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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为妻_分卷阅读_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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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时要去的这个鬼市,是只有每年江水枯竭,江心洲露出来的时候才会开,也不是经常有,一两个星期才有一次,一般都是在周一那天,碰上了就是碰上了,没碰上那就只能等下回。

    这个鬼市在长江以南都有点名气,每逢开市的时候,附近几个省份的神棍术士、妖魔鬼怪之类的都会赶过来。很热闹。跟C市楚天阁附近的沿江大道上的鬼市不同——那是个小鬼市,每晚上都有。

    魏时上了岸,江心洲上并不是像平时看到的那样荒芜,拔地而起的,是一栋栋木屋,纵横交错,形成了一条条的街道,街旁的屋子的屋檐下都挂起了一盏盏的白纸灯笼。

    惨白的光线给在雾气中来往的人提供了一点必要的照明。

    街上人来鬼往,虽然是无声无息,却也看起去熙熙攘攘的热闹,魏时弯下腰在自己的鞋子上撒下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这东西是他专门找来的动物骨灰,用来蒙蔽周围鬼物对于阳气的知觉——本来用人的骨灰效果最好,但是魏时心里有障碍,只能弃之不用,宁肯麻烦点,过一段时间就再撒一次骨灰。

    穿行在人群中,魏时很是好奇地看来看去。

    在鬼市上交易的人,除了正在交易的两个人,其他人是不能出声的,具体怎么交易的,只有交易的当事人才知道,世上有一种吃饱了没事做喜欢管闲事的人,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鬼市上在交易,在别人交易的时候忍不住多嘴或者干脆横插一杠子抢了别人看中的东西,这些人坏了鬼市的规矩,基本上没什么好下场。

    鬼市上形形色色的东西都有,就看你的运气了,有些人为了更好地看清楚市面上的东西,手里还提着一个白纸灯笼,也不知道是从外面带来的,还是在鬼市上买的。

    这个鬼市因为开在江心洲,所以来的都是知道鬼市的人,其他鬼市上那些懵懵懂懂闯进来的人,几乎看不到。

    魏时看到一个鬼魂手里拿着一个布满了铜绿的铜镜一动不动地站在路边上,那个在船上的时候坐在魏时身边的年轻人提着个白纸灯笼,走到了鬼魂面前,一人一鬼开始说起了什么。过不多久,那个鬼魂手里的铜镜就到了那个年轻人手上,而那个年轻人也把一叠纸钱拿给了那个鬼魂,这一单买卖就算完成了。

    这个年轻人的运气还算不错,不是所有的鬼魂都愿意用手里的东西换纸钱的,鬼魂想换到的东西也有奇怪的,这就要看运气了,在阳世,十块钱就可以换一大沓的纸钱,在鬼市,也许可以换到个地下的文物,这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许多人都喜欢到鬼市上淘金。

    利之所向,连命都不顾了。

    魏时也是听徐老头说起过这个鬼市才想来看看的,另一方面也是打算在鬼市上买点法术上需要的东西,他慢慢地走着看着,很快,他就发现,那些神棍术士摆的摊并没有跟鬼魂混杂在一起,而是差不多聚集在一条街上,那里当然也有误入的鬼魂,但是并不多。

    在这条街上,不用看到那么多可怕的鬼物,对于魏时来说,当然是感觉轻松了一点,他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看着,最终,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是用来画符用的朱砂,里面兑了黑狗血——这种黑狗是在农历九月初九出生的,二九相重,而又有六阴九阳之说,九是阳数,在这一天出生的黑狗,阳气最重,用来画符,辟邪的能力也就越强。

    还有毛笔,笔杆是用阳木做制,笔头是用黑狗尾巴尖上的毛做的,也算难得了,魏时蹲在摊位前面,把一盒朱砂和一只毛笔捡起来放在一旁,然后看着摊主。

    摆摊的是一个抱着手臂大喇喇地坐在地上的中年汉子,他的手臂上有青色的纹身,是一条盘转扭曲,蛇信吐出的大蟒,他看了魏时一眼,举高了自己的手,做了一个手势。

    魏时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这两样东西加起来会这么贵,他手上可没有这么多钱,但是这两样东西他都需要,并且也不是经常能碰到,在他旁边,也已经有另外的人在等着了,魏时考虑了一下,有点不舍地从怀里拿出了徐老头给他的那几张符——符已经在那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用得差不多了。

    这个中年汉子看了魏时一眼,似乎有点意外,他拿过那几张黄符纸,仔细看了看,最后,好像有点无奈,又好像有点“小年轻看你面嫩便宜你了”的意思,点头同意了这个交易。

    魏时松了口气,兴冲冲地把那盒朱砂和那支毛笔塞进了挂在腰上的包里,他恨不得立刻赶回去试一试用这种黑狗血画出来的符,效果到底会怎么样。

    魏时勉强按捺住急迫的心情,毕竟鬼市上还有很多东西可以看。

    不能买,长点见识也是好的。

    就在魏时闲逛的时候,突然江心洲边上传来一阵响动,在这寂静而又热闹的夜晚,分外醒目。

    196、巧遇

    魏时好奇心起了,一脚踩到一块石头上,往那边看过去。

    江心洲边停下来一条船,几个渔民站在船边往江心洲上张望着,过不多久,其中两个渔民不顾另外几个渔民的阻止,一力地放下踏木板,上了岸,那两个渔民的身影在白雾迷蒙中若隐若现。

    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到了鬼市上。

    其中一个吐了一口唾沫,跟旁边的同伴说,“李老头就是没事想太多了,老是疑神疑鬼的,上次也是闹了个乌龙,搞得我们一船人被人笑了半个月,这里这么多人,难道还会出事不成,船又坏了,我可不想这么冷的天还在船上受冷受冻!”

