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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王法,??只有狗皇帝,比奔奔都狗。
近日里奔奔依旧跟着大阿珠到处玩,阿珠时不时来清和宫,??敏锐地感觉到,??宫里下人明显多了,??但却比平日里安静谨慎了。
沈荞是个很随性的主子,??因着她从来没把自己当主子,下人对她来说就仿佛用人,做好本分工作就行了,??她只会对工作要求严厉,??其余并不多管,是以平日里清和宫的人都不大拘谨,可近日却明显安静许多。
阿珠这日又问:“娘娘,??听闻顾帅要回朝了,??陛下是否也一道回?”
沈荞轻扯了唇角:“陛下自有安排,??其他我也不知。”
阿珠有些遗憾地轻叹了口气。
她走后,奔奔却有些兴奋,??在屋里乱蹿,??终于蹿到了内殿,守门的太监险些惊呼出声。
沈荞亦是扶额,??为它捏了一把汗,忙上前想阻拦它。
殿内司马珩又在同李冢说话,??奔奔进去的时候,司马珩倚靠在床边蹙眉看了它一眼,这狗雪白的一团,眼珠子冻葡萄一样漆黑水润,毛被多且蓬软,??很大一只,像一头白色的狼,又像熊。
奔奔第一回见司马珩,歪着头困惑地看了好几眼,司马珩抬了下手,奔奔盯着他看了会儿,大约是闻到他有沈荞的气息,自动把脑袋凑过去让他摸。
沈荞:“……”
一点狗生尊严都没有。
司马珩还是第一回见这条狗,那日里毓儿和阿景提起来的时候他并未在意,一条畜生罢了,沈荞愿意养就养着,偌大一个后宫,还能容不下一只狗去。
这会儿见了,才又想起来那天毓儿和阿景的话,不免问了句,“叫什么名字?”那日好像听说了,但没记住。
沈荞生怕奔奔突然发疯,忙扯着他的项圈拉到一旁去,“奔奔,奔跑的奔。”
司马珩挑了下眉,贵族家里头养宠物并不稀奇,猫儿狗儿鸟儿各式各样的都有,但取名方式却一贯拗口。
“何意?”
沈荞没抓住,奔奔撒丫子蹿了,叶小植忙跟了上去,嘴里汪汪了几声。
叶小植天生有动物缘,便是一只路过的鸟儿都能和她亲近一些,曾经她说自己通兽语,沈荞还持怀疑态度,如今倒是信了,奔奔这狗东西,只听她说话。
沈荞扭头,指了指狂奔而走的奔奔,“就是……字面意思。”
司马珩:“……”
意会了。
李冢亦笑道:“大道至简,娘娘有大智慧。”
沈荞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讽刺她,果然是文化人,说话真含蓄,把没文化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司马珩却是若有所思了会儿,忽然问道:“所以什么叫同性相斥?”
沈荞张了张嘴,不用想就知道那俩小鬼又卖她,四岁的小屁孩,为什么记性这么好?
她思索片刻,郑重胡诌道:“嗯……就是……相同姓氏和性别会互相排斥,奔奔它是男孩子,也姓司马……”沈荞被卖完,反手又卖了一波,“阿景添的姓。”
司马珩:“……司马奔奔?”
沈荞一脸认真,“嗯。”
司马珩看了沈荞好一会儿,自然不信她胡扯,可却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遂点点头。
司马珩倏忽吹了声口哨,司马奔奔不知道从哪里又蹿回来,很兴奋的样子。
司马珩得意一笑,“没有孤驯服不了的畜生。”
沈荞:“。”
那你可真厉害。
之后几日,司马珩无聊就去折腾奔奔,奔奔像是傻狗一样,他一召唤,它就过去,对着他摇尾示好,然后配合他玩坐卧站的游戏。
奔奔为他无聊的养伤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以至于阿珠最近都感觉到自己被冷落了,跑去跟沈荞说,奔奔近日都不怎么理会她了。
沈荞只能说一句:“估摸着是找到了其他乐子。”
阿珠遗憾地说:“怎么狗也这样容易变心。”她在宫里头无聊得很,如今连狗都不陪她玩了。
沈荞一愣。
狗……你对它要求能有多高呢?
沈荞觉得,若哪日,司马珩找到其他乐子,估摸着同奔奔也不相上下。
于是沈荞再进内殿的时候,看到奔奔和司马珩相对而坐,表情就有些复杂。
司马珩抬眼问了句,“怎么?”
