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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人在遭遇某种突如其来的冲击时,??是会暂停思考的。
当即,秦年时只觉得脑门一热,身体先于思想,??三两步就冲到了“玖间”包厢外,??伸手推开了日式障子门。
“哗啦”一声巨响,??日式障子门应声而开,??惊呆了里面忙碌的两人。
而在看清里面两人的确切姿势时,秦年时也怔住。
江山色确实是手脚着地,而周北望确实也是半跪着,只是两人中间隔了一米的距离。
光影投射在日式障子门上,??两人的影子便形成了老人推car的姿势。
完全是一场借位引发的惨案。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三人沉默着,??一时分不清此刻谁比谁尴尬。
简直是尴尬和尴尬他.妈滴血认亲,??真tm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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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前。
“玖间”包厢内,??周北望拉下了江山色捂住左眼的手,查看着她眼睛的状况。
她那双波光潋滟的美眸,此刻有些红,??如同染了抹绮丽霞光。
“好像有点红,??这里有湿纸巾,??你擦下吧。”周北望将湿纸巾递给了江山色。
“好的。”江山色接过,因为怕花妆,因此小心擦拭着。
然而左眼里仍旧有刺痛感,她忍不住用力眨动两下,??也许是动作过大,左眼里的美瞳竟从眼内落出来,??掉在地上,不知去向。
毕竟也是一副半月抛的美瞳。
贫穷的江山色不忍舍弃,忙让周北望帮自己寻找。
江山色趴在地上小心寻找,??而周北望也跪着四下探寻,一个借位,投射在日式障子门上。
两人的影子,便成了那不可描述的影子,那貌似上路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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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玖间”包厢内。
沉默,是今晚的西湖断桥。
秦年时,江山色,周北望三个人,你瞪我,我瞪你,仿佛是要瞪到沧海变桑田。
终于,周北望率先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问道:“秦先生?你怎么来了?”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来拉他们的包厢门。
请问你自己没有包厢门可以拉吗?
秦年时不愧是演技帝,只消片刻,他便收起了刚才的多余情绪,当即波澜不惊地道:“我听说周先生也在这里用餐,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江山色当即很想躺在沙发上,学着鲁豫,说一句:是吗?我不信。
谁家打招呼打成要拆门的节奏?
因为刚才的响动声太大,惊动了店家,穿着和服的女侍者忙穿着木屐,“哒哒哒”匆匆赶来,胆战心惊地询问:“那个,秦先生,周先生,请问是有哪里招呼不周吗?”
女侍者额角渗出汗珠,一颗心七上八下,堵在了嗓子眼里,就怕这两位霸总一言不合打起来。
毕竟,这种一女两男的场合,太适合打架了。
他们是小庙,可得罪不起这两尊大佛啊!
秦年时嘴唇线条拉长,似笑非笑,如此一来,五官更显清冷,整个人再度恢复了清隽矜贵:“没事,我不过在和周先生叙旧罢了。对了,你来得正好,今天周先生和江小姐这一餐,记在我账目上就好。毕竟,我早就想请周先生吃饭了。”
周北望那双暖褐色的瞳眸闪烁了下,忙拒绝道:“秦先生实在是太客气了,多谢好意。只是今天是江小姐想来这里吃饭,我是专程请她的,所以还是我来……”
秦年时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周北望的话,淡声道:“对,江小姐确实是很喜欢这一家店……吃了三年,口味还是没变。”
他这话明明是对着周北望说的,可黑瞳却一瞬不瞬望着江山色。
秦年时表情松散,眼神也是清淡,淡得如同他身后的枯山水院落,灰白的世界,宁静淡漠,像是无声无息,却又蕴藏着极强的意蕴。
江山色左听右听,都觉得这话颇有深意。
感觉有点把他自己当成这一桌菜的意思。
呀呀呸,别说一桌菜了,他连一碟子花生米都不配当。
若是平时,江山色绝对要掀桌而起,拿出嘴炮技能,当场跟他怼上。可今天毕竟对面坐了个周北望,江山色还是要顾及下彼此的体面,便深吸口气,决定忍耐。
当秦年时是个屁,放了就好。
江山色是忍耐了,可秦年时却变本加厉。
他看了眼桌上的菜肴,剑眉微挑,声音疏懒:“咦,怎么今天没有上江小姐最爱的串烧呢?”
