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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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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秋天,梧桐叶还没有黄的时候,经过了千辛万苦的挣扎你终于呱呱坠地,我顾不上还在疼痛的躯体,爬起来走到你的小床前,你双目微闭,眉头紧紧的缩在一起,淡黄的脸上覆了一层淡淡的茸毛,像有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心顿时冷到了极点“怎么会这么丑啊!”我自语道。婆婆安慰我说:“刚生下的孩子都这样,以后会越变越漂亮的。”心中存着满腹狐疑,来到其他几个婴儿床前,一看之下果真如此,他们实在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比来比去就你还可爱一些。

    一会儿有朋友来看你,她抱着你大惊小怪地说:“咦!这孩子怎么是个单眼皮?你们可都是双眼皮啊!”她的话音还未落地,婆婆抢白道:“谁说的?谁说的?明明是双眼皮,你仔细看看,再看看吗?”这下可热闹了,她们为了“你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争个不亦乐乎,整个产房充满了欢声笑语。因你的缘故,我在家中的地位也扶摇直上,做什么饭要先询问我,家里面还专门请了保姆,我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只恨不能肝脑涂地来报答全家人对我的宠爱。小姑子气愤地说:“不就是个男孩吗,有什么可炫耀的,你们重男轻女,思相守旧。”想想也是,这一切竟是因你的缘故,让我多少有一点不平。

    你出生还未满三个月的时候,学校发来了通知要开课,思前想后只好约了母亲与你同行,我们二个人提了满袋子的奶瓶、尿布、小衣服——抱着还很羸弱的你,辗转几百里来到了学校,一路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一会儿找这个,一会儿找哪个,袋子几乎被我们弄了个底翻天,惹得同车的人不停的看。学校的招待所里没有暖气,晚上把整床被子盖在你身上,我就蜷缩在你身边,盖一张薄薄的毛毯冷得瑟瑟发抖,怕挤着你,更是一个晚上不敢翻身,睡下是什么样子早上起来还是什么样子。你的小鼻子小脸越长越可爱,一笑就会浮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招待所里的阿姨叔叔都抢着抱你,每次上课前,都要对母亲一再叮咛,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现在坏人可多啦。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进一步对母亲说:“如果孩子弄丢了,我也不要活了。”撂下这句话,这才放心的走了。下课后又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回住处,看着你嗷嗷待哺的样子,急急喂你吃过。又问起你早上的表现,吃了几次奶粉、喝了几次开水、尿了几次、拉了几次,气得你外婆直向我翻白眼道:“我还能虐待你的孩子!”

    记得九八年的九月一号,送你上中班的第一天,下午五点钟左右,睡得迷迷糊糊时分,被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门声惊醒,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慌慌张张从二楼的平台上探下头去,只见你爸爸语无伦次的说:“快——快——快——孩子不见了,老师说被人接走了。”我的头嗡的一下子大了,话也不能说,跑回房间披了件外套,拿起太阳镜就向楼下冲去,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脑子像高速旋转的陀螺一刻也不能停止,做着种种猜测,你被坏人拐走了,你被人绑架了,你心里一遍遍默念:“坏人叔叔、坏人阿姨,如果你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如果你要拐的话,尽管把我拐走,尽管我年老色衰,但还是可以卖得几个钱的。”路上给你爷爷、奶奶打电话,他们都说没有去接你,全家人顿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万般无奈下又一次聚集到学校,门口还有稀稀落落的人群,众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落在我身上,这才发现因为走得太急,自己穿得不伦不类,睡衣外披件西服,头发也是乱蓬蓬的,穿上拖鞋且左右不分,夕阳西下却戴副墨镜,那样子要多傻就有多傻,却偏偏还有那不识相的人跑来打招呼,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你爸爸一会儿领着孩子出来了,原来是虚惊一场,早上有两个班的孩子上活动课,老师让孩子站错了队,你又不敢说,进了另一间教室,竟一天也没被发现,当然我们是接不到你了。

    随着一天天的长大,你变得越来越淘气,春天的早上和你去公园散步,走在林荫道上,你突然说:“妈妈,我想要一盒蓝猫彩笔。”我顿了顿说:“那等会儿再去,现在门还没有开呢?”你噘着小嘴说:“不,我现在就要去。”我摇摇头说:“现在真的不行,吃过早饭就给你买。”你见一时半会儿达不到目的,竟张开小嘴嚎陶大哭,那个伤心欲绝,那个肝肠寸断,让我既好气又好笑。我脑子一转,见前面不远处有凹进去的一片草从,快快的跑过去把你甩在身后,接着大叫一声:“你真真的要气死我了,我不要活了,我要跳坑。”话音未落我顺势跳进了坑里,蹲在那里就再未起来,瞬间我消失在你视野之外,你吓得惊慌失措,远远的站在哪里不敢过来,哭喊道:“妈妈,我再也不淘气了,再也不要蓝猫彩笔啦。”蹲在坑里,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儿子,我怎么会舍得死呢,你过来看一看,这个坑还没有你妈妈高呢!”

    今年放暑假的时候,吃过午饭你在楼下玩,我和你爸爸在家午休,不知怎地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快二点钟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你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一个激灵我们一跃而起,像离弦的箭同时奔向了窗前,我们的步伐从未有过如此的一致,只见楼前站了一大堆的小朋友,你哭喊道:“妈妈,我的头被小朋友打破了。”离得太远,看不清你的伤势如何,我们让你先上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后,你被一帮小朋友拥着上了楼,防盗门打开的一瞬间,被你吓得差点要晕过去,你满头满脸的血,顺着脸颊滴答滴答的还在往下流,你爸爸二话不说抱起你就往楼下跑,你们已经坐在摩托车上,我两腿发软、手扶楼梯、脚像踩在棉花上,磨磨蹭蹭的下不了楼,又怕你们等不及走了,便高喊道:“我也要去,一定要等等我!”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医生说头部需要缝合,我心痛如刀割,不忍看也不敢看,逃也似的跑到楼下。事后你说:“妈妈,你真是一个胆小鬼,又不是缝你的头,你跑什么啊?”

    现在,你已经上三年级了,个头都快超过我的肩膀,可是每到放学时分,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站在楼下仰望窗户高声呼喊:“妈妈,妈妈”每每听到你的叫声,我便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奔向窗口,直听到我的回答,你才一蹦一跳的跑上楼,一进家门扔下书包就去洗手。这个习惯多少年来一直没有改变过。啊!孩子,如果有可能,我愿做你一生的守候者,在每个黄昏候你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