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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时3刻04摆,阿喀托娜带领机群返回基地。
执政官此时已经接到报告,得知有战机坠毁,飞行员死亡,所以携众官员到机库慰问、迎接。
阿喀托娜正满腹怨恨无处发泄,感觉被自己人坑了,同时又被顺州的脑兽摆了一道。所以当她看见上级和同僚们在机库门口的浅水区等候时并没有立刻下水与她们接触,而是对地勤人员表示:“立即检修飞机,加油装弹,我必须至少带三架飞机连夜再出击一次!”
地勤人员立即着手实施。阿喀托娜则留在原地看着。
执政官为了同武官沟通,自己从水里爬出来,缓慢移动到阿喀托娜跟前表示:“辛苦了,我的武官阁下,可是现在出击安全吗?”
“不安全!”阿喀托娜暴怒地回应,“可我们必须去!还有六个技术工人留在允州,我得接她们回来!”
“那……那就挑状况最好飞机去吧。”执政官被吓了一哆嗦,迟钝了一下又表示:“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给解决的?”
“我要新的飞机,新的发动机,有吗?不会出故障的弹药!有吗?”阿喀托娜情绪更加激动地表示,“如果这些都没有,那我就没有什么需要你们解决的了!克里尼娜,乌发璐姆,这是那两个飞行员的名字!她们都是优秀的战士,几个孩子的母亲。她们的死不是意外,是你们没有给她们可靠的武器,是我明知道如此还要命令她们出战!我们都是凶手!你,我,还有你身后那些人!都是凶手!”
“冷静,冷静,阿喀托娜。越是这种情况,我们越是需要冷静!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可是它发生了,我们就得坐下来想想怎么应对。你这样只会让她们白死!”执政官努力劝解道。
这时,其他官员也爬过来了。供应部长表示:“阿喀托娜,其实这事完全可以避免的。当初你要不是怂恿那些脑兽去扩张,拿着你那些烧火棍子去招惹街坊四邻,我们能有今天这局面吗?它们要不是出去乱打,还招降,弄出来这么个麻烦的对手,现在还在给我们稳定地供应食品呢!”
“什么?”阿喀托娜觉得可气又可笑地反问,然后反驳道,“你就知道一天天把人喂饱,不思进取!你也不想想,我们凭什么哄脑兽来进贡,凭什么让它们自愿送上门来?那不就是凭我们能满足它们的愿望吗?它们的愿望是什么?是复仇,是打败那些压迫它们的城邦!你以为它们想安安稳稳地待着?还是你能让它们安安稳稳地待着?我要不利用这些仇恨,怎么让它们皈依我们?况且当初我提出要挑动内战消耗它们的时候,你怎么不反对?现在来跟我充什么东西!”
“你!”供应部长气不过伸出触手就要上前和武官扭打。
众人立刻出手阻拦。推搡中,执政官挪到众人中间拿起一件维修飞机的工具照着铁工具箱一顿猛敲。“停,停,停!”
响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见执政官表示:“都给我住手!看我!我决定,阿喀托娜目前不适合作战,立刻回去休息!红刺中队长稍后带队去把技工救回来。至于那些脑兽,如果它们能挺过这关,算它们的福气!这场仗我们不管了!还有,下一年的物资分配优先保证军方需求,以后每个阶段都要拿出百分之十!都清楚没有!”
供应部长还想要争辩,却被其他人挡住。
阿喀托娜此时也稍有平复,可能是因为得到了物资方面的许诺,只见她变换了一下体色回复道:“清楚。”而后卸下身上的飞行装备拖在地上朝水里走了……
次日,仇天行率领舰队回到回风海湾,但不做任何停留便飞越城市继续向北。作为领主,尚未及就藩的他只能匆匆在舷窗处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地,饱览了这座名城的破败苍凉,不禁慨叹她当初的繁华辉煌,进而又想起了那个灭国的夜晚。他是这里的屠夫,现在又成了所有者。国王给他的哪里是什么奖赏,分明是出了个难题呀!也许他只要在这里住上一晚,就立刻会有回风海湾人上门寻仇。所以万幸他现在还不需要去解开这个死结。
中午时分,舰队又向北运动了一段距离,是时候向东转向了。按照仇天行的指示,由于预见到顺州可能会在他们回援的线路上拦截,各舰排成了一个相对稳妥的索敌队形,以便随时应对。其中,三个斜向梯队各由四艘舰船组成,以制裁号为顶点构成了一个三棱锥的三条斜边,剩下的两艘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尚未修复的舰艇紧随在旗舰身后被友军围在中间。
5时初刻,舰队前方的云层渐渐变厚,雨点飘落下来。仇天行下令舰队整体爬升高度,飞到降雨云团上方去。接着就在他们刚刚突破了一层浓云,发现上方还有更大更厚的云团时,在两层降雨云之间,顺州舰队的身影出现了。
由于云层的遮挡,双方都没能在正常的目视距离上发现对手,此时几乎是撞了个满怀。
然后,大概是双方都走了一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的流程,警钟的鸣响和旗信的舞动又几乎同时爆发出来。
