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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日出日落为计算时间的事件,那么自使者离开允州后,又过了30个行星日。不过这段时间的流逝速度对东部人和水灵两方来说可能并不一致。他们一方在痛苦与绝望中煎熬,另一方则欢欣鼓舞地注视着一切。
在水灵这边,阿喀托娜每隔五天派出侦察机到允州、洋州和拉法兹上空拍照。从这些照片中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疫情发展的轨迹。起初,城镇周边的新坟开始增多,然后越来越多的死者迫使各个城邦挖掘了集中焚烧尸体的大坑,而到了最近,无人处理的遗骸已经随处可见。
今天,在刚刚拍摄的照片打印出来后,阿喀托娜满意地发现三座城邦已经出现了大规模地骚乱的迹象。看来敌人的溃败已成定局,是时候制定下一步计划了。她没想到曾经让她煞费苦心的穆鸳原住民灭绝计划竟因为小小的噬异体而变得如此简单。这一切肯定是命运在眷顾历经苦难的桑霍兰海影国,使她们在史诗般的大逃亡过后获得了重生。这颗星球的环境总体比敏瑶更为优越,相信未来的海影族必将在此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一想到这些,她就激动得不能自已,于是欢快地扭动触手,游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将心中所想通通输入到电脑上,其中甚至包括催促最高委员会加快建立农场的进度,以免青黄不接。
而在东部人这边,他们已经穷尽了所有的医疗手段,但从本质上讲这些手段都是徒劳的。毕竟他们连微生物这一概念都还没有,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他们唯一有效的做法是隔离病人,但做得并不彻底。他们中负责照料的人会直接接触病患或者遗体。他们焚烧遗体和遗物,却无法避免死者体表渗出的液体随着雨水和生活用水渗入沟渠、水井和湖泊当中。另外,那些同样被感染的动物四处流窜也使得死亡更加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更为可怕的是,在目睹自己的父亲、母亲、妻子、丈夫、儿子、女儿、朋友、邻居被夺去了生命以后,绝望和恐惧已经成了另外两种传染病,驱使活着的人们走向疯狂。有人自杀,有人成群结队地寻找患病者的房子将其烧毁,有人责怪水灵没有兑现承诺而围攻圣殿,还有一些则在为自己曾经不是虔诚的水灵信徒而忏悔。这些人牢记着水灵最后的话,不会放弃信徒,所以祈求自己现在的虔诚能够博得水灵的慈悲。结果他们和怨恨水灵的人在城里发生了多次武斗,造成的死伤也颇为惨重。除此以外,一些勉强还保持着理智的人试图逃离城市,但国王们禁止他们出城。他们害怕人们离开会让自己失去王权,于是下令对违令出城者一律射杀。城墙因此成了许多人生命的终点。
总之,东部三国已濒临崩溃。如果要说掌权者还能做些什么的话,那就是一面向水灵祷告,一面派兵继续追捕最后一名散布魔物的人。他叫岑启明,他非常狡猾,他还在活动。允州王偏执地认为也许正是因为自己迟迟没有将他正法,所以水灵才迟迟不予救援。
现在,在城里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贴着缉拿岑启明的告示,赏金高得惊人。可是这时候谁还在意钱呢?
……
夜幕降下,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一垛矮墙后面探出头来。那面墙上刚好贴着通缉他的布告,但画师的功底终究不敌水灵的照片,而且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他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确认四下无人,他快速蹿过街道,来到一处平时很多人经过的布告墙。然后从嘴里吐出一团早已嚼好的黏胶果泥糊到墙面上,又从怀里掏出一摞自己写的揭露显圣天学真相的东西歪七扭八地胡乱一贴,完成后扭头准备逃走。可就在这时,他发现各个路口都被突然冒出的卫兵堵住了。
“哈哈,总算把你抓住了。看你往哪儿跑!”卫兵的头头说,同时用手势指挥部下收紧包围圈。
岑启明无路可退,却又不慌不忙。他早有准备,而且好几次都用同一招吓走了追兵。待到士兵们快到他跟前时,他偷偷咬破舌头,模仿病人的样子从嘴里淌出血来。再用一副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的表情咧嘴一笑,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说:“我早就是个死人了,你们来呀。”说完突然朝一名士兵冲过去做出要抓他的样子。
士兵吓得连忙躲闪,岑启明立刻抓住空档溜掉了。
“妈的,这家伙有病。怎么办?”一个士兵问。
头目说:“不能活捉就射杀!追!”
