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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状况算是真正的让骆林吃了一惊。他走过去,试图去把阿尔弗雷德扶起来。拉开那盖在阿尔弗雷德身上的布帘子的时候,骆林才发现从阿尔弗雷德解开的衬衫处,看的出一整片红疹遍布的胸膛。先前在手臂上看到的红色肿块,现在变得愈发的明显,面积也变得愈发的大。
阿尔弗雷德眼睛闭着,骆林原本都要以为他是昏过去了。这样的场景下,骆林只想到站起来,去喊LGMStaff过来。可是就在他开口喊出第一声时,他身边那个倒下的人却撑起身子,猛地把骆林拽到了地上。
骆林睁大了眼睛。阿尔弗雷德还是眼睛迷蒙的样子,紊乱的呼吸让他的胸口无规律的起伏着。可就是这样虚弱的状况,他竟然还能做出扯人的动作,然后对骆林说出一句:
“……别让别人知道。”
然后甚至还补了一句:“不然,我……不保证……你之后不会……”
形似威胁的话语说到一半便轻不可闻了。不过能做出这样的威胁,大概是还是没什么大问题。骆林原本的一些担忧因为这话被彻底打散了,现在干脆冷下脸来,硬扯着阿尔弗雷德站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勉强保持着直立的姿势,然后“啪”地倒向了骆林。骆林忙伸出一双手抵着阿尔弗雷德的肩,只是阿尔弗雷德的额头,还是碰到了骆林的脖颈。
……是烫的。
阿尔弗雷德眼睛又完全地闭上了。
如果可以的话,骆林并不想接触这样的麻烦。自己大概还算的上是一个好人,但是对阿尔弗雷德这个人,骆林实在是很难鼓动出特别的关心来。
侧着低下头看了阿尔弗雷德的脸,骆林叹了一口气,还是搂住了阿尔弗雷德的腰,拖着他悄悄地往外面走——离开时他带上了各自的外套,也没忘记阿尔弗雷德的钱包。
打车去医院的路上,骆林坐在后座上,身边是昏睡过去的阿尔弗雷德。骆林的低着头,眉毛一直蹙着,想了很多事情。
……真说到“原谅”这件事,骆林之前做的真的不算少。他近乎没有原则的,包容了太多的东西。
但是只有阿尔弗雷德做过的那些事情,骆林放不下,也没有办法带过。
因为习惯,骆林说不出什么诅咒,也不习惯斥骂。但是可以的话,他真的非常想把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里划掉。
很用力地划掉。
这样的描述,就是骆林能表达的,最深切的反感。
可惜这样的反感,还是没能让骆林把阿尔弗雷德一个人扔在换衣间里,临走时把门带上再反锁起来。相反,他竟然顺应了这个人的威胁,现在还帮着要去救他的命。
……在很久之前,骆林看过一本旧的论语。因为毕竟是古文,骆林很努力了,但还是看不太下去。在那本书里,只有一段话他记得很清楚:
——“以德报怨,何如?”“何以报德?”
他原先不怎么明白,现在终于理解这两句句子的含义。
骆林又是叹了一口气,把阿尔弗雷德艰难的从车子里扯出来,然后心情沉重地,支撑着这个倚在自己肩上的男人,一步步的踏上医院大门前的台阶。
……
不论是在这个时刻还是之后,骆林都无法对阿尔弗雷德酝酿出任何的好感。
所以他绝对不会想到,到最后自己竟然会为了救这个人的一条命,坠到了冰湖里去,几乎赔上了性命。
是他从来没有发觉,他的善良,还是被低估了。
71.一月六日
骆林原先以为只要把阿尔弗雷德送到医院就好,可惜之后许多的麻烦事,他还是必须得承担起来。
接诊处的护士先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问道:
“是急救车送来的抢救病患吗?”
骆林摇摇头。
“有预约吗?”
