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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时好像喝醉了酒一样,整个人懵懵懂懂的,你说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嘛,也不是,他看得到魏七爷,也看得到魏七爷身边那几个魏家人,更知道魏昕已经不在他身边了,那些马家人也跟着不见了。
他心里发急,却不知道自己在急些什么。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前走,脚下却歪歪斜斜的,根本走不好路,幸好,他现在要走的也不是一般人走得路,他眼里看到的一切跟一般人看得都不一样,眼前是一片灰黑色或者灰白色的雾气笼罩着,山也不再是山,也是一些白森森的骨头堆在那里。
魏七爷把魏时拉住,让他闻了一种香。
魏时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辆正在行驶的汽车上面,马达的声音哄哄的传来,汽车发出规律的震动,魏时茫然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狭窄的车厢,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照这僵硬的程度,他躺的时间怕是不短,他看到了佝偻着腰,正不停地咳嗽的魏七爷,还要两个他有点面熟的魏家人。
魏时撑着手坐起来,摸着自己的头,有点迟疑地看着魏七爷。
“七爷爷,你怎么在这里?”
243、流水
从一醒过来,魏时就觉得自己身体里的五脏六腑,血管骨肉都被塞了砖头灌了铅一样沉重,脑壳作痛,胸口烦闷,时不时就眼前一黑半晕半醒,或者呕吐个不停。连续受了这几日折磨之后,魏时整个人憔悴了不少,瘦得皮包骨头,眼眶都陷了下去。
魏七爷在路上抓了几服药,煎好了让魏时喝了下去。
一大碗黑乎乎的比黄连还苦的药汁,魏时每次都是捏着鼻子才喝下去的,喝了几天药之后,他的身体状况总算是好了一点,也开始有精力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车子里,为什么会碰到魏七爷几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问题了。
不过,每次一想这个事,他的脑壳就痛得要命。
同时,神智也会变得恍恍惚惚的。
他能想起来的事,就是在学校里不小心被下了恶降,差点没把自己的小命给送个哒,接着,他终于找到了解开恶降的办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就是不用脑子,也能猜得出他把中间好多事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魏时摸着自己的下巴。
他转过头看着坐在一边,正闭着眼睛养神的魏七爷。
这一路上,他虽然精神不怎么好,但是把能问的也问了一下,比如魏七爷是在哪个地方碰到自己的,当时是个什么状况,自己把一些事忘了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大问题等等,前面几个问题魏七爷都是含糊其辞,随便找了些连小孩都骗不过的话搪塞了一下,至于最后那个问题,魏七爷倒是说得很清楚,他走了邪,魂魄回来的时候出了问题,能不能把那些忘了的事记起来,那只能看老天爷怎么说了。
不过魏时总觉得,魏七爷对于他现在这种状况非常的乐见其成。
要不是他很确定魏七爷不会对他不利,他还真会以为是魏七爷对他动了什么手脚,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随后,魏时也被自己的这个念头震了一下,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想法很可笑,不可能是真的,但是心底却有个很小的声音,一直在让他对魏七爷保持怀疑和警惕,所以,魏时也有点纠结了。
魏七爷直接把他带回了魏庄。
魏时跟魏七爷那三个人分开了之后,就直接回了家。
家里面还是老样子,虽然是刚过完年,但是气氛却还是冷冷清清的,魏时想到自己连过年的时候都在外面没回家,让魏妈妈一个人过了个年,心里也有点内疚。
魏时一进大门,就看到了站在小院子里,正抬头出神地望着天的魏妈妈,魏时不由得把声音放小了一点,喊了一句,“妈,我回来了。”
魏妈妈转过头看着他,神色有点恍惚,她喃喃地说,“到哪里去了?过年也不回来,连屋(家)都不要了罢。”声音里带着些埋怨和担心,魏妈妈本来就是像菟丝花一样柔弱的女性,眉眼也长得秀气,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还是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从心里怜惜的气质。
魏时走过去,扶着她的手臂,魏时觉得她的手臂抖了一下,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不过却也没有把手臂拿开,魏时把她往屋里带,“哪里会,我不是回来了,先进屋吧,外面冷。”
魏妈妈听话地跟着他进了屋。
看到魏妈妈比以前要好了不少的样子,魏时一路上的烦躁和郁闷也舒散了一些,魏时去上大学前面,魏妈妈一直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门都不出,脾气古怪话也不跟他多说一句,现在却知道出来散个心,呼吸下新鲜空气,跟他说几句话,还真是意外之喜,魏时觉得莫不是自己连过年这么大的事都没回家,让魏妈妈担心之下,才做出这种改变的吧?
难道还真是要下狠药才行?
