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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虚终于争到了去黄南师范学院进修的机会,这可是他用一瓶西凤酒和一条羊群烟换来的。
高中毕业后,王子虚就回到了家里,每天和其他人一样下地干活挣工分,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有些艰难的,因为他的身体从小就不太好,更何况后来一直上学,父母也舍不得他下地干活,可现在,唉!每天早出晚归,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真是有些让他麻木了。本来,高中时他的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的前五名,他原想着要去考大学,然而,他想和别人去竞争,可这个社会却连个机会也不给他。去上大学的都是那些根正苗红的人,他王子虚是没有这个福分的,说到底只能怪他父亲王福祥,谁让划成份时,他就比别人多了一坛子黄豆呢?黄豆的存在使他成为了富农。可恶的黄豆,每每想到这,王子虚就狠狠的骂,妈的,哪儿来的黄豆!
幸好,王子虚他姑所在的南观村完小的一位女教师要生孩子了,撇下了一个年级的学生不管,他姑就把他推荐到了村支书跟前,经过一番所谓的考试,总算是录取了,当听到支书说,下星期一你就来给娃们上课时,王子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能来教书,王子虚当然高兴了,一来可以逃避那繁重的体力劳动,二来还能挣到一些活钱用用,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王子虚心里暗暗地高兴了好几天。
客观的说,王子虚的水平确实是不错的,让他来给一群初中一年级的学生上课,他的知识是足够应付的。在外边上学时间长了,人情世故也淡漠了不少。当王子虚为自己击败别人而成为一名人民教师而沾沾自喜时,他想不到的是大多数南观村的人背地里都在说着这样的话:当然了,兴隆村的王子虚来,那是肯定的么,谁让人家有个好姑哩,嘿嘿,咱南观的事,他姑说的话可是管用呢。那是,那是,支书想让人家给他暖被窝么!
王子虚在努力地认真地教着他的学生,同学们都反映说新来的王老师教的可真好,比原来那个李修丽老师教的可好多了。不光课教得好,而且还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学生们有什么事也愿意给他说。校长听了这话,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因为支书给他介绍来的“水货”简直太多了。幸好这回不是。
在20世纪70年代末的中国农村,能吃上一碗“公家”的饭,那可确实是让太多太多的人羡慕的,王子虚深知这点,所以为了自己的将来他不得不认真的去教学生们学习,这样也为自己能争来一个较好的客观环境。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一名临时代课的老师。每天晚上睡在被窝时,王子虚就幻想着有一朝一日成为正式教师时自己的喜悦之情,甚至还有几次,在梦中他梦到自己被赶回了家,不再让他教学了,然后就一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正因为这样,所以当听到上级给学校分了一个到黄南师范学院进修的指标时,王子虚已经按捺不住了,他积极的活动起来。他先找到了他姑,对她说,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等进修回来以后,他就可以转为一名正式的教师了,这是一件关系到侄儿命运的大事,如果抓不住这次机会,那可能下半辈子侄儿就要成为一名老老实实的农民了。他让他姑去找一下支书。王子虚对自己的姑姑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所以他姑爽快的答应了。而后,他又去找了支书和校长,王子虚知道支书好喝酒,校长好抽烟,他有的放矢的一人送了一瓶西凤酒,另一人送了一条羊群烟,在那个年代,这两份人情,绝对算得上是厚厚的重礼了。再加上他姑的作用,于是,黄南师范学院的大门向王子虚微笑着敞开了。
当然,王子虚付出的也并非只是一些物质上的,要知道南观村的村支书李甲子可绝非等闲之辈,当他看到王子虚最终将会成为一名人民教师而吃公家饭时,他也动心了,他对王子虚他姑说“子虚这娃,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人才,叫我说,娃早就该吃公家这碗饭了,到黄南师范学院进修,我是绝对答应的,我看其他人也不应该有什么反对意见吧!子虚这娃,这几年在咱南观村的反响也不错,现在还没对象,我想给娃说个对象哩,你看咋样?”王子虚他姑知道,村长是想把他侄女李莉介绍给子虚哩!她说:“行啊!你看谁合适,我看她也就合适。子虚这事,我当姑的就给他做主了。”李甲子呷了一口茶,吸了一口气,说:“你看我侄女莉莉咋着?”王子虚他姑笑着道:“行,行,我看行。”
他姑找到王子虚对他说:“虚娃,村长基本上同意,只是想让他侄女李莉和你处对象。”王子虚迟疑了一下说:“让我考虑考虑。”他姑说:“好娃呀,还有啥想的,叫我说,莉莉那娃不错哩,我看能行。”王子虚在绕着学校的操场转了两个晚上后,同意了这门婚事。于是,在他上黄南师范学院之前,两家就订了婚。在农村,订了婚,那就和结婚基本上没什么两样了,除了那一纸证明之外。
两年的师院生活使王子虚的知识不得得到了很大的提高而且综合能力也更进了一步。师院毕业后,当王子虚再次回到南观村初中时,他已不是那个几年前在学校老是低人一头,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了,因为他王子虚已经是一名吃公家饭的干部,这一年已经到了1977年。
王子虚回到南观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了李甲子。李甲子看着昔日的这个毛头小伙子已经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公家人时,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些神往。李甲子现在最想的并不是王子虚的工作而是他的婚事,他李甲子身为南观村的最高领导人,可不想失去威风,自己的侄女女婿刚转正就抛妻,那他脸上可是挂不住的。他诚恳的对王子虚说:“娃呀,我看找个好日子,你就和莉莉把事办了,也免得两家人着急。”王子虚点了点头。在王子虚上学的这两年期间,李莉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却纳了许多鞋底,做了许多可心的布鞋,回来后一古脑儿的全送给了他,唉,人呀。
婚后的生活是平淡的。第二年王子虚有了自己的女儿王怡。李莉是个典型的关中道女人,无论地里活还是家务活都是个行家里手。兴隆村的人都说,王子虚的运气好,遇上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王子虚还在南观村初中继续着他的教师生涯。应该说王子虚并不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他的脑瓜很活,在每一个阶段他都有着基本符合当前实际却又稍微超前一些的想法,当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而他总是在自己认为平淡的岁月中行走的时候他就会感到无比的痛苦,他想跳出教学的第一线,他想先把校长的职位搞到手,他更想在行政上大干一番光宗耀祖。每当给李莉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时,妻子总是慢慢的说:“我看咱家这日子就好着哩,你看兴隆、南观两个村子有多少人对咱家的日子眼馋的和啥一样,你哪儿来那么多的想法哩?”每每这个时候,王子虚就会有知音难觅的感觉,沉着脸不再说什么。甚至有几次,在被窝中妻子还是这么说,于是他便对将要做的事情没了一点兴趣,说,睡吧,睡吧。扭过了身子。这样的事发生多了,王子虚便对兴隆村的家多少有了些排斥的心理,于是在有意无意间他回家的次数也就少了。最终他给乡教育组写了一封信,要求到离家更远的一个村子赵家庄去教学。赵家庄是一个山脚下的村子,平常安排教师去都没人愿意,王子虚的这封信得到了异乎寻常的重视,很快乡教育组便同意了他的要求,并且任命他为那所学校的副校长。王子虚想,他妈的,如果组织上的办事效率都这么高的话,那该节约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共产主义也早就实现了!不过,任命他为副校长,他没有想到,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赵家庄是一个山村,虽然叫赵家庄,可村里想张的人占的却是绝大多数。据上了年纪的人说,最早到这儿来的人确实是姓赵的,只不过后来他们都走了,只剩下一个姓张的在这扎住了脚,所以村名虽然还叫赵家庄但村里人却多数姓张了。王子虚选择赵家庄,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一方面可以少回家,另一方面这儿的环境也很好,比较适宜他写作。想当初上高中时他的作文就经常当作范文在班上油印。后来到黄南师院,他的文章更是屡屡见诸师院学报,回到南观村小学后他的几篇激情四溢的文章更是发表在了黄南报上。他不光文章写的好,而且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村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也都愿意让他或写个文章或写幅对联,农村的人叫他秀才、文人。而县上知道王子虚的人都叫他业余作家。王子虚想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写一部反映乡村教育的长篇小说。
长篇小说的创作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当王子虚清楚的发现这点时他知道自己有些过于自负了。他试着动了几次笔都没能成功,这时候的他陷入了极度的困窘之中。赵家庄的夜晚是静谧的,远离喧嚣的,这对远离妻女正值血气方刚的王子虚来说更是一种煎熬,他突然怀疑起了自己,到这儿来,会不会是自己一次彻底的选择错误呢?
