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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赔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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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心道:那声音的主人便是这位老者无疑,刚才那两位前辈称呼他师尊,那他定然也是一位仙师。

    只不过,比起话本中描述的那些飘然出尘的形象,面的这位老者与其说是个仙人,倒更像是个儒雅的老书生。当然前提是,忽视掉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小粉团。

    此时,诸葛星云,还有他身后十几个癸亥班的学生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差不多就像是,比打翻了五味瓶还要五味杂陈的那种感觉。

    只要眼睛不瞎,在场的学生们都不难看出,那个小粉团就是他们要找的千秋导师。原本大家说好了是一起来赔罪的,可是,此时的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在见到她之前,大家想象了无数种见面时的场景:要么是一见面,千秋导师火冒三丈,吵着要他们滚;要么是相对无言,直接将他们关在门外等等。但,他们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幅情景。

    她,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而是安静地躺在一个儒雅的老者怀中,原本粉嫩嫩的小脸苍白得只能勉强看到几丝血色。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发白的小手紧紧抓着老者的衣襟,小鼻子一抽一抽,时不时发出几声咿嘤,好似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老者身边一名年轻的侍女用一张沾湿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熟练而又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说什么。可在看到老者怀中的瓷娃娃时,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咙里,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

    “你们,就是阿荧的学生吧!”老者把怀中的小女娃交给身边的侍女抱着。却并没有像之前年轻人那样反应激烈,反而慈祥地一笑,说话的语气缓慢而又带着几分老人特有的沙哑,就像一个和蔼的长辈。

    还是诸葛星云,上前一步对老者恭敬地行了个半礼:“老前辈,晚辈有礼了。”接着,后面的学生们才齐齐行礼。

    “哦!看样子,你,就是那个带头欺负我家小宝贝的坏家伙了!”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着说道,声音中有意无意地带上了几分戏谑的味道。

    诸葛星云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他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老人家是在嘲讽自己?

    入学这么长时间,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了后悔当班级老大的感觉。因为他是老大,所以全班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而遇到像今天的这种事,他也必须冲在最前面。于是,他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对方第一个针对的对象。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好像并不冤,因为今天确实是自己带领全班给千秋导师难堪的。

    想到这里,诸葛星云把头埋得更低了:“老前辈,今日之事,是我们做得太草率,冤枉了千秋导师。我们……我们知道错了。请给我们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请老前辈给我们一个机会!”抑郁的学生们也上前一步,朗声道。

    岳穹玄慌忙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回头紧张地看了一眼侍女怀中熟睡的小女娃:“你们这群兔崽子!我家小宝贝哭了半晌,老朽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了,吵醒了她谁负责啊!”

    学生们也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偷眼看向那一边。

    小女娃咿嘤一声,包子一样的小手紧紧攥着侍女的衣襟,紧皱着小眉头在侍女的怀中蹭了蹭,樱桃小嘴咕哝一下,含含糊糊吐出两个字:“娘亲……”

    侍女抬眼看向岳穹玄,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对小女娃的宠溺。岳穹玄轻叹一声,宽厚的大掌覆在小娃儿的额头上,轻轻将那紧皱的眉头一点一点抚平:“唉!这小妮子,也就只有睡着的时候,才像个孩子。送她回房间,睡一觉就好了。”

    “是!”侍女轻轻一躬身,抱着雪荧往里间走去。

    忽地,老者好似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对了!你们是来作甚的?”

    “呃……”学生们的眼角抽了抽,十几双看向老者的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这位老前辈莫不是患有老年痴呆?从一见面,他们就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过是来赔罪的,这才几分钟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然,这些话肯定是没人敢说的。无奈之下,大家伙只好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老前辈,我们是来……”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是来给我家小宝贝赔罪的!”岳穹玄忽然一敲手掌,恍然道。

    “……”

    “好了,你们的赔罪老夫已经收到了。就,该干啥干啥去吧!”说着,岳穹玄随意的挥了挥衣袖,抬脚就准备往里间走。

    一瞬间,学生们都呆若木鸡。他们虽然还没步入社会,但这里面没有一个是傻子。人家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他们要是再听不出来,那这几年的米就真的白吃了。

    “老前辈请留步!”心直口快的李盟田“坐”不住了,抢先一步上前拱手道。

    岳穹玄脚步一顿:“你,还有什么事?”