……
一连跑过了好几个街口,岑启明从脚步声判断卫兵正越追越近。他想再快点儿,可是身体却使不上劲,看来今天是要交代在这儿了。就在这时,从他前方的街角处走出来一群人,他们手握蜡烛披散着头发,正在一面扇自己耳光一面合唱着水灵的那些赞歌。他们在祈求水灵们快点降临,快点来解救他们。
于是岑启明灵机一动,立刻加入他们之中,竟完美地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士兵们追到此处,怀疑他就在人群当中,但这么多人摩肩接踵,要一个个查也不太可能。更何况他们也害怕染病而不敢离人群太近。最后,头目大致往队伍里扫了一眼,说:“去那边看看。”士兵们便就此走了。
又成功地溜掉了,岑启明脸上露出对这些魔鬼的仆从由衷的嘲笑,但笑着笑着,他的耳孔出血了。血液不自觉地从脸部中央流出来,顺着泪线下淌。他抹了又抹,可就是擦不干净。
这一幕被他旁边的一个人看见了。只见那人猛地推开身后的人并且退出老远,然后指着岑启明紧张地用破音喊道:“他有病,他有病!”
“啊!”
“啊……”
人们立刻惊叫着以岑启明为圆心连滚带爬地散开。几个离得近的更是吓得把衣服都撕掉了。
面对众人惊恐的目光,岑启明茫然地站在原地,一股疲惫感突然袭上心头。他流着血,憔悴地佝偻着,似乎很难理解其他人口中说的有病是什么意思。虽然他是最初的感染者之一,但他自己并不知道,甚至还在担心这种可怕的疾病什么时候会找上自己。翻山越岭逃回城中这么多天,他东躲西藏,逗留最多的就是那些最肮脏最没人愿意去的地方。他渴望获得洁净的饮食,却不得不在夜间到垃圾堆寻找食物。不过说来也怪,人们成批成批地倒下,他却没有出现病症或者任何不适。虽然最近两天,他明显感到累,不过他认为这似乎是实在找不到任何吃的的缘故。
“哦,原来是这样。我也病了,我终于要死了。哈哈哈……”岑启明仰天大笑,好像发生了什么喜事似的转着圈向每一个人说。然后似乎又突然想起来要给某人报喜,便选了一个方向径直朝那里跑了。
……
两天后,仇天行沉浸在失去儿子的悲痛中,而他附近的邻居们也都在经历类似的状况。
富人区已经沦陷了。不知为什么,人们死亡的速度比平民区更快。
妻子冉氏还在机械地重复着药熏这件事。她的眼眶凹陷下去,整个人看起来虚脱得厉害。她尽力了,她的父亲即御医掌院也倒下了。此时此刻,她还没有停下来只是因为一旦停下她的精神就会崩溃。
又到了晚上,仇天行从呆坐中起来,决定接受现实,开始考虑五天后为儿子下葬的事。他来到院子里,追着儿子的幻象,和他一起沿着父子俩捉迷藏的路径一路来到柴房门口,闻到里面飘出一股熟悉的烟味,显是妻子又在烟熏。
“啊!”妻子这时突然尖叫一声,跑了出来。
仇天行一把抱住她问:“怎么了?”
“有个人!”妻子指着柴房里面说。
仇天行立马进去,看到一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口、耳、眼角和后面的嗅觉器官都在出血。
“来人呐!”妻子喊道。
仇天行拦住她问:“你干什么?”
