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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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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让眸光颤动,薄薄的信纸从他指尖滑落。

    宇文越注视着他,嗓音带着低哑:“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谢让没有回答。

    本就不够宽大的椅子根本不足以容纳下两人,谢让下意识往旁侧避了避,被人压在椅背上。

    少年的目光太过炙热,也太过浓烈,看得他心慌意乱。

    可偏偏他态度那般强硬,叫他无处可逃。

    “怀谦,你自私一点吧。”宇文越轻声道,“你为其他人做那么多,就从没有想过,自己想要什么吗?”

    想要什么?

    谢让怔怔望向宇文越,张了张口,最终仍是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先……先去治病。”谢让声音艰涩,“等病治好了,再……”

    宇文越不依不饶:“治好了病,能给我答案吗?”

    “你……”

    “怀谦,求你。”宇文越抓着他的手,几近卑微地祈求,“求你了。”

    谢让呼吸不稳。他好一阵才意识到,那是少年过分急促的心跳与呼吸影响到了他。周遭的空气仿佛也被蒸腾得滚烫,刚泡过汤泉的身体不断发热,热得他脑中有些昏沉。

    他闭上眼,极其细微地,点了点头。

    少年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他俯身下来,将谢让抱进怀里:“谢谢。”

    声音竟然又有些哽咽。

    少年脑袋埋在他的颈侧,轻声道:“谢谢,怀谦,我很开心。”

    谢让指尖颤抖,犹豫片刻,缓慢抬起手。

    摸了摸他的脑袋。

    .

    又过了几日,宇文越打点好一切,与谢让出发南下。

    华贵的马车停在行宫外,宇文越扶着谢让走出来。

    昨夜刚下过雪,积雪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候在车旁的小太监上前打算搀扶,被宇文越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随后,他回过头来,温声道:“老师当心。”

    谢让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手腕抬起来,引来一阵清脆的锁链声响。

    谢让:“……”

    那宽大的衣袖下,一条黄金打造的镣铐扣在纤细的腕间,锁链自然垂落下去,走动间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宇文越牵起垂落的锁链,半长的锁链被他藏回袖中。两人身体贴近,繁复厚重的衣袍将金链彻底遮挡。

    谢让冷眼看着他折腾,麻木道:“陛下,你偏要这么把我当小狗牵着吗?”

    宇文越眨眨眼,手指循着锁链摸上来,握住了谢让的手腕:“会难受吗?是叫人按着你的尺寸做的呀,还特意用了轻便的材料……”

    谢让猛地抽出手去,引得锁链又是一阵响动。

    他面色不善,宇文越却似乎很高兴。他抬起手腕,衣袖下方的手腕上,同样扣着一个镣铐。细长的金链将两个镣铐相连,轻轻一动,便引得谢让的手腕跟着动了动。

    少年抿了抿唇,笑着道:“是老师牵着我,我才是小狗。”

    “……汪。”

    第55章

    谢让实在很无奈。

    以他的身体,莫说是现在孤身一人,就是身旁还有人协助,也很难从宇文越身边逃离。

    这些宇文越分明都清楚,却偏偏仍要费尽心思打条金链子将他拴着。他都不知道,这人是当真不放心,还是故意为之,满足自己古怪的癖好。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

    “陛下,玩够了吗?”谢让无可奈何地问。

    离开行宫已有数日,谢让的身体受不住长途颠簸,他们便换了水路,顺水而下。当今圣上此行低调,乘的是寻常商船,一行侍从皆扮做寻常行商,除了偶尔靠岸补给物资外,几乎不怎么引人注意。

    更没人知道,当今圣上这一路干了什么荒唐事。

    谢让坐在窗户边,视线往外远眺,河岸两旁风景缓缓后移。

    此处地域已算是南方,山上的树木并不脱尽,在这初冬时节,竟还带了几分秋色。商船从两山之间穿行而过,远山薄雾笼罩,本是一派静谧安宁之景。

    可就在这般宁静的氛围中,偏有个人坐在他对面,时不时勾着连接两人手腕的锁链把玩,窸窸窣窣,听得谢让心烦意乱。

    少年支着下巴,扯了扯手中锁链,竟还委屈起来:“老师已经半个时辰没理我了。”

    何止半个时辰,如果可以,恨不得一整天都不要理你。

    谢让腹诽一句,将那被宇文越拽着,一点点几乎要拽去对面的手往回收了收。

    金色的镣铐锁链,松松垮垮扣在那纤细的手腕上,衬得手腕愈发白皙,不堪一折。

    没等谢让完全将手收回来,宇文越忽然伸出手,擒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都磨红了。”宇文越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红痕,轻声道,“还特意让人加了层绒布的,真是个少爷身子。”

    谢让被他这语气生生腻出一身鸡皮疙瘩,挣了下却没挣得开,没好气道:“臣区区布衣出身,可担不得陛下这话。”

    宇文越低低“嗯”了声,道:“我记得,老师的父亲是个落第秀才,好像还开了个私塾,对吗?”

    谢让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他脑中的记忆仍不清晰,但在那破碎零散的记忆碎片中,的确存在着幼时喧闹的课舍,以及清脆稚嫩的朗朗读书声。

    那种感觉很奇妙,他很清楚那些事就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可当时的心境、思绪,全都像是被蒙上一层白纱,记忆被生生抽离,无法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