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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蓝色是最纯净的颜色，因为它是从天空与大海之中提炼而出的。当它被赋予了某种神圣的象征之后，纯净也就成了这种象征最本质的意味。在历史的回旋之处，这圣洁的颜色不经意地被一小簇灰暗的飞尘粘污去了些许纯净，而乾坤的巨擘却注定要将这些飞尘轻轻弹落，还以它最初的纯净。
——题记
序
二十世纪最后一个年代中后期。中国这个巨人抖擞着精神奋力冲刺着这个世纪末的终点线，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喷张力炫耀出百年之来最夺目的光彩。这个巨人脉管里的血，健康而新鲜、饱满而流畅，供给这巨人强劲的心律。共和国税干就是这高品质血液极为重要的酿造者，这是一支蓝色的队伍，蓝色，因了这支队伍的庄严使命，便蕴含了一种圣洁的纯净，铿锵地奏响他们灵魂的主旋律——无私奉献为国聚财、鞠躬尽瘁无怨无悔。虽然这颜色之上时常飘忽过一丝幽灵的阴影，但却丝毫不能抹盖那分明纯净的底质。尽管那些肮脏的幽灵们，一时间台前幕后张牙舞爪，却绝不可能改变它必将覆灭的命运。它们注定没有归宿。
一
“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欧阳行局长儒雅风度地拢起玫瑰图案的窗帘一脸春风笑吟道，为这次周末通宵欢聚来了个曲终奏雅。其实欧阳局长是说给在座的两位女士听的，两位女士却怕是难听得懂的，这是出自曹禺日出里的交际花陈白露之口的，断章取义，借用在此场合下，多少弥散着些煽情的暧昧。早晨的阳光新鲜的叫人透不过气，尽显了屋子里豪华典雅的摆派，却破坏了原本柔和的氛围，配合这氛围的最后一支碟曲还舒缓着百婉柔肠的旋律，好似要证明这是一个值得回味的夜。尽管这场持久战的麻将局几近输瘪了欧阳局长的钱袋，却阻挡不了他彻夜流畅的心情，倒是接连的臭牌、昏着，让人怀疑他是故意输的。
欧阳行原是市委政研室一小秘书，长期侍从市委分管组织、干群的骆凡副书记，一贯深得骆副书记的赏识厚爱，在骆副书记的大力庇护下，他在秘书的位置上竟得以被破格提拨成副处级别。国地税分设后，地税辖在地方序列，骆副书记运用排山倒海般的能量力荐欧阳行当上了地税局长。自此，欧阳行一跃而贵为了宁湖这个八百万人的大都市权倾一方的诸侯。
这个屋子里还有位微不足道的客人，他就是麻局上和欧阳局长坐对面的局办公室秘书李醉，他面貌略显猥琐却透着精明利落。这毛头小子进局子才几年就迅速窜成了局长红人，让机关里那些跟在局长后面阿谀谄媚的话言不由衷地说了成框成稻萝还进不了圈圈的爷儿们大跌眼镜，眼球嫉妒的出血。最不能让人容忍的是这小子凭了这个资本一副小人得志趾高气扬的样子，平日话语如芒，专爱扎人，连副局长也不能幸免。比如他的口头禅是：“这没你什么事，欧阳局长说了”愣是噎得人半死堵得老脸没地方搁。可是碍于局长大佬的威严，却没人敢招他惹他，至多是那个资历老老的郝召副局座在酒宴上喝高了挟菜老往鼻孔里送的时候，才敢稀里糊涂大着舌头咬嚼不清骂：“操死你丫的，看老子迟早灭了你！”当然是在欧阳局长和李醉都不在场的情况下。