“这个人不能在这儿,我找人给他抬出去。”
“算了吧,他快不行了,马上霜天要到了,临死前起码让他有个遮盖的地方。这人看着挺面善的,都是可怜的人,回头让他给儿子做个伴。”
仇天行一提儿子,冉氏就又哭了起来。她扑进仇天行怀里,咬着牙点头答应了……
接着,又过了三个行星日,东部特有的霜天如期而至。躺在柴房中的岑启明在寒冷中回光返照似的醒来。他感到口渴,恍惚中看到一个瓷瓶便拿起来喝了,至于里面什么味道,完全感受不到。应该是水吧,因为他记得他微弱的意识曾看到有人来照顾自己,用的好像就是这样的瓶子。管他呢,反正也没两天了。只要喝了不渴,那就睡吧。
睡了不大会儿,他的体温突然开始剧烈蹿升,整个人痛苦地扭动着。然后活着的迹象消失了……
次日得知柴房里的人死亡,仇天行来带他一起和儿子下葬。可走近一看,盖在对方脸上的黑布在口鼻部位结着一层白霜。“快来人,他又活了!”
是的,他活了,而且逐步康复。这完全是个机缘巧合的奇迹。而要把所有的巧合都说清楚,就要回溯到时间的深处,把与之直接相关的一系列事件串联起来。
首先一切的源头还是要从噬异体说起。敏瑶或者说902714号行星的极端环境迫使一些原始的生命体相互间建立共生关系。其中噬异体和敏瑶人的远古祖先就建立了联盟。敏瑶人的祖先为噬异体提供了舒适的体内环境,而噬异体则充当了免疫系统的角色。这种关系经过亿万年的演化,发展成牢不可破的血脉。使得噬异体像细胞器一样存在于敏瑶人和她们的近亲物种的体细胞中。这种细胞器被称为裂殖体,它们会随着细胞的复制而复制,但每过一段时间也会独自分裂并分化出一些回归原始状态的个体。这些个体会从细胞里钻出来,变成游动巡逻的哨兵。它们有一本“目标识别手册”,里面包括多种无机或者有机的有害分子和所有不携带宿主体细胞表面特征分子结构的细胞和病毒。它们会将这些异物从血液里清除,而且方式很残暴。如果目标是细胞就直接侵入细胞,然后利用细胞的物质复制出更多的噬异体,直至将细胞瓦解;如果是病毒或者其他有害颗粒、大分子,它们就会牺牲自己,将之吞噬中和。
不得不说,从免疫的角度看,这是种非常强大的能力。一般的微生物入侵和毒素摄入对敏瑶人根本不起作用。那么,如果噬异体意外进入了其他什么生物的体内,情况又会如何呢?
正如已经发生了的,东部人的细胞在噬异体看来全都是入侵者,于是立刻进入了攻击模式。它们不断地侵入并杀死细胞,复制更多的自己,然后继续进攻。只要几天的功夫,它们的数量就会呈指数增长,进而对东部人的身体组织造成大面积地毁伤。受害者往往从体内开始坏死,血液会从每一处组织渗出,各系统的衰竭不分主次,然后生命瓦解。
那这么说,一旦感染了噬异体,东部人就没有活路了吗?通常来说是这样。可是岑启明却是个反例。他是最早感染的个体,可是在很多人死亡之后他的症状才开始显现。是什么拖慢了他的病程?答案正是那些不洁的甚至有毒的食物。在感染的初期,他在往家乡逃跑的路上,只能以野果或者任何看起来能吃的东西充饥。很不幸他并不善于识别有毒的植物,于是很幸运地他让噬异体转而攻击毒素,从而把感染控制在了较低水平。回到城里后,他东躲西藏地过着非人的生活,于是那些肮脏的东西又一次成了噬异体的目标。所以岑启明在那段时间里一直感觉不到异状,直到再也找不到食物才发病。
可是就算这样,到最后他也不一样要死吗?事实再一次证明不是的。重点是要给免疫系统时间。之前所有的巧合都为岑启明争取了时间,使他的免疫系统终于捕捉到了噬异体的抗原特征。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抗体的反击就要展开了。他和噬异体离各自的成功都很近,结果命运倾向了前者。
岑启明最后喝下的那瓶东西不是水,是冉氏忘在柴房里的驱虫药。药水本身有剧毒,这引发了噬异体疯狂的中和反应。这反应让他体温飙升直至休克,看上去就像死了。可是再醒来的时候,噬异体已经被打败。这不止是他个人的胜利,更重要的是冉氏注意到了那个被喝光的药瓶。
