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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先前那个站在泳池里,几乎吻上自己的人是谁。
“行吧。”骆林叹息般的回了两个字,然后补了一句:“谢谢你借给我衣服。”
他冲着段非微微颌首,像是当管家的时候,接到段非命令时的样子。
那么有礼,那么疏离。
……
躺在床上,骆林辗转难眠。
这样的状况发生在他身上不多。以前他也有过困难或难过的时候,但是让千头万绪在头脑里翻来覆去并不能解决问题。他总会努力地把那些杂乱的思绪盖上盖子扔到一边去,好让自己能够安眠。
但是今天并不一样。
因为今天,他发现有问题的是自己本身。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在过去24个小时里所做的事情——默许段非的接近,照旧的拜访,任段非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几乎越界。
段非并没有真正逼迫他,也没有对他下任何圈套。段非只是站在那里,对他展现出他想要看到的样子。骆林从开始的否认,到怀疑,到接受,再到现在的几乎陷落,都是自发的转变。
也许是他因为喜欢段非太久,段非却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所以他总觉得这样的转变并不可能,便想要上前去确认——走到这一步,无非是他自己的错。
……而游泳池里发生的一幕,更是让他背上了耻辱的烙印。
他从前便一直对喜欢段非这件事抱有负疚感。也许是男人和男人情感太违背常理,对方又是个他一手看护的孩子,所以他下过决心,说自己只要默默地看着,守着这个孩子长大就好。
但是从某一天起,这个状况被粗暴地改变了。
那是个晚上。白天里对他大声呵斥的段非又找上门来,在凌晨的两三点敲响他的房门,对他说对不起。
总是这样呢……骆林觉得无奈的同时也忍不住的可怜起这个孩子来,安慰似的抱住了来人,说着“没关系”。
这样子的段非总是格外的温柔,甚至会撒娇般的亲亲他的脸,抑或用嘴唇贴着他的嘴唇。然而因为动作中没有别的意思,看上去和感觉起来只像一只粘人的大狗。
但是那一晚不一样。
两个人坐在床上,段非从后抱着骆林,将他圈在自己的怀抱里。骆林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段非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在听。
感觉到段非的呼吸,骆林似乎觉得痒,缩了缩脖子。
段非问他他怕痒吗。
他说有一点。
段非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然后在他耳朵旁轻轻地呵了一口气。
骆林始料未及,不自禁便从喉咙口发出一声类似于呻吟的喘息。反应过来他连忙捂住嘴巴,整个人都要往前窜。
段非用力地箍住了他的腰,将他慢慢地拽了回来。然后骆林感觉到那双微凉的,箍在腰间的手,将他束在裤子中的衬衫下摆拉了出来。
低温的手碰到腰侧的肌肉,骆林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但是这并不是最令他动摇的——段非的嘴唇落在他颈骨的部位,在那凸起的关节处缓慢地吸吮着;与此同时,段非将他腿间的部位向骆林的后腰靠了过来,有个炙热而坚硬的东西抵着骆林的尾椎,小幅度地摩擦。
骆林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意识到那触感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令他最绝望的事实并非段非因为他而硬了,而是骆林自己也勃起了。
……段非十二三岁的时候,骆林还帮他搓过澡。在雾气蒸腾的浴室里,骆林就算把段非看光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甚至他会拍拍段非光裸的肩,说“好像又长高了”,然后笑着看段非拿起毛巾丢在他身上。
而几年过去,那个当初对着他赤身裸体的孩子已经拥有了成熟的躯体,并将他搂在怀里,隔着一层布料用勃起的yīn茎触碰着他。
他成为了那孩子情欲的盛放品。
这种强烈背德感让骆林沉重得喘不过气来,他却意外的无法抗拒。
……从段夫人去世到骆林最终离开段宅,段非吻过他许多次,只是之后都不记得。那些幻觉般的夜里,段非会忽然出现,每每温柔地对待他。和段非清醒时唯一一次粗暴的吻不同,那时的段非会无比耐心和细致地吻他。那种对待易碎品的态度让骆林整个人都感觉软弱而羞耻,却也令他顺从而无法挣扎。他在床上被放平身体,身上白色衬衫的纽扣被解开,而段非的嘴唇会从上至下,极轻地从耳垂吻至他的胸口。并未完全脱下的衬衫因为袖扣的存在而搭在了手腕上,像是一副柔软的枷锁。段非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反复地抚摸他的身体,让他莫名地焦灼,却也因为那朝圣一般的动作而感觉到莫大的幸福。骆林的身体在月光下颤栗,背脊弓起,他自己没有自觉,说那是多么纯洁却又淫靡的场景。
