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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是在床上铺一张竹席,这样会让我在盛夏的夜里感觉凉爽一些——哪怕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依旧是一套短短的睡衣。仍然是热得一身的汗,但我已经不耐那个老式的风扇所发出的刺耳的声音,便起来关掉它,继续倒头睡下。渐渐也就睡着了过去,毕竟是一整天的奔走,疲倦已经使我顾不得天气热或是不热。
有一阵沁入骨髓的冰冷传来。仍是睡意十分的我不由就抱紧自己的胳膊。那冷却是从窗棂里一点点透进来,再一点一点经过我的脸,我的脖子,我的胳膊,渐渐就浸到我的胸前。我终于醒过来:原来这异地的天真的不若家乡的天,真的不是我能够轻易就知悉的,我是不是真的能够在这里呆下来?我开始怀疑自己——到这里的时候,给妈妈打过一个电话,电话里妈妈的声音有些抽噎:小妹,不好就回来唉,我都近三十的人了,可是妈妈从来都叫我小妹这时候妈妈一定还在熟睡罢?
我以为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尽管妈妈阻拦我。可是我还是迈出了这也许是不应该的一步。我以为通过努力,我一定能达到目的。妈妈说,他的条件太好,而这是世道已经见多了象这样的然而最终被抛弃的结局。妈妈说:你们,真的不合适。
可是我想,我不会依附于别人,我会有自己的工作,我自己有生存的能力,我们之间一定能够平等。于是我心意已决是辞别的妈妈来到这个城市。当然是意料之中的热情接待,还有连着几天的这个城市的风光的浏览。但我不是来旅游的,我说。我明天开始找工作,而且我将不继续住在你的房子里。愕然地看着我:你住哪里?我说,我去租一间房。惊讶地看着我:你去租房住?!那样我的朋友岂不是牙都要笑掉呀。我奇怪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过来我要自己工作的吗?正色对我说:其实你过来哪里用得着工作,难道我连自己的太太都养不活吗?我也正了颜色说:我不是来做全职太太的,我希望我能有自己的天地,而不是生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不肯帮我,我自己奔走的结果就只是租到这间僻静的房。而求职就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了,但我真不不愿轻易放弃。其实我已经放弃太多了,那份稳定的工作,那一片稳定的天地。我不能再放弃别的了,我不能容忍自己被人养活的事实,我要有独立的生存能力。而我也只有这样,才能换来家人对这件事的首肯——这件事在我并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本来我也不愿意落入那个老套的窝窠里,就如同妈妈说的那样。我希望我的爱情是朝着我理想的方向发展,而不是复蹈别人的复辙。
白日里房东说:小艾,夜里凉,你要记得盖好被子。这里可不象你们贵阳。立秋后夜里便很凉的。我看看正当头的热力四射的太阳,想来夜里再凉也不过如此罢。不过,别人的好心肠是当感谢的,于是对她笑笑说:好的,我会注意。于是拉了被子过来搭在身上,别人的提醒只是提醒,而身体的冷暖就只能是自己关心了,笑笑,又睡过去。
早晨临出街门时候,鞋扣松了。在蹲下身去的时候,看见一条虫正在门边那片地板砖上爬行。顾不上叫房东,心想,管它呢,回来再处理它。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整天。我疲倦地换鞋,却看见那虫还在原地爬行,只是行动比早上缓慢太多。我好奇心起,细细看它,原来地板都是一个花色。使得小小的它没有任何的参照物,没有任何方向感,只能在那片地板上一圈一圈地爬,一圈又一圈地爬笑笑。想想自己的所谓努力,在上苍的眼中,是否也如这只虫儿的渺小,是不是他也在嘴角挂一丝淡淡的笑,笑看我们在作着怎样徒劳的“努力”在他看去,我们的行走,也不过只是在原地爬行?是的,一朝又一朝的轮回,一季又一季的更迭,我不过虚耗些时光而已,我的种种努力,其实不过只如沙上的浅浅痕迹,风来,雨来,抑或一阵波浪,便渺无踪迹。而自己却傻傻地以为自己正朝着已定的方向前进呢。
笑笑,拿一支筷子,挑小虫起来扔进屋外的花坛。
唉,谁,又会用一支怎样的筷子,领着我走出迷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