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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在深邃眸光下的光影将?将?要蹦出,眸中的柔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欲要抬步离去时,身后的苏霄忽而伸出手抓了下,不过抓到?的不是她的手,而是在她下意识侧步躲开的刹那间抓住了手中的画卷,男子有力的力道轻而易举地抽出了画卷。

    苏霄原只是想留下她再谈谈,谁知扯到?了画卷,拽住画卷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松开了手。

    画卷啪哒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苏霄拧了下眉,速度比秦桢更快地弯下身。

    秦桢也弯身抓住了画卷,一来一回之间,小指不经意地勾住画卷上的系带,拉扯之间画卷陡然?摊开。

    “你在临摹瑶山之景?”苏霄收回手,问。

    秦桢卷起画卷,不冷不热地嗯了声?,握紧画卷离去。

    没走几步身后也响起了脚步声?,借着炽阳余晖,她掠见地面上的斜斜长影。

    沈聿白跟了上来。

    秦桢叹了口气,停下脚步,看?向他。

    “今日的事情——”

    “我没有比你早多少知道这场闹剧是苏霄自?导自?演的。”

    一冷一热两道嗓音交织。

    秦桢抿上唇瓣,听他说着。

    “是苏家二老在争执时,苏霄提起的。”沈聿白垂眸看?着她,眸中暗色涌动,“我换你,只是为?了换你,没有任何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刻意引起你的善心?。”

    沈聿白行事向来不顾自?己,可这一刻他想要和秦桢解释,就算她不信,他也该受着。

    换她离去时,鹤一射来的箭羽不是在做戏,而是利用这个?箭羽告诉那群绑匪们,这件事上,他可以做到?何种?地步,谁知这一切不过是苏霄的一场闹剧。

    “我知道。”秦桢颔了颔首,如?果说最开始还?怀疑过,但在听到?苏霄说起那些话后,这份疑心?也消了。“今天的事情,是我该多谢沈大人出手相助。”

    沈聿白拧眉,“你不用和我——”

    “需要的。”秦桢慢条斯理地打断他的话,稍稍仰起下颌抬眸和他对视,“我不想欠你的。”

    他们之间一码归一码。

    沈聿白今日出手救了她,不代表过往的一切都当作没有发生过。

    “以沈大人的权势,想来也遇不到?我能够帮上忙的事情,这样吧,沈大人要是不嫌弃我行事俗气,我这儿有几副上好的书画,借文人之光赠予沈大人。”

    温和的语气恰似潺潺流水,不急不缓,是他们相遇以来,她最温缓的语气。

    流水不疾不徐地汇入沈聿白心?中的静谧死水,沉静湖水荡起了点点涟漪后又陡然?静下,甚至有愈发沉静的意思?。

    秦桢话语中一口一个?沈大人,甚是客气的语气无一不是在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变了模样,不是一件事就能够改变的。

    她能与相识不过几日的苏霄说着肺腑之言,和他能够言说的,也就只剩下彼此之间那些个?不堪言道的过往。

    眸中闪过适才她和苏霄话语时的神情,精致眉眼间泛着淡淡的光晕,缕缕光影轻轻地触碰着他的心?口,而那个?泛着光芒的她,与自?己就只剩下客客气气。

    沈聿白薄唇微启,艰难滚动的喉结滑了一下,“好。”

    “我会?让闻夕送去国公府给你。”担心?他会?以此纠缠的秦桢心?中松了口气,不等他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看?到?不远处的鹤一等人,又想起另一件事情,回过身:“我早已经和你和离,我不想再听到?沈大人身边的人喊我少夫人。”

    沈聿白漆黑的瞳孔颤了下,看?着她沉默片刻,道:“好。”

    第43章

    回程的路上,炽阳西斜悬挂。

    沈聿白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秦桢的背后,她推门而入回身视线对?上不过刹那,门扉合上,掩去了她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上前。

    炽热烈阳洋洋洒洒倾洒而下,明艳的光影都掩不住萦绕于欣长身影左右的落寞,鹤一和逸烽两人跟在身后,对?视须臾又侧开眸,适才秦桢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让他们都能听见。

    直至西斜炽阳缓和几分,静伫多时的身影方才动?了下。

    他转身的刹那,紧闭多时的门扉悄然推开。

    女?子戴着薄纱帏帽抬步踏过门槛,傍晚的斜阳缕缕,吹拂而来的清风将她的帏帽吹散,露出嘴角噙着点点笑意的容颜,笑靥如?花。

    沈聿白眸光紧了下。

    欲要开口?之时秦桢的视线掠过,停留不过须臾就挪开,就好?似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后踏着夕阳余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思绪中闪过午间?时她所言的话语,沈聿白下意识跟上的步伐滞了下。

    不过下一瞬,另一道身影映入他的眼眸中。

    秦桢回到院中就瞧见放在圆桌上的信笺,仅用一块石子压在上边,也不怕风将信笺吹走,走近才看清是叶煦的字迹,邀她傍晚时分在皖廷轩相见。

    一时间?,浅浅记忆划破繁杂思绪透出。

    她想起那晚曾听到的对?话,沉吟许久方才决定?前往赴约。

    闻夕去回了叶煦的话,而她也在院中小憩半会儿才出门。

    没曾想出门就遇到仍然伫立外?头的沈聿白,他像是在那儿站了许久不曾离去,她眸光闪了几分,全然无?视他的身影抄另一条径路离去,不过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叶煦。

    叶煦看着她,视线掠过身后那道淡漠不语的脸庞,收回眸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出来。”

    “怎么会。”秦桢笑了下,跟他一左一右的离去,“我不是什么因?噎废食的人。”