    他身边的同伴也随声附和着他的话。

    两个渔民进了鬼市,他们没有察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街道两边挂起的灯笼随着他们的行进开始逐渐地熄灭,周遭顿时被白雾吞噬,一切都模糊起来。魏时隐隐听到那个大嗓门的渔民在问路,他想找个好一点的饭店吃一顿,魏时不知道被他问路的那些有没有回答他,因为那边已经没有生息了。

    白纸灯笼次第熄灭,就连魏时身边的也同样如此。

    一片黑暗模糊里,无数的东西存身其中,它们慢慢地行动着,往同一个方向聚拢了过去,而街道两旁的房子,有些也消融在了白雾中,在原地的,是一地的乱石和荒草。

    鬼市上的鬼魂以及其他阴世的死物被惊动了。

    魏时后背一阵发麻,随即他又立刻镇定下来,屏住呼吸,从口袋里掏出了装着骨灰粉末的盒子,这一回不光是把骨灰撒在脚面上,还在四肢和胸口上撒了一点,骨灰粉末散发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刺激着魏时的鼻子,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把将要打出来的喷嚏死死地压住。

    一股阴森的凉意从魏时的脚底板一直冲到了天灵盖,让他身体抖了三抖,连打了好几个冷战,魏时立马从石头上下来,似慢实快地往那条神棍术士摆摊的街道疾步而去。

    在他刚下了这个决定并且付诸实际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两声惨叫,魏时忍不住回头一看,两个模糊的身影狂乱的挥动双手往船只的方向疯跑过去,而那条船,停在平静的江水上,不动不响,已经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船上的人,大概是被水里的浮尸给拉下去了。

    这里是大鬼市,群鬼聚集,阴气浓得已经变成了湿漉漉的白雾,在这个时辰里,行过江心洲的船只,上面的渔民若是八字稍微差一点,火焰稍微低一点,那么就很可能出事,如果还有像那个大声说话的渔民一样,不知死活的,那就绝无幸免的道理。

    白雾中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转而又变成了腐臭,就好像一具新鲜的刚被粉碎的尸体,在几分钟之内,变成了一具高度腐败的腐尸一样,臭不可闻。

    江心洲上只留下了寥寥几盏白纸灯笼还亮着,其他的尽数熄灭,周围的鬼物也不做买卖了,四处游弋,寻找着其他的闯入者。

    一个死尸迎面向魏时走来,脸色惨白,一个眼球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只有一点肉筋与眼眶相连,另外一只眼睛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眼眶,眼球却被死尸拿在自己手里,看到魏时,死尸就把手里的眼球递过去,一直送到魏时的鼻子下面。

    魏时看着流出脓水的眼球,胃里面一阵翻滚。

    魏时忍着恶心,屏住呼吸,伸出手飞快的抓起那个眼球往对面的死尸眼眶里一塞,接着,倒退一步,那个死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才转身慢慢地离开。

    然而,这只是开始而已。

    不久之后,魏时又听到身边传来了两声惨叫,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漏了馅儿,被鬼魂给找出来了。

    不知不觉的,魏时回到了刚才买朱砂和毛笔的那个摊位前,手臂上绣着纹身的汉子,还在继续做他的生意,好似一点也没被周围的混乱影响到,他瞪了挡住摊位的魏时一眼。

    魏时当没看见,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其实整个鬼市,真正慌乱的外来者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跟这个大汉一样,也许是见惯了,早就有防备的手段,所以并没有惊慌失措以至于反而引起了外来者的注意,其实只要镇定下来,基本上都不会有事,要不然,古往今来也不会有那么多误入鬼市却能全身而返的活人了。

    要是实在出事了,那只能说明你今晚上出门的时候忘记给你屋里的祖宗牌位上香了。当然这是一句不太负责任的话,说穿了,也就是心理素质过不过硬,这至少能够保证你大部分时候的安危,再加上那么一星半点的运气。

    当然,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可能会呛死。

    有时候人出事,真的只能归结于三个字——都是命。

    过不多久,由那两个渔民引起的混乱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鬼市又恢复了照常的秩序。

    魏时松了口气,他苦笑了一声,终究是“阴阳陌路,人鬼殊途”,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对面前的这一切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为了把魏昕找回来,也许他会干脆地抽身出来。

    魏时蹲在路边上,看着来往于鬼市的阴物,等着接送的木船过来。

    鬼市一般是子时开市,鸡鸣——也就是天亮之前结束。

    就在这个时候,魏时看到从街那头走过来两个人,他觉得后面那个有点眼熟,在白雾弥漫中,魏时眯起了眼睛细而又细地看过去,一直看着,一直看着,越看,他的心就跳得越快。

    最后,魏时什么都顾不上了,从地上一跃而起。

    身上的骨灰粉末扑簌簌地落在了地上,混在被白雾打湿的地面上,继而又被周围过往的人群踩成黑泥,魏时像条泥鳅一样穿行于人群中,很快,他就接近了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是一老一少,前面的老人面容枯瘦,双眼无神,手跟个鸡爪子一样,头发稀稀落落,看起去好像有一百多岁了一样,老得已经像截枯树枝,身上有一种浓郁的死气。

    而跟在老人后面的,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带着一个兜帽的长袍,低着头,帽子搭下来,露出一点尖削的下巴,和形状优美的薄唇,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老人身后,动作有点僵硬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