闻言,江山色心头那道“咯噔”响得很大声,她暗叫不好,正要出言制止,秦年时却抢先一步,转头对着女侍者,吩咐道:“江小姐最爱的日式串烧——鸡屁.股,麻烦尽快帮忙上六串。”
女侍者忙依言照做,匆匆跑去吩咐大师傅。
吩咐完后,秦年时转向周北望,眉眼里有调笑的意味:“这里的食物中,江小姐最爱吃的,就是日式串烧——鸡屁gu,每次都会吃六串。”
江山色深吸口气,实话实说,这一刻,她心里涌上了对秦年时无尽的杀意。
好吧,确确实实,她就是爱吃这里大师傅烤的日式鸡屁gu串烧。
入口香脆,油脂细腻,回味无穷。
可是这个重口味的爱好,确实不好在第一次约会时就表现出来,所以江山色今天并没有要这道菜。
因为她害怕周北望是爱鸡人士,会对她进行强烈谴责。
毕竟,一串三个,六串十八个。每次她来,就会有十八只鸡上了天堂。
江山色承认,自己“唧唧杀手”这个名号可谓是实至名归。
可秦年时这样当众说出来是几个意思?她不要面子吗?
正当江山色决定抛弃淑女面具,要跟秦年时拼个你死我活时,秦年时见好就收,对着周北望颔首:“周先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享用。”
说完,秦年时转身离开。他身形修长挺拔,被净白月光拢着,端的是风光霁月。
赵邦彦始终在旁注视着秦年时与江山色之间的互动,清朗月色下,他双眼微眯着,笑容过于深,显得有些阴沉。
在包厢的日式障子门关上的瞬间,江山色看见了赵邦彦在对自己微笑颔首。
赵邦彦也是看着江山色长大的,江山色依照礼节,也忙起身点头回礼。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赵邦彦的笑容,江山色心头却涌上了一股怪异的滋味。
到最后,这一餐还是被店家给记在了秦年时的账上。
四舍五入,就是江山色吃了秦年时的鸡屁gu。
江山色只想让秦年时滚回来,她当场吐了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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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别墅是苏洁设计的,是现代简约风,纯白色调,富有艺术感,却稍显清冷。
此时,谢新梦进入客厅内,将母亲林兰情新近绘制的油画送给苏洁。
林兰情是名画家,开了家艺术画廊,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林兰情和苏洁是大学同学,多年来关系良好,谢新梦从小便经常进出江家别墅。
苏洁感情向来不外露,即使面对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谢新梦,也是笑得淡然:“我之前就说让司机去取的,结果没想到你倒送来了,麻烦了。”
“没事,苏姨,我反正顺路。”谢新梦笑得温和,他每次微笑时,高挺鼻梁上会有小的折痕,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抚。
顿了顿,谢新梦环顾四周,问道:“伯母,明风姐还没回来吗?”
“她最近在忙新项目,每天都是很晚才回来,也是辛苦了。”苏洁叹口气,拿起了骨瓷茶杯,里面装着锡兰的乌巴茶,有薄荷与紫罗兰的香味。
苏洁忽然想到什么,抬眸问道:“对了,你.妈妈和你哥哥之间,关系还是没有好转吗?”
谢新梦无奈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妈的性格。”
苏洁喝了口乌巴茶,敛眸看着那明亮的鲜红茶色,半晌方道:“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两人又聊了会,谢新梦看看时间不早,便起身告辞。
江家别墅内有大片草地,在草坪灯的映照下,显得清静柔软。天际,是一轮弯月,静谧又慈悲地照着世间。
谢新梦正走在草坪的石子路上时,忽然前方迎面走来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
一袭白色套装,黑直长发如火般浓烈,莹白面颊又如冰般淡漠。
正是江明风。
江明风并没第一时间看见谢新梦,十个小时的会议令她精疲力竭,此时的她满面疲倦,只想尽快休息。
谢新梦迎了上去,主动打了招呼:“姐姐,你回来了?”
江明风微愣下,待看清是谢新梦,便放松下来。
她是从小看着谢新梦长大,私下里便当他是自家人,不用像在外人面前那样防备。
“你怎么来了?”她问。
“我来给阿姨送画。”谢新梦微笑,整个人被月光笼着,看着格外干净。
“好的,你早点回去吧。”江明风打算以此结束对话。
她正要越过谢新梦时,谢新梦却叫住了她:“姐姐,我最近手头紧,能借我点钱吗?”
