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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江攸宁下班时间较晚,??所以两人约在了金科附近。
来得人还有程修跟路童。
是江攸宁提议的。
既然是老同学,又凑在了一起,就多聚聚。
江攸宁原来不爱社交,??现在她步入职场就是新人,??跟老同学常走动也是好的。
尤其程修,??两人在一个地方工作。
见面之后聊了才知道,原来程修在读完华政的研究生之后就进入金科工作,三年的工作经验让他快要晋升为金科的初级律师。
他上一次见江攸宁是在三年前的同学会,那次江攸宁戴上了婚戒,被大家调侃了几句,她一直笑着没说话,之后就再没见过。
所以这次在律所看到江攸宁有些奇怪,起初他真的以为江攸宁是来找方涵打离婚官司的,没想到是方涵带着来入职。
“你,厉害!”程修朝江攸宁竖起了大拇指,??“哥们儿从那会儿上学的时候就佩服你,后来对你做了家庭主『妇』挺可惜的,没想到,你说复出就复出,牛!”
江攸宁浅笑,??“我没做家庭主『妇』,??只是之一直在做法务。”
“啊?”程修诧异,??“你那么适合诉讼,??当法务岂不是屈才了么?不过你现在说回来就回来,我是觉得你厉害!”
“程哥,你是不是喝多了?”路童打趣道:“你们律所不培养酒量的吗?才喝了多少啊,你就醉了?”
“我就喝了两杯。”程修跟路童相对而言更熟一些,??主要是大学的时候路童就是“交际花”一样的存在,而且跟女生关系一般,起先跟她们宿舍的一起处着,后来那俩吵架掰过一次之后,她就只能江攸宁一起走,跟男生们的关系都不错,经常有女生在背地里说路童绿茶,路童说她只是嫌麻烦,跟男生们也都是表面塑料友谊。
“我那会儿是真佩服她。”程修啧了声,“不过那会儿也是真不喜欢她。”
“为什么啊?”江攸宁跟路童同时诧异。
“你大学四年,拿了三年国奖。”程修说:“一点儿机会没给我留啊,我可太努力了,每天背法条背到凌晨一点,根本超不过你,时间久了,谁不讨厌你?”
江攸宁:“……”
么一想,好像也是。
“狗屁。”路童嗤他,“你忘了你旁边那位吗?就算没有宁宁,国奖也轮不到你手里好嘛?”
程修:“……”
他看了眼温润如玉的杨景谦,又看了眼安静浅笑的江攸宁,默默灌了一杯酒。
“你俩。”他顿了下,尔后叹气,“一点活路不人留。”
路童哈哈大笑,江攸宁是有些懵。
是路童给她解释得。
原来那会儿江攸宁稳坐第一,而每次的第二就是杨景谦,第三才是程修。
偶尔杨景谦发挥失常,程修就跑到第二,每年他们班国奖名额只有一个,最后程修拿到的只有励志奖学金。
虽然只多了两个字,钱少了,『性』质也不一样。
那会儿不喑事的江攸宁根本不注意。
她凭爱好参加了两个社团,对于班级内组织的活动,只要班长叫,她都会不好意思拒绝,然后参加,只要是那一年度的考试,她都是高分一次过。
所以最后去算综合评分的时候,她也能加到最高。
后边同学真的只有仰望的份。
老同学有了新交集,聚在一起聊得话题自然也就变多。
她们从七点聊到十点多,因为第二天有工作,才散了场。
四人里有三个喝了酒,江攸宁帮程修跟杨景谦叫了代驾,自己开车载着路童回家。
路童坐在副驾,把她的车载音乐打开。
[能不能竭尽全力奔跑
向着海平线
……]
重节奏的歌在车内响起,路童忽然摇下车窗,朝着外面大声吼道:“梁康杰!你滚吧!别再出现在老娘的界里!”
“老娘不爱你!你个渣男!”
江攸宁:“……”
眼看着路童的头就要探出车窗,她急忙往边靠停,然后拉了她一把,“你干嘛啊?”
路童一捋头发,理直气壮,“骂男人!”
她头发比之长了许多,到了肩膀处,因为不需要再各地跑,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皮肤也比以前白了些,快要恢复之主流审美里的标准了。
江攸宁盯着她看了两眼,切了歌,然后继续往开,“你悠着点啊,要是脑袋卡车窗外面,你的头就一分两半了,我可不想看到一个碎裂的你。”
路童:“……”
她重新把歌切回了重节奏,继续跟着晃。
不过没再把头探出去喊了。
江攸宁算是放了点儿心。
快到路童家时,江攸宁问:“梁康杰回来找你了?”
“呵呵。”路童冷笑:“没有。”
江攸宁:“……”
那表情明明是有。
“反正你自己把握。”江攸宁说:“么多年念念不忘不是没有理由的。”
“狗屁。”路童冷哼,“我那是生!”
