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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闻著名作家史铁生未能走过2010年的最后一天,于12月31日凌晨3时因脑溢血辞世,享年59岁的消息,我深表惋惜与难过,为致哀,我重读了其作品我与地坛。
我喜欢史铁生的作品,是因为残疾而切入的。不读则已,一读震撼。他的作品风格清新,温馨,富有哲理和幽默感,吸引我的更是那些异乎寻常的平淡而拙朴,属意蕴深沉的“散文化”的表达,他的作品很耐读。
带着追思去读我与地坛,文中的叙述,犹如一种声音娓娓道来,这种声音,始终贯穿着一种亲历体验的温情,细细品味,又如带着浓重哲理的涓涓细流轻抚细胞,我满脸泪痕。
史铁生,21岁时双腿瘫痪,从此坐上了轮椅,又30岁时患上了严重的肾病并发展到尿毒症,于1998年开始一直靠透析维持生命,直到生命的终结前两天。
而我,于1997年7月7日,在我32岁时,因自驾车不慎翻落路边的深沟而至颈椎c3/4,c4/5椎间盘突出,颈髓挫伤,c7棘突骨折,胸椎t4、5椎体骨折,脊髓受伤,乳头以下(胸前第三肋水平以下)深浅感觉(反射)消失,下肢肌力零级,四肢活动障碍。经手术治疗未见好转,经康复治疗也收效甚微。现属肢体残疾,残疾等级为壹级。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生命,靠别人的呵护而延续。从此,我也极不情愿地选择了轮椅。
我截瘫(四肢瘫)后,雇人来照顾我,史铁生离家很近的有座废弃的古园叫地坛,他摇轮椅去那里,曾经一段时间跟上下班一样,整天就耗在那,或把椅背放倒,躺着,想事,撅一杈树枝左右拍打,驱赶那些和他一样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世上的小昆虫。他找不到工作,迷茫啊!想逃避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我何尝不是如此?
我家附近虽然没什么古园,但山区小镇的镇政府门前也有一块颇宽的绿化草坪,限于炎热夏天的夜晚,我才叫陪人推我去那,把轮椅靠背放倒,躺着,仰望繁星,对着浩瀚无边的宇宙发呆,想事,也好像史铁生那样“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
本来,截瘫就截瘫了,倘若有妻子照顾余生,也是件不幸中的幸事,可雪上加霜,妻子偏要闹离婚,一书状纸递上法院,经历了三次的离婚诉讼,拖了四年的时间,终于判离了,那一份离婚判决书的威力,犹如电闪雷鸣,犹如原子弹爆炸,犹如8级的汶川大地震,这些能量都齐齐向我扑来,压罩着我,我哪能有不想死的道理?那一段论持久战的日子,直使得我身心疲惫,心力交瘁。
是我与地坛开导了我。文中史铁生解答了三个问题,第一个是要不要去死?第二个是为什么活?第三个,我干嘛要写作?他还说“你看穿了死是一件无需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事,便决定活下去试试?”史铁生又说自己“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同是截瘫人士,看着史铁生走过的饱受病魔折磨的痛苦的人生道路,却有着坚强的人生理念,我彻底被他的人生态度和坚强震撼了,他的文字犹如一口撞击灵魂的大钟,在我最灰暗的日子里,在我最欲罢不能的情况下及时撞响,震颤了我的神经,坚定了我活下去试试的决心。史铁生,你是真正的斗士,是我心灵的导师,我为你的去世流泪,也为我泪干后的重振而喜泣。
首先,我再也无意留恋婚姻。留住婚姻无非是想留人照顾,放她走吧,我还有父母在身边呢,终于什么都想通了,房子给她,女儿给她,存款给她,让她追求她的幸福去。敞开了心胸后,我日子也过得舒坦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是生活不能自理吗?顺其自然,无论磨难,痛楚,乃至死亡,都从容地接受着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的奔驰多潇洒自如。
接下来的是,史铁生教会了我如何活法。为什么要写作呢?史铁生是这样说的“为了让那个躲在园子深处坐轮椅的人,有朝一日在别人眼里也稍微有点光彩,在众人眼里也能有个位置,哪怕那时再去死呢也就多少说得过去了”他还说“我为写作而活下来”“我用纸笔在报刊上碰撞开的一条路”他也同意一个作家朋友的最初愿望,他学写作的最初动机是“为我母亲,为了让她骄傲”所以史铁生也有这样的描述“在我的头一篇小说发表的时候,在我的小说第一次获奖的那些日子里,我真是多么希望我的母亲还活着”可惜,在他二十多岁的某一年,他的母亲因肝癌早早去世了,去时才49岁。
其实,截瘫后,到了2004年我有了电脑可以接触网络了才开始学写一点东西的,我的现状是,十个手指的运动功能已尽失,全部手指总是勾弯着摆设在那,手腕也不能抬起,像猩猩手,总是耷拉着,庆幸用右手小指关节的侧面能敲到键盘变成文字。那一年的春节后,妻子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5月份判决书下来判不准离,但妻子已不归家。我就利用电脑疯狂的写一些文章,投稿于网上的原创文学网站里,最初的动机是为了不归家的妻子,希望她能通过我的文章知道我虽然肢体残废了但脑子还没残,有可能还比健全人好用,有朝一日可能会在文学创作上创造出一番奇迹来,让她骄傲,让她在失去了太多的情况下获得精神补偿。无奈这点没奏效。
比照我四肢瘫的身体,我还能干什么?我总得像史铁生那样选择一种活法才行,我也要坚强,我也要向史铁生学习,苦思冥想再三,我觉得当前写一点东西是我最好的活法了,史铁生的“我为写作而活下来”这句话对我也适用。虽然我自知与史铁生的文采相去甚远,但我在网上投稿也自得其乐,随着没有阿嫦的日子、生命,靠别人的呵护而延续、我这一个不成型的家等几十篇文章的问世,网站也自动生成了我的文集,我把残不废文集定名为沿着生命的边缘爬行,看着自己艰难敲打出来的劳动成果,虽然还没有达到出版的水平,但已镌刻了我人生划过历史的留痕,烙上了我的一份感受和思想。每当我或喜悦或难熬或百无聊赖时我都会翻开我的文集,点击旧帖,重温写帖历程,回味发稿乐趣,细嚼内中精彩片段,也兼看网友的小评,不时的交流。就这样,在电脑前,不知不觉中,我已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网络给予的自娱自乐式的光彩。
我还将一如既往的努力写下去,去感受网络眼中给予的“光彩”过日子,只是,现在的生活状况已有点糟糕,母亲于2009年10月31日因肾衰竭发展到尿毒症,就好像史铁生那样需隔天透析维持生命,2011年,父亲也78岁高龄了,适逢开春,陪人又回去干农活,父亲抱我上下轮椅已极为吃力,我只得多睡床。我想,即使这样,现在的糟糕还未算足够糟糕,因为父母还活着,还有一口气,还有人在身边为我操心,为我想办法,要是他们都不在了,更糟糕的境况还在后头。
我钦佩史铁生,钦佩他所写“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的经典。
事实上,史铁生的去世,已根据其生前意愿,他的脊椎、大脑、将捐给医学研究,肝脏将捐给有需要的患者。文章评论说“史铁生的死是一个示范,我们完全可以像他一样坦荡地、从容地、诗意地、利他地死去,而不是惶恐地、焦躁地、慌乱地、凄惨地踏上生命的归程。”
想着史铁生仙逝得那么光彩,我也若有所思。他的我与地坛中对死亡的看透,对地坛的眷恋,对母亲的愧疚,也永远在我心底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