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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大老板的笑,栗栀哪儿敢说什么。
她面色镇定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在终于调整好座椅后就缓慢地发动车子,小心地驶入主干路,汇进庞大的车流中。
这次栗栀确实表现不错,没有出现上一次猛踩刹车的情况。
总的来说,开的还算平稳。
就是依旧不是特别熟练。
在距离地点还有一段路的时候,顾景琛让栗栀把车开进加油站,和她换了位置。
前方都是趁假期开车来景点的车辆,她大概无法应付。
驾驶座换了人后,车子更灵活地在路上前行。
只不过在山脚下堵了好一会儿,顾景琛才寻到停车位。
顾景琛在后备箱备了水和一些吃的,在上山之前让他们带点,苏棠拉着栗栀过去装小零食,栗栀只捏了几颗大白兔奶糖放进包包里。
顾景琛和何之言对零食不感兴趣,每人拿了一瓶矿泉水。
随后几个人就跟着人群慢慢地往前走去,开始了爬山的路程。
一开始栗栀和苏棠还背着小包到处跑,拿着手机拍风景拍她们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后来渐渐地疲累,她们的兴致也没初始时高了。
苏棠走一段路就哼哼唧唧地喊累,何之言好脾气地接过她背来的小包,替她挎着,伸手抓住她,牵着她往前走。
栗栀落后一点,一个人闷不吭声地埋头往前走。
顾景琛就在她的前面,他偶尔回头,就会看到女孩子的脸颊通红,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的双手抓着双肩包的肩带,一边喘着气一边慢吞吞地抬脚踩着台阶往上走。
他不知道她的包里装了什么,也不知道重不重。
过了会儿,顾景琛停在路边摆弄手机,好像是在拍照。
栗栀一点一点地拖着步子超过了他。
顾景琛这才收起手机,三两步就赶上了栗栀,跟在她的身后。
然后,栗栀忽然觉得后背一轻。
顾景琛把她的双肩包包拎起来掂了掂,不算重,但也不是很轻。
栗栀警惕地扭头,看到是他后表情微微讶异。
她小声轻软地问“怎么了吗?”
说话时的气息都在发短。
顾景琛若无其事地缩回手,十分淡定地说“没事,有片树叶,帮你揪了下去。”
栗栀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大力用揪的,树叶轻轻一拂柳掉了啊……
但还是诚恳地温糯道谢“谢谢老板。”
离他们只有几步远的何之言和苏棠已经停了下来,苏棠听到栗栀这几天对顾景琛的称呼只有“老板”,像是替栗栀打抱不平地开玩笑般问顾景琛“琛哥,你工作时是不是吓到我们小荔枝了?怎么私下还管你叫老板?”
顾景琛冷笑。
他也想知道呢。
为什么这个臭丫头私下也叫他老板,还一口一个“您”。
因为栗栀没说话,这个问题无疾而终。
几个人继续往上走。
苏棠没走几步腿就又开始发酸,她哀嚎着问还有多远,何之言哄她,“就快了。”
“看到那个卖水的摊了吗?”他指着他们上方的一个水摊,对苏棠说“到了那儿,咱们就快到山顶了。”
然而,苏棠好不容易要死要活地被何之言拉到水摊旁边,结果听到卖水的摊主说“还有一半路程呢!”
苏棠当即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
栗栀也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气喘吁吁。
苏棠问栗栀有没有带充电宝,她昨晚没充电导致现在手里的电量变红了。
栗栀从背包里掏出充电宝和数据线递给苏棠。
因为太耗体力,这会儿栗栀和苏棠像两颗被霜打蔫的茄子,别说让她们提起精神了,就连开口说话她们都觉得特别费力气。
顾景琛和何之言决定在这儿休息半个小时。
栗栀怀里抱着包包,她在把充电宝和数据线给苏棠后,又拿出一个可可爱爱带耳朵的保温杯来。
掀开盖子,吸管弹出,栗栀咬住吸管慢吞吞地嘬着水喝。
站在另一边脸不红气不喘的顾景琛瞥眼间正好看到她像个小仓鼠似的嘬吸管喝水。
他的眼睫颤动了下,目光飞快地游移到了别处。
怪不得她背的包不太轻呢,原来装了水杯和充电宝。
休息过后,几个人打算继续往上走。
只不过有左右两条路,都可以通往山顶。
苏棠突然来了兴致,开心道“不然我们来比赛,我和之言走右边,小荔枝和琛哥走左边,落后到山顶的那组晚上请客吃大餐!”