    老人家的语气中明显透着些许不耐烦,而李盟田也顾不得其他,抬起头直视老人的背影朗声道:“老前辈,是我们错怪了千秋导师,您要打要骂我们都无怨言。只求您,至少让我们当面和千秋导师说一声‘对不起’。”

    静默片刻,岳穹玄缓缓转过身,看了看五大三粗的李盟田,又看了看文弱书生一样的诸葛星云,捋着胡子沉思片刻,道:“别的不说,老朽且问你们,我们家阿荧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对她有那样大的怨气?以至于你们连‘怪物’、‘妖女’这样恶毒的词儿都骂得出口?”

    “这……千秋导师刚来的时候,捉住我们十个学生,每人狠狠打了十个屁股板。”诸葛星云有些心虚地低声道。

    “嗯!这件事,阿荧和我说起过。”岳穹玄点点头,“可你们知道她为什么那样做吗?”

    李盟田回忆了一下道:“因为当时她要我们在她数完数前回座位坐好,那十个家伙没坐好,就被罚了。”一边说着,还一边瞟了包括晏喜在内的几人一眼。

    “对,可没记错的话,打板子可是你们学院再常见不过的教育方式了,后来阿荧还给了你们每人一小瓶金疮药。那可是受了重伤还能不留疤的极品,就算是宫里的娘娘,都不见得能用得到,她却舍得给你们用来治淤青。你们可见过有哪个导师打完板子后还赠药的?”

    那几个被打过的学生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老人家说的不错,回去后涂上那药膏,屁股立马就不疼了。只是,他们虽然知道那药珍贵,却也没想到竟是那么金贵的东西。

    “是!阿荧她是拿你们挑战壬子班的事打赌,可你们知不知道?仙品灵石,就算是我们宗门,也拿不出几块。用它打赌,赢了倒还罢,可要是输了,阿荧就会成为整个宗门的罪人,就算她是宗主的女儿,也要面临被宗门除名的危险。

    你们觉得她会那么蠢,为了一块灵石,赌上自己的未来?”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诧之色。先前公孙湰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他毕竟不是苍穹宗的人。而面前这位,可是苍穹的长老,他的话更有说服力。

    “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家阿荧是怪物,是妖女。我真替我家阿荧感到不值。”岳穹玄越说越激动,原本平静无波的眼中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存在,他真想学一学小徒弟,把这群可恶的兔崽子轰出门去。

    “可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三岁,就有元婴境的修为,这未免也太……”一向快人快语的李盟田突然开口道。然话还没说完,就被晏喜他们捂住了嘴,七手八脚地把他往后拖。祖宗诶!你就别添乱了!

    岳穹玄长长的白眉微微上挑,冷哼一声:“呵!你们还知道她才三岁?没记错的话,你们当中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要比她大个五六七八岁,这么多人一起欺负一个三岁的奶娃娃,你们可真能耐啊!”

    学生们,尤其是男生,一个个都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骂雪荧骂得最狠的可就是他们啊!

    岳穹玄双手背在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里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难道就因为她三岁就有如此高的修为,就活该被你们这群小兔崽子骂?或许在你们看来,我们仙门中人逍遥自在,可你们是否知道我们的难处?

    仙门的孩子生来就有比常人高很多的修炼天赋,这一切都源于他们与生俱来的仙根慧骨。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就因为这仙根慧骨,使得他们一出生,就是各界妖魔鬼怪、邪门歪道争抢的对象。

    阿荧,是这一代中修炼天资最出众的。她出生的那一天,遭遇了一场大劫,险些成为魔族妖人的盘中餐。幸而有高人相帮,她才得以幸存。

    那之后,为了能让她早日拥有自保的能力,从她刚刚会走路的那一天起,就被我们逼着没日没夜的修炼。

    别的孩子都在上蹿下跳玩耍的时候,她在修炼,别的孩子在母亲怀中撒娇的时候,她被自己的母亲关在房间里修炼,别的孩子上山下河掏鸟窝的时候,她只能透过窗户缝一脸羡慕地看着。她只有三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