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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山。
时值夏季,晴空万里,五行山上寸草不生,大如屁股般的太阳灼烧着山头,将山上岩石烧得滚烫,不断地升腾起热气。
与山上不同的是,山脚的不远之处却是绿荫成林,林间还有小河穿过,花香四溢,鸟语悦耳。
就像是生生将一处天堂,搬在了地狱的旁边。
就在那小河的上游,一少年正坐卧在大石上,托腮望着天空,若有所思。
倏然,远方的天际飞来了一团乌云,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密林上空。
“看来老天故意和我作对,竟然下雨了!”
少年自语道,说到这里,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一跺脚,指着天边骂道:
“贼老天,直接打个雷把我劈了得了!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你特么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地面上,突然钻出来一位杵着木杖、矮小驼背的老者,举起木杖便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
少年吃疼,转身怒目而视。
“小娃娃,不想活了,竟然敢骂天,小老儿见过的人当中,你是第二个!”
“骂他又怎样,我要有那猴子的本领,必然把他的胡子,一根根地揪下来!”
“你个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就连那第一个骂天的,那孙大圣,也不敢……”
说到这里,突然神情紧张地捂住了嘴边,不安的朝着远处看了看。
果不其然,一声尖锐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什么人敢揭俺老孙的短!伸出孤拐来,让俺老孙……不行,这样吧,自己照自己屁股上打三棍!”
少年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而没等他笑多久,脸上隆起的褶肉却突然定格在了那里。
那老者非但未怒,反而满脸劫后余生的欣喜,果真照着自己屁股,来了三下!
“老头,你这是……”
老者一把拉住了他,小声道:
“小娃娃,你不要再说啦!你再说的话,我又要挨揍了!这位孙大圣,脾气可怪的很呢!”
“什么,孙大圣?就是那只传说中,瘦不拉机的猴子?太好了,我正要找他呢!”
老者登时吓得面色惨白,果不其然,那尖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是什么人要找俺老孙?土地老儿,他说俺老孙是个‘瘦不拉机’的猴子,你竟然默认了,可见在你心中,俺老孙就是个‘瘦不拉机’的猴子!再打三下!”
啪啪啪!
老者哭丧着脸,一脸苦笑地又打了三下。
少年忍俊不禁,还想再笑,老者连忙捂住了他的嘴边。
“小娃娃,小祖宗!你别再说了!孙大圣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吧,记住,千万不要乱说话啊!”
石壁的另一边,一只看不出是什么物种的东西,正低垂着头,酷热有些让他昏昏欲睡。
他的整个身体被山石压着,只有脑袋和右手露出来,头上的棕毛已经肮脏结块,满是灰尘,右手耷拉在地上,一动不动。
自从被压在这里,足足过去了一百多年,失去自由的他每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少年一颗忐忑而又兴奋的心,待见他如此光景,目光中无形中多了几分同情之色,“你就是孙悟空?”
见到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娃娃,孙悟空顿时有些失望,
“我当是哪位菩萨呢,原来是个白嫩的小屁孩啊!若是放在以前,俺老孙一天也能吃上三五百个,只是现在修得长生不老之术,早就戒了,戒了!”
少年闻言登时眼一瞪,
“我当是哪路神仙呢,原来是个瘦削的小毛猴啊!若是放在以前,俺夏流一天也能抓个三五百个,只是现在落得天诅地咒下场,早就戒了,戒了!”
噗!
孙悟空积攒了一百多年的一口老血,差点儿一口喷出,
“哈哈,夏流,下流!有意思,有意思!看你这模样,恐怕连大姑娘都没见过几个吧,竟敢叫这么个名字!就是那自诩‘一代情圣’的天蓬,也没有这么任性啊!”
那幸灾乐祸的模样,哪里有一代魔神的风范?
少年脸上却无一丝笑意,一本正经道:
“就连那如来佛祖,都在天之下,你叫齐天大圣,你齐过天吗?”
听到‘如来佛祖’几个字,孙悟空沉默了。
也许是多年没有说话了,最终,还是孙悟空先忍不住了。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天诅地咒’?别以为老天怎么招怎么招你,老天根本没空搭理你!”
说完不忘嘿嘿一笑,满满地以为自己这几句话,充分发挥了自己‘幽默’的天性。
谁知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少年却突然哭了。
嚎啕大哭!
