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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飙风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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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九月的一天,大傻甜甜地睡了一个午觉,直到日落西斜才起床,他打开了那破旧不堪的大门,对着西斜的阳光眯缝着眼,把嘴巴张得大大的,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并仰头伸展了一个懒腰,于是傻呼呼的弯出小巷,沿着老城区狭窄的旧街摇头晃脑的往东走。

    东边是s市新开发的繁华新城,老城区与繁华大街接壤之间有一所小学,离学校门口三十米的拐弯处有一棵大榕树,榕树底下是一个三米来高的陡壁,多条粗大的树根已直往下生,下面就是连接新城与老城的马路。大傻沿着马路来到了树根底下,顺着早已爬得滑溜无比的树根攀上校门路,就坐在榕树脚下等小朋友放学。

    大傻是祖辈沿袭下来的老城区里的小市民,他自小就失去了父亲,只和母亲相依为命。大傻并不傻,只是笨,智商低,笨手笨脚,他读了三年的小学一年级后就缀学回家,现十八岁了,长得胖胖的,成天只和十二、三岁的小朋友玩,心里直直的,不会算计人,但也不失善良。严格地说,小朋友们和他玩的目的只是戏弄他、作他笨,从中寻得开心,但他却笑得乐呵呵的。

    大傻找不到活干,成天就想着等小朋友放学有伴玩,暑假刚过,新学年又开始了,小朋友要返校,孤单的大傻有些不习惯。今天下午,他母亲照常去何老板的私人印刷厂上班,他照常来到榕树下等小朋友放学,无聊之极时,他拿起一条小棍在榕树脚下乱扒乱挖,刚好有一个小洞,挖进去后掏出了一包东西,这时候放学的学生从校门口涌出,簇拥着他,把那包东西抖了出来,只见足有成百包比退热散还小的小纸包散落在地上,随后的老师见状觉得可疑遂报了警,经证实是毒品海洛因。

    现场周围的环境已被学生践踏过,无痕迹可查,那个小洞,夹在两条榕根之间,里边为蜂窝状,也不是人为挖的,外边有一块石头压着,这里应该是不止一次的进行了毒品的转手。警犬组让警犬嗅了嗅源后开始搜寻,在校门路口与繁华大街交接处的公共汽车上落站里失去了方向,只在旁边的一棵街树上转圈,最后在树的一边作爬树状,并往上嗅。一定是带有毒品气味的手掺过这棵树,技术组的同志这么说,但无法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和脚印。经技术鉴定,每小包毒品净重02克,纯度还不到30%,还添加有极小量的毒鼠药,一百包海洛因含量充其量也只有六克,为机械包装。

    大傻当即被关押了起来协助调查。这是一起贩毒案件,近年来市吸毒人员急剧上升,市民怨声载道,市人大、市政协多次向市府、市委提出要加大对吸、贩毒人员的打击力度,敦促市政法部门年内要查办一批贩毒案件,严惩一批贩毒分子。公安局长批示,要咬住此案,顺藤摸瓜,务必抽出制、贩毒头目。

    刑警二队负责缉毒,梁标大队长和年轻的刘平抓紧了对大傻的讯问。

    大傻哭着鼻子说:“警察不讲理,我挖出的东西被那些学生抢散了一地反而把我抓了,就是不讲道理。”

    梁大队长问:“你以前见过这些东西吗?”

    “见过。”

    “在哪里?”

    “小白是我的朋友,他的小叔废明是个大坏蛋,有一天小白不在,他父母也不在,我去了他家,废明让我进屋后把门关上,后来在房里出来了卢头、鸡庆、黎奀、朱朱和姚红,他们轮番戏耍我,还打开类似这样的小包把里面的白粉强行灌进我的鼻腔,还狠狠的搓我鼻子,使我打喷啑,我非常难受。”

    “这些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们也不说。后来他们累了,就不管我了,废明拿出了三小包,他和卢头也倒些粉末进鼻腔,再放些粉末在锡箔纸面上然后打着火机在底下烫、吸烟,鸡庆和黎奀则用手粘些往舌头上搽,然后把卷烟的烟丝挪出一半,把粉末倒进后再塞回烟丝,他们各给朱朱和姚红一支,然后就各自抽起烟来。我说朱朱和姚红,你们是女孩也抽烟啊?她俩只是瞪我一眼就不理睬我了。”

    “告诉你,这些白粉是毒品,他们在吸毒。见有人吸毒要举报,知道吗?”