仇冉氏从小和父亲学习医理,知道有以毒攻毒一说,再加上喝没喝毒药是这名患者与其他病人最明显的不同,所以强烈的直觉驱使她去尝试。她又配制了几副驱虫药去给其他重症病人服下。有人立刻缓解,有人出现了和岑启明一样的休克反应,但最后都醒了过来。她于是稀释了药物的浓度,人们果然慢慢地见好了。
很快地,冉氏的疗法传开了。东部三国获救了,而她成了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同时,在很多人看来,她是仇天行的妻子,仇天行是水灵的学生,那么她也必然是水灵虔诚的信徒。所以水灵的话应验了,解救之法以启示的方式降至一位信徒身上。
因此,水灵信仰在东部更加大行其道……
岑启明在仇天行家中将养了很多天,感觉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他既想离开又不愿意离开。因为一方面出去就要面临追捕,另一方面外面到处都在赞颂水灵令他很受刺激,他想要出去让世人明白真相。
这种纠结一直持续到某天傍晚,他终于决定要向恩人辞行。此时正逢仇天行一反常态地亲自来给他送饭。两人于是在房间里面对面坐下,心里都憋着有话要说。
仇天行先开口了:“知道吗?我是因为想让你和我儿子一起下葬才收留你的。结果你却好了。”
岑启明回答:“不论如何我对您和您的家人都万分感激。”
仇天行笑笑,从一个包袱里拿出许多玩具和自己做的识字卡片,说:“明天我准备把这些东西给我儿子送过去。他之前最喜欢和我玩词语接龙。”
说完,仇天行把卡片一张张拿给对方看。
岑启明一看是水灵文字,便假装不认识地说:“这些是您在显圣天学学来的吗?这有什么用?”
仇天行回答:“水灵有先进的知识,我希望我的儿子将来也去那里学些有用的东西回来建设家乡,而不是像我。老实说我不喜欢打仗,但我们必须复仇,同时把福音传遍世界。等到世界都皈依水灵信仰之下,我就回家好好做个教书先生。”他说的时候带着漫不经心的表情,同时仍在翻动着那些卡片。
岑启明看到有张卡片上的水灵文字是错的,眼睛不自觉地多看了一下。然后他突然想顺着话试探一下仇天行,看看水灵在他心目中到底是什么。便问:“您觉得水灵真的是神吗?”
仇天行的眼睛往下垂了一下,片刻后说:“他们很神秘。”接着又翻到了一张有错字的卡片。
岑启明的眼光又多停留了一下。这时他猛然意识到也许对方也在试探自己,而自己已经露出了破绽。
的确,任何补救都已经太晚了。仇天行已经确信坐在对面的人就是那个通缉犯,魔物的散播者,岑启明。他换了副严厉的表情说:“我在你原来的衣服里找到了几页东西,是你写的吧?”
岑启明这才想起自己当初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没有贴完的传单,心想:这下完了。
仇天行见对方不表态,又十分确信地说:“我知道如果我直接拿出来问你,你会百般抵赖。可我刚刚给你看的每一张写错的卡片都让你的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你认识那些字,只有跟显圣天学有关的人才认识。”
岑启明一看真的赖不掉了,于是承认:“是我。岑启明,显圣天学冶金第六期。你打算怎么办?”
仇天行二话不说从包袱里抽出一把短刀直接向岑启明劈过去。
岑启明不闪不避,只是大声喊道:“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仇天行的刀停住了。他从衣兜里掏出岑启明写的东西大声将标题念出来:“‘水灵吃掉了我们的下一代!’哈哈哈,多荒唐,你觉得我会信吗?他们吃人,可我为什么在这里?”