    叶煦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抬眼。

    昨夜他回去想了很久,深夜将将入睡时思绪一闪,忽而意识到秦桢所居院落和外?院径路距离不甚远,若是在院中,也是能够稍稍听闻到外?头径路的聊天声。

    那时叶煦便知,秦桢是听到了他和沈聿白的对?话。

    是以送来的信笺上,他也提到了这件事。

    以秦桢的性子而言,若是她不知情就不会答应这场邀约,而她今日出门了,也恰好?就证实了他的猜测。

    皖廷轩并不远,与秦桢的院子也就隔了几百步的距离。

    这儿算不上京中多么热闹的场所,但也胜在静谧,是个足以谈天的好?去处。

    皖廷轩的小厮已经等候多时,瞧见叶煦和秦桢的身影后微微躬身,推开了紧闭的门扇,待他们踏入后正要跟着进去,余光瞥见不疾不徐跟来的另一道身影,愣了下。

    “叶——”

    听到小厮欲言又止的语气,叶煦疑惑地侧过眸,看了他一眼。

    小厮看了眼陡然消失的身影,摇了摇头:“可?能是小的看岔眼了,以为还?有人。”

    叶煦闻言,轻嗯了声。

    目光中的笑意散了几分,滑过小厮望去的那个方向,抿了抿唇。

    皖廷轩门扇合上。

    微风拂过,偌大树梢后扬起一道墨黑衣角。

    门扇的吱哑声淡去时,沈聿白方才走出,目光紧缩着门扉,就连门匾之上的‘皖廷轩’都显得甚是刺眼。

    他看了须臾,跟着的鹤一道:“大人,印越求见。”

    沈聿白眉宇蹙了下,飘荡的神思微微回落,道:“宣。”

    印越是暗卫首领,也是这次前往徽州探查叶煦之事的人。

    他这些年多是替沈聿白盯着京中那群狼子野心的老臣们,甚少再离开京城,收到委派之时他还?以为是京中又要生事,没想到仅仅是一商人,最初也当作是次外?出休息的时机。

    谁知越往里查,心中愈发警觉。

    “徽州百姓对?叶家是赞不绝口?,就连不过五岁的孩童也都对?叶家有不错的印象,乐善好?施且尤为大方,虽说叶家是从商的,但是徽州的绝大多数百姓对?叶家都是很敬重的,叶家的每一位皆是低调行事。”

    沈聿白扫了眼册子中的字眼,其中保留了不少徽州百姓对?叶家的评价。

    本朝律例商人后辈皆不能入仕,不论本家在当地名声多么和善,都无?法作为子女?踏上仕途的由头,也正是如?此,绝大多数的商人之府不会过多的在乎名声一事。

    徽州的其他富商也是如?此,只有叶家除外?。

    就是这份例外?让印越心生了警惕。

    “通过暗查得知,叶家和镖行梁家的关系甚是亲密,叶家长女?与梁家长子联姻,两家的关系被紧紧地捆在一处,这些年叶家的玉石多是由梁家镖行护送入京,不论风雨阻碍还?是漫天飘雪,皆会按照约定?时间?送入京中,一刻都不会迟。”

    “而叶煦,曾在十七岁那年随着梁家镖行入京,也因?此认识了长公主?,替长公主?筹办了当年的盛筵,也是那时起他就在为长公主?办事,不过那一年后他就离开了京城,甚少再入京。”

    “直到四载前,他的心腹曾多次入京,而他也在一年后和梁家次子携同入京,梁家次子曾在瑶山赌石,是少夫人出言相助,他们也是那时和少夫人相识的。”

    沈聿白眉心微动?,幽深的眸光暗隐。

    以长公主?的办事风格,若是筹办盛筵必然是会提前筹备,四载前叶煦的心腹多次入京也不是什么奇事。

    思及此,他捏着书?册的指腹顿了下。

    良久,沉沉道:“你?是觉得这场赌石是有意而为之。”

    “这只是属下的猜测。”印越拱手?,“只是太巧了,叶煦本是识得毛料之人,他的好?友梁钊又怎会无?缘无?故在那儿赌石,而且是连续三日都在那儿,实在是过于奇怪——”

    沈聿白捕捉到印越话语中的字眼,抬手?示意他停下,多看了书?册一眼,眸中的深邃逐渐被冷冽所取缔,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守株待兔之举。”

    说着,他将书?册还?给印越。

    印越看了眼余下的话语,还?要汇报之时就听到自家大人道:“往三年前南边军队北上消息被泄漏一事的方向去查。”

    话音落下,印越和鹤一都同时抬起了头,怔忪在原地。

    两人对?视须臾,眼中都被不可?思议的神色装满。

    这件事也是由印越查的,那时他在京外?,窥探得知顾老爷不过是个幌子,他的商队和赫王相交不过短短三日,根本不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

    顾老爷之所以会冒头也是家人都在赫王手?中,为了保全家人不得已之下方才以身护家,但将消息递入时已经是为时已晚。

    但那之后,线索也就凭空消失了。

    就连赫王失势被抄家时,也没有寻到和此事相关的任何线索。

    好?像这个消息不过是随意传入京中,被谁人听去,那就是谁的福气。

    只是若真?的是叶煦所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赫王失势时,不论是拥护他的群臣还?是他背后的幕僚,就连那些个交集算不上多深的商人都被查了个便,其中没有叶家。

    沈聿白紧抿的嘴角陡然放松,抬起眼若有所思地扫了下门扉,适才叶煦见到秦桢时不自觉攥紧的手?掌,想来应该是秦桢察觉了什么,或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