“生能生么多年,你也是挺厉害的。”
路童:“呵呵。”
车内变得寂静,连音乐都停了。
江攸宁把车停在路童家楼下,隔了儿才温声道:“要是有什么就跟我说,别随便发疯啊。”
“哦。”路童说:“不的,我条命可值钱了。”
“知道。”江攸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反正我就一个这忠告,想爱就去爱,受伤了我肩膀你靠。”
“啊啊啊!”路童拂开她的手,拉开门下车,“江攸宁你干嘛?大半夜的说这种话,我哭了咋办?”
“那就跟我回家。”江攸宁说:“我今晚负责给你擦眼泪。”
砰。
路童头一甩,“我不要!”
“姐是最酷的,只要我足够潇洒,那些狗男人就伤害不到我。”
她往走前,然后抬起手臂冲江攸宁挥手。
她背影是真潇洒。
江攸宁知道,路童肯定落泪了。
在她下车的时候,她看见路童眼泪亮晶晶的。
她的车停在原地,她摇下车窗看路童走远,她大声喊:“有需要我打电话。”
路童听见了,没回她,径直进了楼。
温回升,风都变暖了。
江攸宁想,感情到底是什么?
初恋又是什么?
为什么她是那样,飞蛾扑火?路童又一直念念不忘?
想不通。
-
江攸宁在金科做得不错,每个人都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根本没人八卦,甚至都没人好奇她这个空降实习生。
毕竟进入职场,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每天从你身边来来去去的人也多了去,你根本不可能去改变别人,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金科的职场文化做得好。
规律的生活让她近几次的产检结都变好了一些。
不过,麻烦事也在继续。
华峰在4月中旬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与宋舒离婚,并拿回两个女儿的抚养权,宋舒边很快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因为法院案件堆压,两人的开庭时间一直没定下来。
一直到四月底才定下了首次开庭时间,在七月中旬,也不过两个多月。
江攸宁边虽然有了方涵的帮助,毕竟案件还是她自己的。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方涵所能提供的也只是思路,而些思路基本都跟江攸宁之的想法重叠。
最重要的突破口还是在宋舒身上。
原来江攸宁的资料获取渠道有限,经由方涵点拨,她查阅了一些比较隐秘的卷宗,在以往的离婚判例中,以家暴为由申请离婚的多为女方,都没有实质『性』证据,哪怕有就诊和住院记录,你无法证明这些伤就是这个男人打的,除非你有一整条逻辑链,或者说能出示一整条证据链。
时候,亲友之间的证词就极为关键。
华峰跟宋舒是两人生活,星星和闪闪还是幼不更事的年纪,就算她们能作证华峰曾打过宋舒,证词也不被采纳,而家中的保姆都是华峰雇佣的,肯定不说出对华峰不利的言论。
有出轨一条,就算证实了华峰出轨,是婚姻过错方,对于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方面,他仍旧是占据优势的。
毕竟他的经济条件更优越。
在江攸宁的建议下,宋舒已经重新找了工作。
而且五月中旬,江攸宁终于拿到了宋舒的精神病例。
之在宋舒不知情的情况下,骗她是心理疏导,然后带着她去看了精神科的医生,是这方面很权威的专家,医院也是江闻联系的,保密『性』很强。
隔了一周,她才拿到确切的判定。
跟预料中的结相差无几,是重度精神衰弱和轻微被迫害妄想症,有轻微的精神分裂,是精神病的兆。
情况不容乐观。
能这份病例上能得到的信息显而易见:华峰虐待两个女儿阴/部的事情基本可以判定是她臆造的。
重男轻女到虐待女儿也是她胡编的。
其他的有待商榷。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攸宁就感觉到了,华峰虽然有点重男轻女,对两个女儿不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不然为什么宁愿起诉也要争夺闪闪的抚养权?
宋舒是对她撒了谎,而且严重。
从跟华峰见面以后,宋舒的状态一直很不好,甚至有些排斥见江攸宁。
当天见面,她基本没有离开过江攸宁的视线。
只有在出了咖啡厅后,江攸宁上了沈岁和的车,而她带着两个女儿回了辛语家。
那段时间辛语也忙,所以无法确定宋舒是几点回的家,在途中经历了些什么。
总之反常。
问她要不要打官司,她一儿点头一儿摇头,情绪很不稳定。
只有问她要不要两个女儿的抚养权时,她才算有点反应,也不开口。
种情况已经持续近一个月了,眼看着离开庭的时间越来越近,如再不解决,以宋舒的状态上法庭,毫无疑问,两个女儿一定是判给华峰的。
江攸宁拿到诊疗书之后就去找了宋舒。
彼时宋舒不在辛语家,两个女儿正待在房间里,睡得正熟。
正是中午,江攸宁以为宋舒是出去买菜了,便坐在沙发上等。
她拿着手里的诊疗书,手心都浸出了汗。
是她的第一个案子,她不希望搞砸。
同时,她更希望的,是能帮助到像宋舒样困在婚姻里的女『性』。
等待宋舒的过程,有些紧张。
江攸宁坐着玩了儿手机,正好江闻发来消息。
【明天我要去清河那边钓鱼,你去不去?】
江攸宁:不知道呢。
江闻:在忙案子?