何之言笑叹苏棠这个吃货也只能想到打赌请客。
刚往嘴里塞了块奶糖的栗栀心里登时有点慌乱,她也说不太清楚,但就是不太想和顾景琛单独在一起。
可是她还未说出什么,顾景琛就说了好。
栗栀刚刚张开的嘴巴只能又默默地闭上。
口腔里满是甜甜的奶糖味道。
她转了身,跟在顾景琛身后踩上台阶。
走了一段缓坡,前方比较陡,台阶也比普通的高出一截,顾景琛停下来,侧身,让栗栀在前面走,他跟在她身后。
栗栀的气息渐渐浓重,时不时就要大喘气深呼吸一次。
爬山是真的累。
顾景琛不动声色地提醒她“累了就说话。”
栗栀摇摇脑袋,轻软的话语中夹杂着她呼吸时明显的气息“没事的。”
她不想拖顾景琛的后腿,不想他抓住她任何做的不好的地方再提出扣她工资的话来。
更不可能和苏棠一样撒娇耍赖地喊累。
苏棠有何之言。
她没有。
栗栀咬着牙往前走,双腿沉甸甸的,像是灌了铅。
她甚至生出了把包包扔掉的不切实际的想法,那样就会轻松一点。
“我累了,”呼吸匀称一点疲累样子都没有的顾景琛话语平缓地提出来“休息会儿。”
栗栀点点头应道“好。”
她把双肩包反背在胸前,拉开拉链,又拿出了那个可爱的保温杯,在顾景琛的注视下,含着吸管喝了几口水。
继续向山顶靠近的时候,走在栗栀身后侧的顾景琛正在想该怎么把她的包要过来,身前的人突然歪斜了下,一声细软的惊呼随之钻进了他的耳朵。
顾景琛的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就率先有了行动。
他伸出手及时扶了栗栀一把。
没有让她摔倒在地。
但栗栀还是不可避免地崴了脚。
顾景琛叹了口气。
心想这个迷糊蛋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栗栀听到他的叹气,咬住唇,耷拉着脑袋愧疚道“对不起……”
不想拖后腿的,最后还是成了拖累。
顾景琛沉吟片刻,话语很平静地对她说“我背你。”
栗栀登时仰起头来,漂亮的眼眸瞪得浑圆,目光震惊地望着他。
旋即她就慌乱地要拒绝“不,不用的……您一个人先走,我在后面慢……”
顾景琛嗤笑一声,问“你觉得我一个人率先到山顶就算我们赢?”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他声音清冷地一本正经道“我背你,输了算我的。直接放弃,晚上你请客。”
说完,顾景琛故意提醒栗栀了一句“大餐哦。”
栗栀“……”
在权衡利弊后,站在比顾景琛高一个台阶上却依旧稍微矮他一丢丢的栗栀仰起脸,冲他缓缓张开双手,眼巴巴地等着被背,小声嗫嚅“背。”
就像是难过时,张开手对最近亲的人才会委屈撒娇般说一句“抱……”
午后明亮的阳光铺落在她全身,暖绒绒的。
顾景琛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团云。
他终于有了正当的理由把她胸前的书包摘下来,挎到自己胸前。
然后顾景琛就在她面前蹲下来,栗栀听话地慢慢趴到他宽厚的后背上。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谢谢老板。”她的嗓音带着天然的糯意。
顾景琛抿抿唇,手没有碰她,绅士地只用手臂勾住她的腿,站起身。
娇小的身体很软,也很轻。
不知道是她用的洗发水还是她喷了香水,有一种清甜的香味渐渐地从她身上蔓延过来。
栗栀其实心跳很乱,扑通扑通地蹦着。
她紧张地绷着每一根神经,身体僵硬。
为了缓解这种莫名慌乱的情绪,栗栀开始在心里默默地数数字。
他往前走一步,她就增加一个数。
134,135……
“换个称呼。”
良久,顾景琛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栗栀被他打断,茫然地疑问“啊?”
