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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正是初夏,蝉儿已奈不住开始叫唤。调皮的孩童吵着闹着,争相抢那为数不多的粘杆,都想捉蝉呢。
远处,气势浩荡、排练整齐的林月使团正沿小道而来。孩子们听到马蹄声,纷纷安静下来,凑齐儿躲到不远处,睁着大眼看着这方人马。
只见许许多多的仆从、士兵,都簇拥着中间一座大大的,精美的马车,那辆马车大得就像一座小房子。而在马车晃荡的帘幕中,依稀可见坐了两位女子。
那是仙女吧,孩子们想。
“郡……公主,”其中穿青色衣服的姑娘微微直起上身前倾,轻轻地拍了拍身边正闭目养神的女子,压低着声音道:“到大英了。”
那位女子美丽极了,她蹙着眉,缓缓睁开的双眸中正是英气十足。她撑起身子,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裳,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显然心情不佳。
青衣替公主梳理长发,边道:“大英南境除南淮外都很荒凉,只是太长公主吩咐了不走南淮那路,公主……”
玉和打断她的话:“我知道。”
青衣吐了吐舌头,又笑着说:“听人说大英暖得慢,不比林月四季如春。等到中境时,公主切记要添衣啊。”
大英京城名为兆都,位秦江河畔,地处大英中南部,彼时正春季气候,一切都是欣欣向荣之派。此时,大英皇宫的宫人们忙忙碌碌,大家都在准备迎接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慈章皇太后是英世宗的皇后,育有二子。长子做了当朝皇帝,幺子做了风流王爷。太后居于寿成宫,此时正训着长子长媳呢。
“和亲的公主都入境九日了,眼瞅着就要到宫门口了。怎么,这时候想起哀家来,通知哀家翊儿要娶亲那公主了?”太后气极反笑,将手中的茶水狠狠地按在桌上,任茶水溅上衣袖也好似不觉。
皇帝见状,抿着唇低头往地上跪下,只道:“是儿子思虑不周,还望母后切莫气坏了身子。”
皇后也跟着跪下:“儿臣不孝,请母后降罪。”
太后深吸一口气,摆摆手,示意贴身嬷嬷将二人扶起,又来了宫女将翻了的茶水替下。太后端起茶,微抿了一口,道:“如若是关国家大事,你们这样做,哀家可以理解。”
皇帝舒了口气,皇后忙笑着道:“谢母后……”
话还没说完,太后冷笑一声:“哀家只问一句,慎王可答应这事?”
皇后哑言。
皇帝道:“皇弟爱玩,时常不见踪影。儿子还未来得及告诉他。”
太后点点头,扶着锦安起身,悠悠地度到殿门口,有些冷笑着说:“好啊……和亲公主就要来了,你二人先去准备准备,哀家也累了,要休息。”
“和亲一事,倘若翊儿不同意,哀家就绝不答应。”
林月和亲的使团已行至大英皇宫门前,玉和方下车,就迎来青衣带来的衣裳,霎时觉得身上沉了几分。
玉和无奈地看了眼青衣,抬头迎面而来的正是大英礼部侍郎。非大人躬身一礼,身后的仪仗队依次排开,东泰门徐徐拉开,只见一望无际的宫路。
“恭请尚和公主进宫。”
“都进去吗?”玉和问。
非大人一愣,一时不知和亲公主是什么意思,半晌没有说话。玉和身旁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妇人笑着解释道:“大人见谅,公主的意思是和亲使团都要进宫吗?”