“……没有。”
“那么请到诊室门口排队。”
骆林侧过头看看,那诊室门口的队伍实在是有些长的过分。他转头和那护士说:“这算是急症,可不可以……”
然而护士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指向了急诊抢救室的门。那里面有几个浑身血淋淋的黑人兄弟捧着断手,眼巴巴在等着医生们来看我一眼。骆林苦笑了一下,再没说话。
……先前他在报纸上看到,说美国的医疗体制在发到国家排在倒数。他先前还不相信,现在总算是深切地体会到。
阿尔弗雷德已经完全丧失自己行动的能力,骆林只能叹口气,扶着这人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先前发出来的皮疹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让阿尔弗雷德的脖颈和前胸全都变作了熟虾子色,配上他昏过去之后微微皱起的眉头,看起来很可笑,又有那么点可怜。
骆林想到自己先前在训练营里病倒时,还都是有人照顾的。而阿尔弗雷德这么个看起来很有手段的人,现在若是被扔在这里,或许死了也没人发现。
做恶人总会是有报应……吗。骆林这么想着,想伸手去给阿尔弗雷德系上了领子上的扣子。阿尔弗雷德还是神志不清的,现在不知怎的瑟缩一下,平日里那些令人不安的城府感,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骆林低下头来,忽然不想看到阿尔弗雷德现在的样子。
……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终于是轮到了骆林他们看诊。医生问了阿尔弗雷德的过往病史,但是骆林一概不知,只能让医生去调电子医疗档案。医生看病历的时候,骆林想了想,还是委婉的提及了一下阿尔弗雷德手臂上的针眼。在这之后阿尔弗雷德被扒光了上衣检查,又做了抽血化验。
而最终的最终,阿尔弗雷德被推进了抢救室。
阿尔弗雷德看起来并不是病的要死的人,所以这样的变化让骆林无措起来。医生看骆林一副完全不明了的样子,这才开始解释:
“这位病人有长期服用镇定剂的历史。也许是最近他的精神状况和体质出现了变化,所以口服的镇静剂没有起到该有的效果。他手臂上的针眼,应该是他自己在皮下注射苯巴比妥后留下的。可现在这些药物依旧没能正确的起效……检测报告上指出,他体内的药物含量已经超过了可服用的限度,反而让他产生了变态过敏反应,药热,荨麻疹……这些虽然不是马上威胁到生命的症状,但是还是要及时采取行动。你能联系到他的家人吗?”
骆林有些窘迫:“我跟他并不是很熟,所以不太清楚他家人的联系方式……他只是先前说过,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医生摇了摇头:“那么就没办法了。只是作为朋友,我想你应该关心一下他的健康情况……对镇定剂依赖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我和他并不是什么朋友。骆林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关于镇定剂,我只知道会用在治疗精神病人中,阿尔弗雷德他……”
“……我想他的状况和精神疾病是有区别的。之前我也见过类似年龄的年轻人会这么用药,多数情况都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了,所以完全丧失了不靠药物自主睡眠的机能。我不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是他整整用了五年的镇静剂,中间完全没有停,这实在不对……可以的话,尽可能地帮帮这个年轻人吧?”医生看着骆林。
骆林现在没办法自然地点头,说一句“好的。”他只是很努力的笑了笑,然后再说不出什么话。
……
阿尔弗雷德最终还是被送进了病房。骆林在他醒来之前,都远远地坐在一边等着。期间他的手机响了几次,是训练营里的其他人问骆林究竟去了哪里。骆林每次都回应说“我在逛街”,还因此被特拉维斯嘲笑说:“你年轻的少女心觉醒了”。
骆林真是笑都笑不出来。
等到阿尔弗雷德真正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骆林看他慢慢地睁开眼睛了,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站起来。
“……你送我来的?”阿尔弗雷德躺在床上,侧过头哑声问他。
“是。出租车费是用你钱包里的前付的,就医的账单之后医生会给你。”骆林回过头看着阿尔弗雷德,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骆林转过身来看着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阿尔弗雷德把眼神收回来,闭上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一声:“不。”
“……那么再见。”骆林又看了阿尔弗雷德一眼,然后把外套拿在手里,径直走出了门外。
……
那天晚上骆林回到卧室的时候,很是有点脱力,干脆直接倒在了床上。波特维原先在地上做着俯卧撑,现在拍拍两只手站起来,问他:
“如果很累的话,要我给你做个肩颈按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