王子虚在创作长篇小说失败后,他也想暂时放一放这件事,先把中短篇写好再说,他安慰自己。每个学校都有学习好的学生,也有学习差的学生。王子虚所教的五年级班上就有两个这样的典型,并且还是亲姐妹,姐姐张静,妹妹张芸。张芸虽说比姐姐小了三岁,可聪明的她最终还是赶上了姐姐。其实,与其说是她赶上了姐姐,不如说是姐姐等到了妹妹。用张静她妈的话说,我那张静简直就不是学习的料,不想让娃上吧,怕人说闲话,让上吧,娃自己又受罪,唉。五年级的张静已经十四岁了,要不是土地下放后他父亲脑瓜活会经营,家里条件好,她真的早就回家放牛、拾柴去了。他想不通,张静怎么这么笨?他想好好的辅导一下张静,希望她能迎头赶上。于是在课堂上他就有意识的对张静多提问了几次,张静的回答大多数时候是错误或者不准确的,这时的她就会脸变的通红,低着头,手握成一个拳头,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王了虚就会苦笑着摇摇头说,坐下吧!有哪位同学知道,请举手。
有天下午放学后,王子虚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报告!报告!”王子虚心想,谁呀,平时这个时候可没人来的。带着疑问,王子虚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张静。“哦,是张静,进来,进来。”张静红着脸,额头上还隐隐有一丝细汗“王老师,我想请你给我补一下今天的课,行吗?”王子虚笑了,心想,你还知道补课呀,好事,好事。嘴上就说:“行啊!没问题,你能想到补课,说明你的上进心还是挺大的,老师就喜欢这样的学生。”当他说完这些时,他看见张静的脸更红了。
给张静补课,打发课余时无聊空虚的日子,王子虚空虚的心灵得到了暂时的填补,一个学期很快就要结束了。
夏天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眨眼却是倾盆大雨。人常说,有雨下到山里,这赵家庄的夏雨,确实挺多的。王子虚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课桌前看小说,他想着张静恐怕是来不了了。谁知就在这时,房门“咣”地一下被撞开了,张静如“落汤鸡”一般的站在了房中央。“我走到路上下雨了,阿嚏!”张静边说边打喷嚏。王子虚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来、来、来,赶快把衣服脱了,换上干的,要不会感冒的!”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怎么能让人家脱衣服呢?真是的,说话一点不注意。他不经意间看了一下张静,夏天本来就穿的少,被大雨一淋,全身都湿透了,像是贴在身上一般,张静那刚刚发育的身体也被清晰的勾勒了出来。王子虚突然发现,张静的胸竟然已经发育起来了,在今天之前,他可是一直把她当孩子看的,想到这儿,他红了脸,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什么人呐。
张静用毛巾擦了一把脸,脱去了湿衣服,王子虚有些傻了,不知所措起来。等定下神,赶紧找了自己一件衣服让张静穿上。王子虚说:“张静,今天就不补课了,你也淋着了,咱俩今天说会儿话。”嗯,张静点了点头。
毕竟两人在一起补课有些时间,张静没有了原来的拘谨,也比原来放得开了。王子虚就和张静东拉西扯起来,问了些村上的事,别看张静上学傻乎乎的,对村里所发生的事倒是一清二楚的,有些连王子虚也不知道。王子虚就想,张静也不呆哩,只是心思没放在学习上吧。
聊了会儿,张静说:“王老师,我咋觉得冷,头还有些发热。”王子虚用手背在张静的额头上贴了一下,说“不热么。”张静说:“王老师,你对我真的太好了,别的老师总是嫌我笨,我问个问题都不耐烦,上课也不提问我。其实,有时我是知道正确答案的,可连回答问题的机会也没有。你来了以后,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呜呜呜”说着她轻轻的啜泣起来并慢慢的往王子虚的怀里钻。王子虚的嗓子眼有些干,呼吸也有些急促,顺势他一把搂住了张静,脑中一片空白。屋外的雨更盛了。
事后,王子虚为自己鲁莽的行为自责了好几天。在教室他都不敢看张静的脸,他骂自己是无耻的小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天哪!王子虚对着大山吼了几天。他象作贼一样走在校园里,太阳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度的嘲讽和刺激,他总盼着黑夜的来临。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可怕,学生们还是亲热的叫着他王老师,同事还是尊敬的叫着他王校长。时间久了,王子虚的心里倒有些坦然起来,反正也没人知道的。那件事发生后张静有几天没来,再后来张静还是一如继往的来补课,只是补课成为了借口,而俩人每天的相拥相依竟成为他们最想干的事情。终于有一天,王子虚帮助张静结束了女孩的历程。
痛苦的王子虚像一只精明的猫却逮不到一只瞎眼老鼠一样可耻的活着。九月份时,张静又留级了。李莉还是同以前一样过着自己平淡从容的日子,只不过她发现在为数不多的几次夫妻生活中,王子虚明显比原来更投入更卖力了,她以为是丈夫现在更爱自己。可怜的女人,她做梦也想不到,丈夫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只不过想在这上面补偿一下自己的结发妻子。唉!
除了在张静的身上得到片刻的欢愉之外,王子虚的身体基本上是被郁闷和痛苦包围着的,他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散发着火辣、浮躁的气息。如修行一般的校园,宛如青灯古佛,出头之日遥遥无期。同龄伙伴郭小平、毛毛、梁自摸等几个原来围着自己转的人现在已经混的实在是有些人模狗样了。毛毛在村里养了十几头猪,农牧局就给他封了一个“养猪大王”的称号,披红戴花的受到县上领导的接见。郭小平接了他父亲的班,现在是政府办公室的司机,连说话都开始打官腔了。还有那个梁自摸,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名字起的好,反正是特别有赌命,打起麻将来那是输少胜多,都快成西关县的赌王了。当初这几个人还不是老听自己的,可现在连面都难得见上几回,即使见了面也大都是些挖苦他王子虚的话,咱子虚最近有没有啥作品发表呀,发表了说一声,也让咱们这些没文化的人多学习学习。每当这时,王子虚心里就气愤地说,妈的,等我混出个样子了,看我咋收拾你们这帮孙子。要问王子虚到底怎样才能算混出个样子来,他可是一点也没有头绪的。
王子虚决定去算算命,去算一下自己将来的命运走势到底会怎样。人呀往往都是这样,当他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时,便让神明来为自己做主。王子虚知道他原来在南观村教学时,就听说村上有一位“神”算得特别准。他挑了个日子专门到南观村走了一趟。
今天的李甲子已不是村支书了,在路上遇见时,一改过去的趾高气扬,很“平辈”的和王子虚说着话:“子虚,今儿咋还有空来这儿?”“是呀,是呀,有一点事,有一点事。”王子虚胡乱应付几句就走了。他知道,那要找的那人叫杜明,一生不曾结婚,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刚进了门楼到院子,王子虚就喊“明叔在屋吗?明叔在屋吗?”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杜明就答上了腔“谁呀?在哩,来、来,进屋来。”屋内的光线极差,王子虚努力使自己的瞳孔放大再放大些,使劲地看了一会儿,总算适应了屋内的亮度。
王子虚进门后,杜明就认出他了。“原来是王老师呀,坐坐,咳、咳。”杜明咳着说。王子虚摸索着坐在板凳后,这才算是看清了房内的摆设。房中央摆一张小炕桌,四把椅子,墙上挂了一幅观音菩萨的像,像前面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放着一个香炉,香炉中正有三柱香在默默地燃着,屋内很有些烟雾缭绕的感觉。杜明招呼王子虚坐下后,一边给他倒水一边说:“王老师,你离开我们南观村后再没到我这儿来过吧,今儿来怕是有事吧。”“明叔,看你说的,我原来在咱南观村教学时,就到你这儿来过几回哩,那年我上师院,还不是你点拨的我。这不后来调到赵家庄去了,也再没来过,今儿呢也没啥事,就是来坐坐,和叔谝会儿么。”王子虚接过杜明递来的水杯,呷了一口寒喧着。他又问了一些杜明身体好不好,日子还滋润吧一类的闲话。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他就挑明了说:“明叔,今儿来,要说没事也还是有点小事的,你给看一下我这运气咋着哩,这一半年,我是弄啥啥不成,弄啥不成啥,急死人了。”杜明浅笑着说:“你的运气好着哩,我早就说过,你不但要吃公家饭,还要当官哩。今儿你来了,只要你相信叔的话,叔再给你看看。”“明叔,看你说的,我来找你,还不就是相信你的话,想让你给娃指个道么。”杜明看他一脸的真切,就说:“好,那你把你的属相、生辰八字给我报一下。”王子虚忙不迭的就说了。杜明从小炕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枝笔,把王子虚刚说的那些记在了上面,同时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手也不停的掐来算去。过了一会儿,杜明抬起了头:“子虚呀,你真是好命哩。叔保证不出半年,你的运势会有一个大的转机,只是你现在的床是东西摆放的,回去后,你要把床重新摆一下,睡觉时要面朝南。好命,真是好命哇!”杜明一连串的说着“好命”王子虚还想再问别的,杜明又说了:“感情上的事,你就不要问了,顺其自然吧。”王子虚心里“格登”了一下,不会吧,连这都能算出来。他掏出10块钱放在了桌子上“叔,再没啥事的话,我就走了。”杜明就把王子虚送出了门。
王子虚径直回到了赵家庄,他一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床由原来的东西方向摆成了南北方向,在移床的时候他想,杜明咋就知道我的床是东西放着,他又没来过,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刚移完,张静就来了。现在的张静已经退学了。家里人也不想让她再上了,反正家里的生意也需要雇人,索性就让张静在家里帮忙。尽管不上学了,但隔三岔五,张静还是要到王子虚那儿去,家里人想,不让孩子上学了,孩子大概是心里难受,去就去吧。张静的父母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早已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她生理的成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心理的成熟度。她早已经成为她心中最爱的老师王子虚的小情人了。张静还习惯的把王子虚叫着王老师。“王老师,你咋把床移了?”张静奇怪的问。“唔,没啥,我想让你感到有一些新鲜嘛,要不总是一个样子,人也会变闷的。”王子虚一脸真诚的应付。王子虚一句无心的假话,却让张静在心里越发感到王老师对她是真好呢,而且老师也是一个很懂得浪漫的人哩。
王子虚每次和张静亲热完以后,心里总觉得发虚。他清楚的知道,他欺骗了张静,在她心目中,他王子虚简直就是一尊神。而张静在他的心目中,更多的时候只是自己打发无聊时间的替代品,而且和张静亲热时,他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出现他女儿的样子。今天还是这样,完事后,他又一次想到了女儿和妻子,心里痛苦的都快揪成一团了。他真心实意的对张静说:“静,你以后还是尽量少来这儿,毕竟你也不上学了,虽然我也希望你天天来,可次数多了,难免会让人说闲话。”“唔,可是、可是,我一天不见你,心里就难受的。”张静在王子虚面前总像学生一样,说话细声细气的。“静,你要听话,咱们要往前看呀,等将来我混出点样子了,要让你过城里人的生活,不像现在这个样子,总是偷偷摸摸,紧紧巴巴的。”王子虚说这话倒也有几分是真实的想法。坐了会儿,张静就走了。
找了一星期天,王子虚一个人到县城去,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就是想出去转一转,散散心。杜明说他半年内就会有转机,他做梦也梦不到会有什么样的转机,杜明还说他能当官,唉,能把我调到乡教育组我就烧高香了,或许杜明说的当官就是能当个教育专干吧,王子虚想到这就暗骂自己异想天开,他心道,王子虚呀王子虚,你小子到底有没有这命呢?