江攸宁:对呀,案子太难了qaq。
江闻:那就明天跟我一起去,散散心。
久没去清河了,江攸宁其实有些想念的。
于是回他:几点出发?
江闻:早上八点,中午在那边农家乐吃饭,下午去棚子里摘水果。
江攸宁:几个人?
江闻:就咱俩呗,我喊语语了,她说忙着搞钱,没空理我。
江攸宁:哈哈哈哈。
——ok!
她ok的k没打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宋舒的声音。
江攸宁飞快地摁下去,回完江闻就收了手机,竖起了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好像不止宋舒一个人,有一道比较苍老的女声。
“舒舒,咱们家现在就指着你了,你弟弟把对象带回家来了,现在就差二十万,我跟你爸实在拿不出来。妈知道你有,钱就当你借妈的,不?妈一定当牛做马的你。”
“我没钱。”宋舒说:“我现在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糕了,我哪有钱给你们?以前我每个月都给你们汇两万,你们存的钱呢?”
“你弟读书费钱啊。”女人说:“而且他买工作就花了五十万,几乎是把家里所有积蓄都搭进去了,儿好不容易带回对象了,女方长得也漂亮,知书达理,跟咱们些地里刨食吃的农民不一样,可是正儿八经的金凤凰,你弟跟她结婚肯定能飞出咱们那穷山坳,你个当姐姐的,也得出把力啊。”
“我出力?我出得力不够多吗?他上大学的钱是我出的,买工作的钱我出了一半,现在他要娶媳『妇』了,你们还问我要钱,当我是生钱机器吗?我哪有那么多钱?!”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宋舒几乎声嘶力竭。
女人的声音顿了两秒,然后讷讷道:“不是有那个老男人吗?找他要啊,你长得么漂亮又年轻,嫁他难道不花他的钱吗?凭什么啊?而且你不是刚他生了两个女儿么现在你是富太太,难道出不起这二十万吗?”
“我们都要离婚了!他怎么我钱?两个女儿也是我带着,我现在吃穿用度都是朋友在接济,我哪有钱啊?”宋舒已经哭了。
“那就问朋友借啊。”女人说:“你朋友住这么好的房子,肯定不缺那二十万,你就问她借一借,就当妈求你了。个女朋友要是黄了,你弟可要『自杀』啊。”
“那就让他死好了!”宋舒大吼,“死啊!死啊!”
啪!
粗糙的肌肤划过宋舒光滑的脸蛋。
粗重的巴掌落在了宋舒的脸上。
嘎吱。
江攸宁推开了门。
她终于看到了门外面的场景。
女人约莫六十多岁,两鬓斑白,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袖秋衣,外面搭了一件水蓝『色』的牛仔外套,洗得有些发白,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运动裤,裤脚处磨破了,右裤脚那儿已经开了线,缠在她脚下,穿了一双耐克的运动鞋,看上去是她身上唯一一件比较新的东西。
她双眼浑浊,眼睛泛红,皮肤皱得不成样子,只能用饱经风霜来形容。
“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女人都没听到江攸宁推门的声音,指着宋舒的鼻子骂,“你怎么么恶毒?!竟然咒你弟弟去死?!”
“他就是该死!”宋舒捂着脸,看了眼江攸宁,满脸错愕。
是那种被识破落魄生活后的错愕和尴尬。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一把就把女人推倒在地:“你滚啊!以后不再来找我要钱了!我没钱!我是赔钱货!你们别来了!就当我死了吧!”
女人屁股着地,疼得吱呀『乱』叫,“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养你么大!你竟然就么对我?!想当初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生病了我背你二十里地去医院,现在你长大了,有能力了,就不管我了!你看看穿的是什么?再看看我穿的是什么?我怎么就养了你么个不孝顺的东西啊!”
宋舒被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得直喘,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江攸宁在旁边直接按了110。
而且把电话了老太太,“如你不走的话,我以你破坏公共财物、无端『骚』扰居民以及私闯民宅的名义报警,你女儿不管你,我相信警察叔叔管你几天牢饭。”
“你是谁?!”女人瞪大了眼睛看江攸宁。
“律师。”江攸宁说:“换句话说,就是帮人打官司的。”
“阿姨,需要我帮你服务吗?”
她温和地笑着看向女人,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还有些惊悚。
女人盯着宋舒,对江攸宁有点怵,见江攸宁已经拨了电话,正在说里有人私闯民宅之类的话,她吓得爬起来,指着宋舒骂了一句:“贱东西!你等着!”
之后慌慌张张地跑下了楼。
几秒之后,宋舒忽然靠着墙慢慢蹲下来。
她的脑袋窝在膝盖里,放声大哭。
江攸宁站在一旁,从兜里拿出几张纸巾递她。
宋舒没接。
江攸宁的手便一直悬在空中。
只是,她修长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敲击着墙面。
隔了儿,她平静地说:“华峰没有重男轻女,也没有虐待女儿。”
“你之跟我说的,都是你自己杜撰的。或者说,是你把自己的经历按在了两个女儿身上。”
宋舒身子忽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