没有人能搞清李醉的来路，除欧阳局长外。人事科李醉的档案里，除了几张含糊其词什么问题也不能说明的自填的履历表外，什么象样的证明也没有，履历表上却赫然写着大本学历，大学的地点和名称相当拗口生疏，叫人怀疑它是否真实存在。其实这根本不算什么。就在风闻地税快要“条条”到省的那会儿，在由强势者们联手掀起的那股进人狂潮中，招进局子里的人象李醉这样捉迷藏版本式的人事档案大有人在，太平常不过了。可为李醉这事，分管人事的郝召副局长与欧阳行之间几乎进行了一场战争。李醉的过入是欧阳行一手操办的。在研究进人的党组会上，欧阳局长独独没有介绍李醉的来历和背景，只稍带地念了下名子。不满的党组成员只能背下微声嘀咕，因为欧阳局长向来说一不二，谁要是提不同意见，他就不耐烦地摆手说：“就这么定了，就这么定了，有意见保留。”实际上，分管人事的郝副局长也是个眼神溜亮的主，审核进人的时候，只要其有根有据能牵扯上分足量重的实权人物的，不管证明资料全不全一概放行。而对李醉却是个例外。招李醉的那批一下子突击进了三十多人，人最多背景也最复杂，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么些个人谁后面都有一个过硬的后台。会后，欧阳行把其他人的资料交给了郝副局长，自已拿着李醉的资料去了人事科。胖得路都快走不动了的人事科长何能一脸堆笑起身恭迎局长大驾，在他记忆中，欧阳局长大人还从未莅临过这里呢。就在老何抓耳挠腮在脑子里刚搜刮拼凑全什么“局长高驾，令敝科室蓬碧生辉，卑职荣幸之至！”之类的话，欧阳局长竟抢先一步居高临下地和葛笑了，手势夸张地向下按了按，示意何科长坐下。“老何啊，工作干得很有起色嘛，可就有一点你要注意啊，不能光想着干工作而不顾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呐，听说你常带病坚持工作，在这件事上我可要批评你的哦。”欧阳局长用一种倍加关怀的语气说道。何科长姿势笨拙地撇了撇嘴，又拼命地在大脑里组织一些感谢的话。这个老何平日里嘴散惯了，还尤爱扯荤的，在酒桌上编起黄段子顺口溜一个顶仨，他还把洪水猛兽带进了科里，逮谁扯谁，科里的女干事们一逢他开扯，就纷纷借口开溜，遇人便说“小喇叭广播开始了”而且他还嗜好非不以把被粘着的人扯得魂走七窍、脑子发病而不尽兴。难怪有人说，何科长的一身病八成也是扯出来。在这紧要的关头，他的思维却一下子停滞了，他恶俗想表现一下却到底没想出丁点儿彩头，张口却想对自已说：人头猪脑。好在我们的局长大人一贯是不在意你所说而在意你所做。考验就来喽。欧阳局长沉吟片刻道：“有件小事我要拜托你一下！”于是这般这般地给了老何一阵交待的耳语。最后欧阳局长语含殷切地说“你可一定要办好啊”临走还破天荒地抖了抖老何的手，激动得老何半天没缓过神来。
因为在头面前表现不精彩，何科长狠狠地恨了自已一回，作为惩罚，他把自已下巴上的胡须猛拨去了几根，痛的呲牙咧嘴。如此自虐一番后，才稍稍稳住了神，他把身体松松地斜靠在沙发座椅的背上，两只腿闲散地跷在办公桌上，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地眯起了眼，猛烈地吞吐着香烟，以至浓浓的烟雾包围他的时候，仅能看见一个少毛的秃脑瓜直晃悠，活象太平洋中荒芜的火山岛。其实他一刻也没闲着，这不，他正在脑子里逮着自个儿扯着呢。就在这个颓废的思想家扯上了高潮快要升华的时候“砰”的一声，如炸弹把思想家炸回了现实。郝副局长蹬门而入。郝召一脸愠怒把一摞材料摔在何科长的桌子上，有一些砸在了老何还没来及收回的腿上，弹开去，纷乱地散了一地。“郝局，哦郝哥，咋了”何能边欠身拾纸片边不安地询问。一向自诩和郝召是铁杆哥们的何能闹不清他郝哥咋火得这么冲，担心惹上自已，立马诚惶诚恐起来。“姓欧的咋能这样干，把我当什么啦，还有组织纪律吗”郝召拍着桌子瞪着眼一副激愤难抑的样子，接着奋力指着何科长的鼻子大喝：“老何你说说这个理！”老何被他一惊一乍搞懵了，半天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事，然而他却没有吱声，因为有些关系实在太微妙了。官道上混的人都熟谙一个的基本法则：祸从口出。