西关是个产玉的大县,据说这儿所产玉的硬度还是全国第一呐。他想去给女儿买个手镯啥的,女儿已经8岁了,在兴隆村上了小学,因为和李莉的关系后来一直不是很融洽,所以他回家的次数也少,王怡见他总是怯生生的,显得有些不大自然,少了别的父女在一起时的无拘无束。为这事,他大王福祥没少说他,但老人想不到的是他儿子王子虚的本事大的很呐,在外边他早已经有了一个小他十多岁的情人哩。
一条不足百米的街,面对面的竟然开了足足有五六十家的玉器店,大多都是玉器加工兼批发零售,南方人的生意经就是活,这五六十家的门面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南方人开的,难怪西关县的闲人们经常发牢骚说:“妈的,咱西关的钱都让狗日的南方人挣去了!”
王子虚走在这玉器一条街上不知该进哪个门面,他的心情就像当年他第一次到黄南市下火车后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一样。无意中,他发现有家玉器店的门头上写着“怡情玉器店”他心一动,和我女儿也算有缘呢,于是便走了进去。
怡情玉器店,名字确有几分超然脱俗的感觉,不过,东西和别的门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两样,并无什么新意。王子虚走进去时,发现店里面有几个人已经在选购了,他们正在和店主讨价还价,王子虚并没有太在意,他径直走到了手镯专柜前仔细地看着,他想给女儿选一付不错的东西,正挑选时,不知怎的,脑海中蓦地出现了张静的模样,唉,王子虚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张静和他在一起确实没图他啥,只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和莫名的偶像崇拜,而关系之所以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主要责任还是在他身上的,毕竟,他是大人呀。王子虚在心灵空虚时、在夜深人静时,常常对自己说,王子虚呀王子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呀?他决定给张静也买件东西。
王子虚看见和店主讨价还价的那个人手里拿了一个玉石娃娃挺好看的,他走过去想听听他们到底会以多少钱成交。“30元,最多30元,再多那就算了,我也就是碰到了,还不知给谁买哩。”王子虚心想,我的天,光这个娃娃就快顶我一个月的工资。他这才仔细看了看那个买玉石娃娃的人,咦,眼熟,特别眼熟,绝对是在哪儿见过的,只是想不起来了。他看那个人时,那人也瞟了他一眼,转过头又和店主准备谈价时,突然转过了头又看了看王子虚“王子虚!”“张超!”王子虚和那个几乎同时喊了出来。“老同学,你咋在这儿,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西关人么!”张超急切地说。“咋遇着你了,真是太巧了,老同学。”王子虚伸手在张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他已经完完全全想起来了,张超和他是黄南师院的同班同学,但比他要小好几岁。当时王子虚因为去的很不容易,所以学习起来是非常用功,再加上又能写一笔好字,文章也写的好,因而在班上也算得上是名人。而张超的文笔就更好了,尤其写政论文,那犀利、那老辣、那霸气根本就不象一个学生写的,读他文章的人总不敢相信写这文章的居然是个年轻人。因了这原因,两人当时在班上被称作两大才子哩!人都说文人相轻,但这两人却是关系很好。“哎呀,张超,咱俩大概有将近十年没见面了吧。”王子虚遇到了同学,特别的高兴。两人只顾着说话,把买东西的事都给忘了。直到店主摧促“你俩到底还要不要东西了?”“不要了,不要了。”张超转过头对王子虚说“走,跟我走,好好谝谝去。”
张超和王子虚一块来到了邮电宾馆。王子虚虽说平时也不大到县城来,可他知道,这邮电宾馆是西关县档次最高的宾馆,当然了这是由邮电局出资兴建的。他们一块来到了608房间,进去时,里边还坐了一个人,张超对那人说:“没想到呀,到这还碰到我一位老同学了,今儿可要好好谝一下的。”回过头,对王子虚说:“这是咱县委办的通讯员党兵。”王子虚伸出手和那人握了一下,很谦卑的笑了笑。其实,党兵一看张超进门就已经站起来了,他和王子虚握手时也是笑嘻嘻的。党兵说:“张科长,没事我就先出去一下。”张超说:“好、好,没事了。”党兵给张超和王子虚一人倒了一杯水,就走了。
房间里只有王子虚和张超了。王子虚说:“老同学,到底咋回事么,把我都弄糊涂了。”张超给王子虚递过一支烟,说:“坐下,坐下,喝口水,甭着急么,先说说你毕业以后到现在咋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些年,你都弄啥去了?”
“唉,一言难尽呀!”王子虚呷了一口水,把烟点着,慢慢的说:“你知道,当年在黄南师院时,我在咱们班上年龄大,去的时候又是个民办教师,再加上我又不善言谈,可以说,和咱们班其他同学的来往并不算太多,可能咱班很多同学都说我有些难以接近吧!其实不是那回事的,从内心深处讲,我咋能不愿意和同学们来往呢,但年龄的缘故、身份的缘故还有回来后就要结婚的思想压力,搞的我一天都有些焦头烂额了。毕业后,我就回到了我们这儿,一直在农村教学的,也没啥出息,甭提了,来,说说你的情况么。”张超说:“我现在市委办上班,给赵书记当秘书。”王子虚插嘴说:“就是咋黄南市的一把手赵孟书记?”张超笑着点了点头。“那年毕业后,我也是回到了我们那儿的一所学校教书,也算是机缘巧合吧,有次县上领导来我们学校检查工作,对校长的汇报材料非常满意,那是我写的,就这样被调到了县委办,再后来,市委办缺人手,到各县市选写材料的人,也算是点子幸被选中,就到了市委办。唉,也是啥事都干过呀。”张超虽然说的简短,王子虚却听的头有些发晕,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近十年没见的老同学,更没想到的是同学居然是黄南市一把手身边的人。张超递给王子虚一根烟,接着说:“老同学,原来在学校时你的文章就写的好,现在还写不写,不会把这爱好也撂了吧?”王子虚叹了一口气“老同学,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呀!结婚后哪里还会有这份闲情逸致呀,媳妇是农村的,一天到晚就忙地里的活,娃慢慢大了,花钱的地方也多,日子过的让人熬煎哩。”王子虚狠狠的吸一口烟,又慢慢地吐出来。张超边听王子虚的话边轻点头,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事似的说:“老同学,你还记得那年上体育课的事吗?那年咱们上体操课,我跳马时没注意,一下就摔倒了,膝盖碰的是鲜血直流,你把我背着跑到了医务室,把你的裤子染的都是血,我一直很感激你哩!”王子虚早把这事忘了,他随口说:“是么,我都忘了。”张超说:“我可没忘哩,是这,今黑你就不回了吧,睡到这儿,咱两个黑了好好谝谝,嫂子不会有意见吧。”说完,张超打了一个哈哈。王子虚说:“行呀,反正我也没啥事哩,至于你嫂子,知道碰到老同学了更是没麻达的。”
王子虚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住过宾馆,看见服务员小姐一会儿来送水,一会儿来收拾房间,看着松软的席梦思,看着迷离的灯光,真有些活在梦里的感觉。张超让他洗个澡,他已经洗了,随手打开电视,收看着电视节目,他想:王子虚呀王子虚你看你过的是啥日子,你再看看这,唉,真是没法比呀。吃晚饭时,县委办的人来请张超,一个个毕恭毕敬、小心谨慎的样子,王子虚也跟着去了。张超对那些人说,这是我在西关最好的朋友。那些人听了这话对王子虚也明显的客气起来,都恭维着说,早就听说过王子虚的大名,但一直没见过人,今天一见算是有缘,以后也就是朋友了。王子虚心想,呸!不是张超,我连县委办主任的面想见上一面都难,你们就别瞎吹了。晚上,俩人谝了好长时间,后半夜时,张超已经入睡了,王子虚还是激动的睡不着,因为张超对他说,如果不想再教学了,他就托人把他调出教育界。王子虚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要来了,他怎么能够安然入睡?