    “你是说要报告警察叔叔抓了他们,对吗?”

    “对。后来怎么样?”

    “废明清理了一袋垃圾叫我带出扔掉我就出来了。”

    “放学前你看见榕树周围或者说校门路有人吗?”

    “没有呀,校门路只是上学校的,哪里会有人?又没有放学,又去不了别人的家。不过繁华大街那个小学路口公共汽车站当时有一个等车的高瘦男人瞪着我看了一会,我害怕得低下头。”

    二

    经初查反馈回来的消息:街道办、居委会的同志反映,近来因吸毒而造成的家庭矛盾日益增多,父母管不了吸毒的子女,家庭处于解体,来街道办、居委会寻求解决矛盾的就有近百户,这些都有详细的记录。

    李维明(废明),25岁,市供电局电工,三年前吸毒,现已被单位开除,未婚,父母早死,现和哥嫂一起生活,吸毒后屡劝不改,屡戒不成,生活一反常态,晚上不睡,白天不起,每天仅吃一餐饭,有时只吃些水果、饮料度日。每天就是想着毒品,毒品压倒一切,什么前途、工作、健康、尊严统统置之不理。

    卢通达(卢头),24岁,市交通局职工,一年前吸毒,父母劝其不听,女友离他而去,他还说吸毒是时髦,自己有钱吸得起,花钱就是求享受,他毒瘾还不深,生活还保持原状,在单位里还能够保密着上班。

    黄吉庆(鸡庆),22岁,无固定职业,有四年的吸毒史,进戒毒所戒毒三次,他父亲开了一间小型的汽修厂,本来生意颇好,但给他的儿子吸空了,鸡庆无心学机修,谎话常挂在嘴边,欺骗家人、亲戚、朋友取钱买毒品,家里人已厌弃他,对他心灰意冷。

    黎奀,20岁,个子矮小,社会闲散人员,有三年吸毒史,父亲以开摩托搭客为生,母亲设摊卖菜,家庭经济不好,黎奀初中未毕业因盗窃而被勒令退学,吸毒成瘾后搞钱买毒品就是他的生活中心,曾进过看守所,本人油腔滑舌,一方面信誓旦旦要痛改前非戒毒,另一方面千方百计寻找海洛因要吸毒。

    吴亦朱(朱朱),19岁,发廊洗头妹,有两年吸毒史,父母离异,随售货员的母亲生活。17岁时因跟随开发廊的男友而与母亲闹翻,现又被男友抛弃,她现已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终日在发廊里混。

    姚红,21岁,新世界大酒店服务员,有两年吸毒史,父亲下岗后整天在家发脾气喝酒,母亲是金鹰化工厂的工人,收入低微,下有在学的两个妹一个弟,生活艰难,捉襟见肘,指望她多找些钱回来补家用。姚红吸毒前是一个乖巧玲珑的女孩,很听话,人见人爱。她是一名受害者,给损友设计诱骗吸毒而成瘾,因毒品昂贵,正常收入又减少,购买毒品很快就成了问题,于是为了钱、为了毒品她不惜丧失人格,甘愿做三陪小姐。

    从小学的教职员工中了解到,学校内未发现有人吸毒,但有几个教师反映教工食堂的伙头军李生来近来收入异常,好象发了达,抽名牌烟,说话阔气,并把自己住的单间装修了一番,还添置了摩托家电家俬,装了手机,有些老师怀疑他在学生早餐、教工伙食上抽水,但进货是当面过称两人签单的,作弊几乎不可能,又因为他是校长老婆的弟弟,当今社会赚钱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哪有寻根问底查别人收入来源的?

    从市强制戒毒所了解到,前天逃跑出去的梁水满为毒贩,他大多晚上在市文化广场一带进行毒品兜售活动。因为那一带集溜冰场、电影院、歌舞厅、健身房等娱乐场所于一身,还有开阔的草地,晚上在昏暗的路灯掩映下很多年轻人都会在那逗留,渐渐地那里就成了色情和毒品交易的滋生地。梁逃跑后,很多想真心戒毒的“粉仔”、“粉妹”都指正梁贩毒,曾和他买过毒品的就不下20人,50元/小包。