就算不是祸，惹上麻烦也是叫人心惊肉怕的，因为说不定嘴上的一时痛快，竟而招至半生官场背运。他老何是什么人，在这点上还是能拿捏准的，他“哦、嗯、啊”简洁而利索地应付着。但他势利的沉默引起了郝召的极端不满，在此刻郝召的心里，老何迅即从铁杆哥们移位成了欧氏的帮凶。何能却心里清楚的很，欧阳行早把郝召的实权淘空了，即便还是党组成员，却没有发言权，实际已沦为党组跑差听信的了。他也只敢背后这般张扬叫嚣，证明他还是敢和欧阳行叫板的，以此在部下面前树立些可怜的威望。老何称它为懦弱者的勇敢行为，又焉愿与之沆瀣一气，那样不是他妈的找死吗！
郝召一把从何能手里夺过李醉的入档资料，摔门而出。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骂起了世风日下狗眼看人低的街来。他孤独寡然地想，真他妈十年河东转河西啊。他郝召好歹也曾算是个人物，国地税分设前的老税务局，他就已在局里当仁不让地拎二号瓢把子了，局长任可人总把他推到前面，让聚光灯打在他身上闪烁出大红大紫的颜色，那会儿他是全局上下公认的局长接班人。谁也没料到形势会发生骤变。国地税分家时，任可人留在市国税局当局长。而郝召则必须要到地税去的，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儿子分在了国税，当时分家政策对“家税务”这块就是这样匀衡分割的，当时都觉得国税地位高于地税，老郝就牺牲了自已。郝召是不情愿到地税去的，若在国税局熬上两年任可人退休了，他还是有把握接位的，而地税局长的位置竞争激烈，且多数竞选对手都有广厚的实力和背景。郝召对竞争地税局长一职心里特没谱，因为这种竞争的实质就是拼实力拼背景，而自已却不占什么优势，起码在背景方面是显得一穷二白的。一来他本人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没挨着一个七姑八姨的亲戚当大官的，自已就是家族中最大的官了；其次他平时又没怎么苦心经营能网住上层权贵的关系网，这会又能抱住谁的腿呢。好在任可人还念及着些旧交情到市委市政府卖尽了老脸给郝召说了些好话，使郝召的期望值陡然上升了不少。变数层层削去，地税局长最后的人选只剩下了郝召和欧阳行。从表面上看，郝召的呼声远远高于欧阳行，他毕竟在原市税务局干了多年二把手积累了些声望，干起局长来驾轻就熟，因而在系统内多少有那么点众望所归的意思。他欧阳行不就是市委里一个不带长字的小秘书吗，他当局长能服住众人吗，光凭这个，胜负似乎一眼就能料定。然而仕途上的命运从来都是操纵在少数人手里。在最后拍板的市委常委会上，欧阳行的一个不足为道的优势被骆副书记论证的光彩照人，那就是他比郝召小四岁，骆副书记说这就是差距，巨大的差距。骆副书记更愿意把这四年换算成秒，以庞大的数字来增加他论点的说服力。主持会议的市委林明道书记说：“老骆啊，这件事我们要全方位衡量，慎重考虑，各方面对郝召反应还是不错的，这个地税局长的担子一下子叫欧阳行挑是不是重了点。”一贯反对骆副书记作风霸道的几个常委附和却不明显地点着头。“我看此担子非欧阳行莫属，小欧是个有才华有魄力潜力很大的年轻同志嘛，这点我了解他。”骆副书记统揽势局水波不惊地接过林书记的话头“我可以为此事承担责任。”他扫了一眼众人，盖棺定论般加重了语气，还把茶杯在桌子上顿了顿。碰击的钝响一下子击碎了随之而来的鸦雀无声，张扬着某种威严的告诫。他骆凡不也曾是老市委书记李谨一（现任职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的秘书吗，他这个秘书不也能当了市委副书记吗，说小欧不行就是在说我老骆不行。话说到这份上，常委们知趣地面面相觑，窘得林明道书记连连呷茶。