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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问话让在场的人都有点怔愣,不过很快兴致勃勃地看向张培青。要知道她神秘的要死,关于张培青那点事儿天下人各个都想知道。
“回禀太后,我十四岁那年离开故土业凉城,沿着北上之路到陈国小住,之后到继续北上到陈国以外的外海,之后从楚国路过,沿楚燕而过宋至韩国,又往上从宋国西南沿齐赵而抵达魏国。”
她顿了顿:“彼时已是四年之后。”
众人惊叹纷纷,她这分明是将整个天下都转悠了一圈!这人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专门浪迹七国去了。短短四年能将七国转个遍,张黑子果然厉害。
“原来你走了这么多地方。”秦太后喃喃自语,“可是你怎么不回家呢?”
“无家可归,自然不回。”
秦太后望着她的目光逐渐冷冽下来,“无家可归?你的亲族家人呢?”
“已亡者,不敢置喙。”张培青淡淡道。
听到这里秦太后的脸色不能用一般难看来形容,甚至有几分隐约的扭曲:“已亡?你竟敢说已亡?”
众臣觉得不对劲,纷纷看向她。秦太后这才惊觉失态,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恢复雍容华贵的模样,冷淡道:“那还真是个可怜人。”
张培青笑了笑,没吭声。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看待张培青的目光立即不一样了。看样子这张黑子好似和太后有点什么关系呢,等会儿,刚刚她是不是说,离开故土业、凉、城?
“张先生竟然是我秦国人吗?”信义君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其他人也不可思议极了,交头接耳议论,一时间整个大殿都有几分乱哄哄。
高座上的秦王瞪大了眼睛,惊异:“张黑子,你是我秦国人?那你怎么还到楚国去,你应该留在秦国为秦国做贡献!”
奉初矫饰等人面色阴沉。
秦国众臣却觉得,他们的大王总算是聪明一回,知道为国家做点事情了。真是想不到声名赫赫的张培青竟是他秦国人,在座的挺直了脊梁倍儿有面子感慨的同时,也为她的做法心痛。
“张先生,你莫不是曾在某处碰壁不得志,这才被迫离开故土前往楚国谋事?”一秦国大臣问道。
信义君赶忙道:“若真是如此,张先生可千万不要和那等不识人的蠢材计较,生长的故土才是最好的,先生不妨如今归家报国,相信大王和太后定不会薄待你。”
“只要你回来,寡人封你一个大官!”秦王十分爽快。
秦国人更加满意了,今天秦王真是给力。
矫饰差点没忍住拍案而起,却被大将军硬是拉住了。他不甘心地愤怒咬牙,这帮该杀的秦国人。
“多谢大王和诸君好意,只是我既然已经留在了楚国,就不能抛弃君主,这是大不义。”对上面无表情的秦太后,张培青眸光闪了闪,见她始终没吭声,不由得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自嘲。
到这种时候还对她抱有幻想,你真是越活越蠢了。
矫饰目露惊喜,感激地望着张培青。
秦国人失望连天,又劝说了好多话,张培青都不为之所动,最后秦王也没办法了,只能求助地看向太后。平日里太后最是礼贤下士,今日倒是稀奇的不见她说话。
“母后……”
秦王刚张开口,秦太后冷冷看了他一眼,吓得秦王立即乖巧地闭上嘴巴。
“张先生果然大义,既然如此我秦国断然不会逼你,今日是为了秦楚友好而设的宴会,还请楚国诸位贵客莫要客气。”秦太后面带微笑转向大将军奉初。
奉初拱手抱拳:“多谢太后款待。”
秦国人听太后都这么说了,只能面面相觑,心中遗憾极了。
宴会上有酒有肉,还有秦国火辣辣的美人。美酒佳肴,宾主尽欢。
张培青饶有兴味地欣赏着,时不时和秦王搭几句话。这秦王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倒是和赵拓疆有几分相似。
两人相谈甚欢,秦王大叹遇到了知音。
王衡跪坐在她背后,目光没有放在心爱的食物上,而是定定地望着先生。他觉得先生在哭。
“阿衡,为何老是盯着我?”张培青狐疑地扭头,“莫不是我脸上有花?”
“先生。”王衡认真地道:“你现在笑的很难看,特别难看。”
张培青脸上的笑容渐渐隐没下去,不咸不淡:“哦,是吗?”
“先生,我们回去吧,回到楚国去。”在楚国的先生,才是最快乐的先生。那里有曾经韩平晏留下的书,有季久申亲手种的树,还有他和先生的家。
秦国不是先生的家,故土故土,就让它永远故去吧。
张培青沉默地盯着他良久良久,忽而笑了,她用袖子掩面遮住眼底的泪光,“想不到你才是最了解我的人。”
王衡何曾见过这样的她。他的先生总是能谈笑风生,总是能镇定自若,无论前面的路再荆棘坎坷,他的先生何时哭泣过?
“先生,我们走吧!”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张培青放下袖子,依旧是那个云淡风轻的张培青。她笑了笑:“好,我同秦王和太后告个别。”
正享乐的众人见她忽然站起来,秦王扬手止住了钟乐声,“张先生,怎么了?”
“我忽觉脑中眩晕疼痛,怕是不能继续享受宴会了。”张培青捧住头很是难受的模样,连王衡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寡人给先生叫个巫医看看。”秦王担忧不已,张培青可是第一个跟他聊得如此畅快的人。
“随行的楚军中有军医,大王,臣可否斗胆先行告辞?”
“可以,你走吧。”秦王甩了甩袖子,有点兴味索然。好不容易找到个志同道合能理解他志向的人,哎。
矫饰和奉初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平常也没见张先生这么娇弱啊。
又和秦太后告别,秦太后淡然地说了些客套话,张培青便带着王衡离去,矫饰赶紧以照顾她为借口跟上了。奉初不好去,只能勉强留下来继续看宴会。
“张先生,你怎么忽然头疼了,严重吗?”跟出来的矫饰连忙问。
张培青弯起眼睛,狡黠道:“秦宫太沉闷,我出来透透气。”
矫饰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痛苦地哀嚎:“我的秦国美人!”
调侃了他几句,三人一共回到行宫中去,商量着既然饭也吃了,明天不妨就动身回去。
晚上张培青看罢书简,正要吹灯睡觉之时,王衡带着一个人过来敲开他的门,“先生,这个人说有要事见先生。”那人两人都认识,正是秦国信义君。
“信义君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张培青疑惑。
信义君望了望王衡,张培青便挥挥手,“阿衡你给我们沏壶茶来。”
“诺。”王衡瞅了瞅信义君,嘀咕一声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信义君深深凝望着她,“太后让我给你带个口信,请先生你现在随我到秦宫中面见她老人家。”