非大人又是一愣,也不知是诧异于林月的女官,还是差异于公主的问题。他抬眼看了看乌泱泱一大堆的使团人员,只顾笑道:“自然不是。烦请长使挑拣些人一同入宫吧。”
自东泰门到仪清殿有还一段距离,车队人马是不能进的,按大英的规矩,和亲公主需徒步走至仪清殿。
仪清殿是大英迎客的宫殿,林月虽然是战败和亲,但作为与大英比肩的国家,依旧不容小觑,故大英皇帝很重视这份和亲,无论是从和亲使团入京还是进宫,都给出了极大的诚意。此时帝后嫔妃,王公大臣都已陆续进殿,等候在内。殿内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高阶后妃都列坐在右侧,皇后与皇帝同列。此刻坐在右侧首位的嫔妃像是等得不耐,压着声音同身旁的连妃道:“连妃,本宫瞧你似是不太舒服,不如请了皇上皇后回去吧。”
连妃素来体弱,又接连生了两位皇子公主,身体更差了。可她听后面露难色,轻声答道:“这……怕是不妥吧。”
艳贵妃嗤了一声,正好是一曲歌舞停罢。她故意大了点声道:“有什么不妥的?和亲公主架子大,拖到现在也没来,连妃你身子受不住,早早回去歇着那公主也能理解。”
“艳贵妃,”皇后清声道,语中含有愠色,“大殿之上岂容你喧哗。”
艳贵妃忙欠身,道歉连连:“是臣妾错了。”
话罢,又道:“只是不知和亲公主是何等模样,怕不是个丑人,不敢来吧。”
话音刚落,殿门张开,光影之下依稀可见一倩影。众人望去,只见和亲公主身着华衣,步态从容,乌黑的长发简单盘起,华贵中不失傲气。真可谓巾帼不比须眉差,风姿尤胜千佳丽。
玉和将目光冷冷地投到艳贵妃身上,艳贵妃丝毫不觉,倒侧头一笑。
玉和收回目光,朝上首依林月礼拜道:“参见大英皇帝。”
礼罢正欲起身,太后扬声止住:“尚和公主只拜皇帝,不拜皇太后和皇后么?”
玉和挑眉,不屑于再拜,却被莫长使压下。莫长使躬身拜道:“公主年少无知,望贵国海涵。”
太后冷言道:“和亲公主来日嫁入后宫,若一直年少不知礼仪,岂不笑话?”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皇帝无奈地扶额,余光瞥向皇后。皇后了然,忙笑着对使臣道:“母后见公主来,高兴得竟开了玩笑。皇上早就拟好旨意,尊穆公主是要许配给慎王的。”
“哀家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太后悠悠开口,凌厉的目光瞥向皇后,令皇后不禁敛下颜色。那凌厉的目光最后落到玉和身上:“公主还欠教化。”
玉和性情高傲,实在忍不了这般话语。她直起身来,迎上太后的目光,朗声道:“林玉和沙场数年,不善宫中心计。太后若执意要我入宫,恐搅得后宫天翻地覆。”
“放肆!”太后怒起,声音高了几倍,“天子皇家岂容你撒野!”
太后鲜少发怒,大殿为之一震,众人屏息垂手。皇后愕然不已,不知是看向皇帝,还是宽慰太后,失意间眸光不禁投向右侧。
一众嫔妃中,有一位同皇后一样惊愕的人。景妃令兰直直地看着殿中的玉和,直到身边的侍婢拉了拉衣袖,方才缓过神来,对皇后温和一笑。
令兰在想,少年时的自己,与殿中的公主又有几分二致呢?
皇后回过神来,正想着劝和二人,只听玉和再道:“没有万民,何来天家?大英侥幸胜过林月,便以为林月好欺负么?”
殿内一片寂静。
“依朕所知,林月已无力再战吧,”皇帝沉声开口,语中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公主是在向我大英宣战吗?”
眼看着一番对话就要上升到政治层面了,莫长使忙抢过玉和答话:“大英皇帝多虑了,公主一时意气,怎能说得上宣战?连绵战火于二国不利,此番和亲自是化干戈为玉帛。尊穆公主?”