说实话，林明道也不想为这件不太重要的事儿和骆凡搞僵了关系，由着他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自已的台阶不好下。这样的场面一般都是由一向观察敏细的市长王诚来拾掇的。王市长有很强的整合能力，能兼顾四方统筹八面快刀斩乱麻地解决问题。在旁一直无语的王市长不失时机来圆场了。王市长说：“我提个意见，大家看行不行，地税局暂不设局长一职，任命欧阳行为市地税局副局长党组副书记主持工作，转正观察期为一年。”这个折衷的建议马上就得到了与会人员的一致认可，包括骆凡。其实谁都清楚，骆凡又胜了。更准确地说是欧阳行胜了。欧阳行的胜出使郝召丧失了仕途上的最后一次升迁的机遇。郝召被任命为地税局副局长，这个职位注定是他退休前的最高职位了。作为曾经的对手欧阳行在工作中总是有意无意地死死地压着他，让他倍感窝囊，甚至连象李醉这样简直不成玩意的玩意儿都能随意奚落他。
李醉后来恨欧阳行恨到了极点。从一开始，郝召就明白李醉是欧阳行的人，而且与之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那次研究进人的会上，郝召凭着多年的道行洞微烛隐得一清二楚，他断定这里面有问题。他一直在潜意识里反抗着欧阳行，想揪着一个机会同欧阳行狠斗一番。欧阳行把李醉的事绕过了他，甚至连招乎都不打一下，简直太拿他这个分管人事的副局长不当一回事了。污辱，绝大的污辱，是可忍、孰不可忍，郝召在骨子里恨骂着欧阳行。郝召也曾到市委市政府反映过欧阳行的专行独断随意用人等问题，但跑了多次却没人愿意接待，最后的一次倒是骆副书记亲自出面接待的。骆副书记板着脸严肃地把郝召训斥了一通：“你是个领导又是个老党员嘛，怎么觉悟这么差，不要见风就是雨地乱怀疑中伤同志，你要识大体顾大局，注意维护好整体形象，小欧是市委市政府任命的，这能有错吗。希望你今后把精力用在工作上，不要到处乱跑瞎讲。”骆副书记的一席话如一顿猛烈冰雹揍得郝召一头青包，摧腐拉朽之势地击灭了他的希望之泡。郝召灰头土脸，狼狈而回，甚至忘记了该和骆副书记说句言别的话。
与其说是李醉给了郝召反击欧阳行的机会，倒不如说是郝召选择了李醉这张牌。整人的手腕谁不会，郝召发誓要还以欧阳行一些颜色。他决定从外围进攻。
他首先走进了隔壁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一个浑身透着坚毅、脸部线条分明的年轻人正在埋头写材料，他就是省局派来挂职的卫铁明副局长。省局考虑到系统垂直的倾向，就分派了一些干部下去挂职，一方面调研基层情况，另一方面做好垂直的衔接准备工作。卫铁明的到来打破了市局原来的一正一副的格局（欧阳行一年多前就转了正），卫铁明主要分管全局税收征管业务工作。卫铁明未来之前就听说这里地方上关系复杂，所以他在工作上尽量不显山不露水，和大家保持着同等的距离。卫铁明见郝召进来，停了笔，客气地起身让座。在卫铁明的眼里，郝召是个资历老经验丰富的长辈，因此卫铁明对郝召一直是相当尊重的。主客寒暄坐定后，郝召便直奔主题，他极富煽动地渲染了一番李醉的事。然而却撩不起卫铁明半点心澜，他听这些事听的耳朵起茧，见怪不怪了。他认为这些事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制度上的漏洞和机制上的不健全。这些事乍一听确使人心愤难平，但转而一想就淡定了许多。就算你费老大的劲消除了盘根错节的势力解决了一个李醉，还会有更多的李醉进来的，而且尽管你投入了极大的勇气和精力耗在了这种斗争上，结果却往往是徒劳无功还会碰得头破血流的，理智的做法是努力寻求在深层次上根本治理此类问题的途径。乱必求治，卫铁明已从时势的大气候中敏锐地嗅觉出，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正在酝酿之中，而且他深信这一天是不会太远的。