    从娱乐场所中了解到,各大宾馆、酒店、歌舞厅都发现有吸毒现象,特别是新世界大酒店,吸毒者已公开化,达到无所顾忌的程度,据清洁工反映,早上清理垃圾时有很多同样的灰白色的小纸团,那是包毒品用的。据举报,酒吧部经理崔天雷有贩毒嫌疑,他培植了几个马仔做打手,管理野蛮,新世界大酒店的王老板却夸赞他管理得力。

    在案情分析会上,陈副局长主持了会议,他负责刑侦工作,有一定的缉毒实践经验。

    首先外勤组的同志各自汇报了自己的初查结果后,梁标大队长作了发言,他说据特情提供,我市的毒品可能是从邻市或者是两市接壤的某个地方批发来的,因为从搜查出来的毒品包装来看,与邻近几个县市甚至省城的一些地方搜出来的几乎同出一辙,也就是说90%都出自同一类机械设备包装,用厘等秤人工分包的数量极少且一眼就能看出。据推测,整个贩毒环节应该是这样:买进高纯度海洛因——按1公斤海洛因搀杂25公斤葡萄糖及少许毒鼠药后进行机械包装——易地存放批发——一级下线——二级下线——吸毒者。那些直接与吸毒者有接触的应该只是二级下线之类的小贩,一级下线应该不会直接与吸毒者进行小买卖。我们打算双管齐下,从两方面入手破案,一方面要通过二级下线来抓获一级下线,通过一级下线来查获其存放窝点,挖出其生产车间,打掉贩毒集团,另一方面要明察暗访市内的厂矿企业、出租屋,查找可疑的生产车间,直接从上挖出制、贩毒集团。

    陈局说,省公安厅也非常重视这次的缉毒行动,要求相邻的几个县市互通情报,联手行动,与省一道打一场禁毒的人民战争。同志们,缉毒工作任重而道远,其它我不多说,在此只想讲一讲自己的心得,缉毒最棘手的问题在于证据的收集,在毒品案件中,确定被告人的刑罚主要是以贩运、制造、走私毒品的数量为依据的,因此准确收集毒品的数量证据极为重要。要知道,根据刑法,贩毒十克就可判七年以上,五十克就可判死刑。现场缴获的好办,搜查出的也容易认定,问题是那些早已卖出的毒品数量证据就难收集了,而恰恰那些作案时间长,次数多,从小贩到大贩,从本地贩到外地的毒贩日积月累不知贩卖出了多少毒品,他们狡猾得很,往往现场缴获的毒品数量不多,或者只抓获他们知情不多的“马仔”这往往困扰着我们,明知道卖出的数量远远大于缴获的加搜查出的,但因抓不到有力的证据而严重影响了对案件的侦破和处理,影响了批捕和起诉,有些还反咬我们一口说这些数量都是公安干警搞刑讯逼供逼出来的,使我们的破案工作陷于被动的境地。眼巴巴的看着贩毒分子在量刑上避重就轻,有些甚至还因证据不足而逍遥法外,明知他是大毒枭又奈何?我们也只能望洋兴叹,痛心。

    针对已贩卖出的毒品数量实物证据难找的情况,我们就只能在收集言词证据上下工夫了。因此,要求我们缉毒人员与贩毒分子斗智斗勇,认真做好讯问笔录(口供),积极查找证人证言,决不能忽视指认、检举、视听等材料,通过综合分析这些言词证据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挖掘尚未找到的其它证据进行佐证,使已卖出的毒品数量予以固定化,做到无懈可击,无可辩驳,无法翻供。希望大家在办案过程中正确掌握与运用言词证据与实物证据的互补性,把口供、证人证言等言词证据当成收集实物证据的线索,言词证据又用实物证据来加以检验,做到证据“确实充分”使它环环相扣,经得起推敲,决不能让贩毒分子在检察院、法院面前钻证据的空子搞翻供。

    随后梁队布置了下一阶段的任务:外勤一组以旧城区一带为主,重点盯稍伙头军李生来,注意他所接触的人群,挖掘他的上线;二组以露天的公共场所为主,重点找寻梁水满,挖掘新的线索;三组继续监视宾馆酒店娱乐场所,重点跟踪摸清新世界大酒店部门经理崔天雷的日常活动;对厂矿企业的明察暗访则由市局另作安排。此次行动陈局为总指挥,他为副指挥,他和刘平机动。

