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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言修瞧着进房就没出过声的宋添财,端了碗水过去道:“大哥,刚刚面有些咸,你喝些水。我看你也不要为大石的爹烦恼了,他既然是这样的性子反而好办事。若是他知晓大石哥不仅过继他人,且家里的田地房屋都没了,族里处处不待见他。再把大石哥性子说的暴躁些,狠辣些,家境说得贫些穷些。我想,这位老陈瞧着回去也要受罪,倒是不会自找麻烦了。”
宋添财一听,醍醐灌顶。是啊,他可以打消陈大石这爹想回去的念头啊。俗话说,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七分真三分假。陈大石本就被过继了,陈家的家业也都被瓜分完了,陈大石的爷爷奶奶叔伯婶子待陈大石的爹不待见的很。而且,陈大石和林小满成婚,完全可以说是穷的,他又是个猎户,脾气坏些,人混些不是正常。当然,他还可以说些陈大石最恨他爹的话,传些陈大石说等找到他爹要怎么报复的谎言。
这些和陈大石的情况基本吻合,就算以前这位老陈得了什么陈大石的消息,他这样说也不会显得突出和虚假。不过,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能让这位老陈无意间听到他的这些话。好在他在泉州还要待上一段日子,倒是有时间来布置这件事情。
心里有了决断,宋添财想想还是和赵言修把自己的想法商量了一下。对于宋添财的想法,赵言修是赞成的。他本来是打算要是他爹的那位友人真找到自己亲生父母,就用这招来吓退他们的,没想到现在却帮着陈大石用上了这招。
晚上的泉州城很是热闹,宋添财和赵言修开着窗子就能瞧见街上繁华的景象。不过,两人都没有心思出去逛,很早就去床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宋添财就醒了,发现赵言修又把他的手臂做枕头了,摸了摸有些发麻的手臂。宋添财觉得他下次一定要买个小枕头备着,贴着给赵言修枕着才是。
宋添财一动,赵言修就醒了,两人梳洗了一下也没在客栈要早饭就出去了。说实话,客栈的东西实在有些贵,他们既然到外面去,自然是去吃花钱少又实惠的早饭了。
泉州这儿因为商业繁华,来往客人来自五湖四海,吃食上品种就比较繁多了。宋添财和赵言修在路上也不赶时间,就去了客栈伙计推荐的小食铺,吃了粉和糊,又要了几块马蹄糕,虽然味淡些,可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吃了早饭,宋添财和赵言修去就了牙行,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去看田地看屋子看铺子。当然,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的,但总要去预定了,慢慢选好,才能买到合适的。
泉州的牙行十分气派,接待宋添财和赵言修的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姓关,人称关牙人。他是持有官府牙贴的,专门管理田地和房屋买卖的。宋添财他们手里的银钱有限,就打算在离泉州最近的平遥镇那儿买田买屋。
平遥朕离着泉州不过来回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宋添财要是想在泉州做生意完全不耽误。且平遥镇上的屋子比泉州这儿便宜了近两倍。田地虽然比宋家村高出不少,可也比泉州要低很多。
一亩上好水田十五两银子,一亩旱田要八两,沙田四两。宋添财手里没多少银子,并不急着买,打算等亲自去镇上瞧过之后,卖了方子再买。而赵言修虽然有钱,可万事跟随宋添财,也不着急。
两人又问了屋子,一个三进的院子在泉州买要两千两,而在平遥镇只要五百两银子。镇上的铺子也都是在四百两到六百两之间,宋添财有些意动,打算这次方子要卖的好,就在镇上置办两个铺子。以后,可以收租金给宋家两老做家用。
泉州的铺子也问了,三千两开走,最高的要十几万两银子。看得宋添财直咂舌,这物价高得,就连赵言修这个小财主也都要买不起铺子置不起房了。他这个农二代要是没有方子卖,怕是十年八年的也别想在泉州买上一个铺子了。
