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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还是安安静静的,没得半点反应。
一时之间,魏宁都不太确定,“魏惜”到底有没有跟上来,他扯开脖子上的锦囊,把那块迷你小牌位拿出来,放在右手手掌心,左手把那块迷你小牌位拨过来,又拨过去。
这个迷你小牌位是黑色沉木,比看上去要重很多,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说来也奇怪,那个安息香跟这块迷你小牌位放在一起这么久,居然彼此之间的气味一点也没有混杂,拿出来一闻,安息香还是那个类似麝香的香味,迷你小牌位还是血腥味中带着点泥腥味。
魏宁捻着那个迷你小牌位,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也许是戴在脖子下面已经闻惯了,这个味倒是不那么难闻,闻久了,还觉得有点甜腥气,让人想舔一口。幸好在冲动之前,魏宁把那个迷你小牌位放了回去,要是真忍不住舔了上去,那他大概又要吃两服药——不是因为身体而是因为脑子。
魏宁把锦囊重新挂上,魏时推开门进来,把手里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递给了他,“喝了吧。”魏宁的脸已经皱巴巴地跟块抹布一样了,他拧着鼻子把那碗药一口气喝完,喝完之后立刻灌了几大口水下去。
终于把口里的苦味压下去之后,魏宁一边咂舌头一边跟魏时说,“魏时,我这个病还要多久才会好?这么一拖一拖的,拖得人烦躁。”
魏时坐在他旁边,“哪这么快,肯定是要等到把你身体里的秽气全都发散出来才会好的,我看至少还要十天半个月吧。”
十天半个月——魏宁顿时觉得日月无光,天地变色。
他扯着魏时的衣领子,“你想想办法,把我身体里那什么秽气快点发散掉撒!”
魏时拨开他松垮垮,根本没得什么力的手,“宁哥,这个事没得办法的,只能靠身体自己调节,要是我现在插了手,当时看起来是好了,但是后面肯定还是要发作一回的,那个秽气哪里有那么容易祛除——”
魏宁松开了手,“话又说回来,你讲的秽气是什么东西?”
魏时心不在焉地回答说,“就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之后,身上积下的污秽之气,会耗损人的精气,日子久了,就变成了恶痨,你身上这个病应该是我师父想办法让你发散出来的,对你有好处。”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天色慢慢就黑了,魏宁躺在床上,将睡未睡,迷迷糊糊中,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魏惜”站在他身边,正附身看着他,幽深的眼睛里全无一丝情绪,他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他,但是手伸到一半,五指又收拢了回去,握成拳头魏宁看他雪白的脸上隐隐的灰白色雾气翻滚,把五官都快遮住,似乎情绪颇为激动,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就伸出了手去,想握住“魏惜”捏成拳头的右手。
还没等他抓到,“魏惜”身体一动,人已经站在一米开外。魏宁就算伸出手也没用了,本来因为“魏惜”莫名其妙的失踪而生气的魏宁,现在连气得都快笑了,既然不敢接近他,又在他身边流连不去做什么?这么别扭,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魏宁真是想不通,以前觉得那个死皮赖脸的“魏惜”讨嫌,现在觉得虽然是讨嫌了一点,至少还坦率——
现在,现在是看到了就想揍一顿,魏宁心里面暗暗发誓,不要被他找出来。
到了晚上,暑热散了,魏宁睡了一觉,身体也松泛(好)了不少,就跟着魏时一起到了那个村子里面去找那个张英芳家里。
到了那个村子之后,魏宁跟着魏时挨家挨户地把门牌看了过去,最后找到了村子边上的几处平房,那几处平房的地势比较低,也没亮灯,黑洞洞的,远远看上去,跟没住人一样,但是魏宁他们问过两边的住户,他们要找的人家确实是住在那个地方。
魏宁跟魏时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这个平房不知道建了多少年,破烂不堪,上面的玻璃没一块是完整的,全都被砸烂了,又糊上了一些旧报纸,木头窗棂上全都是虫蛀过的坑洞。
魏宁和魏时对视了一眼,魏宁往后退了一步,魏时上面去敲门。
“咚——咚咚咚——”沉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半天没得动静,魏宁想起来刚才他们问路的时候,那些村里人的反应,一个个连路都不肯带,就在门口告诉他们到哪里去找,还一再的警告他们小心一点,不要惹上一身腥,脱不开身,好像那里住的不是两母女,而是两只毒虫子。
魏宁紧靠着魏时站在,有点紧张地盯着那个门,魏时又敲了两下,“咚咚——”门里面总算有了动静,一个拖沓沉重的脚步声在门里面响起,慢慢往门口走了过来。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花白头发的头往门内探出来。
就着手电筒的光,魏宁看了一眼,那张苍老的满是皱纹,上面还有几道黑红伤口的脸,不就是上午时候碰到的那个剁砧板咒的老太婆吗?她扒着门板子,用恶狠狠地目光看着魏时跟魏宁,撕扯着喉咙喊,“敲什么敲,敲你屋里的坟啊,你屋里又没死人敲什么门。”这个老太婆说话之恶毒是魏宁前所未见。
她边说还边动手撕扯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褂子,吓得魏时跟魏宁倒退三步。
魏宁赶紧咳嗽了一声,“我们是来找张英芳屋里的。”
老太婆愣了愣,然后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们两个,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死女伢子还没死在外头?我还以为早死了,我跟那个死女伢子没得关系,你们找错人了。”话音刚落,她就打算关上大门。
魏宁现在肯定这个老太婆就是张英芳的母亲,他抵住大门,“张英芳疯了撒,在外面做了好多恶事,被警察抓了,说要遣送回来,你好歹是她妈撒,她搞的那些邪术难道你不知道?”
