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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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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间小道,杂草掩映。四周树木稀疏,虬劲枝干直耸入云。树荫底下,茶气四溢。桌凳几许,安放随意。一位店家,两个帮厨,左右忙碌。

    西边角落桌坐着两位公子,均是乌发高束,一位身披青衫长袍,腰间束起碧青宫绦绳穗,绳结之上,羊脂白玉温润坚密。另一位白衣胜雪,形容尚小,紧握包袱不肯松手。

    桌上坚果花饼香茶一应俱全,却似全然未动。店家满脸堆笑服侍。

    “小店特色樟茶鸭,京城内外盛名远扬。客官可要尝尝?”

    “哦?咳……为何本公子从未听说?”青衫公子兴致斐然。

    “小店偏僻,食客口口相传,漏了公子也说不定。这就给您上来品尝。”

    青衫公子点头应允,店家忙招呼伙计端来一盘切好的樟茶鸭,色泽金黄,鲜香四溢。白衣公子举筷夹起一块鸭胸肉,小心剔净绒毛,递送至青衫公子唇边。青衫公子张口正欲接住,忽然不远处来了客人。

    “来人那,老头子口干舌燥,可有口水喝?”

    店家正专心给两位公子斟茶,被来人打断,面露不悦。见那人衣衫普通,似行脚过路之人。

    “客官,本店的茶水是要收费的。”

    那人身材高大,却蜷缩佝偻前行。明明鬓发乌黑,面皮白皙,然透出一股病态。他直喇喇走进小店,手捂着嘴,低声咳嗽。

    “咳……老头子还缺那几文茶水钱?咳……快端茶上来!”

    店面狭窄,那人拣张凳子比邻坐下,仍不断咳嗽,唾沫星子横飞。青衫公子眉头微蹙,转过头去拿起茶杯漱口。白衣公子连忙递过汗巾,拭去他嘴边的茶渍。

    那人蜷曲着身子,咳个不停,似乎要咳出千年老痰。口水飞溅,喷得到处都是,桌上花饼樟茶鸭一并遭殃。那人自觉不好意思,拎起衣袖胡乱擦拭,把花饼捻粉碎,鸭子撒满地。

    青衫公子怒不可遏,掀翻桌案,一跃而起,“老叫花子不要命了?滚一边去!”

    白衣公子拉着他,急得直跺脚:“小……萧公子莫要生气,气大伤身。”

    萧公子顾不上同伴,胡乱抓起茶杯碗筷等物,向那人丢去。那人左右闪躲,巧妙避开,“哎哟……这位萧公子脾气真大,老叫花子一不留神,恐怕就命丧你杯下。吓得我小心肝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病个三年五载的也说不定。”

    “胡说八道!我们坐在这里好好吃茶聊天,你为何要来捣乱?”萧公子直着脖子争论道。

    “哎哟哎哟……说着说着,我的心肝脾肺肾都疼了起来,吓坏了我的心肝儿,你赔我!”那人一屁股坐地,撒泼打诨装哭。

    “你……你……”萧公子气得满脸通红,正欲去抓那人的脖领,被白衣公子拉住,“萧公子,我们要务在身,不便久留。“

    “见鬼了!”萧公子“哼”得一声,极不情愿,扭头转身离去。白衣公子抓起掉落的东西紧随其后。

    只听得店家身后哭喊,“客官,你的饭钱还没付!”

    出得二里地,萧公子依旧怒气未消,嘟囔着:“真是倒霉,心情全被个讨厌鬼破坏了。若不是城里耳目众多,本小姐才不会到这穷乡僻壤,也遇不到这疯癫泼皮。”

    紫芙安慰道:“小姐,走山路稳妥,我们晌午从西门出城,日落从东门入城,二更时分正好到达目的地。”

    珞尘恨道:“哼!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往日落我手里,本小姐定会揍得他满地找牙!”

    忽然身后一阵风吹过,吹乱发髻,撩起衣衫。珞尘揉眼道:“哪里来的妖风?”

    “我看是你要疯!”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惊得珞尘打了个冷颤。“小贼,偷了本大爷的物件,想溜之大吉?想的美!”原来是方才茶肆里捣乱之人,此刻他挺直身板,既不驼背,也不咳嗽,完全正常男子,眼神犀利又冷峻。

    “你胡说!小……萧公子光明磊落,怎会行此偷盗龌龊事?”白衣公子上前辩解。

    “不要理他,我们走!”萧公子刚迈出半步,被那人拽着脖领挣脱不得。

    “让我搜身,搜不到我赔礼道歉。”

    “做梦!有本事你来拿啊!”

    “得令!”

    那人打了个响指,白衣公子背着的包袱忽然掉落摊开,里面物件散落一地,扇子汗巾掩盖不住金镶玉牌,上书:“六扇门·景遥”。白衣公子拾起来给萧公子过目,两人都不识此为何物。

    “还给我。”景遥抢过玉牌,仔细揣进怀里。“小贼,偷东西被抓现行,可惜这片区域不归本大爷管辖,否则定要亲自将你等捉拿归案。说吧,想坐穿哪个衙门的牢底。”

    珞尘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不禁怒火中烧。堂堂忠勇侯大小姐,竟被污蔑成盗贼,放肆!待我撒把炽焰粉,烧掉你的眉毛!珞尘欲伸手去取暗器,紫芙看情况不妙,慌忙按住她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两个人挤眉弄眼,都憋得满脸通红。

    景遥看着他们一个气呼呼,一个急吼吼,心里觉得好笑。他早已看出这两个人是女扮男装,只想逗弄一下。玉牌定是在茶肆里争论时不小心被带走的,既已追回,也没必要再纠缠。只是……她们并无多少江湖经验,方才黑心茶肆花饼里放蒙汗药,意图谋财害命,此局尚且看不破,不知往后还要受骗上当几何。

    哎,不关老子事。随缘吧!

    景遥转了转眼珠说道:“本公子亦有要务在身,没空同你扯皮。我大人有大量,放你一马。日后你烧香拜神,念着我的好。”说罢,转身钻进树林,消失无影踪。

    珞尘气得七窍生烟,对着密林大喊:“老叫花子你不要被我抓到!否则定要抽你筋扒你皮,让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