第二天在宾馆吃过早点,张超和王子虚来到了县委办主任杨林的办公室。杨林看到张超进来,赶快从椅子上站起来边向张超走去边伸手边说:“哎呀!张科长昨晚休息的咋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不好意思呀。”张超也伸出手和杨林握了握说:“杨主任,你要这么说,当兄弟的以后就不敢来了。”杨林打着哈哈说:“哎呀呀,看我兄弟这话说的先,来,坐、坐!”他把脸转向王子虚也招呼着说:“坐、坐。”张超回过头对王子虚说:“坐下,坐下。”又转过来向杨林笑着说:“杨主任,这是我一位老同学,关系户,是咱西关人,叫王子虚,在教育界工作。”杨林“哦”了一声说,好、好。招呼两人坐下了,杨林给两人倒了水,递了烟。闲聊了一会儿,无非就是说了些官场中的事,某某书记又升了,某某局长又火了。王子虚对这些名字是一个没听过,他只知道他们乡的书记、乡长,只知道县教育局的局长名字,连副职也不大清楚。他心里想,张超和杨林不避他谈这些事,无非就是两个意思,一个是两人的私人关系特别好,再有就是没有把他王子虚当外人看,当然这也是张超的高明之外,虽然他刚认识杨林但也给杨传达了一种信息,那就是张超和他王子虚确实不是一般关系。
到后来,张超故意就把话题引到了教育上,他说:“在教育上干,可真是难哩,我原来就在我们县上的一所中学教学,没少受过苦呀。就说我这位老同学吧,工作踏实,文章也写的好,但就是没人发现呀,唉,媳妇在农村,还属于“一头沉”呵呵,咱们县上今年还拖欠了三个月的教师工资吧!日子真是过的紧巴。”杨林表情似乎很严肃的说:“是呀,教育是大事,可不能马虎哩。”说完他又看着张超,因为他不知道张超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尽管他知道,张超今天来,一定是有事要办的。张超吹开杯子上边浮着的茶叶泯了一口茶,继续说:“噢,对了,杨主任,我记得你说咱们秘书组还缺一位能写材料的人,你看能不能让我这位老同学来试一下,先借调过来,试用一段时间,如果你觉得能行再办手续,如果觉得不行那就再退回教育上。你看,兄弟这个忙”杨林一直在认真的听着张超的话,看他不说了,忙道“兄弟,看你说的,什么先借调呀,要我说,能得到你张科长认可的人,能得到你认可的材料,那还有什么说的,直接把手续一办就行了。”张超说:“杨主任要这样说,我替我同学先谢谢你了。”他对王子虚说:“子虚,杨主任这人好,有本事,没架子,爱交朋友,和我也是老关系了,以后跟着杨主任干,保证你的好事会越来越多。”王子虚听的是连连点头。正聊着时进来了一个人向杨林汇报工作,张超和王子虚就借故走了。
出了县委大院,张超给王子虚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你回去后就等着,有什么事和我及时联系。”王子虚一脸讪讪地说:“老同学,调动这事难的很哩,怎么这么一说就成了,我还听说,出教育界给局里是要缴钱的。”张超笑着拍了拍王子虚的肩膀说:“这些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回去后,先不要给别人说,好好教学,从心理上做好迎接新工作的准备吧。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吧。”王子虚和张超就分了手。
愉悦的心情充斥着王子虚,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县委大院,心想:我真的会到这里来上班吗?他觉得这两天来,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这一切是假的吧,虚无的吧,飘渺的吧,他咬了一下自己右手的食指,有些疼,是真的呢。
王子虚迈着轻快的步伐到玉器街去,给女儿买了一对手镯,给张静也买了一对,给李莉买了一个玉坠。走在县城的大街上,他隐约的觉得,这县城很漂亮呢。他知道,县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城楼就很有历史,省政府早在五十年代初就把这当作了省级重点文物保护遗址呢。
王子虚回了兴隆村一趟。女儿看到手镯时高兴极了,媳妇看到他给自己和女儿买了东西也特别高兴。李莉的饭做的好,很快就做了手工面给王子虚下了吃,王子虚本打算要回赵家庄的,后来想了想就没有走。晚上睡觉时,媳妇把他抱的紧紧的,他知道她的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王子虚就赶到了赵家庄。老实说,他对张超对自己说的话,还是有一丝怀疑的。他有时候想,也许杨林只是应付张超的吧!调动工作难道真的就这么简单吗?上次学校有位老师调到了乡教育组,据说花了不少钱,自己一分钱不花,难道就能把事办成了?王子虚回到学校后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教着学生,日子也像四季更替一样井然、平静的过着。
大约过了有半个月吧,县教育局人秘股一位叫周军的同志和乡教育专干以及县委办的党兵一起坐着县委办的车到赵家庄来接王子虚了。学校的几位老师都傻了眼,他们想不到平日里和他们在一起默默无闻、平平凡凡的王老师原来也是一位人物哩,连县委的车都来接他了。
在走之前,王子虚已经向张静隐隐约约的说过要离开之类的话。张静就哭了,说:“王老师,你要走了,我该咋办呀?”王子虚心里也不好受“静,甭哭了,等我在外面混出个人样了,我一定要把你接出去,你要相信老师的话,老师从来没有骗过你的。”张静抽泣着点了点头。王子虚和张静的事之所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是因为张静太小了,小到人们做梦也不会想到。
到县委办后,杨林主任领着王子虚一块儿来到了县委书记陈若木的办公室,进去后,陈书记正在打电话,王子虚一听陈书记打电话时的腔调,心想:哎呀,领导就是领导呀。“哈哈哪里、哪里,好的、好的,唷呵嗯嗯,行、行,那就这样吧!好,再见、再见!”陈若木书记接完了电话,看了一眼王子虚,杨林赶紧说:“陈书记,这是咱县委办刚调来的王王子虚同志,材料写的很不错,市委办张科长的老同学。”“噢,好好,还有别的事吗?”“没有了,就这,那、那我们先走了。”杨林一边说话一边招呼王子虚退出了陈若木的办公室,然后轻轻的带上了门。
从陈书记的办公室出来后,王子虚的心里特别激动,他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接近了西关县的第一权力人物。这样的人物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呵!杨林安排他到秘书组去。
秘书组一共三个人,组长叫黑子,另外两个同事一个叫药军,一个叫水平。当三个人自我介绍后,王子虚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在想,这三个人的姓稀奇古怪不说,连起来就更有意思了“黑药水”哈,简直太可笑了!组长黑子35岁,他跟的是陈若木,陈书记到西关才几个月。药军跟的是管组织的副书记许学锋,许书记是由纪检书记转任来的。水平跟的是管政法的副书记吕法,吕书记也刚由市政法委下来。药军和水平年龄差不多,一个29岁,一个28岁。
县委办的司机班还有一间空房,虽然面积不大,但能有这样一间的房子,王子虚已经很满意了,他就先搬了进去住下。等把一切安顿好了,王子虚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要给张超打个电话说一下的。反正对街道也不大熟悉,索性到街上转转顺便用公用电话打个电话去,要是在办公室打电话,他怕影响不好。街上行人不多,暮春了,道旁的国槐已经郁郁葱葱,走在街上的感觉还不错呢,他想,嗯,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个真正的城里人了。想到这,人也抬头挺胸起来。
到县委办的第一天晚上王子虚怎么也睡不着,他想了许许多多,关于妻子女儿,关于张静,关于同学,关于将来这也难怪呵,从一个边缘人一下子就来到了权力的中心,这事搁在谁头上谁又能睡的着呢?