    三

    李维明整天躺在床上,早上他喝了点粥汤就没胃口,胸口闷得发慌想吐,他已没了工作,没了收入,他面临着吸与戒的选择,他是真心想戒的,要生存他必须要戒,已经断药三天了,今天是特别辛苦的一天,早上他恳求他的大哥维新留下,他毒瘾发作时要求他的大哥坚决地绑着他,按着他,残忍点打他,抽他,直到筋疲力尽为止。从早上十时起,废明就出现了心理渴求药物的行为,维新还未来得及对他进行捆绑,他就出现了不安、流泪、流汗、流鼻水的症状,随即发怒、发抖、寒战,身体卷曲着、抽筋,也不知从哪来的傻劲他拼命的把头往床头里撞,维新扳开他,用膝盖顶着他,用两手按着他的肩膀,两个男人在床上搏击着,废明象发了疯,乱叫乱咬,维新则使用了拳头和巴掌,把几年来对他弟弟因吸毒而产生的怨气全发泄上了,大家都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扭打,过了两个多钟头,废明终于瘫软了下来,维新也直喘粗气散了架。

    下午,维新再次劝导其弟去戒毒所戒,废明也想通了。维新说,这次一定要去强制戒毒所戒,那里的民警实行军事化管理,成功率高,再不要相信医院那些戒毒药了。

    维明说:“我怕。”

    维新说:“怕什么,旧街派出所李所长是我们的同宗,叫他带你去,事到如今也不要顾虑那么多了,你又不是贩毒的,是一名受害者。”

    一组的同志在李所长的带领下来到了李维新的家,对维明进行了讯问。

    维明交代:三年前他被安排去城区小学搞供电线路维修,认识了伙头军李生来,他是贩毒的,由于好奇,他引诱我吸了第一次,在以后的日子里,都是他供给我毒品,50元/小包,开始时我间或吸一、二次,去年开始我三、五天一次,今年则二天一次,近来天天都不能断。以前有钱时,每次向他要十包,500元,今年没钱了,只能一、二包的向他要,有时只能向他赊数,但他也狡猾得很,第二次要清第一次的数。前两年我每小包可分两次吸,第一年,我总共向他买过三次共30包,去年,向他买过八次共80包,可今年,我每小包吸一次还觉得份量不够,大半年下来已吸食掉250包,因吸毒花了近两万元。

    梁队长接到一组的汇报后马上与刘平一起到了李维新家,说服维明与警方配合,准备抓获李生来。

    晚上九点,这是维明通常约李生来的时间,而且是用家里的电话,应该不会引起对方怀疑,梁队首先在电话里安装了录音。

    维明拨通了李生来的手机“喂!阿来。”“哦?废明啊。”“是呀,有货不?现在我瘾得厉害,想马上要。”

    “先清了上次的500元再说。”

    “我带1000元给你,再要十包。”

    “那么,20分钟后榕树头见。”

    梁队亲自在维明的身上藏好了录音笔,并约好以清点小包的动作为信号实施抓捕行动,梁队自始至终都用望远镜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废明先到,后李从学校里走了出来,废明递过了1000元,李接过500元,返还500元给废明,板着脸说:“现吃紧,没货。”废明打了个呆,说:“你玩弄我?为什么电话里你不早说。”李得意地说:“说了这500元钱要不回。”

    废明怒火冲天举起了拳头就要揍他,李连忙挡住拳头陪笑着解释说:“见你是几年的老友,大家都坐在一条船上,不怕对你说,本来有的,前几天大傻把事情搞祸了,把藏在这树根下的货给抖了出来。”

    废明指着李惊讶地说:“哦!原来那些货是你的。”

    李也坦白地说:“在你面前不怕认,不过你要替我保密。”

    废明轻描淡写地说:“你可以打电话再约那人要,那人不知是何方神圣。”

    “我这几天都想办法与他联系,无奈对方已停机。”李接着说。

    “一个贪生怕死的老狐狸,你见过他的人吗?姓啥名啥住在哪?”废明问。

    李带有怨气的回答:“其实我也很恼火他,只是要他的货忍着。他叫令狐冲,这应该是假名,姓啥名啥住在哪鬼知道,不过偏高瘦削的人样是改变不了的。每次交易他都习惯先把东西放在某个地方如树上、垃圾旁、绿化带等,然后就在不远处打手机约你过来,给钱他以后他只管指个地方让你自己去找,看你找到了他就走。”

    “现在真的没货?”

    “我骗你干啥?”

    废明仰起了脖子用手拍打着嘴,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李生来走回了学校。梁队始终没有下达抓捕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