这样的夜晚大多会以一个切实的,吻在唇上的吻来作结。被咬住的下唇,被舔舐的牙齿,以及被反复进犯,令他无法呼吸的口腔。来自于他人的舌头令他无所适从,他只能无助地将它含住,然后在这条舌头缓慢而坚定的进出之间,感觉到愈来愈强烈地,流窜至鼠蹊的热意。他会无比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下身的某个部位因为充血而高高立起,在反复的刺激下不断地渗出精水来。这样的夜晚很长,总是分外折磨困倦的骆林。他那得不到纾解的部分在疲软和充血之间往复,在内裤甚至外裤上湿出明显的痕迹来。
这样的夜晚,有过十一个。骆林从来不敢回想也不敢承认。他知道那些夜里的段非并不是真正的段非,最起码不是完全的段非。让他爱上的是那个倔强的,用笨拙的方式对人好的少年段非,他却对那个异常的,温柔对待他的段非产生了情欲。
骆林向来欲望淡薄,对于一切肉体接触都羞于正面提起,负疚于偶尔的自渎,更至今不曾真正进入或让人进入身体。而在那些梦境般的晚上,当陌生的冲动掳掠了他,并且让他身体的中心产生渴求般的酸疼时,他感受到了没顶的羞耻。
他从未也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这些事,然而他无法阻止那陌生却汹涌的感觉。那是他最隐秘的,却带给他欢愉的罪。
他憧憬少年时的段非,却宁愿保持距离不去越界。他沦陷在成年的段非的亲吻中,不去追究那是不是短暂的幻影。
当爱意和情欲混合在一起,骆林真正爱上了成为男人的段非。
当然,他可以挣扎着解释,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但是他心知事实并不如此。
他脑海中两种不同形象的段非渐渐交叠,便成为了今天段非站在泳池里的样子。
在段非将手放到骆林的颈后时,骆林的眼睛渴求段非的温柔,而骆林的嘴想要含住段非的舌头。
他早该明白他站在沼泽地里,陷到脚踝和没顶之间,最终结局并没有差异。
他下坠得太快太猛烈。在他再一次交出自己前,他必须停下来。
……
同一天晚上,段非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张开了嘴。牙刷来来回回,口腔里除了牙膏的薄荷味之外,不知何时渐渐带了点铁锈味。他皱了皱眉,把牙刷拿出来看看,透明的刷毛上沾了些淡红色。他的动作停了停,复又含水将嘴巴里漱干净了。他俯下身开了水龙头冲洗牙刷,却看见一滴鲜明的红色落进洗脸池,然后迅速被水流带走。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段非把水龙头关了,看见残留的红色在白色洗手台上拖出一条弯曲的浅淡痕迹。
他把右手放在鼻子底下沾了沾。中指指尖上是温暖的血迹。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段非却觉得格外的不安。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十分突然,却也同样极其强烈。他将手抬起来,先放在上腹,又在胸骨上按了按。
比以往每一次都疼。
他用面纸堵住鼻子下面,走出洗手间给黄裕仁发了一条短信。五分钟后,对方迅速地给他回了电话。放下电话后段非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那里有他手指印上去的血迹。
在骆林疲惫不堪地入睡时,司机从住处赶来了段家。来时车灯明晃晃地映在二楼的窗户上,看着天花板上投射出的白光,骆林迷迷糊糊地想,难道段非出门了吗?他是要去哪里呢?
而段非坐在轿车的后排,面无表情。
第十二章
特诊部特地派了专人在医院门口接段非。黄裕仁竟然也在,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两个护士后面。
“你怎么也来了?”段非没理那两个上前的小护士,径直看向黄裕仁。
“我好歹也算你的私人医生,能不来么。”黄裕仁指了指护士推来的轮椅,“坐上去吧,直接推你去检查。”
段非看着那轮椅,皱了皱眉头。黄裕仁把轮椅往段非面前踹了踹:“别想了坐吧,节省大家的时间。”
段非最终还是坐上了轮椅。他把拐杖递给其中一个护士,另一个推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黄裕仁跟着段非,走在他右手边。
在去检查的路上,段非低声问黄裕仁:“真需要再做一次检查?”
黄裕仁没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段非像是在自言自语:“上次说情况还稳定,应该是想多了……”
黄裕仁低下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