顾景琛说“私下不用叫老板,省的苏棠又说我,像我欺负你似的。换个。”
栗栀有点缓不过神,讷讷地问“换成什么?”
顾景琛有点气闷,嗓音冷淡下来“你问我?”
然后又有点没好气“自己想。”
栗栀默不作声了。
她低垂着眉眼,嘴巴轻抿,不仅没有想出要换什么称呼叫他,甚至有点走神地回忆起了上学时他背着她飞奔的那一次。
那是栗栀那届高二生下半学年的春季运动会。
正值春暖花开的四月份。
栗栀站在跑道上,准备着即将要开始的200米短跑。
操场上人声鼎沸,各种加油声欢呼声,还夹杂着主席台上正在用话筒播报的某个项目的前三名得主。
而在临近运动会操场的另一边的场地里,逃课出来打球的高三生顾景琛穿着那身黑白色篮球服,正在篮球场里奔跑驰骋,大方光彩。
栗栀按照裁判给的信号做好准备,在枪响的那一刹那就像颗小钢炮轻盈地冲了出去。
然而,到了中途,栗栀旁边的选手在转弯的时候无意识地窜了跑道,还撞了栗栀一下。
栗栀人小体重轻,强大的冲击力直接让她狠狠摔倒在塑胶跑道上,膝盖和胳膊瞬间擦伤流出血来。
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懵懵地趴在地上,不明情况了几秒钟。
须臾,栗栀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撞倒了,却在要撑起身体来时,突然感受到钻心的疼痛由全身各处袭来。
而她根本无法明确辨出到底哪里在疼。
有不少人正往她这边赶,就快要把她从四面八方围住。
栗栀红着眼眸,吸吸鼻子强忍住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就在倒在地上的她发觉自己好像没力气站起来的时候,有个人突然略带狂野地莽进围着她的人群,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快步往前冲撞着跑去。
少年的脊背瘦削,并不宽厚,甚至有些硌。
他穿的篮球服被汗水浸透,湿答答的贴在他灼热的皮肤上,全身散发着汗水的气味,和那天阳光的味道一样好闻,萦绕在她周身每一个角落。
趴在他后背的栗栀真切地感受到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过她身上的薄薄的衣料侵袭过来,燎原似的燃烫她的肌肤。
那时的她因为浑身疼痛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带着哭腔细细弱弱地唤了他一声“学长……”
那是她第一次没有用怯懦害怕的语气唤他“学长”。
他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呼出的气息滚烫如烈火,语调难得不散漫,冷然中略带急切地问“很疼?”
本来还能忍住,但被他这样一问,栗栀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同她断了线的泪珠一起飘落的,还有路边樱花树上掉下来的粉色花瓣。
……
那次的经历让栗栀无意间挖掘到了顾景琛心底深处的另一面。
她终于发现,这个平日里总是找她麻烦的学长并不是那么的狂妄顽劣。
他的心底藏着善良和温柔。
过了好一会儿,栗才栀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她缓缓地眨动了下湿漉漉的茶色眼眸。
“学长?”
她突然发出的轻细温软的嗓音让顾景琛脚步打了个停顿。
男人的心也跟着停了半个节拍。
因为想要征求他的意见,栗栀话语认真地小声道“叫学长,可以吗?”
可以嘛。
又是这种软绵绵的询问语气。
顾景琛的喉结上下滑动,握成拳头的双手攥紧。
片晌,他憋出一个单音节,低低地应“嗯。”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