猴子本就性急,被压力一百多年,更急了,连忙问道:
“别哭,别哭!有什么事跟俺老孙说,俺老孙为你做……”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遭遇,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般,艰难地挪了挪脑袋。
想要用嘴巴扯住少年的衣角,却始终差了几寸,不由悲从中来,也放声大哭。
他这一哭,少年顿时收住了眼泪,那收放自如的本领,竟丝毫不次于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
“猴子,我也不怕告诉你,有一天我梦到了一个妖怪,他亲口告诉我,我是受到了‘天诅地咒’的人,若不求解救之法,十八岁的时候会有一场大灾难!”
“什么?”
孙悟空下巴差点掉下来,瞪大了双眼,
“这话你也信啊!是谁这么吹牛x不打草稿!不可能啊,按说你一个凡人,谁没事会去戏弄你?等等!你说得那妖怪,长什么样子?”
“他吹牛x,应该很容易,只因他本身就是黑面,牛首……”
“是他!”
孙悟空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
“他……果真还活着……”
少年好奇地问道:
“他到底是谁啊?”
孙悟空摇了摇头,
“你凭什么相信他的话?”
少年手一摊,
“很简单,在他说出我是个‘天诅地咒’的人之前,曾说了两件关于我的事,全中了。”
“哪两件事?”
“第一,他说我四岁父母双亡,第二,他说我十五岁生日那天,将要流浪天涯,做个四海漂泊人……”
“你今年多大?”
“十五岁零二十七天……”
“哦?”
孙悟空眉头又是一皱,
“他托梦给你的那天,是什么时候?”
“二十八天前,也就是我生日的前一天……”
孙悟空惊讶地看着他,
“你就这么想找我?竟然配合他的话?你内心中,希望他说的是对的?”
少年点点头,目光中蓦地多了几分异样神采,
“是的,因为我对这片天,也不是太满意,你要齐天,未免有些太小儿科了吧!而我,要改天,灭天!”
孙悟空冷冷一笑,正想驳斥,突然看到了夏流的那双眼神,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之中突然多了一分恐惧。
这份恐惧,就算当初面对如来佛祖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帮你?”
孙悟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借以掩盖他内心中的不安。
“因为这个……”
少年突然狡黠地一笑,手中已多了一物。
孙悟空见了,顿时双眼放光,失声大叫道:
“一百多年了,整整一百多年了!俺老孙整整一百多年,没有吃到过这东西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收住了嘴。
香蕉的诱惑对于一只猴子来说,无疑是十分巨大的,哪怕是一只神通广大的猴子。
少年却很大方,抬手把香蕉递了过去。
孙悟空顿时一怔,一时之间忘记了香蕉的诱惑。
“你本可以借此来要挟我的,说不定我受不了诱惑,就会答应你的!”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说真的,他还真没有这个把握能抵抗得住。
“不用,因为那黑面牛首的妖怪,最后还留给了我一句话,他说你听了这句话之后,一定会同意的!”
“什么话?”
“幺弟多教诲,成败系此子,玄阴弊天日,大圣归来时!”
孙悟空闻言,怔怔地半天不发一语,最后喃喃道:
“还要再争吗?没有用的……没有用的……没有……”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声怒吼,震得周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唯独夏流身旁数尺无事。
“土地老儿,从今日起,和你那山神基友,给我滚出这方圆百里之内,在外面看着,若是有一只苍蝇飞过,我拿你们试问!”
“谨遵大圣法旨!”
土地老头闻言,顿时在地上一阵摸索,拉出了一道光溜溜的身子。
“岂有此理,土地老儿,现在是你值班的时候,不让老子睡觉,看我晚上怎么作弄你!”
说话的是一名睡眼朦胧的中年人。
“我说山神哪,别说了!是不是想挨棒子啊!哎,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惹怒了这位,我们赶快离开吧!”
听到‘棒子’二字,那山神顿时吓得面如白纸,睡意全无,显然以前没少受到那‘棒子’的蹂躏,跑的竟比土地老头还要快。
“好,既然你是应劫之人,那俺老孙就逆天而行,为你逆天改命!我倒不信,上天还能拿我怎么样!不过,我却不会是你的师傅,你也不能说是我的徒弟?”
孙悟空说道。
“为什么?”
孙悟空显得有些不耐烦,
“没什么,因为我的师傅,也曾经这样跟我说过……”
夏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以后我若遇到了别人,人家问我,‘你是猴子教出来的徒弟吗?’我就说不是,成吗?”
孙悟空笑着点了点头,仔细一想,忽又觉哪里不对,忙摇头道:
“不行,你既要做到让人家心中怀疑是我徒弟,却又不能承认!这样吧,人家问起你的时候,你呢,对!就笑而不答!”
夏流兴奋地一拍手,
“对啊!还是你高明啊!这样既显得自己高明,又不留痕迹,给人一种‘他明明在装逼,却又很谦虚的感觉’!”
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