁难,这才探出出来。那时梁老爷子还在,就让我和粱培栋外放了。这个时候,我渐渐发现梁培栋对我也是有些隔阂的,怕心中也被聂氏有了影响。我既然已经嫁了他,总是要把日子过好的。我想着恩爱,恩爱,有恩才有爱,只要我真心实意的待他,总有一天他能真心待我。于是,我为他内外打点,操持家务,对公公婆婆也是恭恭敬敬。等你大哥三岁的时候,我看着梁培栋待我越发的体贴,心中感动,以为我的真心换来了真心。”
“但,梁老爷子去后,我们回老家守孝,我才知道错了。每次聂氏无理取闹的时候,梁培栋都是站在聂氏那边。先时,他还会安慰我几句,倒后来就觉得我做事不周全,每次都会惹了聂氏不高兴,是我没本事。而他明明知道,他娘对我的心结,可却还在那样待我。我这时才明白,他心里还是介意我娘的,更是对我还是有心结的。我一退再退,让他们看到我的诚意,可惜,聂氏咄咄逼人,我不想等死,就只有出手反击了。”傅文昭说到这儿,心情倒是平静下来了。
赵言修这个时候看着傅文昭道:“夫人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这些?”
傅文昭摇摇头道:“不,我是在后悔。当年,我明明有很多机会,抛弃不该我值得我真心以待的丈夫,可我没有。我还是试图挽回,因为我陷进去了,最后,我还把自己的骨肉给算计进去了。我恨我自己,甚过恨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