岑启明不紧不慢地说:“如果那天我没有走进飞升圣殿,我也会继续相信水灵是神圣的,值得尊敬的存在。那是他们竭力在我们面前扮演的样子。那天之后我看到了真相,才明白一切都是谎言,而您也是他们设计的谎言的一层伪装。如果您愿意听,我可以把我看到的全都说出来。到那时您再砍我也不迟。”
“水灵早就有言在先,你已经被魔物侵蚀,神智受损,我不要听你的疯话。”
岑启明一声冷笑,摇摇头说:“学长,您看我像疯了吗?您被教育了这么多年,真的还会信布告上那一套吗?您不妨想想,我们都在显圣天学待过,什么时候听过有魔物?如果有,又放在哪个房间?如果这东西非常危险,又怎会没有看守。如果水灵有看守,凭我们又怎么进得去?再说,去显圣天学的谁不是为了奔个好前程,谁不是对水灵的话言听计从的?如果有这么个地方,不让去,我们还会去偷?图什么?”
仇天行一听有道理,便坐下冷静思考了一下,说:“那你说,我在这儿怎么就是谎言的一部分?”
“您同期共去了多少人?怎么不得好几百吧?回来了几个?三个。其他人去哪儿了?”
“大部分都飞升了,还有几个留级的。”
”飞升了?您相信他们真的成神了吗?穿过了飞升圣殿的中门,成了水灵的一员?”
“那不然呢?”
“那好,我这就把那天晚上我看到的告诉你。”
……
“那天晚上我无事可做,闲逛到了飞升圣殿门口。想起前些天第五期的学长们在这里举行了结业礼,便又进去回味了一番。中门那时候是关闭的,礼堂里没有一个人。我来到当时学长们站的地方,环顾周围的观礼台。想象着将来我也站在这里,聆听那份决定我们命运的名单,而台上的学弟学妹们则向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我期望那时我会被选入飞升的名单里,因为那不仅证明我是最优秀的那部分人,也意味着从此我将生活在神域。为此我愿付出百倍的努力。”
岑启明说到这里停了停,被自己那时的天真逗笑了,不得不缓了缓才接着说:“就在这时,中门突然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给炸开了。大量的水涌了出来,把我给冲走了。我在水流里挣扎,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他们是第五期和第四期里飞升的人。他们衣衫褴褛,表情狰狞,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棒叉子之类的武器。接着从他们后面又冲出来一些怪物。它们长得恶心极了,全身软绵绵的,皮肤滑腻通透,还会变换颜色和图案。他们之间似乎在用那些图案交流,因为那就是水灵的文字啊!我看到他们说什么‘一个脑兽也别放跑。’还有‘前哨九号区域所有出入口封闭。’之类的话。我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水灵,他们平时都穿着那种衣服,从来也不露出皮肤。我想这就是原因,他们要让我们以为他们长得和我们一样。接着,他们就和我们的人打了起来。他们只有我们的大腿根那么高,论力量根本不行。可是他们在身体外面穿着机器的肢体,还有能发射网和电的武器。学长们杀死了几个怪物,但还是都被他们抓住了。这时他们发现了躲在角落的我,把我也拖进了中门。天呐!我就这样被拽进了神域。”
岑启明说到这儿停下来长出了口气,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您记得吗?我们入学的第一课是《神域的生活》。里面描述的天堂有我们向往的一切。可当我真正来到那里,看到的却是地狱的景象。我被带到一处过道,那里有齐腰深的水。他们似乎天生就是在水里生活的,所以力气比在外面大。我被野蛮地拖拽着,稍一挣扎就会被电击。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学长的尸体,还有……还有一座……”他停下来,痛苦地想要憋出一个词,“屠宰场。隔着玻璃墙,我看到里面有更多学长的遗体。你能想象吗?他们毫无生气地被尖锐的铁钩刺穿身体,吊在半空,被机器传送到一个个房间,被切割成块儿,被……我,我说不下去了。总之,突然又发生了一次爆炸。更多我们的人从屠宰场冲了出来。这是一次大暴动。我被他们救下,和他们一起跑。那些魔鬼在后面追。神域的空间很大,有很多与外面的湖水联通的出入口。我和几个学长跟大部队走散了,但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坏掉的像排污口似的地方。我们憋气潜泳出来,约定把真相告诉老家的人们。这就是那天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