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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起的时候,青未落的眼睛完全复明了,甚至视物比之前都更加清晰。瞎了那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感觉,别提有多神奇了。那么多年,青未落几乎都忘记这个世界长什么样了,原来花是那么红,原来树是那样绿,原来玉婆婆这些年已经添了好多白头发,皱纹也深了许多!原本青未落也知道玉婆婆的手粗糙,可是当她真真切切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疼,玉婆婆的手因为经常泡在药酒之中,如今已经变了颜色,看起来就像是腌制品一样丑陋。
青未落心里很自责,她知道玉喜如今是玉婆婆的得力副手,在生活上自给自足一点没有问题,一直在充当累赘角色的那个人,就是她青未落。尤其是现在,自己不仅是个累赘,还是一个祸患,也许真的还是离开才是最好的报恩。
青未落看着玉喜,她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这些年青未落和玉喜常常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可是却从没有真正见过她的模样,如今眼前的这个清秀的小姑娘看着是一个陌生人,似乎又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玉喜笑盈盈地看着青未落,青未落觉得玉喜长得很好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
“未落,你真的看见我啦?”玉喜像一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问着。
青未落点点头。
玉喜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发绳,问道:“你说,这是什么颜色?”
“红色。”
“那这个呢?”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衣领。
“青色。”
得到了证实,玉喜更加开心了,“哇!是真的呢!未落,你终于看得到了。”
玉婆婆看着眼前叽叽喳喳的小姐妹,温柔地笑着。
玉婆婆年纪真的大了,她动不动就腰疼,腰疼发作的时候,连坐都坐不住,只能躺着。这样的玉婆婆,当然不能远行,可是玉婆婆既然提到了猫儿山,就说明那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具体是什么秘密,青未落不敢问,也不能问。问了玉婆婆也不会跟自己说实话,而且还会引起玉婆婆的怀疑,青未落还是决定要上猫儿山去看看,她知道玉婆婆是一定不会同意的,多问就会多一些阻碍。
上猫儿山那是需要一定的胆量的,青未落虽然静悄悄地做了十年的瞎子,可是她也不是一个胆小之人,甚至她的胆量可能还比一般的姑娘家大一些,毕竟她是眼睛里住着妖怪的人,这些年的历练,她的胆吓也被吓大了!但是去猫儿山到底干什么,青未落也不是很清楚,她如今就是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反正凤溪镇自己是不能再待了,那就去外面闯闯吧,也许自己误打误撞还能闯出一道生门,哪怕是死门,也没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至少自己活着的时候坦坦荡荡,没有把任何人拖下水去。
不过就她一个人不管不顾地就跑去闯荡江湖,毕竟还是缺少一些经验,她瞎了十年,算是半个养在深闺的小姐,虽然这些年在赵学究的学堂里她也听得不少事,可是毕竟没有走出去过,这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还有,除了经验之外,当然还需要装备啊!不然凭她一双脚闯荡江湖,怕是没走到猫儿山,就已经被累死了。
青未落正为自己的出逃计划筹谋的时候,忽然发现房门外有个人在鬼鬼祟祟地偷看,这一大早的,会是谁呢?青未落快步走过去,掀起帘子一瞧,发现来人是一个身穿深紫色锦缎长袍的少年,今天是青未落第一天复明,她见过的人只有玉喜和玉婆婆,她们俩虽然穿得也很干净得体,可是布料总显得有点旧旧的。这少年的衣着一看就比玉婆婆和玉喜高出一个档次,他的腰间绑着一条银丝绣成的几何纹腰带,束发的冠子是白玉雕刻而成的,配上那一丝不乱的头发,显得英气勃勃。
“你找谁?”青未落定定地看着这个满脸娇羞的少年。
“你……”那少年白玉般的面容微微一怔,而后笑意便慢慢在他的唇边漾开,“未落,你复明了是不是?你果然复明了!”
少年一开口,青未落认出他来了,原来这个少年就是豆哥啊!他曾信誓旦旦地跟自己说他长得并不难看,如今看来也确实。豆哥有着一双灵动的虎目,体型结实有力,当真是一副虎虎生威的好模样。
“豆哥?”
