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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天已黄昏,夏提刑身着便衣,带着两个小厮,到了厅前下马。西门庆慌忙迎接,“今日先父祭扫,不知长官下降,失迎,恕罪,恕罪!”
夏提刑神色慌张,“长官不要客气了,我有一件要紧事。”
随即看了看左右。西门庆吩咐书童、平安退下,带夏提刑进了卷棚。只见夏提刑自袖中掏出一张纸来,“今日李知县到学生府上,说大巡(巡按御史曾孝序)有参本上东京,你我都在内,我特意抄了个底本给你看。”
(巡按御史参本在清河县衙有备份,提刑院直属兵部。附带:当时大的政治事件,县衙下发内部秘密资料,即:邸报)西门庆内心遭了雷击一般(原文:大惊失色)接过邸报在灯下观看。他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猛的抬起头对夏提刑道:“有好些字我不太认识。”
夏提刑眼圈发晕,心道我把这茬给忘了,重新拿过邸报念道:“巡按山东监察御史曾孝序一本,参劾贪肆不职武官,——西门庆目不识丁,实乃地痞流氓#@%&¥&”这份参本吓的灯下的两人面面相觑,西门庆问道:“念完了?”
夏提刑呼出胸中一口闷气道:“嗯,就这些。”
“不是说参咱们两个吗?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啊,这段是你吧,你念念,我们熟悉情况好共同应对!”
夏提刑不情愿的念道:“嗯,提刑所掌刑正千户夏延龄是个朽木样的蠢才,贪恋财物,他在京城任职(典牧皇畿)时,多次搜刮钱财,被下属揭发。现在管理山东刑狱,更加如狼般贪污。”
夏提刑抬头可怜兮兮道:“还念吗?”
西门庆心里舒服了很多,“继续。”
“虽是提刑所长官,却被同僚所控制。他十八岁的儿子夏承恩找人替考,花钱买的生员(经各级考试入府、州、县学者,通名生员,习称秀才,亦称诸生)严重败坏考风考纪。他的家人夏寿收受财物,多次干预军务。据群众反映,夏延龄审案时像奴才一样听从行贿者吩咐,大家取名叫:可爱的‘丫头’。断案时,毫无主张,任凭下属(西门庆)发表意见,排军们戏称其呆呆的‘木偶’。”
夏提刑赌气般放下邸报,“没有了,就这些。”
两个人默默无言,大有天雷轰顶的感觉。良久,夏提刑望着西门庆道:“长官,此事如何解决。”
西门庆问道:“参本到东京了吗?”“李知县说三天前已经上路了。”
如果西门庆提早知道,还可以派人到国相蔡京处请求支援,现在已经晚了。在皇上面前,蔡京的性命也只是随风摇摆的枯草而已,他已经三起三落了,宋徽宗用人多疑,万不得已蔡京只能弃卒保车。
知识插播:北宋史上祸国殃民的奸相蔡京,曾经是王安石变法的支持者,弟弟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当时,王安石、蔡京、蔡卞均为朝廷重量级人物。王安石在江宁去世,蔡京见风使舵投靠司马光,但还是被逐出了东京。后因为书法冠绝当世,在大太监童贯引荐下获得宋徽宗的宠爱。PS:徽宗的书画也是名传千古,他书法有多好,后期的治国就有多么烂。
“生死由命,事在人为,我们还是及早打点礼物,到东京求求老爷(蔡京)这样,我这里出三百两银子(十八万元)你呢?”
西门庆断然说道。
夏提刑听到此言顿感热血激情,副手都出三百两了,我怎甘落后?说道:“我出二百两!”
西门庆心说夏木偶已经慷慨到铁公鸡拔毛的程度了,又让书童准备了一条金镶玉宝石闹妆,喊来来保当夜准备出发。夏提刑为保事情完全,吩咐家里小厮夏寿拎来两个银壶,陪同来保前往。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赶路,昼夜不停,沿路不断换马,几天下来,来保与夏寿的眼睛全熬成了红的。他们知道这次行动决定着主人的生死,一旦出了意外,栖身的大树从此荡然无存,自己也会过上饥寒交迫的日子。
六天后,东京。
两个风尘仆仆,形神俱疲的人气喘吁吁站在太师府门口。因西门庆与大管家翟谦成了亲家(韩爱姐嫁给了翟谦)来保轻松的进了翟谦的宅邸。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巡按御史的奏折到了吗?到了吗?
翟谦正在屋里喝茶,看到来保后,急着起身道:“你们来的真是时候,圣旨马上就要下了。”
来保心头一凉,还是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