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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毋忘告吾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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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是一个炎炎的夏日,去年的这个时候也很热,这一天太阳很亮,然而我的眼前却是一片昏黑。因为爱我的姥姥,我爱的姥姥离我而去了。慈祥的姥姥离我而去,一年来我无法从那段悲伤中走出来,想写点东西却始终没敢动笔,我这才明白一个人的悲伤太重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一年,不是很长,但也不是很短。在这段特别的时间里,我只有用忘却来安慰自己的心灵,可是我知道那其实只是自己对自己的欺骗。有人告诫我们:记得要忘记。然而我的心却告诉我,根本做不到。时间可以让我慢慢的平静,我也慢慢地开始想写下一些东西,不只是为了纪念还是为了忘却,想到了鲁迅的那篇文章的题目:为了忘却的记念。不知道今天写的这些是不是也源于此。

    今年的此时我站在这方小小的土坟前,纸钱燃烧,纸灰飞扬。烈烈的火焰炙烤着我的肌肤灼烧着我的心,我却默默地站在那里全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一片空白,泪水在这样的夏日里蒸发殆尽,留下的依然是心头的痛。纸灰大小不一的随风乱飘,乱乱的,一如此刻我的心情,到底灰飞到哪里,我也不知道。只希望姥姥在天国能够看到这片片纸钱,看到这炎炎火光,看到这缕缕青烟,看到活着的人内心的痛苦思念。生命啊,难道就像这纸钱在火中化为灰烬飘飞,飘忽不定。映着火光,随着凌乱的纸灰,我的思绪回到了从前,那里有姥姥的身影,姥姥的点点滴滴

    印象中的姥姥就是一个裹着小脚的富态的老太太。也许真的是心广体胖,姥姥的胖来大概源于她的宽容大度。她能吃能睡能干。粗茶淡饭,八十多岁仍然食量不减;陋室简房,晚上睡觉鼾声如雷。姥姥是一个心宽的人,什么事情都能看得开,什么困难都想得开。听妈妈说过,姥爷去世得早,姥姥一个人把妈妈大舅二舅三个人抚养长大,那时的困难难以想象,但是姥姥从来没有因为困难而愁眉苦脸,两个舅舅长大成人都离开了家走进了城市有了自己的事业。姥姥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却不愿意到城里去,她是个独立的人,不愿离开自己的家,不愿意在别人的照顾和眼色中生活。年老到八十多仍然还能自己照顾自己,儿女们要接她到城里住,她坚持不肯,她说自己在家里自由自在,所以姥姥只是每年冬天到我们家住上几个月,她对儿女要求的极少,自己能做的从不让别人来帮。小小的脚却承担着重重的分量,姥姥是刚强的。

    姥姥很早就耳聋了,但是眼睛很好,她既然听不清也就不去打听很多事情,自己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图个清静,总是缝缝补补,做这做那,晚年时还是不停的忙碌,糊了很多纸盒,缝制自己的衣服。姥姥是个爱美爱干净的人,听说年轻时很漂亮也很喜欢打扮,就是到老还是喜欢打扮,买新的衣服,她没有感觉自己老了,心里总是很年轻,对年轻人买衣服打扮从来都是理解甚至提倡的。她常说,年轻不爱美,什么时候再打扮,老了打扮也不好看了。年轻的心给了她乐观的生活态度。笑对生活,身体健康!

    姥姥对我的爱是很深的,我对姥姥的爱也很深。从小因为我的爸妈忙,我就住在姥姥家,姥姥带着我看电影,背着我到街上玩,那时我没有意识到姥姥背着我会有多累,那双小小的脚能否承受的住更多的重量。姥姥给我做好吃的,从那时起就知道姥姥的手很巧做饭好吃,在那里我成了姥姥那条街上的熟客。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童年的伙伴,爱去赶海的峰子,和我一样住在他姥姥家的彬彬,后屋胖乎乎的志远在姥姥家度过了美好而有趣的童年。上初中时,因为离家远,我就每天中午在姥姥家吃饭午睡,给姥姥带蔬菜水果,为姥姥做我能做的事情。一晃又是三年,时间过得真快,我没有想到姥姥这三年来老了不少,步子变得重了,头发变得稀疏,也许这是为我操劳的结果,我的心里很内疚,也很感谢。上了高中,我回家的机会就少了,到姥姥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到上大学,到工作,到姥姥去世这段时间和姥姥在一起的时间真是少得可怜。晚年的姥姥也许是孤单的,想想这是我的不孝。

    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变得语无伦次,也许我的悲痛让我还难以说清楚。在姥姥周年的忌日,我站在姥姥这方小小的矮矮的坟前,在纸灰飞扬、青烟徐升的空气里,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的记忆也会模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