豆哥笑得开心极了,他拉着青未落的手,道:“昨天晚上,我担心得一个晚上睡不着。今天一大早我就在你们家门口看着,我看到玉婆婆好像在收拾包袱准备出门,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更担心了,只能偷偷跑进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谢天谢地,你真的复明了。”
玉婆婆在悄悄地收拾行装吗?难道她还是想去猫儿山?她怎么可以让玉婆婆去猫儿山呢?青未落原本还不着急,如今却已经火烧眉毛了。她得想个办法离开,但是也不能不声不响离开,这样真的会伤了她老人家的心的。青未落看着眼前的豆哥,忽然计上心来。豆哥家是跑镖的,闯荡江湖的设备齐全,闯荡江湖的经验也丰富,这仿佛就是上天特意派来给青未落解决麻烦的人哪。
青未落两眼放光,兴奋地抓着豆哥道:“豆哥,我跟你借点东西,好吗?”
“跟我客气啥呀!快说,借什么?”
“我想,借一匹快马,还有一些干粮和防身的武器。”
豆哥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想离开凤溪镇?你想去哪里?”
一时之间青未落也想不好怎么去编织这个理由,于是只能对豆哥说:“我想去看个远房亲戚。”
“你想离开凤溪镇?怎么这么突然?”
“也不突然,我都这么大了,是该去看看那些久未谋面的亲戚朋友了。”青未落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地理由,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豆哥忽然脸一红,笑道:“你是不是想叫你那些远房亲戚准备吃你的喜酒啊?”
青未落猛然之间还没明白豆哥的意思,等她脑子转过弯来之后,又听豆哥说道:“那我跟你一块儿去,路上有个照应也好。”
赵福豆同志真的算是一表人才,也有殷实的家底,为什么好像一副娶不着老婆的样子。青未落呢!虽然说对于豆哥并没有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可是她也觉得嫁给他倒也是不错,只不过自己如今人不人妖不妖的,也实在是配不上豆哥!所以对于豆哥的表白,青未落一直是冷淡处理。没想到就算如此,豆哥已经笃定青未落就是非他不嫁的。
于是,青未落便想说点话唬唬豆哥,她说道:“跟你说实话吧,我是玉婆婆在猫儿山捡来的弃儿。猫儿山,你知道吗?”
青未落满心想着豆哥会联系到妖魔鬼怪,会怕她一些,没想到,豆哥神情呆呆地说:“原来你的身世这么可怜……”
青未落摇摇头:“大哥,拜托你认识一下这个名词,猫儿山——弱灵界内著名的妖山啊!”
豆哥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些正视这个名词的意思:“哦!猫儿山!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是在猫儿山上捡来的?”
青未落故作神秘地说道:“是啊。所以,你看……”
“你的亲戚朋友在猫儿山?他们是妖怪?”
对于这个理解,青未落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也许啊!所以我得去会会他们,确认一下。”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吗?”
“我跟你开这样的玩笑干什么?我只是想问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去会会我那些妖怪亲戚?”
“那……我……”豆哥憋得满脸通红,许久,他说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青未落真是哭笑不得,豆哥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的啊!青未落原想着甩掉玉婆婆和玉喜,自己找豆哥借点装备就去闯荡江湖了。一个人无拘无束,可以肆意地活着,也可以潇洒地死去,不要看见谁的眼泪,也不把任何人拖下水。可是,计划得再好也会出意外,而豆哥就是这个意外。不过,豆哥是个憨憨,青未落觉得自己在途中还是有办法甩掉他的。
凤溪镖局的装备那真是随到随取的,所以,豆哥很快就准备好了马车马匹还有各类干粮。青未落让书塾的小厮给玉婆婆捎了一封信,就跟着豆哥启程去猫儿山了。书信的内容还是豆哥给了她启发,是的,青未落书信里说的就是要跟豆哥一起去追寻幸福的新生活,可是无奈豆哥的父母并不同意,不得已他们俩只能离家出走了。换而言之,也就是私奔。
青未落想着,有豆哥的陪伴会让玉婆婆更加放心,再则她想追寻新生活,玉婆婆是必然不会来阻止的,所以,为了青未落去猫儿山也成了多此一举,她也很快便会忘却这件事,而对于自己没良心的出走,大概也就是难过几天的事。
留了这封信之后,青未落特别安心,她和豆哥两个人坐着马车就出发了。一路上他们脚程也不快,悠哉悠哉的一边吃一边讲笑话。外面的风景,青未落是很久没见了,也许,过几天她又得永远地闭上自己的眼睛,所以这样一路走一路欣赏风景,对青未落来说真的是好奢侈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