王子虚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单位的人,自己原来是教师每天都要带着学生一同上早操,习惯了。再说自己刚到行政单位是个新手,要摆正位置就只好干一些老同志们不大愿意干的活,比如打扫室内卫生,比如打开水。王子虚确实是个有心人,他不懂就问,碰到问题就不耻下问,再加上原本他就有着不错的写作底子,半年以后,他已经能写出一些让领导们很是喜欢的文章了。进步这么快得益于王子虚自己的底子厚,得益于其他几位同志的帮助。黑子就不用说,他是组长的缘故,经常给王子虚讲些官场中材料的注意事项。而其它两位看到王子虚经常不耻下问于自己,所以也乐意告诉王子虚写材料以外的一些事情,诸如某某书记不喜欢太长的文章,某某书记讲话时喜欢总结几个大、几个小、几个长、几个短,某某书记材料中四个字的短句要多用等等等等。每当他们讲这些时,王子虚都是如获至宝一般,他觉得秘书组的这几位同志真是够哥们,使他少走了不少的弯路。
由于没有具体跟哪一位书记,王子虚就少有直接的机会给领导们写材料。他并不着急,每当县上举办会议,书记们有重要讲话时,王子虚就试着写一份讲话稿,然后和秘书组出台的讲话稿对比一番,找出自己的不足,如此一来,他的进步就更快了。王子虚不是不想出头,他深深的知道在这个论资排辈的单位里,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新兵”所以,他想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黄南报已经扩版为黄南日报了,有一个版面专门刊登领导同志写的调研文章或心得体会,名字就叫做“学习与探索”而领导们所写的文章也大都是与时俱进紧密结合阶段特点,或者党的建设方面或者中省领导重要讲话精神学习方面或者精神文明方面或者产业结构调整方面等等。王子虚经过认真地思索,他决定也写一篇这样的文章,文章完成后,他不想让别人先看,他想暗地里寄到黄南日报,看看能不能发表,在这篇文章上面他费了大量的心思,完成后自我感觉还不错。当然,能在众人都写的文章里写出一点新意来,那可的确是一件不简单的事。王子虚认为自己差不多还算是做到了这点。稿子寄出后王子虚在焦急中苦苦等待着,然而如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动静,直到那天,他方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那天,黄南日报一位叫钱胜的记者到西关县采访用人制度改革方面的事,组织部、人事局、宣传部的有关人员都去陪吃饭,药军也去了,平时王子虚和药军两人关系就不错,那天他硬是拉着王子虚一块去。王子虚本不想去的,说自己资历浅,怕应付不了场子。但药军执意要拉着他去,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一同去。席间觥筹交错,王子虚也说了一些久闻大名一类的恭维话,还说以后如果上稿子还望多帮忙。药军也巧妙的说了王子虚和张超是同学的关系。王子虚很诚恳对钱胜说,如果以后要上稿子了,还望多帮忙的。钱胜微笑着答应了。饭后,药军和王子虚告辞,出门后,药军把钱胜叫出,塞给了一个红包。王子虚暗暗吃了一惊,顿时明白了不少,怪不得药军给有些领导写的稿子那么快就发了。回去的路上,药军对王子虚说:“没办法呀!兄弟今天让你来就是要让你知道现在什么都是这样的,你看这阵子电视上、报纸上大张旗鼓的宣传要坚决制止有偿新闻,可中国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要制止什么,说明什么就已经是泛滥不堪,难以制止了。”王子虚说:“那你也用不着花自己的钱嘛,写一篇稿子的稿费才几个钱。”药军就笑了“呵呵,你难道没看到我经常写一些和咱们业务关系不大的稿子或文章吗?那都是别的单位的领导托付的,你说咱就是一小小的秘书,虽说经常跟在领导身边,还不就是给人家开会时端个水杯,递个包包啥的,狐假虎威么。再说,咱年龄也不算太大,以后免不了要麻烦别人的,人家都开口让咱写东西了,这个忙不帮那能成吗?有些领导为了发表稿子也是不惜钱财的,他们只是苦于没有水平高的文章或是发表文章的门路,所以一般情况下如果文章发表了,他们的出手也是很不错的。我只不过是个中转站,把钱物送给像钱胜这样能量大的编辑记者就行了。”王子虚着实感叹了一番,点了点头,问:“每一篇都要钱吗?”药军说:“那也不尽然,一般情况下篇幅越长,版面的位置越好,给上边上的贡就要越多,当然人熟了,一个长稿子,往往也可以顺便搭几个小稿子的。”
王子虚越来越感到,中国人简直太精了,无论是谁,只要手上有一点权力,他就可以把这权力的内涵和外延挖掘的淋漓尽致。
他给张超打了一个电话,问候一番后说“伙,能不能在黄南日报找个熟人发一篇稿子。”张超问清了原委之后高兴的说:“老同学,你可以呀!慢慢入渠了。入行虽然慢,开窍却早的。好、好、好,没问题。这样吧,我给你说个人名,你记下,直接把稿子邮给他就行了,我给他打个招呼。这个人叫钱胜,是黄南日报非常有名的一位人物。”王子虚说,行,行。心里就想,这世界真是可爱,说大也大,说小也这么小的。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署名陈若木的文章就在黄南日报发表了。这篇稿子,有观点、有实据、有新意、有文采,黄南日报在发表时还加了编者按。王子虚高兴了好几天,寻思自己真是十年磨一剑,今日才示君呀。他想,至少凭这篇稿子,自己就可以在材料高手林立的县委大院有个立足之处了。
陈若木书记当然也看到这篇文章了,只是从以往给他写材料的这些人里,他实在看不出这篇文章是谁写的。杨林让黑子去查,黑子有些不高兴,这很自然,文人相轻嘛。尤其当他知道这篇文章是王子虚写时,更有些不自然,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陈书记的文章一般都是由他执笔的,他王子虚凭什么就一下抢了他的风头呢。从那以后,他总有意无意的刁难王子虚。王子虚原想私下替领导写一篇稿子可以让人注意到自己,可哪曾想反而把自己孤立了起来。黑子已经给他叫王老师了,药军、水平却没什么变化。
张静在农村已经到了谈对象的年龄。世上永远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父母已经知道了女儿同她的老师王子虚之间的事情。起初,他们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们想也不敢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同她的老师一位女儿比自己的女儿小不了几岁的父亲发生了关系。这怎么可能呢?在他们的威逼下,女儿已经如实告诉他们这件事的原原本本。张静的父母想到县委办去找王子虚论个短长,可张静哭着闹着以死相逼,两位老人冷静下来后想到更多的是自己孩子和家人的脸面,只好默不作声。于是,再看到女儿时,父亲就长长的叹一口气。王子虚当然是知道这件事的。自从到县委办后,他就一直住在汽车班的空房里,这里就是他在西关县城的卧身之地,而兴隆村的那个家却在不知不觉当中有些遥远了。他基本上是半个月回家一次,女儿王怡愈来愈和他疏远了,每当看到女儿想在他跟前撒娇,胆怯却又渴望的眼睛,王子虚的心里总是沉甸甸的。妻子李莉还在经营着家中的几亩田地,收成也还过得去,王子虚每次回来,妻子都满心欢喜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这个县里最大的官身边的人了。每当村上人在她跟前说起她男人现在可是干大事的人,常常会在电视上看到的时候,她的心头就会涌上一丝甜蜜而又自豪的感觉。更多时候,她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把王怡当作自己的全部依靠,王怡聪明伶俐,学习成绩很好,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女儿,是李莉的另一个骄傲。
王子虚不得不应付着两个女人,妻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问题,而张静却真有些让他伤脑筋了。毕竟,对于一个快20岁的农村姑娘来说,呆在家中,实在是有些难堪的。所幸的是,王子虚虽然在官场上呆的时间短,却已经慢慢入了“行”他已经变得很有些如鱼得水的感觉。这也难怪,谁都知道“朝里有人好做官”时间一长,几乎全县各部门各单位的主要领导都知道,县委办的王子虚和市委书记的秘书那可是几十年的交情。当然传来传去的也就变了样,说什么的都有,说王子虚救过张超的命,两人好的穿一条裤子,连王子虚在学校教书,那都成了张超故意安排的,诸如此类。我的亲爱的国人呀,你们那道听途说的本领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因了这原因,县上有些部门领导想找市上的人,就托王子虚找张超,王子虚刚开始时还有些受宠若惊,后来托的人一多,他也就没了感觉。刚开始,这些人和张超挂上钩后,就要请王子虚吃饭,然后走时给王子虚拿一条烟,这时的王子虚总是极力推脱,甚至有两次,他发现领导同志都有些变脸了,就赶快收起来。后来,再拿烟时,他也就无所谓了。
由于王子虚写材料的“一篇”成名,现在的他已越来越多的给陈若木书记执笔写文章了。整个县委大院和王子虚熟悉的人都笑称他是“御笔”主管材料的副主任符亚军对王子虚起初也没有太注意,也是那“篇”之后才注意到他的。符亚军已有40多岁了,他原来也是一名教师,干到县委办副主任这个位置上,可以说,他是凭实力干出来的,也是熬出来的。只是对文章的喜好和一个人的个性有很大的原因,符亚军的材料很得前任书记陈思的青睐,也是在他手上被提拔的,可后来陈若木书记来后,却对他的文章不是很看好。为此,他没少挨领导的批评,可一个人的文风形成是长年累月造成的,想改也绝非一日之功,因而后来的符亚军总是一幅郁郁不得志的样子。有次,当熟识的几个人在一块闲聊时,不免又说起陈思时期符亚军的何等风光,符亚军自嘲的说:“谁就让咱姓了一个符呢?所以只能是副职。又叫了一个亚军,和一把手也就无缘了。不过负负得正,这样看来,离正职也不远哩,哈哈。”后来,不知怎的这话就传了出去,本来是自嘲调侃的一番话,到了外边却说是符亚军这人野心不小,牢骚不少,他不满意自己目前的位子,想出县委办抓个正职,等等。连管组织的副书记许学锋都知道了,在一次和他谈心时,有意无意的提醒他说,在县委办工作不同于它处,说话一定要注意点。符亚军本想争辩几句,可又想到不知谁说的一句话“官场无道理”就一幅诚恳的样子接受了批评。不过,也正因为符亚军喜欢说几句玩笑话,他和其它部门领导及一般同志关系却处的很是融洽。