此时,东部一方仍然占有先机。因为顺州舰队正在进行补给,一半的主力舰与补给船处于接驳状态,舰队整体的航速很低。
仇天行抓住战机,一边目测了敌舰的数量,一边下令保持爬升状态以抢占高度。
很快,东部舰队凭借速度上的优势占领了有利阵位,所有士兵都驾轻就熟,及时完成了火炮的装填。而反观顺州一边,尽管士兵们操演多时,但仍未经战阵,突然遭遇敌军虽未手忙脚乱,也颇为僵硬紧张。
5时1刻刚过,占有高度优势的东部舰队经过变阵将一侧火力全部指向敌军。接受过改装的六艘战舰首先将敌人纳入了射程。各舰指挥员果断下令开炮。艇尾型的炮弹穿过雨幕绕径向旋转着斜抛向敌人。
顺州舰队立刻就有四艘战舰中弹,有的还燃起了烈火,但他们无法还击。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有的战舰和货船还没有分离开。原本负责警戒的战舰也由于伴随的需要不得不从低速状态开始加速。这一过程是缓慢的,尽管他们已经将活塞的进汽阀门开到了最大,锅炉也在猛火中全力输出,但为了抵御炮击而加装的护甲带来的额外重量此时却成了致命的败笔。
东部人很快又进行了第二轮炮击,顺州又有三艘战舰被击中。情急之下,船员和指挥官们已经顾不得什么规范操作了。他们驾驶战舰与补给船强行分离。一些依然连接着的舷梯被折断或扯断,战斗人员和后勤人员这才放开了彼此的拖累,该迎战的迎战,该逃跑的逃跑。
东部人从容地继续玩着射程与高度的游戏,围着顺州的困兽转圈,无情地发起了第三轮炮击。目光刁钻的仇天行发现了敌方的旗舰,所以这一次专门打它。
顺州旗舰被多处命中,弹药殉爆,葬身火海。
这下顺州人彻底乱了。他们必须加速和转向来寻求阵位开火还击,他们还必须爬升高度来把敌人纳入射程。可是他们没有统一的指挥,无法协同掩护,沉重的装甲再一次暴露了他们在爬升方面的弱点。最后,各自为战的舰长们只能硬着头皮就近冲向敌舰,并高高抬起舷侧炮仰攻。
这招似乎有效,东部战舰防护力不足,受了几炮便有重伤。而顺州舰船的装甲在近战中的优势开始显露。
可是这时,老天爷似乎站到了仇天行一边,淅淅沥沥的细雨变成了滂沱大雨。顺州那些上仰的炮口瞬间成了一个个接水的容器。雨水顺着炮管壁流下来,几轮炮战过后便有前膛炮无法射击。操炮的士兵们不得不把炮退到舱里来,发了疯似的清理炮膛,可是在这样的火力间隙,便只有试装的几门使用定装弹的后膛炮能够射击。稀疏的炮火对东部人的威胁骤减。仇天行淡定指挥,顺州第三舰队逐渐溃败。
6时2刻,战斗结束。顺州第三舰队除一艘受伤逃跑外,其余十一艘中有九艘被击毁,两艘投降。补给船队被击毁三艘,被俘一艘,其余大部脱逃。而仇天行一方仅一艘战舰重伤,四艘轻伤,人员伤亡不过二百,可谓完胜。
然而获胜归获胜,仇天行却乐不起来。他原本以为,敌人的目的应该是在舰队返回允州的途中以少量舰队伏击或者用骑士部队袭扰,以达到迟滞的目的。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一支舰队等在路上。如若不是时机恰当再加上天公作美,敌军火器失效,今日只怕是要惨胜。看来大本营所言“舰队规模甚大”绝无夸大之嫌,反倒是自己小看了。那么如此推想,进攻允州的敌军也绝不会比刚才这些好对付……
6时4刻,逃跑中的顺州战舰王座号向本部和东部派出了信使,通报舰队溃败的消息。舰上的火势已经扑灭,舰体严重倾斜,四个螺旋桨只有两个在工作,但她顽强地活下来了。这都要归功于她创新的设计。与舰队的其他舰船不同,王座号并非是在仿制制裁级战舰的基础上加挂外部装甲,而是顺州的工匠们吸收技术独立设计的战舰。她拥有分段隔舱式浮力体和应对破损用的软质充气浮筒,抗打击能力和损管能力都较强。此役,她的这些设计经受住了考验,很可能会成为顺州下一代主力舰的模板……
图兰帝国历30194年14日,顺州大本营接到了第三舰队溃败的消息,朝野上下一时间分裂为了两派。一派主张召回剩下的两支舰队,一来确保顺州安全,二来防止第一舰队腹背受敌。而另一派则认为仇天行不敢进攻顺州,主张将第二舰队派过去增援东部前线,以形成压倒性优势。两派僵持不下,以致两天过去女王还是拿不定主意,错过了及时向第一舰队发出命令的时机。而这两天,东部舰队已经避开顺州,朝允州靠近。
16日,第一舰队接到了来自王座号的警讯。代理指挥官算算时间觉得大事不妙,但他没有接到本部的命令不敢贸然撤军。踌躇间,他与部下反复商议,结果又耽误了一天。最后,舰长们商议认为允州久攻不下,舰队损兵折将,如若腹背受敌恐有大患,再加上水灵仍有可能出现,所以还是撤退为宜。
打定主意,第一舰队于30195年2日开始撤离,岂料行踪被仇天行派出的斥候发现。
斥候迅速回报。仇天行得知敌第一舰队已在连日交战中折损,目前带伤的舰船不少,于是下令拦截敌军。
在允州西南部空域,东部舰队再一次利用了云层作为掩护,借助斥候持续更新情报,突然伏击了敌军。
第一舰队不敢恋战,突围逃跑。三艘被击伤的战舰跟不上本队被仇天行截住,被迫投降。在其中一艘舰上,仇天行发现了两个奇怪的东西……
3日夜里,关押岑启明的舱房的门被打开,进来的看守说:“将军要见你。”
岑启明蓬头垢面地被带到仇天行的生活舱,见将军满身酒气,目光呆滞,颓废异常,立刻问道:“将军,你找我?”
