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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他叫陆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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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螃蟹哈哈大笑着,也不理会他,一忽儿就不见了。他是怎么不见的,青未落都不知道,只是觉得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了。光天化日的,螃蟹就像是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一样。要不是自己的玉镯辨别出他不是妖族,青未落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像妖怪的人族。

    螃蟹这一去约莫消失了一个多时辰,时间流转,猫儿山上夕阳逐渐西沉,青未落摸着自己一天一夜颗粒未进的肚子,难受得不想动也不想说话。终于,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螃蟹回来了,他背上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里面是什么,青未落也不知道。螃蟹之前说要去打一只妖怪烤着吃,里面不会真的是一只妖怪吧?不然在如此偏僻的猫儿山,他要去哪里弄吃的。

    “打开瞧瞧吧!”螃蟹把包袱往青未落的面前一扔,青未落心惊胆战地打开包袱一看,还好,不是血淋淋的妖怪,而是各类瓜果糕饼,还有鸡腿兔肉呢,这么丰盛,他到底是去哪里打劫来的?这方圆十里之内,恐怕也只有麝大仙的茶馆里才有这些东西了。

    青未落忍不住问道:“这么多东西,你哪里搞来的?”

    螃蟹冷哼道:“那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啊?问长问短的,我要是打劫来的,你就不吃了吗?”说着,那螃蟹只从里面挑了两个苹果给她,而后,便把满满一个包袱的东西全都抬到大殿里面去了。

    青未落其实是个肉食主义者,看到那些鸡肉兔肉简直馋得心痒难耐,想着饥肠辘辘的自己只能啃苹果吃,便噘着嘴轻声数落道:“在佛前开荤,你们好意思么?”

    话音刚落,里面突然飞出一只鸡腿,精准地落到青未落的面前,只听里面的老大道:“也给你一个在佛前开荤的机会,好不好意思就看你自己了。”

    青未落见到鸡腿,那就跟老鼠见了大米一样,瞬间,所有的原则都就地打碎,完全屈从于自己的欲望。不,从来在吃的方面,青未落是没有原则的,她立刻拾起鸡腿,含混不清地说道:“反正我也没几天活头,佛要数落我的时候,他估计也找不到我了!”

    这话倒是让大殿里的两位震惊了,螃蟹试探性地笑话道:“哎呦,你这小姑娘,诅咒起自己来也够狠的啊?”

    青未落笑道,“不是诅咒自己,我这眼睛里的妖怪现在已经控制不住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来作乱,说不定,下一次出来的时候,它会先把我的灵魂给吞吃了,然后再借着我的身体去无法无天。”

    “那倒未必!”那大殿中的老大忽然冷笑道:“你以为那个妖怪看得上你的身体吗?”

    “看不上我?那为何到我的眼睛里来?”

    “倒霉呗!我想你一定抱怨过千百次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你眼中的那个妖怪,也许也在日日念叨。”

    青未落恨恨地说:“他要是觉得倒霉,那倒是快些从我眼睛里离开啊,也省得我天天提心吊胆的。”

    “他要是有法子离开,那倒也是真的求之不得,只不过你这具人族的躯体对他来说实在是一座固若金汤的牢笼。”

    青未落越听越来气,这人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向着这妖怪的,他不也是人族吗?于是青未落质问道:“你说得好像你就是他似的。你既然那么同情它,你倒是快些把它从我的眼睛里救出去啊!”

    那大殿中的老大淡淡地笑道:“只要你同意,我倒是愿意尽力一试。”

    青未落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愣了半晌,又追问了一句:“你……此话当真?”

    “当然!”

    青未落简直大喜过望,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自己说了自己的问题,这两人不但不嫌弃自己,反而愿意帮自己解决麻烦,这真是出门遇贵人了!青未落兴奋地站直身子,又问:“你……不会有什么条件吧?”

    “放心,不会让你以身相许。”

    青未落倒还没有想到以身相许这层,她立马道:“我没有钱……”

    “我们不要钱!只有一点,现在我也还不知道怎么把它解救出来,在它还没离开你的眼睛的时候,你得跟着我们。”

    “跟着你们?”青未落想着,自己这样要祸害别人的角色正好是没地方去,有人主动邀请自己,那当然是愉快地答应他啊,不过,她总不能答应得那么爽快,事先跟他谈谈条件,那还是有必要的,她清了清嗓子,问道:“包吃住吗?”