最后一句说得小声,却清晰无比地传入玉和耳中。玉和不觉握紧拳头,那一句“尊穆公主”重重地敲打在她心头,严厉地告诉她,她已不是什么镇国郡主了,她是和亲公主,肩负的是林月万民对和平的希望。林月连年的征伐已耗尽了民富,她实在不能意气用事。
玉和渐渐咬起牙关,低下头来,躬身道:“长使提点的是,玉和知错了。”
“只是尊穆公主身份尊贵”,莫长使忽然扬起声来,“贵国太后实不该糟蹋林月一片求和之心。”
不待太后说话,皇后笑道:“长使放心,皇上圣旨已下,哪有更改之理?只因慎王是母后最疼的,难免多说几句。”
话音刚落,殿门又一次打开,随之迈进的是位高挑少年,他逆着光而来,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玉和转头望去,爽朗的笑脸便映入眼帘,如阳光般直射心间。
真真是意气风发少年时。
殿中的气氛似乎随着他的进入缓和下来,炎翊上前行礼:“拜见母后,皇兄皇嫂。”
礼罢,炎翊不等待平身免礼的客套话来,就自顾自站起来,冲着上首的太后笑道:“母后快别生气了,儿臣心慌。”
太后被他气笑了,把脸撇到一边不打算说话。皇帝指着炎翊笑道:“你小子来的正时候。殿中站着的是林月来的和亲公主,朕正打算给你二人指婚呢。”
炎翊听后转过头,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玉和。玉和被他看着一阵不舒服,皱着眉退了一步,压着声音冷道:“可看够了?”
炎翊微愣,忙给玉和欠礼:“小王初见公主姿貌,一时忘了礼数,还望公主海涵。”
玉和暗自白了他一眼。
炎翊转身对皇兄道:“臣弟方瞧了瞧,很是喜欢。”
玉和又忍不住想白眼。
皇帝笑道,目光扫向二人:“哪有你这般直白的?如若你二人没有异议,朕即刻下旨,十日后成婚,如何?”
玉和腹诽,主要是问慎王的意见吧,她一个和亲公主还能说什么?
心里这样想,还是行了一礼:“玉和自无异议。”
迎宾宴后,皇后邀玉和去兴圣宫赏花。兴圣宫是历代皇后的居所,主殿名坤德殿,是诸殿宇中最气势非凡的一座。坤德殿种有品类繁盛的花,堪称大英之最,然玉和对这些娇艳的花无感,她最烦同一群女人叽歪了,尤其还是这样明争暗斗,指桑骂槐式的。
好在皇后是位善解人意的主,吩咐人将玉和安置到亭台中歇息,自己担任起和嫔妃聊天的任务。
青衣正笑着在玉和耳边说什么,惹得玉和眉眼弯弯。当玉和在抬头时,景妃便站在面前,微微屈礼。
令兰是位温柔体贴的女子。她的眉眼没有太后的凌厉,也没有玉和的英气,一举一动中似乎要和这春风融为一体,真正的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这样的人,玉和看着也很是舒服。她没有起身,微笑着对令兰点点头:“不知娘娘是?”
令兰坐到亭中石桌的另一边,冲玉和莞尔一笑:“妾身是景妃。”
玉和眉头轻轻蹙起,摇摇头道:“我是问,娘娘姓名是何?”
这句话已有些无礼了,令兰身侧的侍婢落语有些生气,想要出声说话,却被令兰压下。令兰笑意不变:“妾身姓令,名兰。”
“令?”玉和有些惊讶。令氏是天下第一姓氏,家族庞大,势力渗透各国,林月上代君后便是令氏嫡女。
玉和奈不住好奇,又问:“娘娘可是庶出?”
实在不是玉和不知礼数,实在是令氏一族已被世人称作第一世家。令氏的嫡女几乎都做了各国的皇后王妃,堪称后族,哪怕是庶女,也是钟鸣鼎食、豪门大户之家的嫡出正妻。
落语的眉头深深皱起,拉了拉景妃的衣袖。令兰却丝毫不介意,仍笑着说:“不是,妾身是嫡三女。”
玉和更是惊讶了几分,想着难怪仪清殿上太后气焰那般高,原是连令氏嫡女都委身做了帝王妾。也不知这些姓令的是什么心思,想让景妃替了皇后的位置吗?
想终归是想,玉和抿下一口茶水,正欲再说什么,却见侧殿中飞跑来一位宫女,又跑进一众后妃中,接着人群一阵骚动,皇后疾步走出。
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留下几位高阶妃嫔跟着皇后疾步进了殿中。令兰也欠身起来,语中有些歉意:“许是大皇子出事了,容妾身先去看看。”
玉和点头,也跟着站起。
进入殿中,再由宫婢引着进入寝殿,只见太医已凑成两小排列跪在屏风外侧。几位嫔妃站在皇后一边,静默无声。
皇后的额上已有细细的密汗,嘴唇有些发白,似是由侍女搀着才堪堪站住。玉和问道:“这是怎么了?”