人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西关县全年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都是靠着玉石赚来的。县里也大大小小的上了不少的玉石加工企业,后来经过整顿,保存下来的只有较大规模的东王河玉矿和马尾玉矿。这时的王子虚已经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了。他已经被许多人认为是陈若木书记身边的红人。陈书记下乡调研或是访贫问苦,一般情况下有两个人是必去,一个是县委办主任杨林,另一个就是他王子虚。西关电视台每晚的西关新闻,王子虚早就是常客了。第一次上电视,他还很有些激动,有次回家,正赶上看新闻,女儿高兴的说“爸爸,我看见你了,你不回来,我也能在电视上看到你的。你啥时候让我也上一回电视么!”王子虚心里一热,说,行、行,爸爸一定满足你的愿望。找了一个机会,他让孩子以行人的身份接受采访,当然了,那是一个关于儿童的话题。从此,在女儿的心目中,她的父亲王子虚那可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媳妇李莉当然就更高兴了,因为女人的那点虚荣心。
张静的问题王子虚并没有停止过思考。每次张静来县城,看到她,王子虚除了生理上的需要之外,完事之后他就会陷入沉思和莫名的烦躁之中。直到那天,东王河玉矿的矿长夏至想让王子虚替他们矿写一篇稿子,托个熟人,在建矿十周年的时候能在省报上发了,宣传宣传。王子虚答应了,因为他和夏至的关系挺不错的,他俩是在陈若木书记的办公室认识的。后来时间长了,他便知道了一个真理,一个地区尤其是私营经济和个体经济不甚发达的地区,国有企业的领导“当然”和当地主要领导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夏至笑着说:“王大秘书,想麻烦一下老弟,动用一下你的这枝‘御笔’,可得给哥哥赏个脸哟。”王子虚笑着说:“夏矿长,你是不是把兄弟看得太高了,能为老哥这全县的税利大户写稿子,那可是兄弟的荣幸哩。”两人在说笑之间就敲定了这件事。夏至走时握着王子虚的手说:“兄弟,有什么事需要当哥帮忙的,一定全力以赴。”夏至走后,王子虚眼前突然一亮,对呀,让张静去他们矿上上班呀,一来少了村里的闲言碎语,二来还可以安慰一下张静的心。主意打定后,他很快搜集了资料,写了一篇长篇报道,题目是长风破浪会有时东王河玉矿的腾飞之路,在写扶持东王河玉矿发展的县上领导的同时,他也费尽心思巧妙的把夏至和他所领导的一班人描写、提升了一番。完稿后,他给夏至打了电话:“夏矿长,稿子出来了,我先送到矿上,你过目一下吧,看看行不行?你再润色润色。”夏至打趣他说:“兄弟,你这‘御笔’写的东西,谁还敢再修改呀。连陈书记都不轻易改你的稿子哩。好,既然你完稿了,辛苦了这阵子,哥给你接风洗尘。下午我就从矿上回县城,咱们在西关饭店为你庆祝一下。”王子虚说:“不用,不用,我还是给你送来吧,你们每时每刻可都在生产着效益。”看王子虚态度很诚恳,夏至便说:“好吧,你在办公室等着,我派一辆车去接你。”王子虚又说“不用,不用,我这儿有车。”夏至说:“兄弟,如果连车你也不用哥的,那以后哥还敢让你帮啥忙哩。”王子虚看话说到这份上了,只好答应了他。
夏至当然是对王子虚写的东西没有改动的,他在矿上兴建的东玉宾馆接待了王子虚。一番觥筹交错后,众人散去,按照惯例,夏至让财务科长给王子虚送了两万元。这可是明价,省报四版有关某个企业的专题报道,两万元是熟人的价位,关系不好,那需要更多的。王子虚说:“本来我也不想收的,可你知道,现在这事就是这个样子,咱们谁也没办法。上边呀,有的人可真黑。”夏至说:“兄弟,你说这话就见外了,那行情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你咋把哥当成外人了,你的那份,我在心的。”王子虚说:“老哥,你说这话才叫个见外哩,咱俩是啥关系么,你可不能把我当外人。我还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哩。你要这么一说,我还就开不了口了。”夏至说:“好、好、好,兄弟,算我没说,你说吧,有啥事让哥帮忙的你就直说,不要客气,哥能帮上的,一定是两肋插刀。”王子虚便说了想让他帮忙让自己的一个亲戚招工到矿上。夏至哈哈一笑说:“兄弟,我当是啥事哩,就这点小事呀,没问题。”过了一个月,夏至让劳资科长王红旗到劳动局把这事就办妥了,分在了后勤科,具体也没分管啥事。而张静,转眼间就从一个农民成为了全民合同制的工人。
王子虚精心打造的宣传东王河玉矿的文章在钱的引导下在省报发表后,好评如潮,夏至当年还被评做了省级“劳动模范”张静招工进厂了。夏至和他的关系更近了。王子虚的心情就像夏日雨后一样的明亮起来。
张超和王子虚打交道也不少。一来是工作上的,二来王子虚经常引荐一些西关县的领导到他那里帮忙办事。所以两人的关系也越发显得亲密。那年十二月,张超被提拔到市委组织部担任了副部长的职务,而且是分管干部的副部长。这一次,王子虚专门赶到黄南市恭贺了张超。张超在小吃一条街上招待王子虚,两人边吃边聊,一顿饭足足吃了二个小时。张超说:“老同学,原想着请你吃顿大餐的,呵呵,后来一想,那些肉呀、酒呀的,估计你现在也吃腻了,还是吃咱们这儿的小吃,吃得舒服,吃得心里滋润。”王子虚知道这样做说明张超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所以他的心里其实是喜滋滋、暖洋洋。两人就这样在一家违章搭建的临街的小店里聊了起来。张超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和正职把关系搞好的,首先要取得正职的信任,当然和副职的关系也很重要,但主次是要分清的。”王子虚说:“唉,你不知道,现在下边就是这样,老是爱画圈,本来没有的事,可有人就是爱分清几个小团伙,就象小时候咱看电影一样,出来一个人,就要认定一下,要么是好人要么就是坏人。现在有些领导也是这样,他要么认可你要么就排斥你。想要超脱一些可真是不容易的。所谓等距离外交,我觉得只能是一句空话,哪儿有这么好做呀。”张超笑了一下,说:“老同学,不要管那么多,干好工作是第一重要的。有些事,你到一定的地位后自然就会察觉到其中的微妙之处。”两人就又聊起了其他事,最后,张超意味深长的说:“子虚,有时间你要和陈书记、许书记还有组织部的张五一部长他们多联系联系。人嘛,都是有感情的,多联系、多走动,关系自然就近了,再说了,你也不可能当一辈子秘书吧。”王子虚点了点头。
在王子虚的眼中,陈若木书记和许学锋副书记两人的性格有着很大的差别。陈书记不苟言笑,整天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别人很难从他的脸上得到一些或快乐或苦恼的信息。而许书记却是很面善,和县委大院里许多人的关系都不错,许多普通干部见了面都和许书记打招呼,但主动和陈书记打招呼的人则几乎没有几个。组织部的张五一部长就更“神”了,组织部的同志都说他很严厉,而外单位的人大多却说他很平易近人。王子虚和他关系也不错,两人年龄一样大。
无论在什么地方,乡镇换届选举总归是一件大事。一方面可能有一批一般同志被提拔,另一方面也会有一批同志会退休,或是乡镇的一些领导也会回城。王子虚在到县委办的第三年也碰上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和这次换届选举也沾上了边。秘书组的组长黑子被提到了井口乡担任了组织副书记,水平被提拔到马尾乡担任了副乡长。副主任符亚军终于“转正定级”了,到科技局担任了局长一职,王子虚被任命为秘书组的组长,刚过完年不久,他又被提拔为县委办的副主任。
起初,王子虚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那天张五一部长找他谈话,他才知道的。又联想到那几天,陈书记对他的笑容好像能多一些,许书记对他似乎冷淡了一些,药军还和以前一样叫他为大哥,但语气却隐约有了一丝冷淡。他给张超打电话询问,他知道这肯定是张超给他办的事。张超笑着说:“恭喜老同学呀,成领导咧。”王子虚说:“你咋提前也不给透个气,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么。”张超说:“我也是刚知道的,再说了,知道的迟早有啥关系?最重要的是事实嘛。提拔你说明你工作能力强,群众公认,和我有啥关系哩。”王子虚知道张超是不会给他透露更多的信息了,谝了点别的后就挂了电话。
王子虚现在的经济条件已经好转了许多。在他的名气慢慢增大的同时,他的获利也慢慢多了。或者烟酒或者其它一些灰色的收入比如稿费,比如办事的好处费,当然这稿费不是报社给的。写材料是一件很苦累的事情,苦焦王子虚并不怕,农村人么,对于王子虚来说,他需要的是平台。悄悄地,王子虚走到了西关县政治舞台的前面。