    “吃么,只要我们有一口吃的就必然不会饿着你。你放心,我对吃还是很讲究的。”螃蟹笑呵呵地说道。这一点青未落也深有同感,在这猫儿山上还能弄到这么多吃的,这人估计是吃货界的祖宗。

    “住么!我们一直都是拿天地当铺盖的人,当然,偶尔也会整一间像样的破庙住住,就像现在!”螃蟹掀开经幡,张开双臂悠然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内院里整了一一大捆烂木头出来,抱着进大殿去了。

    大殿里徐徐升腾起了暖融融的火光,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肉香从里面飘出来,这让在冰冷的寒风之中啃着鸡骨头的青未落真是嫉妒,不过,就算再是百爪挠心,青未落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里面是两个陌生男人,如今天已经大黑,自己再是不懂事,这点分寸那也还是有的。

    猫儿山的晚上和白天真是截然不同,虽说这是一座著名的妖山,可是白天的猫儿山看起来很是正常,花是红的树是绿的,层峦叠嶂,小溪潺潺。晚上的猫儿山,像是被施了妖法一般,刺骨的妖风一阵比一阵寒冷,这妖风里仿佛还裹挟着猫妖的骚味,青未落忍不住就喷嚏连连。

    也许是因为青未落的喷嚏打得太响了,里面的老大忽然柔声说道:“进来吧,既然以后要合作,那咱们就正式认识一下。”

    青未落想起白天螃蟹说他脱光了衣服在疗伤,便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你在疗伤,我不便打扰。”

    螃蟹哈哈大笑着,掀开了门口的经幡,道:“进来吧,不会吃了你的。”

    在舞动的经幡之中,在跳动的火光之下,青未落第一次真真正正见到了他。螃蟹说他是自己的老大,所以,在青未落的想象之中,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年逾半百的老头子。青未落真的没有料到,他竟然是如此年轻。青未落从小到大见过的男人不多,在她的印象之中,豆哥已经算好看了,可是这个男子的样貌完全颠覆了他对好看这个词的认识。从前,青未落觉得美就是健康阳光的,可是这个男子却是一脸病容,他的肤色略显苍白,嘴唇也如同白纸一样没有血色,可是火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还是能感觉出他残存于眉宇之间的锐气。他的后方是一座高大的女娲神像,在火光的映衬之下,它晶莹剔透,光影在玉石中间流转,仿佛是流动的水波一般。女娲神像是青绿色的,此人的衣袍也是青绿色的,两者浑然一体,好似一幅画卷。

    女娲娘娘眉眼低垂,温柔地看着他,而他的眼睛则是炯炯有神地看着青未落。青未落心里一紧,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击中了她的心脏,让她心儿怦怦跳个不停。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青未落挠了挠头,笑盈盈地道:“我以为螃蟹的老大是个老头子呢。哎!为什么螃蟹叫你老大,而不是你叫螃蟹老大呢?”

    那老大没说话,倒是螃蟹在一旁插嘴道:“叫老大哪里还有年龄限制啊?又不是叫老爹。”

    青未落觉得螃蟹说话一向都令人无语,她其实也就是没话找话化解一下尴尬地气氛,不过螃蟹这一番话,让青未落彻底找不到话头了。

    “我叫陆鲲!”那老大说道,“我确实比你大几岁,所以,你可以叫我鲲哥。”

    “嗯!鲲哥!”青未落走进大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新朋友,此人除了脸色苍白些,身上看起来倒并不像受伤的样子,他的衣服干净如新,连一丁点儿血迹都没有,青未落继续没话找话:“鲲哥,你伤哪儿啦?严重吗?”

    陆鲲道:“没事!旧伤复发。”

    “旧伤?谁把你打伤的?”

    “怎么?你想替鲲哥报仇吗?”螃蟹又开始怼青未落,青未落也知道刚才的问题确实僭越了,可是,不这样东一句西一句闲聊,怎能和他们拉近距离呢?毕竟接下来的日子,青未落已经打算跟着他们一起混迹江湖了。

    既然不能问他们什么,青未落便转了话头,道:“你们有什么想了解我的,尽管问就是。”

    “嗯!你叫什么名字?”陆鲲问道。

    “青未落!我叫青未落,我来自长鸣国的凤溪镇。”

    陆鲲“嗯!”了一声,眼睛却已经闭了起来,毕竟是受了伤的人,比其他人更容易疲累。青未落静静地等着他们问她下一个问题,可是等了好久,谁也没有再开口。

    “你们……就没有其他问题了吗?”

    “没有了!”

    青未落好生尴尬啊,难道她就一个名字可以引起他的兴趣吗?见陆鲲已经靠着神像休息了,青未落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他现在是病人,也许他真的是因为受伤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搭理他,可是自己如此被忽略,青未落心里总是失落的。

    篝火噼里啪啦跳动着,看着两个大男人已经在自己面前气定神闲地睡着了,青未落也觉得一阵困意来袭。

    螃蟹准备的这一大堆食物,她已经放开肚子吃了好多了,如今是再也吃不下了。吃饱喝足了,当然是想睡了,何况这个冰冷的破庙里,如今燃着暖融融的篝火,真的是很好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