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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荇居揉了揉额,偏头靠在庄绾的肩上,微微阖眼。
庄绾转头:“困了?”
“这两日忙于官署,有些疲惫。”
“不然你先回去歇息?”
裴荇居摇头:“你忙你的罢,不必管我,我坐着歇会。”
须臾,又道:“你这可有书?”
他不想回去,只想在这陪她。
庄绾指着西边的书架:“倒是有几本杂记,你可以看看。”
她起身走到桌边,继续看账。那厢裴荇居走去书架前,挑了本书坐回长椅。
屋内炭盆暖和,隔绝了外界的喧闹。两人一个坐在案前看账,一个坐在椅子上看书。时光静谧而美好。
只是没多久,有人匆匆找了过来。
是沈祎。
“我去你府上等了许久也没见你回,原来你在这。”
“有事?”
“没事啊。”
“没事你来做什么?”
沈祎一噎。突然意识到当年共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自从有了心爱的女人后就变了,不仅冷落他,还嫌他碍眼。
就,很委屈。
庄绾见沈祎这模样,噗呲笑出来。对裴荇居道:“你们去吧,今日早些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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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裴荇居还是跟沈祎去了两人常去的茶楼饮茶。
从政的人谈话始终绕不开政事,两人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太后与信国公的事上。
“倭寇再犯,看来闽州这场仗还得再打下去。”沈祎道:“眼看太后即将扳回一局,可现在,皇上得继续靠信国公打仗,恐怕一时半会不会动信国公了。”
“我觉得这事奇怪得很,怎么大过年的倭寇又来了?而且听说朱将军带领的水师全部战死。朱将军驻守宁雮县,倭寇又是从海上来,不可能没有半点风声。”
裴荇居沉吟:“ 这便是皇上派人去查的原因,其中恐怕另有阴谋。”
“事情这么巧,会不会是信国公捣鬼?”
“巧合的事多了那便不是巧合。”裴荇居道:“信国公是否动了手脚,待东南水师总督沈大人押进京便可知。”
提起这个,沈祎问:“可要人暗中护送?”
“薛罡已经在路上。”
沈祎诧异:“他不是带那个谁去疗伤了吗?”
裴荇居没应声,目光径直落在茶盏上,似乎在思忖其他事情。
须臾,他开口:“太后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既如此,我们不妨助她一臂之力。”
“怎么助?”
“把此前查到的佛像倒塌的全部证据交给她。这些年,太后能在后宫屹立不倒自然有她的本事,证据给她,其他的不必我们操心。”
“直接给?你不是说不能暴露我们吗?”
“把证据暗中给京兆尹冯大人,冯大人迫切要给太后交代,自然会将功劳占为己有,可避免你我暴露。”
“好主意。”沈祎饮了盏茶,起身:“我立即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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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沈祎出了酒楼正欲上马,就看见不远处跑来两人,他站着等了会。
“什么事?”
来人是公主府上的管家和随从。
“姑爷,”管家道:“高府着人来了,说公主在高府吃醉了酒,请姑爷去接公主。”
“吃醉了酒让人抬回来就是,找我做什么?”
“这可使不得。”管家抹汗:“今日是高老夫人寿辰,高府设宴邀请的都是官家府邸女眷,若让人将公主抬出门岂不惹人笑话?”
默了默,沈祎不耐烦道:“罢了,我去接她回来。”
说完他翻身上马,往高家府邸而去。
到了高府,早就有婢女在门口等着了,径直领他从小路入后院女眷厢房。只不过,走到月门处却停了下来。
原因无他,一墙之隔有人在悄悄低语,说的不是旁人,正是乌静公主。
“她嚣张个什么劲儿?你看今日赴宴的女眷们都是夫君陪着来,她堂堂乌静公主倒是自个儿来了。”
“听说她跟驸马感情不和,当初她在行宫指定要沈大人当驸马,后来你们没瞧见,在行宫时,沈大人都懒得理会她。”
“也是,只是个小国公主罢了,名头好听点而已,却比不上京城普通人家的贵女。若我是沈大人自然也不想娶个小国的公主啊,这不是给自己仕途添堵吗。”
“正是这个理,人人都看得明白,偏她自己拎不清。整日还娇蛮跋扈,真以为自己是大曌的公主不成?”
“嗐!一个不得夫君宠爱的女人罢了,也怪可怜的,你与她计较这些做什么?说不准,过不了多久沈大人另纳小妾,到时候她苦日子多着呢。”
这些话一字不漏清晰入耳,领路的婢女满脸尴尬。她悄悄打量沈祎的脸色,却只见他垂眼不语,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过了会,等墙那边的人离去,婢女才道:“沈大人这边请,公主在幽兰院小憩呢。”
到了幽兰院,还未进门就听得里头的人唱歌。
待房门推开,乌静公主根本没歇息,而是赤脚踩在地毯上跳舞,身旁的婢女怎么也劝不住。
听见动静,乌静公主转头,顿时眉开眼笑:“沈祎,你来啦?”
沈祎盯着她:“你喝醉了?”
“谁说的?”乌静拍了拍胸脯:“我鲁国儿女都是海量,区区一壶酒就能让我醉?”
“我没醉!你看,我还能跳舞呢!”
说着,她提起裙摆继续在地毯上蹦蹦跳跳,嘴里还囫囵不清地唱着鲁国歌谣:
“格桑花,格桑花哟,我的郎君翻山过岭,我看见了他......”
“我摘下一朵戴在头上,格桑花,格桑花哟,我的郎君回来了......”
“你看他爬过阿蛮山,就要跟我回家......”
“格桑花,格桑花哟,我满心欢喜,就要回家......”
过了会,她旋转到沈祎跟前,裂开嘴笑:“怎么样?我跳舞好看吧?我跟你说,我可是我们鲁国最好看最聪明最漂亮也最唔唔唔——”
乌静公主的嘴巴被沈祎毫不客气地捂住,索性一把将人扛起来。
“快去备马车。”他吩咐。
“是。”领路的婢女惊讶得很,倒是乌静公主的婢女似乎早已习惯两人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赶忙去了。
上了马车,乌静公主也不老实。整个人挪到沈祎跟前,手肘撑在他的膝,捧着脸近距离望着他笑。
“沈祎,你怎么这么好看啊?”她醉醺醺地说:“你是京城最好看的男子,难怪能当我的驸马。”
“......”
“不过你有时候太凶了,我不敢惹你生气,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最好看啊。”她眼睛弯成月牙:“你生气也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子。”
沈祎面色几分嫌弃,张口想斥两句,但想起此前在月门听到的话,又咽了下去。
乌静公主还在絮絮叨叨:“我听说京城的元宵节格外热闹,有花灯,有舞狮,还有杂耍,还有许多唱戏的,还有.......唔太多了,我都记不住。沈祎,元宵节真的很热闹吗?”
“嗯。”
“啊!那我要去看花灯,沈祎你陪我好不好?”
“我.......”
蓦地忆起裴荇居那番话——“乌静公主却与你不一样,她在京城需应对各府的女眷。你也清楚,后宅有时与朝堂无异,同样刀光剑影。难道,你要让乌静公主守着与你的婚约时,还要承受旁人的非议和嘲笑?”
顿时,他口中那句“没空”又硬生生压下去。
“行吧,陪你去可以,但你得老实点。”
“太好啦!”
乌静公主欢呼,打算跳舞,然而才站起来脑袋就撞上了车顶,“哎呦”一声,又皱眉坐在地上。
她模样傻乎乎,却高兴得像个小孩似的。不禁,沈祎眼底溢出点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