张静仍然叫着王子虚王老师,连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因为上了班,因为年纪在一天天的长大,张静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有了脾气。这个可怜的女孩,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和她的王老师结为夫妻,可看着身旁的女人一个个的结婚生子,她的心里不免也会泛起一丝涟漪,有时也会像猫抓一样难受、烦躁。王子虚早就不在车库住了。虽然在县城还没有买到房,但副主任配的是套间,他便顺理成章的住了进去。张静很少回赵家庄的家,除了厂里的宿舍,她已把县委办王子虚的住处当作自己在县城的家了。张静的父母显然把王子虚是没一点办法,尤其当他们知道王子虚现在是一名领导的时候。张静的母亲从不轻易问女儿的婚事,只是当她一个人想起她的静静的婚姻时便会悄悄的落泪。她的父亲也变得更沉默寡言了,一家人都在竭力回避着这件事。
有次,张静终于忍不住在王子虚跟前流了许多委屈的泪水。王子虚知道这件事迟早是要来的,其实他又何尝不想早做了断呢?然而这件事情又岂能同集市上的商品交易一样,成交不了便拉倒,各走各的路。世界上的许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当某件事和人的感情掺杂有一起时,就会变得剪不断,理还乱。王子虚搂着张静小声地说:“静,你难道不希望我在官场上走的更远吗?你难道不希望咱们的生活过的更舒适更幸福吗?现在我只不过是一名副主任,有些事情目前是绝对不能做的。我知道你很难过,其实我也一样,只不过我相信,总会有一天,我们一定会真正走到一起的。”张静泪流满面的说:“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你的职务,我只要你,我只要你这个人,别的,别的我都不稀罕的。当初跟你,也不是为了你的职位。”王子虚苦笑了一下说:“静,别说气话了,你想呀,要是我不到县委办来上班,你现在可能还在家里下地干活,怎么会到效益那么好的玉矿上班呢?是吧。当官,我也不稀罕,但能给咱们带来好的变化,那咱们又为啥不努力呢?”张静再没说什么,在王子虚的怀里慢慢的睡去。
李莉本就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村里许多人劝她:“你家男人在城里当领导了,你一天还种那几亩地有啥意思哩?下的这死苦有啥意思么。干脆也搬进城里算了,做做饭,管管娃,享一下福么。”说这样的话人很多,但李莉却不为所动,碰到有人劝她,她常说:“城里有啥好的?我就是丢心不下这一亩三分地。再说了在城里也没个熟人,听说,连邻居都来往不多哩,那还不把人弊死。唉,咱就天生这下苦的命,认咧。”女儿王怡的学习成绩一直挺好,家中的事也好像一切都很顺意,李莉早就满足了。
王子虚在西关县里苦心经营着自己的事业。
他编织属于自己的关系网,他求过人,别人也求过他。他的同学张超已经成为他手中的一张“王牌”尽管他并没有去提张超,可许多和他或闲聊或谈工作的人总要有意无意的说上几句诸如张部长那人挺平易近人的,没架子这样一类的话来。王子虚清楚,说这些话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和张超挺熟,有的甚至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他们之所以说这些话,或许只是想让王子虚知道,咱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后来,县委办又调进了好几位年轻同志,药军也被提到了秘书组长的位置。在行政单位里说一个人的资历深,或者有时候只是代表他到某一个单位的时间长。尽管王子虚比药军年龄大,可很多人都认为药军比王子虚资历深,因而当王子虚一跃成为县委办副主任的时候,人们便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感慨,在感叹王子虚能量大的同时,顺便也同情起了药军,因为这时候的药军俨然是一个弱者的形象,而人们对于弱者又往往会给予极大的关注和同情。王子虚到县委办后从私人感情上来说,他和药军的私交是最好的。后来有一次,他专门请药军吃了一顿饭,告诉他自己被提拔的事,说他事前是一无所知。药军说:“那当然了,我相信你说的,组织上提拔人一般都是很注意保密的。再说你的水平能力比我们大家都强,那也是咱们县委办公认的。以后,我还会像以前一样支持你的工作。”王子虚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表面上的真诚实际上的应付。唉,这能怪谁呢,这年头,一个人被提拔到了领导岗位,而这个人事先却一点不知道,谁相信呢?王子虚心想,这事要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也不会相信呢。
在单位里,王子虚严把材料关,县委办后来调进的几位同志都被王子虚慢慢调教了出来,以至于组织部的张五一部长和他开玩笑说,王子虚应该办个写公文的速成班,肯定能赚大钱。县委几位领导也基本上认可了他的工作,王子虚的从政之路一片光明。
井口乡的党委书记李大龙和乡长郑奇闹矛盾,县委准备调整一下那儿的班子。这是一次王子虚和组织部张五一部长吃饭时听说的。有关两人的故事很多,其中一个是开全乡领导干部大会时,两人在会上为了某事意见相左,李大龙宣布散会后,站起来就走了。下边干部也纷纷站起来往外走,郑奇这时却说,会还没开会,谁要走一人扣一百元,一时间闹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还有一次为了林业站长的人选问题,两人各不相让,于是在乡党委会上采用了最古老的抓阄的办法才确定下来。从这两年事上就不难看出两人积怨之深,确实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井口乡是西关县的粮食主产区,全乡农民每年上缴的公粮任务占全县公粮任务的四分之一,而西关县总共有16个乡镇。县委下决心调整这里的班子也是别无它法,试想一下,班子闹不团结到了这种程度,全乡的工作还能搞上去吗?
王子虚想去争这个位置,又害怕一旦下去了,将来回不了县城,正好夏至有事让他约张超,于是他就顺便找老同学也商量一下自己的事。这时的张超已经担任市政府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一职了。听完王子虚的话后,他没有做过多的表态,只是说:“能不能回城,暂时不要考虑,想那么远干吗。如果到时候我能帮你的话,自然是会出全力的,眼下的事已经不同于原来了,你自己恐怕也得打点一番。”王子虚说:“那当然,那当然,我这儿不用你多吩咐,关键是你要亲自出面的。”张超看了一下王子虚学着他的样子笑着说,那当然、那当然,我不帮你帮谁呀。张超说:“井口乡的事我也是略知一二,经常有人来市上上访。你如果真要去,要做好充公的心理准备和工作准备。你去了,要么产生‘鲶鱼效应’你把那帮子人激活,要么就是‘温水煮青蛙’你被他们同化了。伙,人是需要一个舞台来展示自己的才华的,你的写作能力可以说在县委办已经得到大家的认可了,但其它方面比如说组织能力、协调能力,驾驭全局的能力,这些别人并不知道,我相信你在这上面也是很出色的。”其实王子虚这次来,要的就是张超支持他这句话,他看张超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的目的当然是达到了,于是心情也就清新,爽朗起来。
一个月后,县委决定王子虚任井口乡党委书记并提名他为乡长人选。然后经过一套法定的选举程序,王子虚便正式成为了井口乡乡长兼党委书记,一肩挑的人物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都在谈论着这件事,而王子虚的从政之路也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话的重点之一。至于王子虚到底到哪儿打点了,对谁打点了,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及当事和张超知道了。
王子虚到井口乡后,没有急于烧新官上任上惯常的“三把火”而是和乡上的其他副职及中层干部谈心,了解全乡的现状。他发现井口乡的干部职工没有几个是在真正的工作,大多人不是打麻将就是干私活。他决定从机关作风整顿作起,建章立制,严肃纪律,还提出不换脑子就换人,要求全体干部真正树立起服务意识,从思想上把大家统一到一起。这期间副书记黑子帮了他不少忙。黑子原想着乡长、书记调整后,即便会来一位新书记自己也有可能上乡长一职,谁知自己虽然也跑了路,做了一定的“工作”却落得个原地不动,本来他的抵触情绪是很大的。王子虚当然知道黑子当年是对自己有一些成见的,他主动买了一些礼物到黑子家去,两人促膝长谈,王子虚最后说:“我到井口来,是想来干一些事的,最终我还是要走的,我估计时间也不会太长,希望咱们能共同把井口的事给弄好,你比我来的早,情况明,底子清,你就放心大胆的干,成绩是你的,失误了就是我的。”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怪,当王子虚走后,黑子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呀,我们要是再配合不好,再闹矛盾,影响大的肯定是我,如果把工作搞上去了,他落个政绩,我不也有个好的名气吗?他王子虚现在已经是一肩挑的人物了,还亲自来拜访我,说明他没有把我当外人,也是很看重我的能力的,我也没有理由不和他配合好,干好工作。
王子虚在深入调查,了解情况的基础上,通过竞争上岗调整了单位的中层,并将每个岗位的工资进行了重新确定,每个人的工资包括固定工资和浮动工资两部分,他还把一部经费拿出来进行二次分配,充分调动了大家工作的积极性。将全年的工作分解落实到每一位工作人员身上,使“人人肩上有担子,个个名下有任务”年终实行岗位责任制考核,提出“末位淘汰制”整个单位的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心思齐,人心思进。
