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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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中午,三人吃完午饭,老常拜别西门庆和伯爵,兴冲冲回到家里。常太太在家又饿又无聊,听到门响,**着大嗓门骂了上去,“梧桐叶落满身光棍的行货,(咦,怎么又是这句)出去逛荡一天,把老婆饿在家里!啊?你还笑!没羞没臊。常峙节你还有人味吗?你连个住的房子也没有,见了卖野药的跑的比兔子都快,也就欺负你老婆吧,你个夯货,#你妈个香蕉巴拉鹌鹑蛋——”

    常峙节斜躺在床上,神态安详,曾经令他闻风丧胆的破口大骂,现在却成了轻飘飘的浮云,碰到脸上暖洋洋的。常太太没吃饭,骂了一会儿,累的弯腰手拄着**呼呼喘气。只见常峙节轻轻掏出银子放在床上,对着银子说道:“孔方兄啊孔方兄(铜钱中间的孔是方的),我瞧你是光闪闪响当当无价之宝,只恨不能把你咽下去,你早点来,我哪会受这**妇的气。”

    常太太让银子晃的眼晕,下意识的上前便抢。

    常峙节双手捂住道:“你一辈子都在骂老公,见了银子倒亲得很,好啊,我拿着银子自己过!”

    “嘿嘿,老公,哪来的银子?”……老常扭头默默无语。

    “老公咱有了钱买间房子吧,我也没有太对不起你的地方,嫁你时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你纺过一根线吗?你织过一匹布吗?还不是整天就知道骂我?”

    常峙节突然吼了一句,多少年的怨气喷涌而出,随之一阵委屈荡满**膛。

    常太太自觉有些惭愧,背过身去,抽泣几声,眼泪涌了出来。

    这对贫贱夫妻趟过爱河,闯过七年之痒,虽近三十岁没有子女,却也无甚怨恨之言。这一路跌跌撞撞过来,思及往事才猛然发现其间无限酸楚。

    良久,常峙节长叹一口气,心道,我老婆也不容易,家里没钱,她不骂我骂谁去?况且让大官人(西门庆)知道了也会说我的不是。

    “还没吃饭吧?”

    常峙节问道。

    “嗯”“我在西门大官人那吃的,银子也是借他的,这就给你买米去。”

    常峙节起身取小筐出去了。

    “你拴紧了银子,我等你回来。”

    常太太忍不住跑到门口嘱咐道。

    半小时后,常峙节回来了,不仅买了米,小筐上居然还搭着一块羊肉,羊肉啊,常太太梦里不知流过多少哈喇子。

    “又买羊肉干嘛,”

    常太太笑着埋怨道。

    “你骂的那么累,别说羊肉,宰几头牛也是应该的。”

    常峙节开玩笑道。

    “呵呵,小心眼吧你”常太太麻利的做好饭,端了满满一碗羊肉,“哥儿,吃饭了。”

    常峙节不见了。别人不知道,常太太却毫不惊讶,唉,又去喝酒玩耍了!

    哪知吃了一会,常峙节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袱,“哎,你打开。”

    “什么呀?”

    常太太嘟囔道,一边解开包袱,顿时张大了嘴,啊!哈!哈!五颜六色的女式衣服,一件青杭绢女袄、一条绿绸裙子、一件月白云绸衫儿、一件红绫袄子、一件白绸裙儿。底下还有老常的一件鹅黄绫袄子、一件丁香色绸直身,几件布草衣服。

    常峙节得意洋洋道:“我选了好多家挑出来的。”

    (原文:看了好几家都不中意)常太太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老公,花了多少钱。”

    “六两五钱银子。(三千九百元,傅伙计三月多工资)”

    “挺贵,不过也值了。老公你咋恁好呢。”

    “嘿嘿,好的在后边,晚上让你试试我的手段!”

    床头打架床尾和,中国的柴米夫妻。

    秋菊怀疑小潘精神出问题了,她气息里总透着一股莫名的焦躁气息,再加上呜呜声,那就是要咬人的大狼狗了。

    其实,小潘真出问题了,不知是否有意,西门庆东京归来十天只进了一次她的房间,去东京前还想念胡僧的春药,现在她想吃耗子药。

    虽是这样,小潘今天打扮的尤其漂亮,明天是老公的生日(古人过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接受小辈叩拜)今日要接待很多女客。出了自家院子,小潘前往月娘处集合,她走路又轻又快,常常别人察觉时早在背后了,然后轻快的小潘突然停了下来,这里是李瓶儿的院门,里面乱糟糟的,居然还有吴月娘和老公的声音!

    小潘猜测定是月娘与老公看死小官儿,李瓶儿抱着小兔崽子出来迎接。探头闪了一眼,果然,小崽子由奶妈抱着笑咯咯往月娘怀里蹿。

    只听西门庆道:“儿啊,长大了还得做文官,别学你老子,武职出身,有点名头,别人却没多少尊重。”

    月娘接口道:“那是自然,我儿这么乖巧,长大了定然聪明伶俐,儿啊,大了养娘不?”

    “大姐姐哪里话,”

    这回是李瓶儿的声音,“他将来有一官半职,也得从你这封起,(朝廷册封官员的母亲)到时候凤冠霞帔稳稳先到大娘呢!”

    这句话,如一根毒针刺穿了小潘本来脆弱的神经,你们现在就做好梦啦?我是什么?我他妈是空气?小潘扭头往自家院里走,嘴里低低骂道:“没廉耻的婊子货,就你会生儿子吗?我不想生而已!不过是一个胆儿小的道士,你也没经过三个黄梅,四个夏至,也没长到十五六岁上学堂,你他妈就是个水泡泡!跟阎王爷一块养着呢。吴傻帽啊,做官了也没你的份的,傻逼!”

    骂着骂着,小潘内心起了后怕,十五年后,十五年后,我让你没有十五年后。

    小潘果断放弃施行已久的第一计划,打算公然撕破脸皮伤害官哥,此刻她等的是那个机会,那个疯狂反扑的机会。生日之后,便是杀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