话罢,玉和感到诸多目光向她聚来。皇后反应过来,想报以一笑,也只勉强抽动了嘴角:“黎儿突然发病,让公主见笑了。”
黎儿?大皇子的名字吗?
玉和思忖间,严院判向前跪走一步,直身禀告:“皇后娘娘,大皇子发的病罕见,微臣等实不能保证啊。”
“不能保证?”皇后偏头看向太医,一改先前的柔和,言语中自的了威严:“黎儿不过发热,你竟说不敢保证?”
这位半百了头的院判面露苦色,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求皇后娘娘饶命。”
皇后也些怔神,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可除去脸色白了几分,皇后的表情依旧不变。
妃嫔中有位姿色俏丽的出声道:“皇后娘娘息怒。依臣妾看,那些太医不过是仗着娘娘您好说话,连治病救人也怠慢了。”
息怒么?玉和看向皇后,皇后分明是失神,丝毫没有愤怒之态啊。
“乔妃姐姐这话说的,”嬉嫔的语中有些不满,“严院判从医数十年,什么病症没见过,区区孩童发热咳嗽,哪就治不了了?不过是谦逊之词,皇后娘娘还请宽心,恐伤凤体。”
“嬉嫔可折煞微臣了,”严院判忙道,“微臣是真不曾见过大皇子这般,既体热又手背长泡的症状。”
“切,嬉嫔见识浅些,自以为便了解医者话来吗?”乔妃嗤笑,“怎么不见你说会治大皇子这病啊?”
嬉嫔脾气好,也是习惯了乔妃的笑里藏刀:“娘娘说的是。”
乔妃哼了一声,又看向景妃:“景妃姐姐出身高贵,可见过这病状?”
“不曾。”令兰答道。
乔妃讨了个没趣。齐嫔看到皇后愈发差的脸色,小声提醒道:“乔妃少说些,皇后娘娘该头疼了。”
乔妃回头瞪了眼齐嫔,终还是闭了嘴。
殿中气氛逐渐安静下来,玉和望着皇后苍白无神的脸,思量道:“皇后娘娘,可否让我去探探大皇子的病情?”
皇后转头,眼中含着希冀:“公主会治病?”
玉和摇头:“只是多年征伐,见过许多奇怪病痛,也懂了些医治的方法。”
太医中有人不屑冷嗤:“粗鄙之人,只知杀人,怎会懂救人?”
声音虽小,哪逃得了淌过战场的玉和耳朵?
严院判虽老,灵敏地感受到一道寒光射来,忙暗中揪了徒弟一把。成禄小声痛呼,不敢吱声了。
“若能得公主医救,本宫感激不尽。”
玉和微微辐身,皇后亲自将玉和引进屏障后。玉和伸手拉开帘帐,待看清患者形式,暗自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会救这种病;还好还好,这位小皇子病症不深。
松气的同时,玉和将手背抚上把上大皇子的脉,不由一惊,七岁孩童的脉博竟如此微弱吗。
“你是谁?”小皇子轻声问。
听着孩子孱弱的声音,玉和的心不由得揪起来,温声答道:“我是能治好你的姐姐。”
“咦,”孩子奇道,“可是父皇没有你这么大的女儿啊。”
玉和不由一笑,想了想回答道:“我呢,是你即将过门的婶母。”
小孩儿的眼睛转了转,一副了然的神情,先是一副笑脸,又马上焉了下去。小声嘀咕道:“皇叔可花心了,皇婶要看紧了。”
玉和一怔,颇有些无奈地笑了,摸摸孩子的脑袋。
见玉和放下帘帐起身,皇后忙上前问:“如何?”