在牙行深受打击的宋添财除了加紧要挣钱的决心,就再没别的想头了。好在他还记得客栈的坑钱速度,从头高昂的物价中回过神来。又去找了租房的牙人,准备在西街住个带院子的屋子租上两个月。
西街单门独户带小院子的不少,可价格却有些高。牙人带着宋添财和赵言修看了好几处,宋添财瞧中了临近南街的一条巷子里的屋子。主要是南街富人多,治安环境什么的肯定要比西街好。宋添财初来乍到,一切以安全为主,省钱为辅。
当然,靠近富人区的房价都贵,这个小院子两个月的租金是四十两,快赶得上他们住客栈的银钱了。不过,想想自己要准备买制醋的原料,又鉴于客栈流动性太大,危险性高的因素,宋添财还是租下这个院子。
当然,院子租了有也不是马上就能住的。和房主说好,他们两天后搬过去,宋添财和赵言修才回了客栈。等他们回到客房,天就已经黑乎乎的了,跑了一天的两个人呼呼大睡,吵都吵不醒。
等一觉醒来,两个人就要去罗长业的铺子去谈生意了。
罗长业和罗老大两天时间内谈了好几家作坊,宋添财倒了半坛子酱油给罗老大做样品。有两家小作坊有兴趣,一个是姓黄,一个是姓万。这位黄老板给的银钱没有万老板多,可他和罗家两兄弟相识好多年了,在泉州衙门里还有个做小官的远亲。
所以,今天罗家兄弟就先安排了黄老板与宋添财见面。
黄老板瞧着刚过而立之年的模样,个子高大,脸是标准的国字脸,瞧着倒是有几分煞气。要宋添财说,这样正气脸不去做官真是浪费了。不过,两人坐下来说寒暄一会,宋添财就明白眼前的这位黄老板绝对是个老狐狸,做生意精着呢。
黄老板给的价钱不算高,七千两银子。在泉州这个地界,一斤一般的酱油都得二三十文,他给的这个价钱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并没多大吸引力。宋添财心中自然是想利益最大化的,不着痕迹的说着自己方子的珍贵,抬着价钱。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黄老板却只肯再加五百两银子,再多却是不肯了。宋添财想想就没一口答应,告诉黄老板三天后给他答案。黄老板瞧着宋添财态度保留,心中也有些烦闷,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就告辞了。
罗老大和罗长业是避出去了,瞧着黄老板的脸色并不大好,心中明白怕是谈的不大好。进屋瞧着宋添财在和赵言修讨论吃中饭逛泉州的事情,兄弟两人心中都觉得就凭宋添财这份淡定以后也是个有能耐的人。
宋添财瞧见他们两个,起身道:“多谢两位罗大哥为我张罗,不过,这黄老板人是好,可这价钱却不肯多给。在商言商,这方子我也就这么一个,还指望靠它着攒点银子,回去养家糊口。这价钱上不合意,总是不行的。”
罗老大和宋添财比较熟,笑着说道:“宋秀才这话有理,这黄老板在泉州有个远亲在衙门做了个小官。人面倒是很广,可惜一直守着个小作坊,饿不死撑不到。这不,去年从外地搬来一户姓万的人家。那是个乡下土财主,在西街买了两个铺子又开了一个作坊。这作坊一多,黄老板的生意就不好做了,这才想换个方子回去做。依我看,黄老板要是真心想要这方子,怕是还会找我来加些银子的。”
宋添财点点头,不再说黄老板,而是问起了下个小作坊的万老板。这回是罗长业开口回答道:“这万老板就是我大哥先前提到的那个乡下土财主,现在他家铺子作坊都他家儿子再管。他儿子名叫万前锋,别看年纪比宋秀才长不了几岁,可下手却狠着呢。一门心思的想挤掉这一片做调料的小作坊,一家独大。这回给的价格也高,有九千两银子。要是再抬抬价,到一万两也不是不可能的。”
罗家兄弟其实不愿意和这姓万的做生意,他们和黄老板十几年的交情了,知根知底,做事也有数,而这姓万的在外风评却不怎么好。这次罗老大根本没把他放在候选人之中,可惜不知道被谁说漏了嘴,让这万前锋知道他这有张酱油新方子,自己找来的。给的价钱高,罗家兄弟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银子不过去。
不过,碍于和黄老板的老交情,把黄老板安排在前一天,希望他能说服宋添财,买下方子。不然,那就只好价高者得了。
☆、第68章万家
罗家兄弟简单的说了下这万家,没注意宋添财的表情。而一直坐在宋添财旁边的赵言修却是瞧的仔细,在罗长业说这万前锋的时候,他大哥可是露出一股震惊和厌恶的。难不成,这万前锋和他大哥有旧仇?不过,宋添财也不是感情外露的人,不管心里如何,面上早已经收拾好了表情,让赵言修再也瞧不出不同来。
