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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飞行
我是北方的一只灰色麻雀我三十岁
我在家乡的小天地飞来飞去
叽叽喳喳是我唯一的语言或歌
这首歌唱着群居的孤独或单身的寂寞
这首歌也是我不变的四季之歌
这首歌甚至是我执著的世界观
叽叽喳喳和叽叽喳喳
这个冬末的一天
我看见一只笨笨的巨鸟
它高高直直地飞翔
它在阳光下闪着眩目的银光
它尽管笨却不可思议的快
我好奇地追我拼命地追
一路寒风险些冻掉我的腿
终于追到停机场追到它肚子里
然后它笨笨地滑翔起飞
安全带绑上笨笨的我笨笨地飞
体验空前的惊恐刺激折腾之后
午后三点抵达海南岛
2、抵达
出舱时分热浪扑面而来
我顿感羽毛的多余和尴尬
难以置信难以招架突然夏天
我慌忙钻进车里
路过海口我见到真实的椰树
她们婆娑摇曳大多结着青果
风景画里才有的椰树
在这儿沦为街道两边的行道树
又见棕榈又见棕榈
他们空前威猛地生长
空气湿热阳光白热
天空很蓝却异常低沉烦闷
即使在夏天北方的天空也该比这儿大几圈
天高任鸟飞
这片天空下我突然不能飞翔
这样的景色、温度、氛围
使我从表层的兴奋
深深陷入陡然的懊恼孤独沦落
于这古时流放之地
突然远离我寂寞但却习惯的天空
空间巨变季节跳跃距离更无限
并且又丢失了飞行本能
尽管我一直不可能飞得很远
尽管那点本领微不足道
可对我而言极为重要否则我算什么麻雀啊
所以此刻我不得不被彻底感染流放的病毒
东坡先生您在哪儿
东坡草堂需要麻雀绕梁吗
我后悔我灰心我不该单独旅行
更恼人的是以后几天
还必须假装开心地去开会和旅行
3、悔之晚矣
悔之晚矣
我傻傻地旁观这热带城市的巨细
发现街道旁建筑似乎显得亲切些
它们克隆着北方的火柴盒鸽子笼
只因有特别的植物掩映
才使它们有点儿妖冶
的士旅馆饭店拉客现象也不少
不过这街上好多人又黑又瘦又矮有些陌生
也许他们是真正的原住民
那些高些的显得与他们有些不和谐
行动起来有些像鸭子一样地笨拙
到处的广告标语横幅有些熟悉
复制得亲切温暖象家乡
在这时又发现几位徜徉街边的美女
她们悠然接近我的视野
似乎很白皙很高挑很绰约
哈哈尽管天气炎热我已然有些舒意
甚至该高兴该叽叽喳喳
四点钟美女嚓地闪过嚓地闪过
再见了再见是街头的灌木色带
节奏修剪整齐颜色对比明快
宽宽的花岗岩护边制作精致
边上文明的人行道同样考究
哎，现代城市司空见惯的街景甚至美女也是
那笨笨的铁鸟把我扔在这儿
没办法我有些困了
4、奇迹
这时人行道上出现奇迹
我看见两付担子蹒跚前行
两头篮子很大装满热带水果
挑担的人很矮很小容易被视野忽略
因为每个篮子似乎比人要大两圈儿
看看挑担的人
服饰是灰蓝的
还镶着花边又戴着奇怪图案的帽子
是儿童吗不是我看清她们是女人
又黑又瘦又矮又小的女人
的确是
再看她们黑黄的脸似乎很衰老
难以想象
她们为何不借助任何可能的助力工具
难以想象
她们蹒跚走过多少路程来到这儿
难以想象
她们腰间的毛巾擦了多少回汗水
难以想象
她们的眼神她们的意志她们的希望
何以能如此超越这沉重的果实
难以想象
她们的矮小的身躯
何以拥有如此伟大的力量
难以想象
她们的样子
何以与这城市的风景如此天差地别
难以想象
她们的美丽圣洁甘甜的热带果实
在热带城市何时完成冷清的零售
我在车子上
看着她们和担子
从视野渐渐远离渐渐消失
可记忆的长镜一遍一遍的回放
我浑身的灰色羽毛在惊恐中
颤栗于海口
和海口的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