魏时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就老老实实地待在了魏庄,回家的当天去自己亲二叔屋里吃了一顿饭,他二叔魏金成以及堂兄弟魏炚,再加上一个过来窜门子的,打了一下午的麻将,到天黑才散了。
魏时跟二叔约好了,让他第二天去自己屋里吃个饭。
他在外地读书,家里一些事都是他二叔照看的,肯定是要表示一下的,这点做人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第二天,二叔一家三口都过来了,魏时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味道不能说很好不过也过得去,还开了一瓶上好的酒,酒是魏时的舅舅委成斌过来拜年的时候送起来的,除了魏妈妈又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饭都不肯出来吃,最后还是要魏时送过去的之外,一切都蛮好。
不过,等二叔一家离开,屋子里就剩下魏时一个人的时候,魏时就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动,他身体还没好全,劳心劳力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有点受不住了,看了一桌子残羹剩菜,魏时也懒得起身去收拾了,他决定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现在,他得去休息了。
魏时挨着床就立刻睡着了。
魏时觉得自己被寒气侵蚀着,身上的温度一点点的被吞噬,身体从脚往上慢慢地变得冰冷,四肢、胸口也越来越沉重,魏时心里明白自己是被魇住了,但是却也毫无办法。
他看到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拿着一把铜匕首,在他身上比划着。
身上的衣服被撕开,露出了惨白的胸膛,魏时心里一紧,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拿着铜匕首,划开了自己的胸口,露出了里面的骨头、内脏,内脏本来应该是鲜红的,却变成了黑色。
那只手高高地举起来,然后把手上的铜匕首狠狠地插进了胸腔里那颗黑色的心脏上,直没到铜匕首的把手那儿,魏时无声地大叫了一声,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一阵剧痛,似乎自己的心脏也被插入了一把刀子似的。
胸腔里那颗已经停跳的心脏突然间,跳了一下,又一下,接着,开始了有节奏的收缩、张开,缓慢地跳动。
魏时看得浑身发抖,他闭上眼睛这些场景还是出现在了他面前,他只好又把眼睛睁开,他想走过去阻止那只拿着铜匕首的手,但是脚下却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本来魏时觉得眼前这个梦已经够离谱够可怕了,活体解剖都出现了,但是接下来突然涌出来的无数的恶鬼厉魂以及滚滚阴气,直接让他从梦里面惊醒了过来。
魏时摸了把额头,一手的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妈的,简直能把人的心脏病都给吓出来。
他看了一下床头的闹钟,才三点钟,不过他今晚上是睡不着了,从床上坐起来,魏时的脸色阴沉沉的,他觉得今晚上这个梦,好像不单单是个梦,梦里面的那些事,他似乎真的身临其境过。
他看着自己的手,翻过来看一会儿,覆过去又打量了一番,梦里面那双手,跟他的手很像,不过他的手没有那么苍白,跟只鬼爪子一样。魏时把五指张开,又抓紧,似乎在回忆,或者该说是回味着什么感觉一样,冰冷的、沉甸甸的,那把散发着阴气的铜匕首,魏时眯起眼,他绝对曾经碰过。
魏时的脸阴得更厉害了。
他若有所思地坐了一整晚,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么。
接下来一段时间,魏时除了自己给自己开了个药方子,每天按时吃两回药之外,过得还算悠闲,寒假本来就没好久,没等他过出什么滋味儿来,已经到了开学的时候,魏时打包好了一些东西,跟魏妈妈说了一声,又跟二叔家打了招呼之后,才回了校。
回校之后,他先去了舅舅家,被他舅舅骂了一顿之后,灰头土脸地回了学校,他舅舅对他没听他的话去他家里,以及连过年都不知道到哪里鬼混这两件事非常的恼火,尤其是魏时支支吾吾,连个理由和解释都说不清的时候,那更是点爆了火药桶。要不是他舅妈在一边又是拦又是劝,估计他舅舅真会抽他一顿。
魏时脸色发青的从舅舅家出来,就开始想办法联系自己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
他已经大概知道了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因此造成的后果却没办法全部消除,身体上的不舒服是小事,忍忍也就过去了,但是失去了一大段记忆,这让他坐立不安,还有魂魄不稳,让他气虚体弱,不光是以后容易生病,还很容易招邪见鬼,身上火罡一低,就可能会霉运缠身,总之,各种严重的后果,让魏时也不得不提起精神,用上各种办法解决隐患。
徐老三很快就给他打了电话。
老头在那边跟他说,过几天就过来见他,让他这几天待在宿舍里,不要到外面去,男生宿舍阳气比较重,好歹也能压一压。魏时听他的口气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本来紧绷的情绪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魏时也是回了校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搬出了宿舍,庆幸的是,当时是匆匆搬出去的,并没有办理退寝的手续,魏时把自己的记事本上的电话号码通通打了一遍,找到了房东,问明白了自己当时租下的那间房子的地址,在房东疑惑的声音里挂断了电话,然后直接去了附近那条街。
七拐八弯之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已经年代久远的院子,以及那间阴晦潮湿的屋子。
244、师父
魏时站在院门外面看了一眼,高大的槐树把大半个院子遮了个严实,叶子绿得发黑,阴气森森的,他摸了摸下巴,房子租在哪里不好,偏偏选了这么个真的可能出鬼的地方,没有原因才是怪事,魏时越发好奇,自己当时到底是在做些么子事搞成如今这样子。
他打开了那把锁,沉重的木门在吱嘎一声响后,被打开了。
屋子里光线很黯淡,摆设很简单,一张床,床上的被子凌乱地放着,好像主人家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整理一样,两把椅子,一张桌子,地上还摆着一些烧了一大半就留下一点残渣的蜡烛,屋子里比外面的院子阴气更重,魏时的鼻翼翕动了一下,他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气。
有点熟悉。
魏时边收拾东西边琢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