宋添财心里确实是震惊的,当初害了原身惹上官司断了科举的可就是一位姓万名前锋的。当时,万前锋派人攀扯宋添财舞弊,差点就送了命。可这里头又牵扯上了大同知府,最后官场上的多方博弈,赵才青的几番奔走,他才得以脱身。
当然,也是大同知府实力更强后台更硬,和他作对的那派调往他处,没了消息。而那万前锋原身也多有关注,得知万前锋的老爹送了一半家产终于把他保了出来,因为万前锋被革了功名又背了坏名声,在永乐镇上实在没脸待了,万家一家干脆卖了祖产,都搬走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原身愤愤不平了很久。万前锋害的他不能科举,可却能拍拍屁股走人,去别处有钱自然还能过好日子,而他没任何过错,却被这厮断了前程。正好那时候刘采莲又不见踪影,更让原身深感老天不公,性子越发的显得沉闷。
不过,现在的宋添财可不会这么想。贱人虽然自有天收,可老天爷说不准就有打盹的时候。让他遇上了,那他要不顺手坑他一把,简直就对不住自己的智商和原身的委屈。
要是真确定这万前锋就是他的大仇人,那对不住了,别说是出一万两就是出两万两,让宋添财送银子给万前锋赚,那除非宋添财脑残了才干得出来。
所以,等罗长业说完话,宋添财道:“听着两个大哥的话,我倒是不忙去见这位万老板了。罗大哥,罗二哥,明天我就不去和这位万老板谈了。等黄老板确定了再说,毕竟,钱再多也得顾情面。黄老板是你们的老相识了,我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二位。您二位既然把他定在第一天来和我谈生意,自然是看好他的。我信二位的眼光,那就再等等他吧。”
这话一出,罗老大和罗长业都笑了。黄老板虽然没多大生意做,可他有个有权的亲戚,这年头再富也算不上贵。他们当然是愿意给黄老板卖个好的,以后在泉州说不准就有麻烦黄老板的地方。
可这方子是宋添财的,他们也就只能尽量给黄老板多说些好话罢了。最后到底怎么样,也是看宋添财怎么办。现在宋添财办事办得这么给他们面子,罗老大和罗长业自然很是满意。
等出了罗家的铺子,宋添财和赵言修也没耽搁直接回了客栈。赵言修瞧着宋添财有些不高兴,直接去柜台要了饭菜让伙计送到屋子里吃。
宋添财心里直接盘算着该怎么去坑万前锋,可悲剧的发现,他现在瞧着有小些小钱,有些小关系,可对上万前锋却是没什么特别好的法子。比钱,他比不过,比权,他也比不过,这么一个悲哀的事实让宋添财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赵言修进屋就瞧着一直是精神奕奕,笑容满面的宋添财眼里憋着一股气。赵言修心疼了,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会在宋添财眼里会有茫然的神色。
“大哥,你不开心?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即使帮不上忙,可我也可以给你出出主意也好啊。”赵言修赶紧出声安慰道。
宋添财听着赵言修的声音,一想,他有家人有兄弟有儿子,日子过的蒸蒸日上。怎么就能因为这个小小的万前锋就自怨自艾了,前世他一穷二白的时候难不成就是个受气包,遇到不公和委屈就逆来顺受了?现在没能力正面对上,但在背后阴阴他难不成还做不到。再说,万家又不是一等一的天潢贵胄,好好的谋划,原先的那些委屈,宋添财都能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万家不过是有些银钱的财主,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能怕了。等他在泉州站稳脚跟,挣了钱发展了人脉,打商战难不成还能输给万前锋。万前锋读书上比不过原身,经商上更是别想压住他。
到时候光明正大的整治万前锋,不就是了。要是万前锋还敢跟他玩阴的,那他就能比他更阴险,看谁玩得过谁。
心里想开了,宋添财又有了精神。转脸瞧着赵言修眼里满满的担忧和紧张,宋添财心里一暖,露了个笑来说道:“言修,你别担心,大哥没事。刚刚听到罗家兄弟说道万前锋这个名字,想起以前害我背上官司的那个同窗。要是按照时间上推算。这万前锋十有八、九就是害我的那个人。我没想到他当初差点害了我半条命去,现在还能在泉州混的风生水起,心中一时不岔罢了。”
