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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馆里,高挂着一幅大型的“红梅傲雪图”凝立画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二十里中香不断,青阳宫到浣花溪。”思绪,又升起了往事的烟云
离开三江汇聚的贾鲁平原已经快四年了。那儿冬季凄美的雪和浓浓的雾、高高挺立在平原上,光秃得只剩枝杈的一排排白杨,在记忆中已慢慢变成遥远的情景,但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却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年的腊月前下了一场大雪,大雪过后的下午,冬雪覆盖下,静默的大地在白色中一往无垠。抱着“踏雪寻梅”的心境和与梅丹相会的约定,我一边贪婪地呼吸着雪后清新的空气,一边踏着雪,随着脚下传来寒冷季节独有的“咯吱”、“咯吱”节奏声,向梅丹家后面的梅林走去,她知道我会去的,一定在梅林中那个小石屋,升起了一炉炭火,沏好了一壶香茗
离小屋还很远,便被一枝刚开的白梅高雅淡洁的清幽所慑住,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那种清幽沁脾的感觉一下子染透了身心。想起了宋璟的:“相彼百花,谁敢争春?!莺语云涩,蜂房未喧,独步早春,自令天下”和“贵不移于本性,方可俪于君子之节”等赞语来,也想咏出几句作和,终因胸无点墨抑或是前句太绝所故,摇摇头,苦笑一声而作罢。古今爱梅、咏梅、艺梅成癖之人比比皆是,名家绝句灿如繁星,我是没本事凑这个热闹了。只是此时此景下的心境,与“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暗合,心里不由生起一股幽情而神思飞越,良久良久,让我浸淫其内
“帆哥哥,来多久了,怎么不进屋呀?”沉思中,梅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她穿着一件浑白色的滑雪衫,围着一条红丝巾,巧笑倩兮站在我面前。梅丹在九十年代末期的豫东小城市里,她就像我老家新长成的桔树一样具有鲜活的生命力,初识伊始,便在心中生起十分好感,毫不犹豫地把她视作了知己和同路人。
梅丹很爱和我说话,甚至经常听得我膛目结舌。她的内心世界十分丰富,天性沉迷于自己的心海而浑然不管外部世界的潮起潮落。对这个世界情感和爱的表达,用的最多的是她独特的方式——歌与舞。艺术天份很高的她,很小就喜欢上了唱歌跳舞,长大后,在省市级的业余歌舞大奖赛中屡屡获奖,如果不是家境贫寒而不能系统深造的话,我想,凭她的天赋和勤奋,肯定会有所建树的。很喜欢听她清脆优美的歌声,也很喜欢看她婀娜的舞姿,雪地里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风韵。多姿的体态,优美的身段,眼前的她,就象和白梅一样绽开、怒放,与梅林里的一切浑然天成
大凡内心世界丰富多彩的人都是这样吧,梅丹也很迷恋写作。把心声付诸于文字,让情感流淌在笔端,寄托一种悠思,敞开一种情怀。或散文,或诗歌,文笔很流畅,感情很细腻,思路很宽广,感觉也很敏捷,写出来的文字如行云流水般轻灵飘逸,让人时常心生一种爱怜。
记得第一次看她的日记,那个金风送爽的月夜,也在那个小石屋,我们散步归来,梅丹邀我到屋里小坐。私语良久后,她沉吟着说:“帆哥哥,真正了解我,就从日记开始吧”然后,从一个陈旧的木箱中拿出几本上着小锁的日记,借着煤油灯光,我一页一页地开始了探究她心路的旅程。每看完一篇,不由得心里一阵轻颤,深为她的内心独白而震惊!同时,也似有一阵暖流,一份温馨涌上心头。灯下的梅丹,羞红了白晰的脸庞,清澈的双眸有着令人迷醉的光彩,不由人心跳加快,不敢正视
梅丹18岁就有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象一则爱情童话,让她像飞蛾扑火一样地投身。但由于对方的差距离她实在太远,看似温文尔雅的那个男孩,在灵与肉的交往中,追逐的是梅丹姣好的脸庞和曲线玲珑的身体,灵魂的差距,使善良的梅丹在情变的波涛中惶惑、徘徊、挣扎。见我看到这里,她微笑着说,我不会妥协的,更不会气馁,裴多菲说:“如果生活欺骗了你,朋友,不要不要”仿佛亲见了她的苦难,一次次拿日记和诗歌诗歌为自己疗伤,如今,她的笑脸成了我梦中永远的牵挂和担忧。
和她的相恋,是几天后开始的,一切是那么自然而不做作。那夜,天空无月无星,颖水河边,只周围几只秋虫呢喃轻唱。我还沉浸在几天来她日记的扉页里,只听她说“帆哥哥,看了我的日记,不会有什么不好印象吧?”我扭过头去,看着她热切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悠悠地说:“不,我看到了一份纯粹,一颗美不胜收的心灵!”话音刚止,分明看到两行晶莹的泪珠从她眼里滑落“帆哥哥,你终于出现了”那夜,任露水打湿了发梢,直到天边出现鱼肚白
也许,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梅和丹属于不同季节里的花朵;或许,就象我的名字一样,是风帆,就注定要远航。我和梅从性质上来说,根本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物,除了心密不可分之外,残酷的真,可怕的实,在生活中构筑了一道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彼此难眠的长夜,更不知多少次的泪湿肩衫,实在不忍心再看着她那哀痛欲绝的神情了,也无法再忍受那无休无止的咫尺天涯的折磨。在一个不眠的夜晚,作出了离开情感的伤心地这个重大决定。这个决定终究使她远离了可能对她造成的伤害,维护了她处子的尊严。
终于悲壮地走了,为了爱情和理想而天涯流浪。远方是未知的长长忍耐、等待和全新的希望。带走的,是那沁入一生的浓浓梅香,就同这翰墨中散发出来的一股股神韵一样,在久久的岁月,伴我入眠,入我清梦,无时不刻围绕在我的身旁。
思绪在一直随着梅图盘桓,梅枝黑黝黝地虬曲苍劲,刻满了岁月的皱纹。惊讶于梅的傲骨,风雪中依旧伸展着不屈的沧桑。冬天是残忍的季节,惟有梅花在寒风中袒露冰肌玉骨,散发醉人的幽香。这种冰肌玉骨能震撼心灵,想到了梅丹,想到她的痛苦、梦幻和美丽善良。我的祈祷自心底涌出,漫无边际地潺潺流淌
此时,语言已是多余。我默然伫立,悟出,天底下的至色至香,只能与清寒相伴。最冷地的温暖才能天长地久,最苦地的快乐才能刻骨铭心。梅丹“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不要”你还记得吗?在那个飘雪的冬季,我们曾经闪耀着雪地光痕的唱和诗,你还记得吗?
似乎看到了你滴血的心事,烙在一颗不眠的心尖。“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工,迨去吉兮!”这首载于诗经.召南中寓意至深的求爱之歌,我曾为你而唱,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你留给我的浓浓梅香,至今珍藏在行囊,并将带到永久的记忆,愿你保重,也愿你早披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