他在人代会的工作报告中提出了井口乡“一年小变样,二年上台阶,三年大变样”的口号,井口乡是传统的农业大乡,他因地制宜,利用农业基础实施比较齐全的特点,联系县农办,把农业综合开发的点选在了井口乡,使基础设施再上一个台阶,成立了绿色生态农业观光园,园区横跨四个村,每一个村确定的主要发展方向也不一样,一村一策,不玩花架子,不搞形象工程,踏踏实实干事。有的村发展大棚,有的村栽植反季节水果,有的村发展养殖业,还有一个村在全县搞起了首个“农家乐”挣城里人的钱。同时,他利用自己和县上部门领导熟悉的长处,多方向上争取资金,用王子虚自己在全乡干部大会上的话说就是,为了争资金,上项目,他和黑子是“上窜下跳”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后,井口乡的各项工作都呈现出良好的发展态势,单位人员的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
人常说,有钱了,啥事都好办。陈若木书记包乡联村的点就选择了井口乡的南巷村。组织部长张五一的党建联系点也选择了井口乡的北流村。也就是在这一年,井口乡被省委命名为“小康乡镇”王子虚本人也被命名为省级“农村基层党建工作先进个人”“奔小康乡镇党委书记”等。王子虚俨然已成为西关县的一颗前途未可限量的政治新星。可以说在所干的这些工作中,王子虚确实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可他却从不揽功,在接受采访或是面见县级领导时总是说,我们的干部很实在、很厚道、很能干,我们的班子非常团结,富有战斗力,班子每个人都付出了很多,尤其是副书记黑子,等等这样一类的话。
到井口乡的第三年,杨林因为年龄退居二线,王子虚凭借出色的政绩被调任县委办主任。走的那天,井口乡许多干部群众自发来送王子虚,他很感动,流下了许多泪水,心想,只要干些工作,群众还是不会忘自己的。看来,当初听张超的话确实没错,这,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价值的体现吧。他走后,黑子被任命为井口乡党委书记了。
张静已经从东王河玉矿调动县城的玉泉办上班了。在井口乡的那段日子里,王子虚常常呆在单位,若回县城,张静在玉泉办的住处也便成了他的住处,这时有关两人的故事也流传的很远了,也许整个西关县只有李莉不知道这事。年龄的增长,张静的心思也复杂了许多,有次,她故意骗王子虚说自己吃了避孕药,结果就怀了孩子。等王子虚有天忽然发现张静的肚子比原来大了许多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大麻烦来了。张静没有大哭大闹,只是说年龄大了,想要个孩子。王子虚知道如果张静不顾一切的把孩子生了,那对自己打击将会是空前的。他不停的劝说张静,然而王子虚觉得他的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这个在外人看来是何等潇洒的政治新星却在感情方面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他几乎感到这次困难超过了自己以往所遇到的任何一次困难。
王子虚陪着笑脸对着张静。他不想让自己和张静的孩子来到这世界,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来到这世界,那样对孩子是不公平的。张静在思考了几天之后终于答应了王子虚。在答应的时候,张静哭的很厉害,王子虚也觉得难受,有某一瞬间,他甚至动摇了,觉得生就生吧,管他会发生什么呢?但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想法也太唐突了。可怜的张静,为了自己所爱的老师,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一个女人最起码的生育权。
王子虚知道,如果说当初张静对自己只是莫名崇拜的话,那么今天的她就真的舍弃了很多的东西。当年自己不名一文时她紧跟着自己,今天,如果说自己还算是有一点地位的话,她也没有做出更多过激的行为,而首次怀孕就堕胎,冒的可是终生不孕的危险呀。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对不起张静,对不起李莉也对不起女儿王怡。女儿,在女儿的心目中他王子虚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爸爸。而女儿,女儿王怡又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孩子,已经在县城上中学的女儿仍然是“火箭班”里的尖子生,在县城没买房,女儿一直是住在学校的。过去经济条件不好,他无能为力,今天条件好了,他也只能是给妻子、女儿和张静多一点钱而已,除了这些,他又能做到什么?每每想到这些的时候,就会搞得他情绪非常低落、消极。而在外面,他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去面对、去应付那多变的官场。如果说官场真是一汪大海的话,那此时的王子虚已经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水手了。
王子虚的仕途就像是坐了“长征”火箭一样,速度快,保险系数还大。他常想,若不是同学的帮忙,自己今天肯定还只不过是一名在赵家庄教学的老师,最多是一名口碑比较好的老师。现在的他关心同学的官运甚至比关心自己的还要更强烈一些。他已隐隐约约听说张超要上黄南市的副市长了。他很为自己的同学高兴,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命已经和张超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当然,无论是在任县委办副主任还是在井口乡一肩挑的时候,在本职岗位上王子虚的工作都是很出色的,在其位就要谋其政,这是王子虚对自己最起码的要求,也是他对自己做人的一个原则。
调任县委办主任后,西关县的官场上都在说,王子虚要进常委了,别人问起时,王子虚总说,哪有这回事,都是瞎传呢。其实,这是真的,张超已经帮他朝这方面运作了。
王子虚本就是从县委办出去的,现在又回来担任主任职务,别人都说他杀了一个“回马枪”对他来说,毕竟是从这里走的,现在干这行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到任后,他做了调整,一名副主任分管材料,一名副主任管后勤,工作还算得上是井井有条,虽然经常和陈若木书记一块下乡检查或是干别的工作,他总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说是“鞍前不越位,马后不掉队”几位副书记也喜欢和他一起工作,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主任人选。
进入常委的想法一旦萌生,王子虚的心里时常就会痒痒的,他找了机会向陈若木书记谈了自己的想法,陈若木书记说:“嗯,其实,有想法是正常的,但不是所有的想法都会实现,你要做最坏的准备,往最好的方向努力。”王子虚高兴极了,要知道,陈若木这个人城府较深,往常可从来没有对人表态这么爽快过。王子虚想,也许张超已经告诉陈若木书记了吧。
谁知道,就在这节骨眼上,却传来了调动的消息。陈若木因为年龄原因,拟任黄南市人大的副主任人选,市委报请省委同意,任命丁全胜同志任西关县县委书记,他是从市人事局副局长任上提拔来的。原来如此,怪不得陈若木答应的爽快,敢情他是要走了。
新书记到任后,几乎每天都要下乡调研,王子虚天天陪同,甚至有几次晚上出去,丁全胜连司机也没叫,让王子虚开了车,两人就直接下乡去了。王子虚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新来的县委书记绝对属于那种“硬派”人物,敢于当面训人,不留情面。有一次去工业局调研,当他知道工业局的副局长郭伟省农校毕业,去年刚由良种场提拔到工业局时,他居然说,你农校毕业的,怎么能直接上工业局的副局长呢?专业不对口,我看用人上也有问题。一语既出,满城皆惊,此事传开后,大家对丁全胜的看法也就趋于二派了,一派认为他是哗众取宠“扎闲势”;一派认为他有个性,是个能干事的领导。
王子虚这一阵子也顾不上他的事了,等终于忙完了,他想,陈若木书记的离开对自己进常委这事的影响不好呢,毕竟他和自己熟悉。仔细想来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张超联系了。挑了个星期天他又去了一次黄南,这次见张超,搞的他头有些发晕。张超说:“丁全胜在任市人事局副局长以前也在市委办任秘书,当时提拔我俩是一前一后的事,丁全胜当时争的也是组织部的副部长,你知道后来是我上了,他到人事局去了。为这事,他对我一直有成见,可以说是耿耿于怀吧。当年,丁全胜和我可以说是市委办的二大笔杆子,他先是给赵孟书记做秘书,他的材料是那种词藻特别华丽类型的,而赵并不是特别喜欢,所以后来我就接替他了,这本是正常的人事变化,丁全胜却认为是我在背后搞小动作,因此上才有了这不是过节的过节。”张超叹了一口气“县委办主任进常委这事,县委书记的意见很重要,市上这块的工作,我可以帮你做,但县上,这次我就有些鞭长莫及了,丁全胜这人心眼小,你千万不要让他知道咱俩是同学关系。”
王子虚还和以前一样认真的工作着。他仍然要陪书记下乡,要过目县委办收发的重要文件及材料,仍然在张静及李莉之间周旋着,仍然和县上的中层领导说着有色的段子,他笑说城建局长是“垃圾靠风刮,污水靠蒸发”他笑说公安局长是“抓了放,放离抓,只抓不放没钱花”大家仍然开玩笑的叫着他王常委。每天晚上,躺到床上时,王子虚就犯迷糊了,他知道自己是沾了同学的光才走上从政这条路并且被提拔到领导岗位上的,可现在,又是因为从政,却不敢再提和同学的关系,他越想越犯晕,索性不去想了,不知什么时候也就睡去了,在梦中,他似乎看到自己坐在常委会议室里参加会议,并且已经由列席变作了出席
同学呀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