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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栀僵坐在顾景琛的对面,??好一会儿没反应。
等她想到该怎么回应他的话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杜哥正好端来他们点的菜,顾景琛递给栗栀一双筷子,??栗栀接过来,才开口轻声说:“小酥糖给我发微信啦,??说她和何之言的订婚宴在元旦办。”
“嗯。”顾景琛应了声,没有多说那句何之言已经告诉他了。
须臾,??他才又表情从容话语自然道:“到时候一起过去。”
栗栀的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拉扯了下。
几秒后,她胸口失悸地应:“好……”
故作镇定地顾景琛一直在不安地等着她的回答。
终于听到她温软的话语,??他提在半空的一颗心霎时解脱,??安稳落了地。
他抽了张纸巾,??攥在手心,不动声色地蹭掉掌中沁出来的微潮。
这顿晚饭栗栀吃的很饱。
然后被顾景琛开车送回了家。
栗栀躺在床上关了灯要睡觉的时候都还在忍不住回想今晚和他的相处。
越想越觉得,顾景琛这次好平和好温柔。
栗栀从未如此强烈地希望他每次谈工作项目都可以顺顺利利的。
这样他就会每天都心情很好很好。
随着时间的流动,天气越来越凉。
昼短夜长的季节干燥又寒冷。
栗栀从稍厚一点的秋装换成了特别保暖的冬衣。
临近元旦,??栗栀不慎着凉,有点感冒。
一开始并没有很严重,??甚至症状并不明显,??就只是喉咙痛。
栗栀全天下来喝了十几杯水,??上班时间频繁跑厕所,结果到了第二天和顾景琛一起乘坐飞机去南城的时候,??感冒还是不幸加重了。
苏棠和何之言的订婚宴是在2号中午,??所以顾景琛和栗栀定的元旦当天下午出发。
杨枫开车接栗栀的时候,??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短款面包服和圣诞款格裙,??配着打底裤,??脚上踩着一双有点跟的马丁靴。
一只口罩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坐在车里的顾景琛透过车窗看到她推着小行李箱走出来时,??还以为她是怕脸颊冷才戴口罩。
结果栗栀上了车也没把口罩摘下来。
而在她一开口和他打招呼喊他“学长”的那一刻,??顾景琛就听出了端倪。
说话带鼻音,是感冒了。
顾景琛像是随口一问:“吃药了吗?”
栗栀点点头,“吃了。”
或许吃过感冒药会犯困,栗栀不仅在去机场的途中昏昏沉沉地打盹儿,上了飞机更甚,直接就睡着了。
等到了南城,睡了一路的栗栀终于有了些精神。
跟着顾景琛上了来接他们的何之言的车里。
“小酥糖呢?”栗栀爬上车后没见到苏棠,疑问道。
何之言笑笑,说:“她这会儿正让妆发师给她提前化妆做造型呢,想选一款她自己最中意的。”
“哦……”栗栀了然。
“就在送你们去的那家酒店,”何之言笑着对栗栀说:“一会儿到了你可以去找她玩。”
栗栀莞尔,应道:“好呀!”
然后她的手机轻响,是一条短信,来自栗源。
【栀栀到了吗?晚饭等你。】
栗栀关掉手机,陷入沉思。
后来的路上她都没有怎么开口讲话。
三个人到酒店后栗栀和顾景琛办理了入住。
这次不是隔壁了,而是对门。
栗栀打心底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把行李放到房间,拎上包就去找在楼下的苏棠了。
栗栀见到苏棠后和她聊了会儿天,看了眼时间,然后起身,对苏棠说:“棠棠,那你继续忙,我就先走啦。”
苏棠急忙喊住她:“哎……你去哪儿啊,我这就快好了,一会儿一起吃饭吧?我让之言叫上顾景琛,就咱们四个。”
栗栀的嘴角牵起一抹很淡的笑,轻言慢语地回她:“你们三个吃吧,我要回去拿个东西。”
苏棠还在疑惑回哪儿去,栗栀就已经离开了。
她走出酒店,沿着路去了地铁口,乘坐着地铁到了那个曾经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
栗栀在门口驻足了几分钟,都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她能看到那里面灯光通明,人影浮动。
似乎很其乐融融的样子。
所以为什么非要她过来不可呢?
想让她看一眼他们过的有多么幸福吗?
栗栀还在门前杵着,屋门就被人打开。
栗源的身影出现在栗栀的视野中。
中年男人怔了一瞬,而后就喜笑颜开,快步朝栗栀走来,却在走到她跟前时又犹豫踌躇起来,不敢靠近。
他的脸上挂满笑,小心翼翼地温声问栗栀:“栀栀来啦?怎么不进去?”
然后又侧身,想让栗栀跟他进屋,嘴里忐忑地说:“外面冷,快跟爸爸进来。”
栗栀没说话,挪动步子随着他踏进了门。
客厅有小孩儿在很大声地说:“奶奶是坏人!奶奶不给我吃糖就是大坏人!”
钟明芬正赔笑哄着小孙子:“诚诚再吃糖牙齿就要坏掉啦,糖我们以后再吃……”
“我不,就要现在吃!”栗诚拿不到糖,扑到钟芬身上,挥着小拳头要打她。
栗源见状,厉声呵斥道:“栗诚!住手!”