突然之间,老太婆鸡爪子一样的手抓住魏宁,“你说么子,你说她会邪术?她会什么邪术?她还害人?她害了哪个?这个死女伢子,难道真去做了那个事?她怎么就——就——”
刚才还说没得关系,转脸就操这么大的心。
就在这时,一个古怪的声音传了过来,“咕噜——咕噜——咕噜噜——”魏时脸色大变,一把抓住魏宁把他往自己身后一带,手里拿出一道符纸,嘴里念了两句,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夹着那道符纸,做了一个手势,接着,把那道符纸往发出声音的地方一扔——
那个地方发出一阵吱吱尖叫,冒出一股烟之后,又没得响动了。
魏宁清楚地看到几个黑影子在空中一闪而没,好像钻入了旁边几个黑洞洞的平房里,他拉着魏时正打算跑过去看一下。
就在这时,那个老太婆也发起了疯,跳起脚,抓起旁边的一根扁担还是什么东西,就劈头盖脸地往魏宁跟魏时的方向打,魏宁跟魏时边躲边往后退,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她的疯劲,两个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转身往后就跑。
那个老太婆追了两步,就没追了,跺着脚在原地指天画地的大骂,声音在安静的村子里格外的响亮,但是其他村子里的人充耳不闻,看起来都已经是习以为常了,魏宁他们经过那些村子里的其他人家门口的时候,还看到几个女人正对着他们笑,笑得魏宁跟魏时两个低着头,赶紧走。
隔了老远,魏宁还听到她凄厉而恶毒的叫骂声。
魏宁觉得她这个叫骂声的恐怖程度比起那些恶鬼的尖啸,也就只差那么一点了。
两个人悻悻地回了旅舍,正打算商量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村长找过来。
66、活尸
村长脸上都是被指甲抓出来的血印子,有经验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跟自己屋里的打了一架,脚也有点不灵便,大概是打架的时候崴到了,他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弓着腰,也有点不好意思一样地抬起手遮了遮脸,后来大概也知道自己这动作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把手放下了,但是一张糙皮老脸黑里发红。
魏时和魏宁对视了一眼,把村长请了进来。
村长坐在沙发上,跟屁股下放了一把针一样,那叫一个坐立不安,“小天师,这晚来打扰你了,还是那个事,你帮我去再看看,我出钱,我出钱,你就管开口,只要能帮我屋里破了那个咒——”
魏时就看着他,不说话,村长满头的汗水,一滚下来,他就抬起袖子擦一把,嘴巴抖抖索索,并拢着双腿,死扛着就是不肯开口,但是也不肯走,魏时的意思很明显,村长不把事说出来,他就不肯出手。
过了一会儿,村长还是不肯说,脸上神色变来变去,明显心里面也在拼命挣扎,魏时就笑了起来,“你老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一点。”
村长一下抬起头,“你,你,你猜得出什么?”
魏时就说,“你老在外面有人吧?那个咒是用你老的精血下的,就是讲是你老的儿子。”
村长浑身一震,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魏时又笑了笑,“我知道那个咒是怎么回事,不用想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村长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了,“你还知道什么。”
魏时就继续说,“这个咒是怨气极大的人下的,一般偷情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恨,你老怎么得手的,你老自己心里有数。”
这个话一出,村长的脸很明显的抽搐了几下。
魏宁在旁边听了,顿时觉得眼前这个村长怎么看怎么下流了,居然是这样,村长糟踏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怀孕了,估计村长想了个办法堵住了那个女人的嘴,他唯一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会邪术,自己做的丑事把他一屋人都给连累了。
魏时把那块布挑开了,村长手在自己腿上搓来搓去,半天之后,他腿弯子一软,跪在了魏时面前,边说边在自己脸上扇巴掌,“小天师,是我做了不是人的事,我对不起她,但是跟我屋里的人没得关系,要报应就报应到我身上,小天师,事你都已经知道了,你帮我屋里一把,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他想扒出魏时的腿,魏时轻轻巧巧地就躲开了他,“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插手了这件事,你不隐瞒的话,那就会管,你先起来吧。”
村长还在地上跪了一下子,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魏时转过头跟魏宁说,要他现在跟自己一起去村长家,魏宁收拾了一下就跟了上去,村长在旁边搓着手一直不说话,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终于还是开口了,“你看,小天师,我屋里还不知道这个事,能——”
魏时很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迟早会知道。”
村长没得办法了,只能哭丧着脸进了屋,他那个高大的老婆早就在家里等着了,看到魏时两个,赶紧迎上来,“小天师,你们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魏时看她忙进忙出的,好像是打算整出点东西待客,就赶紧阻止了她,“不用忙了,我现在就做法,先把阵找出来再说。”
他让村长准备了一个长条桌子,接着在长条桌子上摆上一个小鼎炉,外加两个碗,一个碗装满了小米,一个碗盛满了清水。
接着,魏时拿出三根香,点燃了插在小鼎炉上,再拿出几张黄符纸烧了点进了那碗清水里面,接着,他就拿着那把桃木剑,抱着手站在一边,闭起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没得后文了。
旁边的人也不敢打扰他,就屏息静气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魏时微微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一股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风把屋子里的上方打着旋儿的吹,吹得人心里发慌,手脚发冷,魏时脚踩七星,拿着那个装着清水的碗,沿着墙根开始疾走,边走边用手指沾了水洒在墙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