赵言修在陈桂枝嘴里听到过这个万前锋,知道就是这个人害得他大哥好好的科举考不了了。每次提起万前锋陈桂枝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骂上半天才能出口心中的恶气。
原先赵言修也在镇上打探过,可没打探到万前锋的消息。听人说他们远走他乡,并不准备回永乐镇了。这么一来,赵言修就没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让他们在泉州遇见了,也难怪他大哥心里憋闷了。
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伙计把饭菜送了上来。宋添财肚子也饿了,闻着饭菜的香味,吸了吸鼻子,和伙计道了谢,对着赵言修说道:“走,咱们先吃饭,等吃完了饭再去会会这个万前锋到底是何方神圣。要是真是害我的那个,我可得好好记着,以图报答他曾经的大恩大德。”
宋添财在“报答”二字上加重了读音,赵言修自然听出了是反话。他点点头道:“大哥,听着罗家兄弟的意思,这万前锋在泉州并没什么好人缘。咱们先去探探虚实,若是真是那个害了大哥的人,那也不用手软。把方子卖给黄老板,让他们斗去。”
宋添财眼前一亮,脑子里闪过借刀杀人这四个字。不过,他想想还是摇摇头。虽然想替原身出口气,可也没必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伙计送来的午饭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瞧着色香味俱全,十分的不错。宋添财和赵言修两个大男人胃口本就大,最后,连汤也喝的干干净净,才算圆了肚子。
中午歇息了一会,两人便起身去了万家的铺子。
万家在西街开了一家药材铺子,一家茶叶铺子和一个做酱油制饴糖的小作坊。万家的药材铺子在西街的最前边,占地不大,可来来往往的客人倒是不少。宋添财有心探查个究竟,并没有直接去万家两个铺子里去。而是进了万家药材铺子隔壁的一家毛皮铺子。
这个季节已经过了最好的卖毛皮时节,一到下午,铺子里就留了个掌柜和伙计,懒洋洋的找了个地方躲闲。一瞧宋添财和赵言修进来,掌柜的扫了扫,发现两人穿着一般,想来也是准备来这儿看看,也就没动身。
不过,却给伙计使了个眼色,店里的伙计立马热情的上来说道:“客官,里面请。我们铺子有各色皮毛,又厚实又暖和,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您二位这位是想看些什么?”
宋添财笑着说道:“小二哥,别忙活了。我和我弟弟这回来泉州是想贩卖些药材回去的,这不,听说了这万记药材铺。可我们又实在是头一回做这买卖,心里不放心,就想来打听打听。这铺子的老板如何,药材怎么样。好做到心里有数,不会上当受骗。当然,我也不会让小二哥白忙活的。”说完,就塞过去一个二两的银子给这伙计。
原本听宋添财说不是来买东西而是来打听消息的,伙计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可这银子一塞给他,他立马来了兴致。要知道就是做成了生意是东家和掌柜有钱赚,他可拿不到半个大子。
这二两银子够他干五天活才能赚到的工钱了,就几句口舌,动动嘴,伙计自然是乐意的。他看了看掌柜,笑着说道:“这两位客官,你们去前面的茶楼等等我,我呆会过去和二位细说。这万家来这大半年了,别的人家的不敢说,他那儿的伙计的媳妇和我媳妇玩的好。万家铺子是事情,我最知道不过。”
得了这伙计的话,宋添财笑着应了,和赵言修去了前面的茶楼等着这位伙计来说说万家了。
毛皮铺子的伙计来的很快,宋添财和赵言修刚刚点好了茶水和点心,这伙计就来了。和宋添财一阵寒暄,瞧着宋添财他们为他点好几款价格贵的点心,这名伙计更为的得意,就与宋添财和赵言修谈起了万家来。
这万家是从大同那儿搬过来的,说是万家的少东家也就是万前锋惹了官司,得罪了人,在老家呆不下了才举家迁到泉州的。万家在泉州有两个铺子一个作坊,这个药材铺子是万家的大头,听说在大同那儿万家也是靠药材起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