然后走过去,一把拎起六岁的小孩儿,重重打了下他的屁股,把栗诚直接给打得哇哇哭起来。
钟芬埋怨栗源不该下手,还怪他下手重。
栗源的现任老婆戴鹃听见声音从楼上下来,又把栗源说一通,什么孩子还小,好好教他就是了,动什么手。
栗栀被晾在旁边,作为旁观者,亲眼见证了栗源现在的生活。
什么其乐融融,鸡飞狗跳才更贴切。
“呀,栀栀来啦,”戴鹃笑吟吟地看向她,说:“你爸爸从早等到晚,刚才等不及就要出去接你呢,你就到了。”
栗栀也微微笑,直接说:“我来找个东西。”
钟明芬向来重男轻女的厉害,从栗栀出生她就很不待见这个孙女,现在也并不跟栗栀讲话。
栗栀也就只当她是一团空气,自动忽略。
栗栀回完戴鹃的话就扭脸问栗源:“在哪儿?”
栗源突然被女儿这样盯着看,目光飘忽了下,勉强镇定道:“应该在……书房,具体记在哪儿了我不太清楚。”
栗栀懒得听他扯,直接踩着楼梯上楼进了书房。
她在书房里翻找的时候,栗诚闯进来,拿水枪冲栗栀一顿喷。
栗栀身上的衣服被淋湿,好在棉衣厚实,也只是外面湿了。
栗栀瞪了他一眼,继续找杨江的联系方式。
栗诚童稚的声音刺耳,质问栗栀:“你来我家找什么?”
栗栀心平气和地回:“找我妈留下的东西。”
栗诚大声说:“你骗人!这里是我家,只有我妈妈!”
栗栀停下来,隔着书桌盯着这个六岁的男孩,他生了张人畜无害的脸,白白净净的,但是栗栀一点都不喜欢他。
没礼貌,没教养。
身份也很令她恶心。
栗栀话语平静地说:“在你妈妈住进来之前,我妈妈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年。”
栗诚不相信,被惹怒的他把水枪里剩下的水全都喷在了栗栀的脸上和身上。
栗栀刚要发火,栗源就出现在书房门口,见到此景直接冲进来,把栗诚一顿打。
这边父子俩折腾的时候,栗栀从纸抽盒夹了张纸巾出来,把脸擦干净,又将衣服上的水渍擦了擦,继续找她要的东西。
终于,她在抽屉的最下面,翻出了母亲的一个本子。
里面夹着一张名片,是杨江的。
栗栀不仅拿了名片,她还要把这个本带走。
栗源把栗诚打得哭着跑出去告状,他气喘了几下,勉强平复下来后就急忙拉住栗栀的手腕,语气近乎恳求地让她留下来。
“栀栀,就留下来跟爸爸一起吃顿饭,好吗?”
“自从七年前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我们就没有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
栗栀甩开他的手,垂着眼,不为所动。
栗源眼眶通红,声音更咽,不断地求着她,求她留下来吃一顿饭。
“就一顿饭。”他卑微地乞求道。
栗栀当然能猜出来这个本子是栗源故意放在抽屉里让她找到的。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以后就再和他没有任何瓜葛。
“行。”栗栀终于答应,“吃完我就走。”
“好,好。”栗源连忙应下来,不敢再说让栗栀住下来的话。
结果,栗栀跟着栗源下楼后,发现又多了个人。
栗栀一瞬间停在原地,愣愣地看向坐在餐桌旁的男人。
戴鹃见栗栀下来了,立刻就笑语盈盈地走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把她往餐桌那边带,假情假意地说:“栀栀,这个是我朋友家的儿子,跟你年龄差不多,你们可以交个朋友呀。”
没等栗栀说话,始终直勾勾盯着栗栀的男人就率先开了口:“好久不见,栗栀。”
“还认识我吗?”
栗栀有点反胃。
怎么能不认识,他是她当年转学到帝都的一个同班同学,毕书。
戴鹃惊讶道:“你们认识呀?”
毕书笑了笑,“认识的,阿姨。我当年高一高二都是在帝都的清大附中读的,高三才转学来了这边。”
所以跟栗栀曾经做过一年的同班同学。
栗栀再傻也能看出来这个晚饭就是个局。
她临时反悔,对他们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顾栗源的再三挽留,快步踏出这道家门。
走出一段距离后,栗栀终于停下来,呼出一口浊气。
胸腔里的心跳扑通扑通的,慌乱地有种说不上来的窒息。
栗栀正想去地铁站,身后就有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让她很不安。
栗栀不敢回头。
她想起了上学时候遇到的事。
脑子里混乱之际,残留的一丝理智促使栗栀掏出手机飞快地找电话拨通。
连线的声音嘟嘟响,没有人接。
她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在心里祈祷快接电话。
身后的人仿佛越追越近。
而这条路因为在别墅区域,过往的行人寥寥无几。
此时只有她和她身后的人。
栗栀吓得就要控制不住地掉眼泪。
下一刻,后面那人还是喊了她:“栗栀。”
栗栀的心脏仿佛快要迸裂。
几乎在同时,电话被接通。
“喂?”顾景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