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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为卫嘉,字瑜。
明华六年,初夏,我出生了。
那是个动荡不安的年代。
我出生在赫蒂家――一个早已落魄了的“世家大族”。
据说赫蒂原本是一城之名,开国皇帝元彰祖――容宸与我爷爷的爷爷――卫逸一同从此地出发,一路攻城掠地,最后建立了太元国,定都郢都改都城名为京。
卫逸一生征战,年暮时异常想念家乡,请愿回乡,彰祖念他战功赫赫,封他为王,那赫蒂城便成了他的封地。
但卫逸走后赫蒂家便渐渐败落,空有一副王侯将相的名头,甚至连京都二品官员都比不上。
父亲心怀大志,想阿娘能诞下一子,在这乱世之中继立他的衣钵,扶持幼帝,攘除外戚,镇守边关,重振家族,现往日辉煌荣耀。
无奈事与愿违,稳婆一句“贵女”破了父亲满心筹划的大计。
好在父亲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知礼节懂人情,纵是满心失望,但对我依旧是关爱有加。
当然,这是在不谈及课业、武学等方面的情况下。
只要书院里的王夫子动动他那小口,这时家中定会上演一场鬼哭狼嚎的大戏。
哦,是了,我还有一位大哥,大我四岁,他名卫旍,字轩。
父亲说“旍”字与“旌”字意思相近,他希望大哥像高飘的战旗一样,屹立不倒,骁勇善战,建功立业。
然而,很不巧的是,大哥的性子与这个字却一点儿也不沾边,他可谓是古人口中,温文儒雅,白衣飘飘,才情过人的男子典范。
不知为何,阿娘对大哥的态度总是那么不冷不热,但父亲对大哥却很是慈爱也是格外宽容,得知他喜静不喜动后,便不再逼他习武,并为他找来在家族势力下最好的父子。
可父亲向来是偏执的希望子女能文会武的啊!
这使我常常偷偷想,我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这样父亲待我也会似待大哥一样宽容仁爱。
待我十岁之后,父亲对我仅有的那么一点在学业上的怜悯都消失了。
每日的功课和武学本就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每周父亲还要安排我去前厅与他一同面见路过这赫蒂城的政客。
这使得我总是因父亲的偏爱而对大哥艳羡不已。
好在大哥带我极好故而心中那一丢丢不平衡,也就在见到大哥时就抛之脑后了。
我总觉得父亲像极了画本子里面所说的妖魔一般。好歹我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哪里经受得了他那般摧残。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我已双六年华,母亲感叹说日子过得太快了,再有三年,我就及笄了,就要嫁了人家离她而去了。
如母亲所言,我也认为会是这样一直平平淡淡的,虽不说什么大富大贵,也是书香世家的清流小姐,不说找位英雄劫财,但也能觅得如意郎君,与其白头偕老。
就在我14岁生辰这年一纸婚书,打破了我对未来的所有幻想......
那是父亲与大哥为我大操生辰,全府上下热闹非凡,邻舍的百姓都过来围观。
我听到母亲悄悄对父亲说:“二十年前我嫁进府中时,便是这番情景这般热闹,没想到时隔多年情景再现,却是女儿......”
我似乎看到母亲眼中的泪花,但彼时的我正沉浸在深沉的喜悦中,拉着婢子欢蓝去前厅宴客。
正在我穿着淡紫色烟罗软纱裙,接受着客人们的赞美祝福和不尽的礼物时,一位戴着高帽,一袭暗红色官袍,穿着黑帮白底官靴的长脸浓眉宦官拿着一张明黄色的布棉锦走了进来。
我感觉身后有人拉了拉我,背后传来母亲的声音,“那是皇后身边的内侍――陈总管”
我心中疑惑,我们家虽然是世家,可早已败落,那远在天边的大娘娘又怎么会记得我这么一个小女子的生辰呢,还专门来送礼?
周遭的人虽未见过皇后内侍,但都机灵的很,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儿,望着那位宦官。
那宦官不露声色,我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拿出那黄色布棉锦,问道:“哪位是赫蒂家二小姐,请二小姐接旨。”
那尖细的声音像是细小的玻璃一样,刮着我的耳膜,我的心更慌了。
但我还是端着架子从容地走了过去,缓缓地跪了下来。
这是父亲教我的,面对任何事情都要从容不迫,要显大家之气。
“今吾传上天意,下帝后令,卫氏女儿年幼聪慧,识大体懂礼法......特此赐清冠瓷器一套,浅面薄扇一支,琉璃头面一套,金凤簪一枝,凤尾钗一支......”
那不知数的奇珍异宝落入我的账下,我的心却一寸寸冷了下来。
“这位公公的召纸上的赏赐怎么越念越奇怪呀,怎么都是些女子嫁妆?这瑜姑娘不是还未许人家吗?”
“哟,曹夫人这您可真是糊涂了,这位公公呀一看就是皇后身边的人,今儿瑜小姐生辰,这大娘娘啊,定是借着这生辰的幌子,来为瑜小姐赐婚的!”
……
……
周遭妇人的小话落入我的耳中,我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纵使我还未曾有心仪之人,但也不愿别人来主宰我的婚姻,乃至我的一生。
我的膝盖跪的生疼,那陈总管的赏赐也终于告了结束。
我的心中是回暖了过来,因为那公公直到将棉锦收起来,也丝毫未听半个“婚”字。
我揉了揉发酸的膝盖,站了起来,脸上重新带上了合时宜、得体大方的笑,令环蓝接下公公手中的棉锦,一转头看见了父亲。
“父亲,您来了,大娘娘赐了女儿好些宝贝,女儿可喜欢了,是陈公公传的旨,您可要替女儿好好招待他呀!”
我脸上摆上笑望着父亲,父亲应当听到了皇后的赏赐,我着急的想让父亲替我解围。
父亲却像没听到我说话似的,连眼神都未曾给予我,径直走向了那位陈公公。
“陈总管,您来啦!”父亲向那位李总管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张开了手中的红布,这时我才注意到父亲手中那被我忽略了的红......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