沈荞摇摇头,“没,就是觉得你俩不是同性相斥,而是一见如故。”
司马珩:“……”
怎么听着不像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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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三日,大军终于回了,司马珩亦可以随意下床了,但依旧还是虚弱得很,为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回来的消息还没放出去,由沈叙之去迎接,顺带犒劳慰问三军。
沈淮要回来,沈荞自然也去了。
她早早站在城楼眺望,起初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黑压压如乌云过境,再后来才渐渐能看到铮铮铁甲的轮廓,虽看不清哥哥在哪里,可却心潮澎湃。
知道大军要回,敬都一派热闹,百姓夹道欢迎,过了晌午将士才入城,顾帅领着一众将官骑着马打长宁街而过,欢呼声阵阵,两侧酒楼坊肆上,甚至有开放的女子公然往下扔绣球和贴身物什。
起哄声不绝,年轻的将官兵士,刚刚打完胜仗,日后亦是前途无量,被倾慕也是人之常情。
尤其是沈淮,敬都有着他无数的传说,单枪匹马在敌营几进几出,为顾帅挡刀又反杀敌军将领,靠着排兵布阵以少胜多以小搏大,屡立奇功……
这样一个人,又出身布衣,似乎满是传奇色彩。
沈荞并未面见哥哥,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知道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没有前去打扰,有些怅然若失地回了宫。
亭儿跟在她身后,安静无声地伴着她,眼里都是担忧,她敏锐地察觉到,娘娘不高兴,于是她也不高兴。
轿子里,沈荞微微出神,许久才看到亭儿满脸愁苦,于是笑了笑,“担心我?”
亭儿点点头。
她不会说话,心思简单得很,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其实并不傻,沈荞甚至知道,她是识字的,祖上出过进士,她父亲亦是从小熟读圣贤书,可惜母亲早亡,父亲又娶了续弦,前朝覆灭,新朝只开过一次恩科,父亲却因病错过,之后郁郁不得志,早早便去了,继母管家,日子过得越来越紧巴,动辄对她打骂,甚至有次将她关在地窖里三天三夜,她跟一条蛇共处一地三天,出来几近疯癫,从那以后便不会说话了,许是受了刺激。
再后来她继母打算逼着她嫁给一个痨病鬼冲喜,对方给了不菲的聘礼,继母心动不已,眼见着她不同意就又要将她关起来,她便逃了出来,辗转入了宫。
沈荞问过她,她在纸上写,她不怕死,只是不想死在继母家里,亦或是那个痨病鬼家里,男子可以建功立业,女子怎就不可以自食其力了。
沈荞答应她,自己还在一日,便给她一日自食其力的机会。
而亭儿到如今都很用心地在做事。
沈荞拍了拍她的头,“不必担忧,我只是想我哥哥了,且有些忧心来日。你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只管往上爬就是了,摔下去也不过是重新一无所有,可当你有了一些东西之后,你就害怕摔下去了。”
这时的盛况,让她想起了剧本里沈淮的结局,飞鸟尽、良弓藏,荣极必衰,亘古不变。
沈荞忍不住想,若有一日,司马珩要治哥哥的罪,自己该如何自处。
天下初定,承贤殿那帮人还不知道司马珩已经回来,都已经在为他物色妃子了,却并非单出于子嗣考虑,只是权力互相制约罢了。
前朝后宫向来密不可分,虽则他们没有明说,暗示的却很明显,以沈淮军功,必然平步青云,沈荞若依旧在后宫一家独大,即便沈荞和沈淮皆都没有异心,但对于前朝其他人来说,亦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唯一的解决之法,便是扩充后宫,且立一位贤后做定海神针,让沈荞没那么显眼,如此才是良策。
沈荞觉得荒唐,可他们说得也没错。
她和司马珩从来不是简单的夫妻关系,而沈淮和司马珩又是君臣,若到了互相不容的地步,沈荞就是那个第一个被弃的弃子,因为她最没有用。
回了宫,司马珩正在同李冢下棋,沈荞靠过去的时候,他问:“见到你兄长了?”
沈荞摇头,“只远远看了一眼。瞧见许多女子给他扔花扔梳子,甚至还有扔肚兜的,真真是开眼。”
司马珩笑了声,“若有看中的女子,回头孤给你兄长赐婚。他如今的年纪,也该考虑成家了。”
沈荞一愣,倒是没有想过,“改日我问问他。”
说完,倏忽又想起一事,却是问李冢,“对了先生,哥哥近旁有一年轻将军,瞧着品阶不高,但却跟在哥哥身边寸步不离,那位是……?”
李冢微微意外,看了陛下一眼,而后才回:“若没猜错,应当是已故顾帅的子侄,年方弱冠,曾是顾帅的亲兵,因着早些年其父战死,家里只留下这一支独苗,顾帅一直带在身边历练,还不舍得单独放出去。”
沈荞“啊”了声,有些遗憾,既然是顾帅子侄,那必然身份也不低,她本来还想给叶小植物色一位相公。
李冢问道:“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沈荞摇摇头,“随便问问,今日他亦收到了许多欢迎,原以为只是个普通护卫,大家瞧他长得好看才起哄呢!没想到是顾帅的子侄。”
李冢见过那孩子,笑道:“确实生得极俊俏。”
司马珩幽幽看了沈荞一眼。
待李冢走了,沈荞转头看到司马珩在照镜子。
“陛下?”
司马珩抬眼看了沈荞一眼,“孤遇见你那一年,堪堪二十二岁。”
沈荞微微挑眉,算一算,竟已经隔了这么多年了。
她:“哦。”
司马珩瞧她榆木疙瘩没听懂的样子,不免有些郁闷,“孤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
沈荞:“???”
司马珩神色凝重,“所以小荞,做人要讲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