仇天行眼珠一轮,放下酒杯,而后站起来同时两肩后张让大衣顺着手臂滑落到椅子上,接着走到岑启明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将军,这是何意呀?”岑启明连忙躬身扶起将军说。
仇天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房间的一角拖出两个木箱,打开盖子说:“请看吧。”
岑启明于是走过去一看。我的天呐!是两具残缺不全且被烈酒泡着的水灵遗体。
“将军,这是哪里来的?你怎么得到的?”岑启明问。
仇天行叹了口气说:“从被俘的顺州舰船上找到的。他们的舰长交代几天前和水灵打了一仗,击落了水灵的载具,从里面扒出来两个这样的东西。”
岑启明终于感受到了希望并说:“将军,您现在相信我了吧?”
仇天行说:“由不得我不信呐?武器、服装、飞行器的残骸,全都在他们的船舱里,上面有各种各样水灵的符号和文字。她们管自己叫什么海影国。欧……她们,我的老师自始至终都在骗我。她们不是人,是怪物,怪物!怪物……”说着,仇天行噌的一声拔出佩剑,情绪失控地冲着一个木箱子里的遗体连连砍戳。接着又欲引剑刎颈,大喊:“我犯了如此大错,愧对国人!”
岑启明立刻上前拦住将军,抢夺佩剑。仇天行紧握剑柄不肯松手。
岑启明一记重拳打在仇天行脸上,把对方打懵的同时手上也感到疼痛。他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想:“真爽!看你那样早就想揍你了。”然后夺下佩剑,扶仇天行坐下,说:“将军,请不要这样。您是我们的英雄,我们的主心骨,全军将士都指望着您呢!不过您也是人,所以您可以难过,可以被骗,毕竟是人都可能被骗。特别是当我们那样深陷困境的国家遇到了一个如此美丽的谎言之时,我们自然很难去辨别它。我可以再次坦白地跟您讲,水灵,它们曾是我的梦想,我人生的灯塔,如果不是我们的同胞英勇反抗,我也不会阴差阳错地撞破这一切。也许这就是老话讲的‘谎言和泡泡总是会破’,您看连怪物都不能例外。嘿嘿。所以我想说,当我们发现被蜃景引错了方向,那么除了继续寻路,难道还有时间停下来自暴自弃吗?如果每个人被骗了都这样,那么天底下还有贤人智者吗?”
“我……我……”仇天行用非常沉重的类似喘气的尾音拖长他吐出的音节,两眼慌乱地摇摆不定。
岑启明起身收拾好将军桌上那些翻倒的酒器,用托盘装着回到仇天行面前放下。而后拿起两个透明的玻璃酒杯浸到盛放刚才被戳刺的水灵遗体的木箱里,盛了满满两大杯烈酒。那些酒里悬浮着从水灵遗体里流淌出的汁液,像空中的烟雾一样拉出变幻的丝线。
“将军,我们允州人一向是有仇必报的,您不会下不去手吧?”岑启明问,同时把一支酒杯递到将军面前。
仇天行看了看岑启明,又看了看酒杯,迟疑地无法动弹。
“将军,您在干什么?您该干什么?我们不需要为同胞们报仇吗?我们不需要惩罚那些对我们犯下罪行的怪物吗?如果您还要犹豫,到底是因为对它们还有割舍不下的情,还是在惧怕它们的武装?如果是前者,那我就不理解了,因为要说欺骗,那么我们所有人里被骗得最惨的恐怕就是您;如果是后者,那更不是您的为人,而且顺州人可以打败水灵,那我们也能!”岑启明继续劝说,递送酒杯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仇天行终于动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啊……甘甜,是饮敌人之血的甘甜。品尝过后,他似乎恢复了血性,目光犀利地对岑启明说:“再给我来一杯,喝完以后,我们就送我们的梦想见鬼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