查李醉的事势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更加会引发一场与欧阳行之间的直接尖锐的冲突，无论怎样，此举在那种背景下都是不明智的。卫铁明含蓄地对郝召说“这件事，我们可以缓一缓，再慎重一点，市委市政府的有关文件你看了吗。”听卫铁明这么一说，郝召一下子就蔫了。他甚至不想去恨欧阳行了。市委市政府为了保证地税局在垂直前能顺利进人，在开年头四个月就下发了五份有关地税局录用人员补充规定的红头文件，把准入的门槛一降再降，连那些文盲痴呆（比如说已被录用的骆副书记的患有先天性癫痫症靠拾垃圾度日的外侄）都穿上了蓝色的税务制服。这些实际上都是违反国家政策的，可谁又管这些呢。一时间地税局成了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乌烟瘴气的场所了。一年之内，单市本级编制就比原来的人数翻了一番。倒霉的总归是国家，可国家是什么呢，摸不着、看不见，踢它不痛、骂它不叫。郝召想，国家要是个人就好了，那就要轮到这些糟蹋它的王八孙子倒霉了。
见寻援无望，郝召怏怏而回。而他脚步却迈向了欧阳行的办公室，看来他的腿还在坚持执行他既定的方针。欧阳行很少在办公室，但这次却意外地被郝召碰见了。欧阳局长办公室的摆设，是一种简约的风格，只是一个极大的老板桌夸张地占去了半间屋子，显示了一些不过分的特殊。按欧阳局长设计办公室的初衷，进他办公室的人得出的第一个结论应该是：他欧阳局长大会小会做的廉政报告，起码在这里能得到表里如一的印证。但郝召的第一个反应却是“我呸”甚至有想呕吐的感觉。郝召在心里不屑地骂道，尽他妈会在表面装孙子，你欧阳的那点德行谁不清楚，真他妈自欺欺人恬不知耻。近一段时期，郝召已发展到对欧阳行不骂就找不到感觉的地步了，尽管那只是在心里。欧阳行扬起下巴，用眼角的余光冷冷地扫了一眼虽已气冲斗牛表面却没有丝毫硝烟迹象的局里二把手，随手翻看起了报纸，一贯阴沉着的脸愈发难看了。他隐隐地觉得郝某人是来找茬的。“这个人看来有些问题，我们有必要查实一下！”郝召尽量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递过去一着无形胜有招的叫将。此时，他准确地把握着火候，点切命题。欧阳行接过那几张纸片一看，顿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了。意料之中的勃然大怒在不到亿分之一秒狂猛一百倍地暴发了“这没你什么事，这人是我交办的，怎么着？操，竟倒管起了我，看来从下个月起局里要增设个调研员的位子了。”欧阳行拍案而起，颤动着腮帮子上的肌肉一字一顿，语气狷暴。他丝毫没有耐心也绝不想掩饰强权和无赖的嘴脸，他要在短兵相接中气势如虹地迅速结果他的这位太不知趣的部下。欧阳行凶猛的火力果然一步到位地摧残了他的那位原先掌握着主动权幻想侥幸取胜的可怜部下的全部信心。“我，我”郝召已吐不出一点升调了，他萎搭着脑袋，连在心里骂他的勇气都没了。整个战斗过程简直就成了国民党兵之遭遇日本鬼子稍一接触便溃不成军的翻版。在后来的日子里，郝召虽竭力地在记忆中淡化那次惨的一塌糊涂的战斗，可就有一点太深刻也是他老弄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在那次所谓的战斗的尾声，他居然是被那个人仅用了目光就把他狠狠地扫出了门外。他不能承认是不战自溃的，他把那次战斗定性为试探性进攻，战斗正未有穷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