江明风停下脚步,转过头,柳眉微蹙,打量着谢新梦,觉得这孩子在跟自己开玩笑。
“我哥最近心情不太好,我不敢找他要。”谢新梦金丝边镜片后的眼睛里是澄澈的光,看似坦坦荡荡,毫无隐瞒。
“你要多少?我想办法给你凑下。”江明风淡声道:“最近我手头上流动资金不多,之前江山色那也没给多少。”
江明风说的是实话。
江私猝然去世,她回国接手时,发现华心集团账目上确实有很大问题。这几年江私盲目扩大经营,接连投了好几个大项目,把集团的流动资金全给投了进去,可以调用的现金并不多。
虽然江家有房产,苏洁也有不少珠宝,但正值多事之秋,怕随意售卖会引起人心浮动,引发外人猜测,认为华心集团资金链出现问题,引发局势动荡,因此江明风并不敢售卖物品,导致手头现金流有些紧张,只得暂时硬扛着。
江明风觉得,谢新梦从小就乖,也难得对自己开次口,怎么的也得想办法帮下他。
然后,她听见谢新梦说出了他要借的数额:“100块。”
江明风抬眼望向他,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一句话——“你在逗我?”
谢新梦嘴角噙着温柔的笑,他的轮廓异常干净,光影投射,有柔和的弧度:“我想打个车回去,最近确实很穷,你也知道,我每个月的收入,大部分都资助给慈善机构了。”
江明风也懒得和他扯了,拿出钱包,准备掏出一百元,谢新梦却制止了她。
“姐姐给我发红包吧,顺便加个好友。”谢新梦继续露出无害的笑容,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他不像温顺的小狗,而是像小鹿。
脾气温和,却也带着点神秘的野性难驯,毕竟是森林里的生物。
江明风掏出手机,加了谢新梦的微信,转了100块的红包过去,随后懒懒下了逐客令:“不早了,快回去吧。”
说完,江明风也不再看谢新梦,继续往别墅里走去。
跟小孩子在院子里扯上这大半天,她感觉更累了。
谢新梦垂头看着微信上江明风的头像,嘴角的笑容,更浓烈了。
终于,拿到微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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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秦年时回到了半山别墅内。
他褪下了西装外套,单手扯下领带,眼角眉梢有种自己也没察觉的不耐。
别墅空荡,寂静冷清,他坐在吧台上,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慢慢地饮着。
金黄色的酒液,加入大块冰球,烈性的酒,有原野的气息。
可饮下后,却把心头的那丝烦躁给浇得更旺盛了。
秦年时脑子里总是回荡着江山色与周北望的说笑声,那声音其实挺好听,但却像是针,扎着他的耳膜。
她之前跟自己在一起时,倒不见有这么多话,每次眼见着她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都总是深吸口气,最终憋住。
现在和他分开了,倒是放飞自我了。
秦年时越想越是烦躁,便打开了微信,调出了与江山色的对话框,发去了信息。
秦年时:【吃完了吗?】
此时,江山色被周北望送回了酒吧,正在小房间里脱高跟鞋,看见信息,当即想要把那12厘米高跟鞋直接隔着手机砸秦年时头上。
于是,她没好气地回复着:【关你什么事?】
也不知为何,秦年时看着这冷冰冰的回复,心情反倒稍显纾解。
他唇角上扬,继续发过去一条信息。
秦年时:【再怎么说,这顿饭也是我请的,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江山色正在洗手间打算卸妆,看着这条信息,忽然怒上心头,她深吸口气,手指翻飞,开始给秦年时说些“好听的”。
秦年时正喝着威士忌,忽然手机里“叮叮叮”不断发来着江山色的信息,他点开仔细查看,眉头顿时拧成了“川”字。
江山色:【希望你心梗时旁边总能有医生。】
江山色:【希望你进监狱后总能有壮汉帮忙捡肥皂。】
江山色:【希望你坐牢总能提前释放。】
江山色:【希望你老婆偷汉子时总能被你发现。】
江山色:【希望你火化必爆舍利子。】
果然是“好听的”。
秦年时顿时心头一股无名火再度升起,他手指在威士忌酒杯边缘抹了抹,浸了那冰冷的温度,再度发过去一句话。
秦年时:【还有吗?】
结果发过去后,对话框里显示出了一行灰色字体。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很好,她删除了自己。
秦年时微敛着双眸,将威士忌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