玉和先是一礼:“皇后放心。我幼时曾得过这病,解药正在我随嫁的礼单里,皇子只需和温水服下,三日内定然痊愈。”
皇后喜上眉梢,还没来得及感谢,玉和接着说:“不过这病还会传染幼童,且治疗期间不得饮辛辣之物,痊愈后手背长泡的地方还会留下疤痕。皇后怕是要多费心了。”
“多谢公主,本宫记下了,”皇后神色有些激动,不由握住玉和的手,目光恳切:“只是本宫不知,大皇子为何会染上这样的病?”
玉和摇摇头,一边说着一边扯回自己的手:“我也不甚清楚,多半是传染来的吧。皇后可查查近些天大皇子同谁接触了,或是用了哪位孩子的物品。”
皇后轻轻点头,又道:“公主大恩,本宫难以言表。”
众人散去时,嬉嫔走得慢点,快至殿门时,嫔妃中只剩她一人。嬉嫔停下脚步,回身走上前对皇后道:“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后已收拾好了心神,对她莞尔一笑:“你说吧,本宫恕你无罪。”
嬉嫔欠身道:“臣妾实在担心,这样奇怪的病状,谁知是不是亲近之人带来的?”
“这些本宫心里有数。”
“娘娘,”嬉嫔劝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好了,”皇后冷下声来,“你们那些计较,本宫心知肚明。你且退下吧。”
嬉嫔忙躬身,小心退下。
“等等,”皇后叫住她,“艳贵妃从不是不爱说话的人,大皇子生病一事看是吓着她了。你帮本宫传句话给她,叫她放宽心。”
嬉嫔脚步一顿,低着头不露声色:“是。”
后宫的争斗,就仅限于后宫吧,切莫缠了旁人烦恼。
兴圣宫门口,玉和斜靠在宫墙上,等着人们陆续走出。直到最后一批的太医,玉和突然朗声道:“你,过来。”
目光所至,正是先前小声吐槽的成太医。
成禄脊背发凉,心里打着退堂鼓,腿上还是走上前,躬身问:“公主有何吩咐?”
话音刚落,成禄便觉腹部一阵剧痛。他,他竟被和亲公主踢了!
长长的宫道上,不见丝毫人影,只有成禄的痛呼。
玉和又是一脚下去:“你的叫声太难听了,闭嘴。”
成禄心中憋屈,恨声道:“公主何故踢我?”
玉和冷笑,准备继续踢一脚。成禄慌忙抱住她的脚,半躺在地上苦叫:“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何事不能好好商量啊?”
“公主,”青衣有些看不下去,“到底也不是林月,您还是忍一忍吧。”
“忍?”玉和挑起眉头,“仪清殿行礼莫姑叫我忍,现在连个太医说坏话我还要忍,再忍下去我还不变成缩头乌龟了!”
成禄心中叫苦连天,他哪惹得起啊,只好好声哀求:“公主……啊不,姑奶奶,求您放过微臣吧。微臣就是一看病的,出诊不过两年,您行行好……”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记飞腿踢到脖子上,成禄当场晕死过去。
玉和震惊地望着飞腿的主人。
炎翊清了清嗓子,十分关切地看着玉和:“宫中太医无状,竟殴打公主,你可还好?”
玉和说不出话,她一转头,就见太后更加震惊的脸。此时太后正依着锦安,颤着手指指向玉和,一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的样子。
“公主无恙的话,小王就放心了。”炎翊睁着眼说瞎话。他又转身对太后道:“母后息怒,儿臣已处置了太医。公主大人有大量,想来也不会因此时伤了二国邦交。”
太后的手又指向慎王。这叫她还能说什么?说和亲公主举止不雅吗?可翊儿也凑了一脚啊。说他们二人放肆吗?偏偏翊儿又说不要伤了二国和气!
“好,好的很,”太后气极反笑,“锦安,回宫!”
玉和目送太后的仪仗渐行渐远,又看着炎翊灿烂的笑容,干巴巴地说了声“多谢”,转身走了。
“喂——”炎翊跟上玉和的步伐,加快一步拦在前头,“你啊,我可算救了你啊。”
“我说了谢谢啊,”玉和道。
炎翊说:“你就这么走了?去哪?你识得出宫的路吗?”
玉和一愣,好像不知道……
“所以,”炎翊笑道,“一起走啦。”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